此時,下水道幽深昏暗,織造總署的邵燕正逐步與其他織造者匯合。
原本因爲宵禁,他們不得不分散各處,但是現在在“柳笙”的指引下,邵燕建立了織造者的內部溝通渠道。
就像是“柳笙”給邵燕發訊息一樣,邵燕藉由天網,給天網中每一個織造者都發送了訊息。
【請就近尋找下水道入口,立即下去。】
而且在訊息中,甚至還貼心地爲每個織造者標出了所在位置與下水道的入口指引。
如此神通廣大,令衆人驚歎不已。
同時也不禁好奇,邵燕身後的高人究竟是何人。
……
等所有織造者想方設法,避開金吾衛從地面進入下水道中,下一個難題來了。
要如何匯合?
還好有“柳笙”提供的天網指引。
所有的織造者們都可以看到,靈訊上的內部溝通羣中,出現了一張完整的下水道地圖,上面一個個光點,也就是這些織造者們各自的位置。
邵燕發送訊息道:【按圖指引,向我匯合。】
一個最大的光點在地圖上出現,不斷閃爍。
而所有織造者都能看到自己的光點蔓延出一條路線,通往此光點,顯然這就是指引。
織造者們逐漸在下水道深處匯合,原本分散的光點慢慢聚集到了一起。
邵燕看着靈訊上的光點從四面八方向着中心點靠攏,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
終於,最後一個隊員出現了,那是身着深藍色衣袍的趙河合,他微喘着氣,臉上滿是污穢。
“我來了。”
“歡迎歸隊。”
邵燕點了點頭,環顧四周。
此刻,在幽暗潮溼的下水道中,陰森的黑暗在無數岔口的隧道中延伸,腳下是泥濘不堪的地面,還散發着黴味和污水的腥臭。
但每一個織造者的目光中都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沒有半分動搖或退卻。
“我們需要通知探巡司的人嗎?”趙河合問道。
邵燕搖了搖頭,神情冷肅地說道:“現如今,不能輕信太多人。探巡司之中有不少御詭者,恐怕已有人與北境暗通款曲。”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今,只有我們這些由章大人親自挑選培訓的織造者們能彼此信任。”
這一句在黑暗的管道中迴盪,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上。
一旁的女隊員宋英拿出靈珠燈,照向周圍,眼中閃着警惕之光,道:“聽邵燕妹妹這麼說,可是知道些什麼?”
“難道北境的勢力已滲透得如此之深,除了芙蓉閣那些,難道……還有更多嗎?”谷之荷問道,抹了抹臉上的污濁,露出憂愁的面容。
邵燕點頭,眼中隱有憂色。
“正是如此,方纔不便在訊息中細說,多謝大家信任我,在此刻願意相隨。”
名爲傅子玄的男隊員聳聳肩,笑道:“這算什麼?”
“反正今晚情況古怪非常。”有一位男隊員說道,“我們都被困於庫房之外,進不得退不得。既如此,跟隨燕子也是個方向。”
“沒錯,總比做一隻無頭蒼蠅乾着急好。”
“而且,我相信燕子,不是那種胡說八道之人。”另一位男隊員凌雲說道。
“謝謝諸位。”邵燕面色嚴肅,鄭重說道。
“恐怕我們已經來遲一步……大理寺的詭人,已被盡數釋放。”
邵燕說完此話,眼睛微微闔起,掩去其中情緒。
想起“柳笙”曾說過一句——
【錯了,錯了,滲透遠超計算……】
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邵燕還是安慰了一句:【既然是人,就無法算無遺策,不必自責。】
但“柳笙”沒有迴應。
此時,因爲邵燕的那一句話,所有人臉色驟變。
下水道的黑暗頓時變得沉重,周圍的氣息似乎也凝固了不少。
這是當然,畢竟想到大理寺裡面有多少詭人,而且有多少能力超羣具有極強的危害性,衆人就覺得眼前一黑。
更可怕的是,邵燕繼續說道:
“而且,那些詭人全部逃入下水道之中。”
聽了邵燕這句話,所有人頓時呼吸一滯,感覺到周圍的黑暗中似乎藏着什麼,似有冰冷的目光窺視着他們,不安感帶着刺撓的觸覺爬上心頭。
“他們在哪裡?”宋雲英握緊手中長劍,咬牙低聲問道。
邵燕說道:“我方纔看到他們正匯聚在一處不知道要做什麼,還好在指引下,大家並沒有遇上。”
說着,邵燕拿出靈訊,將一幅動態地圖投射出來。
衆人圍攏在光芒下,只見那地圖上,他們的白色光點正聚在一起,而在更深處,大團的黑色團聚,像是化不開的墨,只是這些墨點開始分散,像是在紙上滲透開一般。
“按照詭氣分佈圖,這些黑色代表的就是這些詭人的所在,也許還會有未知的詭物。”邵燕解釋道。
“所以我們要做什麼?殺過去嗎?”傅子玄問道,手中的古怪靈器已經閃爍着光芒,戰意燃起,“絕不能讓這些腌臢進入長安!”
“可是我們不過三十人,如何打得過數千詭人?”宋英提出了異議。
“不知道是否值得慶幸,他們似乎並不打算數千人一同攻向長安。”邵燕指了指這個離散的模式,“他們準備分佈在不同的坊市,隨後找機會同時進攻。”
“那我們……要做什麼?”谷之荷疑惑地看向邵燕。
邵燕緩緩點頭,眼中透出一抹決然之色,道:“我們不能正面迎敵,但可以設法擾亂他們的行動,不能讓這些詭物順利到達各坊市。”
凌雲沉聲說道:“也就是說,我們要將這些詭人限制在下水道中,儘量避免他們對長安的百姓造成威脅?”
“正是如此。”
邵燕回答,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
“現在我們需要分成小組,在這些詭人即將經過的下水道岔口進行佈防。依靠天網的指引,我們能先他們一步行動,佈下我們最爲擅長的隔絕詭異的禁制,即便無法將他們消滅,也務必將他們拖住,延緩他們的行動。”
傅子玄笑了笑,摩挲着手中的靈器,道:“好,雖然人數不多,但只要我們先行佈下埋伏,這些傢伙也未必能討到好處。”
“但大家要明白,這次行動十分危險。”邵燕的聲音低沉,但堅定,“但爲了長安的百姓,爲了阻止這些詭異的入侵,我們必須這樣做。”
衆人心中一凜,點頭應是。
“不過,只要你們帶着靈訊,天網會盡量保證你們的逃跑路線的。”邵燕儘量輕鬆一笑,“而且,很快我們就會有援兵了。”
“明白!”
“還有,遇到危急的情況,可以大喊一聲‘七玄山’,或許會有奇效。”
這句話莫名其妙,但衆人也只能勉強收下。
只是黑暗的籠罩逐漸蔓延,不知道是心中的忐忑和恐懼,還是確實如此。
就在此時。
一位男隊員小聲問道:“等等,那……這些黑氣就是代表詭異所在?對吧?”
“嗯,是。”邵燕點點頭。
“那麼……這一團也是嗎?”那位男隊員聲音有些顫抖,手指指向地圖中他們所有光點的所在。
所有人聞言心中一沉,看到他們的光點旁邊,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小點黑點。
“這黑影十分黯淡,又與背景混在一起,難怪會被忽略。“傅子玄緩緩擡起手中的靈珠燈,準備照向那邊。
卻被隊員趙河合按住了手,低聲道:“別急,屬性未明。”
傅子玄明白,雖然大部分詭物畏光,但也有例外者,但是未知的恐懼在眼前,總是讓人忍不住想看個究竟。
這時候,邵燕忽然發出聲音:“解析結果出來了,確實是嗜光詭人,全部把燈光滅掉!”
說時遲,那時快。
一道黑影如電般襲來,頃刻吞沒了傅子玄手中的燈光。
光芒熄滅,黑影退去。
男隊員發現手中的靈珠燈竟然再也亮不起來,心中一慌。
傅子玄心中一慌,手中靈珠燈徹底失去了光亮,且再也亮不起。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其他隊員的靈珠燈也被接連襲擊,所有的燈光在瞬間被黑暗吞噬殆盡。
黑暗籠罩,光幕的光芒微弱地照亮着每個人慘白的臉龐。
而在光幕中,顯示的黑點正越聚越多,猶如蟻羣般密集,向他們逼近。
想了想,邵燕乾脆收起了光幕。
一片化不開的黑暗如潮水,淹沒了所有人。
三十名織造者們相互靠攏,形成陣勢,後背相對,舉起手中的武器,在黑暗中默默等待即將到來的未知襲擊。
忽然,邵燕的眼神微動,似是得到了某種指示,輕聲道:“幹位,凌雲、趙河合,出手!”
這是他們在探巡司中學到的陣法配合之術,平日裡歷經無數次磨鍊,如今已是駕輕就熟。
被喚到的凌雲、趙河合立刻行動,毫不遲疑。
凌雲手中符籙炸裂,火光乍現。
趙河合的劍光隨後刺出,光芒如同流星劃破夜空。
一聲淒厲的慘叫在黑暗中響起,溫熱的血液濺射到幹位的幾名隊員身上,令人一陣心悸,卻無人動搖。
這一擊過後,四周的黑暗如被激怒般涌動起來。
無數詭氣襲捲而至,如狂風般席捲而來,彷彿要將這些織造者們撕碎,化爲漫天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