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被吵得腦殼疼,說道:“先閉嘴。”
太白劍仙聽話,那頭顱在柳笙身上神聖氣息的震懾下,也不得不聽話。
柳笙轉向那顆頭顱,冷靜地問:“你是說南宮菀校長?”
頭顱微微滾動了一下,算是點了點頭。
柳笙再問:“你們遇到了什麼?”
“有……有個卷軸突然衝過來,把我小賣部的零食都搶了,嗚嗚……”頭顱哭泣着,含糊說道。
柳笙心中一驚。
太白劍仙一聽零食被搶,更是義憤填膺。
“然後呢?”柳笙繼續追問,“南宮校長呢?”
“然後南宮校長想幫我搶回來,但是這個卷軸很強,整個學校的師生都打不過……”
柳笙越聽神色越是凝重。
“全都被吸進去變成了紙片人兒,像小賣部裡的畫片卡一樣。”頭顱搖了搖,繼續說道:“然後,南宮校長,只能推開校門,逃了出去。”
柳笙眼睛亮起,也就是說,南宮菀跑到紅星市裡了?
“那個卷軸不敢追,但把紅星小學吸走了……”頭顱低聲補充,愁眉苦臉的。
“那你怎麼溜走的?”柳笙問道。
“小賣部有一扇後門,我可以跑出來,但是身子被吸成片狀了,我只能把頭砍下來,滾了出來……”頭顱想起當時的情形,還“頭”有餘悸,“結果滾着滾着就掉進池塘裡了。”
柳笙頓時感到一股寒氣襲來,忽然意識到這故事裡有些不對勁。
“你沒有關門?”她突然問道,“那扇後門,你沒有關上?”
“我能來得及砍下頭就了不起了!”頭顱爭辯道,“而且,我就算想關也沒有手啊!”
【糟了。】
柳笙心知不妙,站起身,環視周圍,黑色的霧氣盤繞在四周,池塘中的髮絲依舊在緩緩蠕動……
【這個退階的狀態已經跑出來了!從那扇門裡!】
黑色的霧氣,彷彿一滴墨液滴入清水,擴散開來,浸染着一切,漸漸吞噬了周圍的景物。
柳笙看到,一會兒沒有留意,那幾間竹舍竟失去了顏色,變成了幾筆簡約的勾勒,就連立體的形狀也逐漸扁平化。
墨色蔓延,迅速吞噬了院子,再到亭子。
亭子一半的輪廓仍然堅挺,另一半則似乎只是幾筆隨意的線條,帶着些許錯亂的色塊,不再是實體,而是虛幻的畫面。
每一處景物都在這場退階中逐漸被壓縮成二維,幾乎是墨痕和線條的錯落,一切都失去了深度和質感,彷彿進入了一個畫作中的世界。
維度的坍縮正在悄無聲息地進行,而且逐步包圍柳笙和太白劍仙,即將形成無可避免的吞噬之勢。
【這背後的人,恐怕只能是那個人了吧?】
【或者說……】
【那張畫!】
柳笙心中的警覺驟然升起。
她忽然啓動了體內的靈氣,催動高維視角,意識瞬間超脫,進入到更加廣闊的層面。
從高維視角看下去,整座山體彷彿被一張無形的畫布所吞噬,山脈的起伏開始變得扭曲、平坦,逐漸退化爲一幅被拉扯的畫卷。
在那幅逐漸坍塌的畫面中,柳笙看到了一張小小紙片,正隨着霧氣翻涌流入山體之中,所到之處,坍縮形成。
她的觸手瞬間伸出,直指那張紙片,迅速將其從山體的深處揪了出來。
伴隨着這一拉扯,整座懷山彷彿被翻轉過來。
山體內的土層像被掀開的書頁一樣,一層層剝落,露出裡面雜亂的土石,原本連綿的山脈變得裸露、扭曲,表面上是破碎嶙峋的外殼。
好在周圍並沒有村莊或居民,所以山體的翻轉沒有造成災難性的影響。
柳笙手中拿着那張紙片,目光深沉。
這紙片雖然只是一部分,卻蘊藏着巨大的力量,它不僅能影響維度,竟然還能展開如此廣泛的詭蜮。
甚至還能吞噬南宮菀的詭蜮形成自己的力量,不斷生長。
不過,如今這個力量剛好被柳笙笑納了。
柳笙找到了核心,也就能控制這個詭蜮,甚至吸收其中的力量,並轉化爲磅礴的靈氣。
藉此靈氣,不但補充了原本因爲展開高維視界而損失的靈氣,還成功地讓龍脈蔓延了一大片,已經有一絲正在接近清河城門。
“世界”低配版表示:【這確實是上古靈物,但只有部分,所以無法解析。】
【如果我湊齊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柳笙自己的腦子回答:【當然。】
……
長安,神殿。
李大神官步伐急促地踏入神殿的藏書閣頂層,腳步聲在這空曠且寂靜的閣樓中迴響着,帶着一股壓抑的憤怒。
“你說好要殺掉那個姓梅的,怎麼還沒動手?”李大神官怒氣衝衝地質問道。
藏書閣深處,一幅畫軸靜靜地掛在牆上。
畫軸上是一個宮裝美人,巧笑嫣然地看着李大神官,墨色的雙眸像是含情一般勾動心魂。
奇異的是,儘管這個畫中美人只是一動不動的死物,但是李大神官見此,心頭的怒氣竟瞬間消散,腳步不自覺地放緩,向那幅畫靠近。
隨着李大神官靠近,這個畫中美人竟然眨了眨眼睛,隨後伸了個懶腰,從畫上脫離下來,飄然而下,化爲圓臉微胖的樓大神官。
頓時,李大神官心中那一絲微妙的盪漾被恐懼取而代之,還有掩藏在心底深處的厭惡瞬間流露。
樓大神官微微擡眼,冷冷一瞥,似乎一眼洞穿了李大神官心中的所有情緒。
李大神官心中一顫,急忙將眼中的情緒掩飾起來,恭敬地說道:“樓大神官,您這幾日都在忙,不知道外面已經是天翻地覆了……”
他越說越急,情緒也愈發激動,但在樓大神官冰冷的眼神中漸漸沉了下去。
他再次試探性地問道:“那姓梅的老兒太礙事了,怎麼還沒有解決呢?”
樓大神官神色不變,但李大神官憑藉多年相處的經驗,還是察覺到她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驚詫。
看來她也沒想到,李大神官默默想着。
“怎麼,梅大神官攔在你前面了?”樓大神官冷冷地問道。
“何止是攔在我面前了!”李大神官有些激動地說道,“他簡直是攔在了整個神殿前,竟然要與神殿爲敵!”
樓大神官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挑眉,似乎在推演什麼。
她沉默片刻,緩緩坐下在畫軸前的矮几後,拿起桌上的小壺,倒了一杯黑乎乎的東西,輕輕抿了一口。
“今年的神佑巡禮不是你,怎麼就算是與神殿爲敵了?”她平淡地問道,語氣中透着一絲清冷,顯然已經推演出了事情的真相。
“神佑巡禮是歲末最爲重要的祈福活動,此舉乃神威降臨,巡行賜福四海,祈願百姓安康,正好迎接新歲。這可是神殿一年中最爲重要的活動!往年都是我,怎麼今年偏偏輪到那姓梅的呢?”
李大神官越說越激動,憤懣的情緒無法平復。
樓大神官依然冷漠,“是啊,這樣出風頭又能撈一筆的機會,怎麼總是你呢?”
李大神官聽了頓時一滯,訕笑着說道:“我這不是熟悉業務,巡禮的事兒我都熟悉,絕不會丟了神殿的臉。”
“是,你是熟悉。”樓大神官淡淡說道,心不在焉地隨口應着。
李大神官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試圖緩解局面,“聖上如今愈發糊塗,也不知道究竟是喝錯了什麼藥,莫不是喝了你的這玩意兒吧?”
他努力說笑,但是很顯然樓大神官並不覺得好笑,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擡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色液體。
但就在這時,樓大神官驟然低頭,盯着自己的指尖,神情一冷。
李大神官看去,也是震驚不已。
只見樓大神官的指尖,是一抹嫣紅。
“您……您吐血了?”李大神官愕然道。
樓大神官微微皺眉。
然而,又有更多的血涌出,從她嘴角緩緩流淌而下,滴落在金色的神官袍上,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疑惑。
她冷然一笑,閉眼片刻,隨後睜眼,眼中閃過詫異。
“居然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