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言諾想了想，因爲顧承一，她有着太多太多，或許連面都沒有見過一次的仇人，其中最特殊的，就是陳瀟和袁婉。
頭一個，承載的是她的愧疚，後一個，承載的是她已經消失的恨。
陳瀟對她整整無微不至了三年，他那份感情，言諾自認這輩子都還不了，而袁婉，她恨她的不擇手段和不要臉，也敗在了袁婉的不要臉上。
其實現在想想，袁婉爲了個男人，將自己弄得人嫌狗厭的，比起袁婉，她言諾的現狀要好上太多。
唯獨一點，感情裡沒有贏家。
顧言說有人盯着她，言諾思考良久，打電話買了好幾個監控探頭，還特地讓送貨的小哥裝作買花的客人進來。
花店歇了半天業，言諾給花店的重點角落都裝了攝像頭，其中兩個，正好就對着店外，一左一右，藉着花草的掩護，如果不是特意去找，根本發現不了。
又是一天過去，言諾倚着玻璃門，看着夕陽西下，正默默感嘆自己日子過得悠閒，一個出乎她意料的女人，走到了她面前。
“方小姐，下午好。”言諾率先揚起笑臉，“方小姐怎麼來這邊了？我這兒沒有顧承一。”
金色的殘陽裡，言諾言笑晏晏，漂亮的容顏沐浴在燦爛的夕陽下，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方小姐就這麼愣愣的看了言諾許久，在言諾奇怪她的來意，開口詢問前，方小姐突然笑了，她說：“伯母找到我，問我還喜不喜歡顧承一。”
言諾沒說話，出色的記憶力，讓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位方小姐的時候，她叫顧承一的稱呼還是十分親熱的“承一”。
果然，方小姐煩惱的皺了皺眉，苦笑着問言諾：“我聽說我哥在追你，但你不答應？
言諾，我承認曾經橫刀奪愛過，但我現在是真對我哥沒想法了，或許還愛，但我不會對他下手，現在不會，以後更不可能會。
言諾，你爲什麼不接受呢？”
“你是我，你會嗎？”言諾不客氣的反問。
剛問出口，言諾就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抽風了，果然，方小姐十分認真的點頭，說：“愛情就是不顧一切的，言諾，你好奇怪。”
“老闆，我們先回家啦，店門拜託你來關好不好？”小優和蘇晴手挽手從店裡走出來，看到方小姐時，還八卦的多看了兩眼。
因爲當初鬧出顧承一有未婚妻時，方小姐並沒有露面，小優也沒能認出來，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當初搶走自家老闆男人的女人，還以爲是言諾的朋友之類的。
“進去聊吧。”言諾目送小優離開，扭頭衝方小姐發出邀請。
店裡是有花茶的，言諾給了方小姐一杯，見方小姐一直小心的嗅聞茶香，言諾不禁笑了笑。
方小姐擡頭看了言諾一眼，輕聲問她：“如果我說我還喜歡顧承一，你會讓我進來嗎？”
“來者是客，只要你不是來砸店的。”
隔着熱茶的霧氣，言諾看到方小姐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
以爲然。
茶喝道一半，方小姐總算是說出了來意：“我是自己來的，伯母說不定會在這幾天找你，我想着，給你提個醒也好。
我拒絕了伯母，伯母會另外找別的女人，她總以爲，就算換個女人，只要有了孩子，我哥就會回去。”
別的女人和孩子……
言諾身體一僵，半晌後，她像是驟然想明白了什麼，身體漸漸放鬆，還反問方小姐：“那樣是不是就沒人跟我搶妞妞了？”
方小姐一臉愕然的望着言諾，憤怒的情緒出現在臉上，方小姐猛地起身站起，指着言諾手指抖啊抖，像是被氣得不輕。
“從我死心的那刻起，我就沒打算和顧承一再發展下去。他繼續遊戲花叢也好，找個女人收心也好，都不關我的事！”
言諾緩緩收斂了表情，冰冷的聲音裡，帶着別人無法察覺的彷徨。
“方小姐，愛久了也是會累的，大起大落，驟喜驟悲，我遇上顧承一的時候二十二歲，和他再遇是二十六，現在我二十八，眼看着就要到二十九奔三十。
方小姐，你說，我還能堵上一切去愛嗎？堵上我唯一的女兒，堵上我的家人我的前程。”
言諾說完，方小姐也陷入了茫然當中，她不懂言諾爲什麼要說的那麼嚴重。
明明只是放開心扉接受自己愛的人，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事，被言諾一說，就跟賭輸了就萬劫不復一樣。
“那、那你就能甘心，看着顧承一組建自己的家庭，以後有人叫他老公叫他爸爸，而你和你兒子相依爲命？”
……
方小姐去了一趟花店的結果，就是言諾回去失眠了一夜後，包袱款款的買了一張機票走了。
顧承一好不容易從繁忙的公事中脫出身來，結果跑去言家就只看到了一張妞妞牌狗皮膏藥，他心心念唸的老婆，早跑沒影了。
調查清楚言諾的去向後，顧承一硬撐着熬了一個星期，將公事全部交代給下屬，開車去言家接了妞妞，緊跟着老婆的腳步，飛去了言諾所在的城市。
言諾去了西藏，有了上次的經歷，她這次沒傻呵呵直接進藏，而是自備了預防各種狀況的藥物，這纔跟着一個旅遊團成爲了衆多遊客中的一員。
奇怪的是，做足了準備，這一次，她卻一點高原反應也沒有。
或許，上次是因爲她肚子裡的孩子。
言諾跟着旅遊團去了布達拉宮，在沁藍的天空下，耳邊是轉經筒輪迴不絕的聲音，言諾虔誠的雙手合十，朝着遠處的雪山，恭敬下拜。
祈禱那個孩子來世能平安喜樂，一世無憂，也是對那個意外失去的孩子的最後告別。
路上她遇到了不遠千里徒步走來的朝聖者。
他們用自己的身軀，撲下去，又爬起來，虔誠的用額頭觸及地面，不顧路途遙遠，對坑窪路障視而不見，以丈量大地的方式，朝着他們心目中的聖地前進。
言諾呆呆的看了許久，心裡那厚重的愁緒，也彷彿隨着朝聖者的遠去
，被抽離自身，帶向遠方。
言諾在西藏待了三天，確定了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收拾行囊又上了飛機。
幾天後，她輾轉到了雲南大理。
在言諾登上去雲南的飛機的那刻，顧承一帶着妞妞和一個隨性醫生，也在西藏拉薩的機場落了地。
機場大廳裡，聽到電話裡的孫遠說，言諾已經離開了拉薩，顧承一沉默了幾秒，對孫遠下遠程指令，讓他最快速度找到言諾現在在的地方，訂機票他繼續追。
“爸爸，我們去找媽媽。”軟軟的還帶着睡意的聲音傳來，顧承一無奈的低頭看向緊緊抱着他小腿的妞妞：
“閨女，你媽又跑了。”
妞妞仰頭看着自家高大的爸爸，雙眼都困得眯成了一條縫，聽到這消息，妞妞迷糊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握着小拳頭一揮，聲音鏗鏘有力：“那我們繼續找媽媽！”
瞧着女兒這可愛的模樣，顧承一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裡默默呢喃：言諾，別再走了，好歹回頭看一眼啊。
在顧承一帶着妞妞再度踏上飛機的時候，言諾剛好入住一家青年旅社。
這家青年旅社建在湖邊，出門就是漂亮的大湖以及繁華的商業街，而進入旅社，卻又是別樣的一番幽靜景象。
服務生幫着言諾將行李搬進了房間，離去前告訴她，如果有別的客人來，她需要和一到兩個陌生的女性遊客合住。
放下行李後，言諾思索再三，終於從箱子裡，翻出了被卸掉電池的手機。
手機剛開機，一連串的未讀消息唰唰唰的冒了出來。
二十七條未讀短信，十來個未接來電。
先是給家人報了平安，言諾翻出蘇煙的號碼，直接撥了出去。
電話沒打通，言諾給蘇煙編輯了一條問好的短信，便停下了動作，對着手機上剩餘的，全部屬於顧承一的未讀消息犯了難。
言諾一直覺得顧承一渣，可這段時間足夠她想明白，在她放棄後，面對顧承一的追求，她的冷淡與若即若離，何嘗不是渣了顧承一一把。
至於現在，言諾撲哧笑了出來，誰讓她骨子裡就是個不安分的，六年前任性了一把，這回，就再任性一把好了。
想罷，言諾認真的，一條一條點開來自顧承一的短信看起來。
從最初的“我想明天去看妞妞，方便嗎？”
到“你去哪了”
再到“你有本事跑有本事開機啊！”
林林總總，幾乎每天都有一條信息，最後一條，是在一個小時前。
“言諾，注意安全，有事找警察。”
沒有再問她去哪了，也不再焦躁激動，無端的，言諾就是能從這麼幹巴巴的幾個字裡，看出顧承一對她的容忍和無奈來。
言諾咬着下脣做思考狀：如果這次是真改了，要不，就再少女心一回？
等班機的顧承一驟然打了個噴嚏，瞧見妞妞傻乎乎盯着自己直看，顧承一摸了摸下頜：一想二念三罵，誰在想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