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一切都是最茂盛的時候。
新一年的嫩芽已愈來愈壯,初始的如嬰兒般的它現如今已搖身一變,成爲一位位少女,在大地的懷抱裡隨着春風輕快地舞動。就好似一大層整齊地鋪在地上的綠毯,海浪般的上下起伏。
而在它們之中,一簇簇鮮紅的玫瑰被擁圍着,與它們相比較,就如一排排嫵媚的舞女,在明媚的陽光下,盡情地向所有花草樹木毫無保留地展示着它們妖嬈的身姿,讓人不得移開貪戀的目光。
它們的舞場的一旁,其中一棵茂密的參天大樹下,一位身着白色襯衣的男子正坐在大樹那粗曠的根上,倚着大樹幹,輕眯着眼,目不轉睛地望着這一切,欣賞着每一朵玫瑰,不捨得移開
黝黑的眸子深邃不已,臉上早已褪去了年少的稚嫩,五官更顯得深刻,端正,就如一塊不久前還只是簡單地雕琢出大概輪廓的玉佩,如今已被雕刻得更加完善,而這其中更多的,是讓人忍不住敬畏的氣質。
這個花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來過多少次了,他只知道,當自己閉上眼睛時,黑暗中他也可以準確地描繪出每一處的景物,就如拍下的照片呈現在腦海裡一般。
只是,再美的景色也帶不起他的笑容,他所能看見的,只有那奔跑於它們之間的女孩的快樂身影。
只有在那一刻,他纔會有一瞬間的真真切切的感受,她回來了
而這麼多年支撐着他的,也只剩下這些星星點點般的回憶
十七年前,她假裝永遠離去,讓他開始學會等待;十年後,她再次出現在了他的世界,在他欣喜地以爲自己將要重新擁有她時,她贈與自己的,卻又是無止境的等待。
他已等待了她十七年,也深深地愛了十七年。而她,卻一次次的狠心地選擇了離去,也是一次次地選擇了傷害。
她傷害的不僅僅是他,也是自己。
他恨她,卻又愛她;她愛他,卻又無數次的選擇放下。
她說她是爲了他,只是,她何時才能真正的想想他。
累了,閉眼了。
已重複了無數次的動作,習慣了。
起身,輕輕扶了扶樹,感受着上面的枯老的裂痕,看了看一側那被加深了無數次刀刻的歪歪扭扭的名字。轉身。
帶着風,踏步離去。
————
黑夜。
喧鬧無序的街市上,燈火通明。數不清的攤位沿街排列着。整條馬路上到處都是行人,留給小車們的,只剩下路重那一條狹窄的“縫隙”
雖然給大多數人都帶來了不便,但卻沒有一個人去大聲叫罵或責備。反而,大馬路旁的街攤上,時不時地傳來幾位顧客們爲了一個幾元錢的商品而和商販熟練的砍價聲,在所有人眼裡,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其樂融融。
而在這麼一個平凡而又大衆的場合裡,一位白衣俊美青年不出所然地在所有人之中格外地奪人眼球。身邊傳來的,是不斷的小聲談論聲以及毫不掩飾的貪戀的目光
早已習慣了這一切的他,並不在意,邁着腳步,走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線,繞過所有的店鋪,直到,聽到周圍傳來人們的大聲歡暢聲。
停下腳步,徑直走進了一個老舊的小店。
“帥哥,今天又來了啊!還是一樣兩道菜對吧!”剛一進去,出來迎接的大嬸就笑開了眼,熟悉地將他引到了一個靠牆的位置,“這裡這裡!正好這個位置給你留了!”
“謝謝。”
似乎對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的熟悉,依舊是那張破舊得被維修過幾次卻從未換過的木桌,依舊是那掉漆的灰黃色牆壁和沾滿油漬的朔料椅子。
這一次,沒有一絲的不適與厭惡,熟練地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抽出一雙筷子,靜靜地坐着,等待。
耳邊傳來的,是夾雜着炒菜聲的不同的歡聲笑語,充斥着的,是無盡的喧鬧,飄進鼻子裡的,是無比廉價的啤酒酒香。
此刻獨坐着的他,卻是如此地享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