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琛看着眼前這個前段日子說着此生不會再見的人, 正坐在西廂閣的凳子上,吃着那熱騰騰的豆花粥。
他出手止住身後衆人,說道:“你們不必等我, 先回去。”
“是, 師兄。”衆人皆轉身離去。
白空凌正吃的歡, 突兀的一把佩劍輕輕放在他的桌子邊上, 那持劍之手甚是修長好看。
白空凌不用擡頭看, 也知道來的人是誰,劍柄上古樸的花紋纏繞,團團花紋中唯有一個字。
琛。
“蘇子琛, 你挺清閒的嘛,還有空來西廂閣吃豆花呢!”白空凌打趣道。
“我路過。”蘇子琛坐在白空凌對面, 也要了一碗豆花粥。
這時白空凌已經是吃完了, 起身要走, “那你慢慢吃,我先走啦!”
白空凌說完就繞過了蘇子琛, 出了西廂閣。
蘇子琛看看桌子上小二剛剛端上來,還冒着熱氣騰騰的豆花粥,他連勺子都沒碰一下,將錢放在桌子上,起身也出了西廂閣。
正巧街上正有集會, 來來往往, 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白空凌一會買個糖葫蘆吃着, 一會又買個糖人拿着, 這街上的甜食他卻是無一落下, 都買了個遍。
蘇子琛就跟在白空凌身後幾步,白空凌停, 他停。白空凌走,他走。未曾與白空凌說上一句話。
直到白空凌走完一條大街,出了城,蘇子琛依舊跟在他的身後。
白空凌吃了最後一顆冰糖葫蘆,將手中的棍隨手丟了,滿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他轉身看着停在自己身後幾步的蘇子琛,笑着說道:“蘇子琛,你跟着我幹嘛?”
蘇子琛眉頭輕皺,像是不滿白空凌轉身似的,“我沒有。”
白空凌擡手摸着下巴,歪着頭說道:“沒有?沒有什麼?沒有跟着我?我這都已經出城了,蘇子琛你這話說的太假。”
蘇子琛聞言也不爭辯,就停在那裡,不說話了。
白空凌就是這樣,你說一,他便能給你說出來個二三四五六,沒理也能說的有理。就怕遇上蘇子琛這樣的悶葫蘆,一巴掌拍不出來個屁,真能叫人急死。
白空凌等了會,見蘇子琛是鐵了心不與他說話,嘆了口氣,說道:“我是要去給我家那老頑固擦屁.股,你也要跟着?”
蘇子琛若有所思,“九閽神獸。”
白空凌聳聳肩,“天氏的消息一向如此快的嗎?這麼快就傳到無望海?”
蘇子琛搖搖頭,“兄長來了家書,有寫到,師尊他們還不知。”
白空凌說道:“怎麼,這次天氏不打算跟無望海借人了?嘖,天氏越來越自大了,雖說是個半調子,但是好歹是個神獸,看不起人呢?”
蘇子琛想的倒不是這件事,“你要去?兄長說了,各大天氏已經派人前往,你…”
不等蘇子琛說完,白空凌就打斷了他,“我是去做善事,他們不把我當菩薩供起來,當真是說不過去的。”
蘇子琛纔沒心思與白空凌說玩笑話,正言道,“你確定要去?”
白空凌皺眉,“蘇子琛你是個老爺爺嗎?問個沒完煩不煩?”
蘇子琛點點頭,“好,我也去。”
白空凌又是嘆口氣,“蘇子琛,你看不出來?我是去送死的,你跟着去,是要給我送葬嗎?”
蘇子琛抿了抿嘴,“若是你自行前往,必死無疑,你必定沒長進。”
白空凌翻了個白眼,“蘇子琛,你說點好聽的吧,我若真的死了,也要被你氣的活過來!”
蘇子琛定睛看了看白空凌,“若我也去,保你一命,綽綽有餘。”
蘇子琛說的這話,以他的能力,保一人不死,確實沒問題。就是蘇子琛說話太難聽,好像說的他跟個廢物似的,白空凌就不樂意了。
“得了得了,那就麻煩蘇家三公子了!行了吧!”白空凌說着還向蘇子琛雙手抱拳,草草弓了下腰。
蘇子琛像是沒看出白空凌這點小心思,點點頭,“不必客氣。”
二人就這樣,在驛站買了兩匹良駒,上路了。
瓊林谷,名字柔美如畫,實則不然。
一進了這谷口,整個天都被烏雲籠罩,裡面樹木枯生,枝杈上沒有半點綠葉,黑壓壓的全是鷹嘴禿鳥的窩。
那一聲聲“嘎,嘎”的難聽的鳥叫聲從頭頂上傳來,像是在歡呼食物的到來。聽着讓人心頭一陣陣惡寒。
白空凌和蘇子琛並未騎馬進來,怕的是馬兒受驚,只好徒步走了進來。
“蘇子琛,你跟好我,這裡有不少陷阱。”白空凌這時也是表情嚴肅,看來這瓊林谷裡,當真不是鬧着玩的。
蘇子琛點點頭,將佩劍出刃三分,以防萬一。
白空凌走的很快,像身後有人追趕着他一般,蘇子琛緊跟其後。
在瓊林裡越走越深入時,路上的陷阱也是越來越多,白空凌的步伐也是越來越詭異,不像在走路了,像是在瘋癲的跳舞。
“停!”白空凌停在那裡。蘇子琛亦是停留在白空凌上一步的位置。
“怎麼了?”蘇子琛出聲問道。
“有屍.體,新鮮的。”白空凌回道。
自進了谷,陷阱中的屍.體多的數不勝數,不過都是已經枯腐成骨。不知已經死去多久,身上的血.肉早已經被禿鳥啃食乾淨。只剩下一身破布死骨。
蘇子琛探身看去,果真,就在前方不遠處一枯樹下方有一個凹陷的坑,坑裡有幾具屍.體,整個坑邊上都是禿鳥,嘎嘎的圍繞在坑旁,時不時啄兩口坑裡屍.體上的腐肉。
樹上垂下來的枝條被一陣陰風吹着,來回舞動,枝末竟打着結,掛着幾顆腦袋。
風一吹,看到那腦袋的正面,空洞的眼眶下是黑紅幹漬的血.水,耳朵皆已經被禿鳥撕下吞食了,張大的嘴裡什麼都沒有,卻感覺那腦袋還在痛苦的嘶吼着。
“吼!吼吼!!”
遠處的林谷中出來了震天的吼叫聲,坑邊的禿鳥像是受驚了一般,都飛了起來,向聲音的反方向飛去。
蘇子琛擡眼看向聲音的方向,“是九閽神獸。”
白空凌看了看坑裡的屍體,又看了看蘇子琛,“蘇子琛,恐怕天氏派來的人,已經…”
蘇子琛握緊手機的劍,“說不定還有人生還。”
白空凌看着臉色發白的蘇子琛,“那你跟緊我,還有一段距離,得快點了。”
蘇子琛點點頭,“好。”
就在白空凌和蘇子琛趕來的時候,天氏的衆人已是被那吼叫聲震的耳膜發疼。
“廢物!一羣廢物!一個妖獸罷了!本將軍叫你們上!你們就得上!”
一個長相蠻橫之人正穿着金晃晃的盔甲,站在衆人的最後面,氣急敗壞地吼道。
“將,將軍,這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啊,去了,便會被那妖獸咬死的啊!”
一個張氏子弟半跪在地上,不知道是懼怕那谷下的妖獸,還是面前這個橫眉豎眼的將軍,身子都是輕輕顫着,他的佩劍,早就不知道丟在哪裡了。
“廢物!哼!”這個自稱將軍的人一腳踢在那人的門面上,一腳踹翻,那人躺在地上,滿臉鮮血,不知死活。
“張宸!你這是做什麼!”
出聲之人正是白俞,他們此次集結一起前來瓊林谷,是各大天氏接到皇宮裡的聖旨,派他們前來絞殺九閽神獸。
這帶頭的就是張宸,張氏有名的二世祖,仗着自己的乾爹是封疆大將軍,壞事沒少做,殺人放火,強搶民女,無惡不作。
張宸惡狠狠的看了看白俞,“我教訓我張家的人,礙你這個小白臉什麼事!”
一路上張宸對張氏子弟就沒給過好臉,有一點不舒心就是拳打腳踢,這幾個臉生的張氏子弟卻都是唯唯諾諾,無一人敢出聲反駁。
白俞不過是覺得都是這個時候了,大家能一起安然離開這瓊林谷就不錯了,誰知道這張宸還在耍大將軍威風。
“張宸你!”白俞聽到那句小白臉,氣的他舉起劍就直指張宸
“白俞,你先把劍收了,現在與他起衝突,不利於我們,先想下怎麼離開這瓊林谷!”
白俞身邊一白衣男子用手按住了白俞舉劍的手。
勸說白俞之人正是蘇冽,兩人自幼相識,各自修道,再見之時,兩人秉燭夜談,相談甚爲投機。兩人如今已是結成了異性兄弟。
“誰說你們能走了?今日,若不殺了那妖獸,你們誰也別想走!誰走,別怪我不客氣!”
張宸一聽蘇冽的話,立馬擋住了身後的路,舉起手中昭頜帝賜給他的寶劍。
“我這劍,是昭頜帝親賜的!上斬一品官員,下斬叛亂之子,我看你們誰敢走!誰走,就當成叛亂之子斬了!”
張宸聽着那谷底的妖獸兇惡的吼聲,他如何不怕,只是他來之前,他那乾爹曾皺着眉頭對他說。
“你若這次不能帶回來那妖獸的頭顱,以後也不必叫我爹了,我封疆大將軍的兒子怎能是個廢物!”
若是沒有了乾爹的勢力,他張宸狗屁不是,他自己也明白。
這次一同前來的人中,就數這白俞蘇冽還算有點本事,能入了他的眼。
若他倆人一走,這妖獸的頭顱定是取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