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先摟飽了再說
一刀入喉,刀尖向下一轉,直入野豬心窩兒。隨着刀子一轉、一撐,熱乎的豬血止不住地噴涌而出。
下一秒,野豬可是不幹了。哪怕四肢被綁,腰和脖子都被繩子固定在門板上,野豬也拼命地扭動着身軀。
趙軍這一刀,來的太突然了,不但野豬沒反應過來,就連張援民和王強也是如此。
尤其是張援民,他正舉着一根大棒子往這邊跑呢。他是想往野豬後腦勺上來一下子,可沒想到趙軍直接就下刀了。
眼看着野豬身下的門板都跟着晃悠,趙軍、王強、張援民急忙上前,都撲在野豬身上強按着它。
“兄弟!”張援民右臂橫壓野豬哈拉巴,左手用力地摁着豬頭,同時喊道:“你咋不等我一會兒呢?等我給它削過去,你再捅啊!”
此時的趙軍,一手按着被捆在一起的兩條豬腿,另一隻手摁着野豬屁股,苦笑着喊道:“大哥,我上山殺豬殺習慣了,忘了還能這麼整了!”
聽他這話,正在跟野豬較勁的王強和張援民全都哈哈大笑。
可就在這時,趙軍家的房門被人大力推開,王美蘭直接衝了出來。
眼看着豬血成流落入盆中,王美蘭微微一彎腰,雙手在大腿上齊齊一拍,喊道:“咋不放炮呢?”
側身撲在野豬身上的三人,被王美蘭喊得一愣,但聽王美蘭又喊道:“殺豬放炮啊!那倉房裡都有!”
在東北鄉村,有很多的儀式感。
比如蹦爆米花的,在開鍋之前要吹聲哨,提醒周圍的人別冷不丁地被嚇着。
再有就是在殺豬前,得放一個二踢腳,然後才能放血。
可趙軍他們仨,都把這茬給忘了。
此時被放幹血的野豬,用盡力氣最後劇烈地掙扎一下,便躺在門板上一動不動了。
“老舅、兄弟。”張援民對王強、趙軍說:“趕緊把繩子解開,咱們褪豬毛。”
說完,張援民去揭旁邊的大鍋。那鍋中水早已滾開,就得着野豬嚥氣呢。
在趙軍和王強解繩子的時候,王美蘭走到張援民身旁,問道:“援民吶,酸菜沒要着啊?”
“沒有,老嬸。”張援民道:“我去了,陳大賴家沒有人,我尋思我一會兒再去一趟。”
“唉呀!”王美蘭聞言,嘆氣道:“這沒酸菜也不行啊!”
正在這時,在後院摘菜的金小梅、趙玲拎着籃子過來,聽王美蘭說沒有酸菜,趙玲皺眉道:“我家酸菜還沒到月呢,就差三天。”
“那不行。”王美蘭擺手,道:“差一天也不行啊。”
“妹子。”金小梅把手裡的菜籃子遞給趙玲,然後對王美蘭說道:“嫂子,你們先忙活着,我出去要兩棵酸菜。”
“啊?”王美蘭一聽還驚訝,問道:“小梅,伱上誰家要去呀?”
“老齊家。”金小梅說:“她家酸菜到月了,我去管老齊大嫂要兩棵。”
一旁的趙玲眨眨眼睛,忍不住問道:“金姐,你咋知道她家酸菜好了呢?”
金小梅嘴角一扯,十分不情願地開口說:“我家如海前天說的。”
說完,金小梅直接轉身到牆前,雙手往牆頭一撐,搬腿就上了牆。然後她從自己家拿了盆,一手拎着盆邊兒,出院直奔老齊家而去。
金小梅一出門,就看見徐春燕一手牽着孩子,一手挎着土籃子來了。
“李嬸!”看到金小梅,徐春燕忙跟她打了個招呼,緊接着還讓自己兒子管金小梅叫“李奶”。
金小梅笑着應了一聲,摸摸小小子的腦袋,然後對徐春燕道:“春燕你先領孩子進屋,我出去要兩棵酸菜。”
“哎!”徐春燕領着孩子進院,和衆人打過招呼後,把手裡的土籃子遞給王美蘭說:“二嬸,這是蕨菜乾,咱一會兒炒着吃。”
這又添一個菜。
王美蘭把外面交給趙軍他們三個男子,她自己帶着一幫女人在屋裡忙活着。
只見王美蘭居中指揮,派楊玉鳳拿桶到院子裡拎水,拎回來水直接倒進大鍋和大盆裡。
趙玲在大盆前洗菜,而徐春燕則拿大鍋當大盆使,清洗着王美蘭從碗架裡拿出來盤子和碗。
平時一家四口就用那麼幾個盤子、碗,刷的也總是那幾個。而今天要擺席,就得把盤子、碗都刷一遍。
與此同時,金小梅已到了老齊家。看她拎着盆來,老齊大嬸先是一怔。但聽金小梅說完來意,老齊大嬸直接給從大缸裡給金小梅撈了八棵酸菜,裝了滿滿一大盆吶。
“嫂子。”金小梅對老齊大嬸說:“小軍他們那邊殺豬呢,一會兒他們剃下來肉,我給你送來。”
“哎呀,送什麼送啊。”老齊大嬸在金小梅手臂上一拍,笑道:“沒有肉,咱還不吃菜啦?”
說到此處,老齊大嬸又補充道:“咱不還有如海那層關係呢麼?”
金小梅聽明白了,自己能要着酸菜,感情是靠着老兒子的面子。
都說: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
但不知道爲啥,金小梅一點都沒感覺臉上有光。在跟老齊大嬸客套兩句後,金小梅便捧着裝酸菜的大盆,急匆匆地往回走。
等她回到趙軍家的時候,趙軍、王強和張援民都快把豬毛刮乾淨了。
有些不方便刮毛的地方,張援民就拿着燒着的木頭棒子來燎。被火燎黑的地方,拿刷子蘸水一蹭就掉了。
看到金小梅抱着酸菜回來,王美蘭忙和金小梅一起切酸菜。
只見她們掰下酸菜幫,將其平攤在菜板上,一手按着菜幫,一手持刀橫着片開,緊接着撕動上面那半片。這樣就把厚的菜幫分成兩片,然後再切絲的話,酸菜絲更細。
“鐺鐺鐺……”
菜刀切開酸菜落在菜板上的聲音不絕於耳,這時連老太太都從炕上下來了。
但她沒伸手幫幾個女人幹活,而是推門出屋,來看趙軍他們給豬開膛。
一方水土養一方生靈。
東北的野豬,和南方的野豬不一樣。
造成區別的原因,就在於東北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而且,也往北越是如此。
像趙軍家所在的地方,冬天山裡最冷的時候,能達到零下四十多度。
在這冰天雪地之間,野豬要抵禦嚴寒,又難以覓食。所以,它們必須在秋天食物充足的時候,積攢足夠多的脂肪。
如此,一是扛餓,二是扛凍。
所以,這時候的野豬身上不但有肥肉,更有板油。
老太太出來看給豬開膛,屋裡的女人們緊隨其後,都紛紛放下手頭的活出來看熱鬧。
在衆婦女的注視下,張援民給野豬開膛破肚,王強、趙軍將野豬兩半分開,摘出下水、燈籠掛。
“嗷嗷嗷……”看到這一幕的黑虎,扯着鏈子嗷叫起來。雖然今天在山裡的時候,黑虎光看熱鬧沒出力,但不給它肉吃,它可不幹。
趙軍上前兩步,指着黑虎喝道:“你給我消停點兒。”
趙軍此話一出,黑虎瞬間老實了,但即使不出聲,也急得它繞着狗窩打轉。
“哎呀,這膘。”這時,老太太上前使手指量着野豬膘,然後對王美蘭說:“蘭子,一會兒我給你們做紅燜肉。”
別看這豬不大,生前才一百八九十斤,但它是隔年沉,並不代表它不胖。而且單看它那圓屁股,就知道這豬膘肥、能出肉。
一聽老太太都主動請纓了,王美蘭笑着點頭道:“行,大娘,一會兒你擱咱屋裡做。完了,那個……兒子啊。”
“媽。”趙軍聞聲,連忙上前聽命。
王美蘭指着那被王強使刀從脊骨處劈開兩半的野豬,對趙軍說道:“一會兒跟你老舅、你大哥把肉卸了,該喂狗的喂狗。然後血脖肉送屋來,留着剁餡子。那個排骨、大骨頭、方子肉,都可勁兒給我往鍋裡烀。”
“好嘞!”
趙軍這邊答應,那邊王強就剔下來一條裡脊肉,並將其交在王美蘭手裡。
這裡脊肉,是用來炒菜的。
王美蘭手提一條裡脊肉,帶着一衆婦女回屋,她們要開始備菜了。
在王美蘭的指揮、分配下,衆婦女分頭行動,趙玲將裡脊肉都切成片。
金小梅則把焯完水的豆角絲裝盤,在盤子一邊放了十來片的瘦肉片,這個是一會兒要炒的。
徐春燕將切成小段的蕨菜乾和瘦肉片裝盤,這也是一道炒菜。但炒的時候必須得使葷油炒,而且必須得多放葷油,要不然山野菜咋做都不好吃。
楊玉鳳把泡好的茄子幹裝進小盆裡,正好張援民送進來兩條腰盤肉。
這兩條肉加在一起大概有十斤,楊玉鳳將腰盤肉從中間一分爲二。她把下面的兩塊五花肉都交給老太太,一會兒她老人家要親自掌勺做紅燒肉。
而楊玉鳳把較肥的腰盤肉切成大片,這肉一會兒先炒,等炒出油來,再把茄子幹放進裡面跟肥肉一起燉,那別提多香了。
王美蘭也沒閒着,她麻利地將大葉芹、瘦肉片碼在盆裡。
她們整得這些,基本都是炒菜。楊玉鳳處理的茄子幹是燉菜,但因爲茄子是烀熟再晾的,本身就是熟的,下鍋咕嘟一會兒也就好了。
所以,這些菜都不能做太早。這邊都準備差不多了,這時候王強端着一大盆板油進來了。
王美蘭看了一眼,便對金小梅說:“小梅呀,使你家鍋焅大油,我去拿倆土豆、胡蘿蔔,咱再炸點素丸子。”
“閨女啊。”這時,剛把五花肉切成麻將塊的老太太忍不住了。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拉王美蘭,但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手上全是油,於是便對王美蘭說:“咱整的是不是有點大扯了?過年也不能這麼吃啊?”
“沒事兒!”王美蘭衝老太太一擺手,豪氣地道:“咱家有這條件!”
說完,她轉身對趙玲說:“快,妹子,跟你金姐切那板油。”
王美蘭一聲令下,不但趙玲上手,就連楊玉鳳、徐春燕也都過去,幫着金小梅切板油。等都切成小塊好拿到隔壁,使老李家的鍋焅油。
這時,王美蘭從屋裡出來,準備去窖裡取土豆跟胡蘿蔔。她出來時,就看見趙軍在喂狗,而王強和張援民在洗豬腸子。
看着屋裡、屋外和諧的畫面,王美蘭美滋滋地一笑,還滿意地點了點頭。
屋外的大鍋裡,滿滿一鍋肉和肉骨頭。
至於脊骨,早就趙軍剁了,分給了獵狗們。而鍋裡的骨頭,是排骨和哈拉巴骨。
在剔排骨的時候,王強沒少留肉。再加上大塊的方子肉,肉香味在院子裡飄散。
在一旁的門板上,擺着剩下的豬頭、豬尾巴和四條豬腿。除此之外,還有沒被喂狗的野豬肝、野豬肺、野豬連體。
這些平時都是喂狗的,但今天吃殺豬菜,這些內臟也一樣都不能少。
至於野豬心和野豬肚,都已經被下到鍋裡了。而豬肝煮時間長會老,所以暫時就沒下。
野豬肺呢,是要用來炒辣椒乾的,一會兒過水打個焯再切片。
至於野豬連體,這個可是了不得了!
連體,就是豬脾。一個豬,就這麼一個脾,炒菜不夠湊一盤的。
但這個東西,在殺豬的時候,趁着它剛從豬肚子裡出來還熱乎,這時候烤着非常的好吃。
等喂完了狗,趙軍一騰出手來,就拿木棍把野豬連體穿上,並將其放在竈坑邊,使木頭火慢慢烘烤。
另一邊,張援民和王強聯手,把野豬腸子內翻、外翻。全都清洗乾淨以後,大腸單放,小腸分成苦腸、粉腸,這就等着灌血腸了。
但灌血腸不但得用豬血,還得合以肉湯。現在大鍋裡肉還沒烀好呢,趙軍他們也不着急,去倉房裡往出搬桌椅板凳。
今天,趙軍家擺兩桌都坐不下,不但東屋、西屋都得支桌,外屋地也得整上一桌。
等鍋裡的肉和骨頭都烀熟的時候,趙軍拿笊籬把它們都撈到大盆裡,足足裝了兩大盆,王強、張援民一人抱着一個盆就往屋裡跑。
接下來得切方子肉、撕拆骨肉,但當兩盆肉往炕上一擺時,王美蘭就招呼衆人道:“咱們趁熱乎,趕着撕就趕着吃,都先摟飽了再說。”
兄弟們,過年好啊。
我最近準備點年貨,天天都忙到挺晚,更新也就晚了,但是咱們過年不斷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