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趕盡殺絕
凌靳揚回到臥室的時候,屋子裡還亮着一盞燈。
童念背靠着牀頭,手裡捧着本雜誌,饒有興味的看看八卦新聞,顯然心情不錯。見到他進來,立時乖巧的起身下牀,將早就準備好的參茶端過去給他。
“還沒睡?”凌靳揚接過茶杯,端起來喝了一口,劍眉舒展。
童念擡手勾住他的脖子,烏黑的翦瞳頑皮的眨了眨,張開手掌朝着他伸過去:“手機。”
“嗯?”凌靳揚不明白,卻下意識的從口袋裡掏出來,遞給她,“要手機做什麼?”
拿起他放在掌心的手機,童念滑開屏幕後,開始翻找,手指滑來華滑去,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照片呢?”
凌靳揚拉着她上牀,聽到她的質問,霎時明白過來。敢情她是在找今晚拍的全家福照片!
一把搶回手機,凌靳揚冷着臉放在枕頭下面,薄脣微勾:“不給!那是我拍的!”
“凌靳揚!”童念瞪大雙眸,憤憤的看着他:“你這麼小氣?!”
“我就這麼小氣!”凌靳揚翻身躺下來,菲薄的脣瓣微微上揚,勾起的弧度迷人。
童念恨得牙根癢癢,伸手指了指他的鼻子,硬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尤其看到他那副得意的模樣,更是生氣。
咬着脣躺在枕頭上,童念眯了眯眸子,心想凌靳揚你得瑟什麼,回來我拍一套全家福,一張照片也不給你!氣不死你的!
眼見她生悶氣的僵直背影,凌靳揚緊繃的嘴角緩緩溢出笑來,他伸手將發脾氣的人摟在懷裡,霸道的禁錮住。
童念撅着嘴掙扎幾下,可是她的力氣抵不過男人,只能擡手戳着他的胸膛,氣餒道:“凌靳揚,你這個人好討厭啊!”
低低輕笑了聲,凌靳揚也不說話,只是將她摟在懷裡,眼底的神情溫和。
周圍一片靜謐,兜兜清淺的呼吸聲響在耳邊。童念煩躁的心安靜下來,她雙手圈住他的腰,想到什麼後,及時提醒他:“下週要去醫院複查,你哪天有空?”
凌靳揚沉寂的雙眸閃了閃,他抿着脣,語氣自然:“我安排一下。”
“嗯。”童念輕應了聲,靠在他的懷裡很快有了睏意,她尋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睡熟。
半響,凌靳揚盯着懷裡睡熟的人,深邃的目光溫和,他輕輕鬆開童念,給她掖好被子。
翻身下牀,凌靳揚走到小牀前,低頭望着睡熟的兜兜,忍不住擡手摸摸她的小臉蛋,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
孩子長得很快,轉眼的功夫已經有這麼大了。想起她剛剛出生的那天,所有的畫面都歷歷在目,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邁步走到陽臺,凌靳揚站在落地窗前,放眼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庭院裡的鞦韆。
花園裡亮着景觀燈,昏暗的光線柔和。
上半身依靠在落地窗邊,凌靳揚深邃的目光定定望着前方的某一個點,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他擡手摸了一根菸出來,正要點着,卻又在想到什麼後,將打火機熄滅。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夾着香菸,並沒有點燃,只是把玩在手指間,直到許久。
晨曦微露,童念睜開眼睛,身邊的男人還在睡,小牀裡的兜兜也沒醒。這父女倆的睡相一樣可愛,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嘴角的笑容甜蜜。
輕手輕腳下牀,童念去隔壁房間洗漱,換好衣服後,去樓下忙着做早餐。
七點鐘,凌靳揚準時起牀,並且還把兜兜給抱下來。這小傢伙雖然貪睡,但是每天早上在爸爸上班前都會乖乖的醒過來,非要和他玩一會兒,纔算滿意。
童念端着早餐出來,一眼就看到凌靳揚託着兜兜,正在舉着她瘋鬧。兜兜被爸爸拋起來,又重重地落進爸爸的懷裡,這樣一高一落的,她竟然不怕,反倒咯咯笑得開心。
每次看到凌靳揚這麼寵着女兒,童念都頗有微詞。現在的孩子們太幸福了,要什麼有什麼,本身物質條件都不缺少,要是父母在如此嬌慣,將來長大了肯定難管教!
“不要老是這麼寵着她!”童念將烤好的吐司遞給他,語氣不悅道:“你看兜兜就會欺負你,根本一點兒也不怕你。”
“不怕就不怕吧,”凌靳揚喝了口牛奶,轉頭盯着兜兜的臉,神情溫柔:“我也沒想讓她怕!”
童念小臉一垮,秀眉緊緊蹙着,瞪着他問:“要是不怕你,以後誰來管教兜兜?”
“你!”凌靳揚挑眉看着她,眼底的神情堅定:“生女兒肯定是你管!”
“……”
童念無語凝噎,心想他什麼意思啊?這是怪她沒有生兒子嘛?!
頹然的嘆了口氣,童念氣哼哼的低下頭,抓起一片吐司,狠狠抹着草莓醬:“切!也沒看你對我這麼好啊?”
凌靳揚聽到她的嘟囔,但笑不語,他把兜兜抱起來,親親她的小臉蛋,低喃道:“兜兜你看,媽媽真小氣,又吃你的醋。”
“喂!”童念不滿的瞪着他,俏臉陰沉下來:“凌靳揚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呵呵……”眼見她發怒,凌靳揚收起一臉玩笑,表情認真下來:“沒什麼,吃早餐吧。”
眼見他埋頭吃東西,童念也不好發脾氣,心情悶悶地難受。
用過早餐,凌靳揚開車離開瀾苑,直接趕去公司。他吩咐助理,讓牧惟晗來辦公室。
“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牧惟晗拿着資料夾進來,見到凌靳揚坐在轉椅中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禁愣了愣,“靳揚?”
聽到他的喊聲,凌靳揚回過神來,挑眉看向他:“什麼事?”
牧惟晗掃了眼他的臉色,並沒有發覺不妥。攤開手裡的資料夾,他推過來道:“你看看這個。”
將資料夾拿起來,凌靳揚凝眉細看,眼底的神情陰霾下來:“怎麼,沈沛敖沉不住氣了?”
“應該是。”牧惟晗坐在對面的椅子裡,神情隱隱透着笑意:“這一年多,他沒少下功夫,尤其是最近,很多股東都同他走的很近!”
“這個是肯定的。”凌靳揚合上資料夾,似乎早有預料:“當初淩氏和沈氏合作,那是不得已的選擇,在外人看來是兩家同謀好處,其實不過是沈氏的幌子而已!沈沛敖到處收購與淩氏有往來的企業,他把野心顯露的如此明顯,可見他有多張狂!”
“股東大會很快就要召開了,看起來他是有備而來。”牧惟晗肯定的給出結論,面容似有擔憂:“沈氏實力雄厚,沈沛敖不簡單,沈世明更是德高望重,如果他們真想要對淩氏下手,那麼……”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適時的打住。其實即便他不說,凌靳揚肯定也早已思慮到。只是沈家根基穩固,沈沛敖爲人果斷謹慎,在商場上少有敵手!
這麼強大且精明的對手,想要扳倒沈家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沈家不動,凌家也絕對不能妄動!,如此局勢,饒是牧惟晗經多見廣,也覺得棘手!
凌靳揚沒有說話,劍眉緊緊蹙起來,最近的事情樣樣都不順。現在最讓他憂心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
打開筆記本電腦,凌靳揚將讓人調查到的入境錄像,播放給牧惟晗看,並且把他的猜測說給牧惟晗聽。
“你怎麼看?”
牧惟晗反覆看過兩次錄像,心中疑惑漸生,不過也不能十分肯定:“靳揚,這些都是你的猜測,如果是真的,也必須要有證據才行!”
證據!
凌靳揚點點頭,他心裡也在琢磨着這件事情,是啊,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也必須要有證據,否則一切都是空談,而且還會打草驚蛇!
只是這證據,如何才能找到?而且要從哪方面下手呢?
用過晚飯,安雅安頓好小寶午睡,提着營養品出門,坐上司機的車子離開。
司機開車來到安家別墅,安雅擡手覆上門把正要推門,一眼見到側方停着一輛黑色轎車,那車很眼熟,儼然是她上次被跟蹤時候的車子。
“開車。”安雅抽回手,沉聲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平穩的行駛起來,安雅不安的回頭張望,只見後面那輛黑色轎車並沒有跟上她的車,依舊等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按耐住心底的慌亂,安雅吩咐司機將車開回家。她提着東西下車,直接回到樓上臥室。
一整晚心情忐忑,安雅連晚飯也沒有吃,她想起別墅外面的那輛黑色轎車,整顆心慌亂不止。
給褚峻打過電話,可又怕電話被人監聽,所以匆匆幾句便掛斷。此時的安雅,六神無主,猶如驚弓之鳥!
自從那天凌靳揚來過之後,安雅心裡便已經明白,她的行爲肯定是引起對方懷疑,而凌靳揚肯定要有所行爲,依着他的性情,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睡到後半夜,安雅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她驚座而起,慌張的接通電話,只聽安家女傭的哭聲:“大小姐,請您快點來醫院,我們家太太差點被火燒死!”
安雅大驚失色,急忙換好衣服,趕去醫院。
來到急診部,安雅一口氣跑到搶救室,見到家裡的女傭守在外面哭,滿臉黑乎乎的:“嬸嬸怎麼樣?”
女傭見到她來,嚇得一個勁的哭,泣不成聲:“我也不知道,還在裡面搶救!”
安雅雙眸一陣收縮,臉色慘白,“爲什麼會着火,到底怎麼回事?”
“大小姐,”女傭抹了把眼淚,不敢隱瞞:“本來我們睡的好好的,可房子突然就起了火,火勢很大,我們都跑出來了,可是太太腿腳不好,所以,所以……”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安雅面無血色,她怔怔的盯着搶救室的大門,手腳一片冰冷。
不多時候,醫生拉開搶救室的大門走出來,沉聲道:“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安雅大步上前,神情焦急,“醫生,我……嬸嬸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如實告知,道:“病人吸入過多的濃煙,情況很嚴重!我們已經全力搶救,不過病人還沒甦醒,先要送去加護病房,具體情況現在還不好說!”
“醫生!”安雅一把抓住大夫的胳膊,眼圈泛紅:“我嬸嬸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這個嘛……”醫生面有難色,斟酌着言辭回答:“病人年紀比較大,而且身體情況也不是很好,這種情形下,甦醒的機會就比較小。”
安雅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眸,死死盯住大夫的臉,失聲道:“是不是會成爲植物人?”
大夫嘆了口氣,擡手拍拍病人家屬的肩膀,安慰道:“你們要有思想準備,如果病人一直不能清醒,那就是這樣的結果。”
安雅雙腿一軟,整個人險些栽倒在地,她扶着牆壁站穩,眼見着護士推着車從她面前經過:“嬸嬸……”
安母額頭有明顯的燒痕,雙眼緊緊閉着,臉上帶着氧氣罩。醫生後面說的話,她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眼角的淚水倏然滾落。
在醫院守了一晚,安雅讓人辦好住院手續,並且將安母安排在最好的加護病房。只是再好的條件,再多的錢,也喚不回母親!
司機將車開回別墅,安雅邁步走進家門,坐在沙發裡的婆婆見到她回來,立時急聲道:“小雅,你嬸嬸怎麼樣?”
安雅低着頭,眼眶酸酸的難受:“還沒醒。”
凌母掃了眼她的臉色,心裡也不好受,忙的安慰:“你也累了一晚上,快去休息會兒。”
安雅木然的點點頭,機械般的擡起腳上樓。
“哎,”凌母搖搖頭,臉色黯然:“安家真是可憐啊!安家父女本來死的就悽慘,這下子安夫人又這樣,真是命苦……”
“好了!”凌舜皺起眉頭,掃了眼安雅的背影,低聲呵斥:“你少說兩句。”
凌母意識到不妥,適時的閉上嘴。說到底,安家的事情也和凌家有關,想起那些事情,就讓人心煩氣躁。
輕輕將房門合上,安雅紅着眼睛擡起頭,盯着鏡中自己的臉,表情猙獰:“凌靳揚,你真的要趕盡殺絕?當初害死我爸爸,又把我害得這麼慘,現在連我媽媽也不放過?!”
安雅雙拳緊攥,精緻的臉龐因爲仇恨變得扭曲,她用力收攏五指,任由尖利的指甲劃破掌心,滲出血跡來。
童念清早下樓,見到看護推着父親在花園裡曬太陽。她抱着兜兜坐在沙發裡,隨手打開電視,播報的早間新聞,正好再說昨晚一片豪華別墅區,引發大火。
看到畫面中的那棟別墅以及報道,童念臉色漸漸沉下來,她掃了眼走過來的男人,翦瞳中閃過一抹擔憂。
“靳揚……”童念拉住他的手,心情有些沉重。安家別墅失火,安母重傷住院,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凌靳揚聽着新聞播報,好看的劍眉緊緊蹙起來,他抿着脣將電視關掉。拉起童念,帶着她去餐廳吃早飯。
童念看到那則新聞,頓時沒了胃口,沒吃幾口。
回想着新聞中播報的內容,凌靳揚鷹隼般的目光眯了眯,他沒有多說什麼,如常的開車離開別墅,趕去公司上班。
半山腰的別墅,鳥語花香,綠樹成蔭。
花園的白色鐵藝餐桌前,沈沛敖手裡拿着早報,正在看財經版,“少爺,凌太太來了?”
沈沛敖眼眸閃了閃,饒有興味的擡起頭,笑問:“哪位凌太太?”
管家遲疑片刻,隨後回答:“安雅。”
聽到是她,沈沛敖聳聳肩,語氣驀然:“讓她進來。”
安雅提着皮包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沈先生,早。”
將手裡的報紙放下,沈沛敖挑眉掃了她一眼,神情淡淡的:“沛妮還沒起,你等等。”說話間,他丟下餐巾,起身就要離開。
“我找的是你。”
沈沛敖往前的步子頓了頓,好奇的轉身盯着她,笑道:“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當然有!”安雅含笑端起傭人送來的咖啡,嘴角的笑容明媚:“凌承業手裡有淩氏百分之十的股權,你不感興趣嗎?”
沈沛敖轉身走回來,重新在她對面坐下:“凌太太,看起來你做的功課還是不夠啊,沈家人的胃口都大,沒什麼挑戰性的東西,我沒興趣!”
聞言,安雅臉色一變,神情陰霾下來。外面的傳言果真屬實,沈沛敖這個人真是狂妄自大,桀驁不遜!
按耐住心底的慌亂,安雅穩住神情,笑道:“沈先生,只要你幫我一個忙,凌舜和凌承業的股權加在一起,算是對你的報酬!”
“哦?”沈沛敖挑眉看看她,嘴角的笑容高深莫測:“我憑什麼相信你?”
安雅挑眉盯着他,語氣從容:“童念手裡握有淩氏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凌靳揚手裡有百分之十,而凌舜和凌承業手裡有百分之三十。如果你想要淩氏,必須要擁有我手裡的這些股權!”
沈沛敖深邃的雙眸動了動,他手指輕釦在桌面,俊逸的臉龐漫不經心:“那你有什麼辦法,能夠保證那些股權一定可以到我手裡?”
“我自然有把握。”安雅低低一笑,從皮包裡拿出一份東西推給他。
低頭掃了眼,沈沛敖內斂的雙眸動了動,薄脣輕輕彎起:“都說爲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看起來這話不假!沛敖倒是好奇,你爲什麼要扳倒凌家,如果凌家倒了,你兒子不是一毛錢也拿不到嗎?”
安雅將東西收好,精緻的臉龐透着寒意:“哼,凌家即便在,我兒子也會一無所有!與其這樣,還不如大家都得不到的好!”
這是什麼理論?
沈沛敖皺皺眉,懶得去深想。無論安雅出於何種目的要扳倒凌家,都與他無關,他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好!別人的家務事,他可沒有興趣!
不久,安雅走出沈家別墅,坐上司機的車離開。只要沈沛敖答應幫她,那麼這一次,她就有滿滿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