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孔明?諸葛玄的侄子?”
劉表聽到這個名字後稍稍一愣。
這個名字他倒是不陌生,他記得此人是他曾經推舉給袁術的豫章太守諸葛玄的侄子。
當初諸葛玄被朝廷派來的人接任了太守職位,所以前來投奔他,那時候諸葛亮就跟在諸葛玄的身邊,因而他有些印象。
“正是。”龐德公點頭道:“諸葛孔明之才,當世罕見,比老夫的從子龐士元都更勝一籌。”
劉表聞言心中頓時一驚。
龐統可是南州士子之首,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這名不見經傳的諸葛孔明,才能居然勝過龐統?
雖然心中不太相信,但出於對龐德公的尊敬,劉表沒有直接開口質疑,只是委婉地說道:“龐公,我記得這諸葛孔明還很年輕,當年我見他之際,他只是個少年郎而已。”
“如今……他纔剛到及冠之年吧?”
龐德公聽出了劉表的意思,笑道:“才能大小與年齡有何干系?士元也不過二十三歲,僅比孔明年長三歲。”
“但他們二人毫無疑問是不世出的英才,我稱曾以鳳雛比士元,而孔明則是臥龍。他們其勢已成,只待一個展露鋒芒的機會。”
“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矣。”
聽聞此言,劉表大爲震驚。
因爲如龐德公這樣的名士是不會輕易對人做出評價的,而“臥龍”、“鳳雛”無疑是分量極高的評語。
龐統身爲南州士子之首,得“鳳雛”之稱當之無愧,但諸葛亮毫無名氣,居然能被稱爲“臥龍”?
“龐公……此言非虛?”
劉表目光炯炯地盯着龐德公,聲音都隱隱帶上了些激動之意,很明顯被龐德公的話給說動了。
龐德公指了指一旁默不作聲的司馬徽,說道:“我所言真假與否,荊州牧向德操問一問便知。”
“孔明和士元一樣是他的弟子。”
劉表再度吃驚,將目光投向司馬徽,他可不知道司馬徽還有諸葛亮這個弟子。
司馬徽看了一眼龐德公,點頭道:“孔明的確是我弟子,不過龐公此言過譽了,他現在還太年輕……”
但劉表此時哪裡還聽得進這些話。
他只當司馬徽是在替弟子謙虛。
能被龐德公這麼評價,又和龐統一樣被司馬徽收爲弟子的人,絕對是不世出的賢才!
“多謝龐公舉薦!”
劉表起身向龐德公深深行了一禮,然後便離開屋子,匆匆告辭離去。
他要趕緊派人去請諸葛亮!
目送劉表的馬車遠去,司馬徽再也忍不住了,痛心疾首地對龐德公道:“尚長,你怎能將孔明舉薦給劉景升?”
“劉景升此人絕非人主,否則你我二人當初豈會不受他之邀,爲他效力?”
“你應該清楚,適合孔明發揮的地方在朝堂、在天下,而不是在這小小的荊州,何況他眼下還這麼年輕!”
“伱真是害苦了孔明啊!”
司馬徽的脾氣極好,人送外號好好先生,但此時他卻有些剋制不住怒氣了,因爲龐德公在把他最看重的得意弟子往火坑裡推!
“德操生氣的模樣倒是少見。”龐德公哈哈一笑,隨即給他解釋:“孔明眼下缺少名望,我這麼做只是爲了給他養望而已。”
“你放心吧,以孔明之才,難道會看不出劉表非明主?他是不會爲劉表效力的。”
一是出身,二是名望。
如果沒有這兩樣東西傍身,那想要得到重用、施展才華,必然會舉步維艱。
諸葛亮出身諸葛氏,父親是泰山郡丞,叔父是豫章太守,出身肯定是足夠的,所以眼下最欠缺的就是名望。
所以他此舉意在給諸葛亮揚名。
否則沒有任何名望之人,豈能入天子之眼?
得了“臥龍”之稱,又有劉表主動招攬,至少在荊州這塊地方,諸葛亮必然會聲名鵲起。
聽完龐德公的解釋後,司馬徽才放下心來,苦笑道:“龐公你可真是嚇了我一跳。”
“罷了罷了,來喝酒喝酒。”
說完重新端起酒樽,與龐德公繼續喝了起來。
……
拜訪完龐德公,劉表馬不停蹄地從鹿門山返回州牧府,第一時間將長子劉琦喊了過來。
“父親,您有何吩咐?”
劉琦走入書房,躬身問道。
劉表說道:“我今日去拜訪了龐德公,他向我舉薦了一位與龐統齊名的賢才,稱其爲臥龍。”
“此人是諸葛玄的侄子,名爲諸葛亮,字孔明,眼下應當是在南陽郡。”
“你帶上我的手書親自過去一趟,務必要將此人帶回來,此事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劉琦見劉表神色如此嚴肅,有些遲疑地說道:“這……父親,既然是招攬大才,讓孩兒去是否有些不太妥當?”
“不是孩兒不願,而是孩兒實無三寸之舌,萬一沒能將此人說動,怕是有負父親所望。”
和龐統齊名的賢才,這分量不可謂不重,所以劉琦心裡有些忐忑,擔心自己沒辦法把人請回來。
畢竟這種賢才都是有傲氣的。
“唉。”
劉表聞言長嘆一聲,神色沉重地說道:“爲父之所以讓你去,是沒有其他能信得過的人了。”
“蒯良、蔡瑁等人把控荊州事務,爲父這個荊州之主名存實亡,所以纔要引用新的賢才過來抗衡他們。”
“這不僅僅是爲了我,更是爲了你。你是長子,以後必然要從我手中接過荊州,你需要有自己的心腹。”
“這諸葛亮就是很好的人選。”
劉琦一怔,他是第一次聽到劉表跟他說這種話,心中頓時無比感動,忍不住紅了眼眶。
“父親放心,孩兒定然盡力而爲!”
劉琦對劉表深深一禮,然後便轉身離開了書房,步伐充滿了堅定之意。
……
冀州,鄴城。
北方的三月依然寒冷,但隆冬時節到底是過去了,天上也不再下雪,百姓們的日子都好過了不少。
同時幷州大捷的消息也傳開了。
呂布率軍攻破了晉陽城,高幹等一衆逆賊殘黨被徹底剿滅,幷州全面收復,凱旋而歸。
當然回來的只有呂布和司馬懿二人而已,他們帶着那些投降的士卒返回鄴城,而張遼、陳宮等人依然領着五萬大軍鎮守幷州,防備馬超叩關。
泰安殿內。
劉協聽完司馬懿對全盤戰況的稟報後,笑着說道:“幷州大捷,仲達當居首功,不愧是朕之張良也,當重重封賞!”
聽到劉協的這番讚譽,司馬懿的心情相當振奮,忍着激動說道:“陛下過譽了,臣只是盡了微薄之力而已,功勞最大的還是溫公以及軍中將士,臣萬不敢居功。”
對他來說,封賞遠遠沒有天子的認可來得重要,不枉他這回殫精竭慮、用損耗最小的手段拿下晉陽城。
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劉協笑道:“他們的功勞朕自會封賞,你的功勞朕也不會忘記,便加封散騎常侍、河津亭侯吧。”
司馬懿聞言大喜過望,當即叩首謝恩道:“臣,謝陛下封賞!”
散騎常侍並無實權,只是加封而已。
但卻是能夠常侍天子左右!
這代表着天子對他的信賴進一步加強了!
殿內臣子紛紛投去羨慕目光。
“至於溫公。”
劉協封賞完司馬懿,接着又將目光投向了呂布,然後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笑問道:“溫公啊,衣錦還鄉的感覺如何?”
“奉先村,這個名字當真不錯。”
呂布本來還期待着會有什麼封賞,但聽到這句話後,表情瞬間就僵硬了,訕笑着撓了撓頭,心中格外納悶。
陛下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難不成軍中有人告狀?
嗯……肯定是張遼那廝!
在心中把張遼罵了一通後,呂布主動說道:“陛下,高幹等一衆殘黨乃是被匈奴人所殺。”
“匈奴單于說會派人前來鄴城覲見陛下,並且將之前陛下東歸時擄掠的所有漢人以及財物全部歸還。”
呂布如實將此事稟告了上去。
其實他本來也沒打算佔這個功勞,當初之所以對張遼他們說是他殺的高幹,不過是爲了面子而已。
“此事朕已知曉。”
劉協頷首道,“匈奴使團昨日便已經抵達鄴城了,朕稍後就會宣召他們。”
匈奴人派來的使團比呂布他們要早一步到達,他本來打算在今日朝會上宣召的,結果呂布等人剛好回來了,所以他便先了見呂布他們。
至於匈奴使團……讓他們等着去。
“真的來了?”
呂布瞪大了眼睛,臉上有着難掩的失望之色,因爲他本來還期待着匈奴人會食言,然後他帶兵殺過去呢。
到時候讓他也來一回封狼居胥,那他的軍伍生涯就徹底圓滿了,達到了所有武將的巔峰夢想。
從呂布身上移開目光,劉協接着看向崔林,問道:“馬超拒絕前來鄴城受賞?”
崔林點了點頭,將自己在西涼軍中的見聞說了一遍,然後神色嚴肅道:“馬超有意掩蓋田豐早就在西涼軍中的事實,並且韓遂之死也有蹊蹺。”
“臣以爲馬超恐有不臣之心。”
聽聞此言,大殿內的羣臣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驚懼之色,還有一絲絲後怕。
因爲按崔林之言,馬超有不臣之心,那幷州要是沒有攻下的話,開春後西涼鐵騎將會長驅直入!
到時候冀州危急、河北危急!
平原地帶,無人能抵擋西涼軍的鐵蹄!
崔琰一臉欽佩地說道:“陛下攻打併州的決定實在是高瞻遠矚,臣敬服。”
其他大臣們也紛紛附和。
如果沒有劉協一意孤行,寧願讓部分百姓凍死餓死也要出兵幷州的魄力,那眼下的局勢可真就危險了。
伏完出列說道:“陛下,既然馬超有不臣之心,何不下旨將他打爲反賊?”
不來鄴城就能說明一切了。
何況還有私通逆賊這回事。
但此言一出,馬騰就再也站不住了,向劉協下跪哀求道:“陛下,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兒絕不會造反!”
“臣懇請陛下讓臣修書一封回去,讓他即刻前來鄴城向陛下賠罪,並解釋清楚!”
自上次田豐的人頭送回來後,他就被解除了軟禁,可沒想到眼下居然又橫生出新的變故。
不尊天子詔令,這可是大罪!
但他心裡依然不相信馬超會真的不顧及他這個父親的死活,帶着西涼軍造反。
“允了。”
劉協微微點頭,沒有拒絕馬騰的這一請求,因爲馬超眼下畢竟還沒有公然造反。
如果早早地就把馬超打爲反賊,那馬超即便不反也得被逼反了,反正現在幷州已經拿下,還駐紮着大軍,馬超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馬騰狂喜,不斷叩首謝恩。
議論完幷州之事,便該輪到召見匈奴使團了,劉協對身邊站着的宦官點了點頭,後者頓時會意。
“宣,匈奴使團覲見——!”
黎明時分,宦官的唱禮聲響起,遠遠傳出大殿,外面也有唱禮聲依次響起。
匈奴使團早已經在宮門外等候了。
此番帶領匈奴使團的正是匈奴左賢王去卑,他聽到唱禮聲後,精神頓時爲之一振,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
“該去覲見大漢天子了。”
去卑深吸一口氣,對身後的一衆使團成員們叮囑道:“待會兒你們不要說話,萬萬不可在皇帝面前失禮!”
衆使團成員們忙不迭地點頭。
使團的成員都是匈奴王庭裡的貴族,同時還有兩位匈奴王子,也就是呼廚泉的子嗣,而他們這回過來是作爲質子的。
在去卑的帶領下,匈奴使團登上臺階,向着那高高在上的泰安殿走去。
在寬闊的臺階兩側。
每隔三級就有一名披堅執銳的羽林衛,一直延續到這千級臺階盡頭,直到那座威嚴、高大、彷彿一頭真龍蟄伏的泰安殿!
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壓迫力!
而兩側那些羽林衛們投來的、銳利而冷漠的目光,更是讓匈奴使團們感到發自內心的畏懼,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這種感覺是他們從來沒有過的。
這是獨屬於大漢的威嚴!
這個佇立在東方的龐大帝國,曾經將他們先祖殺得差點斷絕,恐懼早已經刻在了他們的血脈裡。
如今來到這帝國的心臟。
他們只感到深深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