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氤氳，勾勒出一道玲瓏有致的曲線。
關掉花灑，她拿起浴巾簡單擦拭身軀，然後推開半弧形浴門，瞥見遠處的小桌上放着一摞乾淨溫暖的衣物。
“連衣裙嗎？”
姜見憐緩緩走了過去，擡手提起——
“……這？”
她略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十幾分鍾之後，姜見憐推開浴室門，探出一顆頭來。
屋中的兩人頓時站起，目光宛若兩道激光，嗖嗖射了過來。
柳恆微笑道：“洗得好快。”
“沒時間磨蹭。”姜見憐用浴巾包着自己溼漉漉的頭髮， 隨意揉搓幾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復雜的落在柳恆身上。
反覆猜到了她要說些什麼，柳恆一向從容的臉上，少有的出現一絲慌亂。
“我沒有這個癖好，這是柳宅女傭的工作服。只有特殊時候纔會穿。”他嘆了口氣：“你也知道的，我父親一向很喜歡西式風格。”
這個解釋勉強能接受。
姜見憐緩緩走出，拽了拽荷葉邊的袖口：“好像有點大了。”
陸沉野一動不動的盯着她，有些怔愣，耳尖也泛起一片粉色。
姜紈卻是一副憋不住笑的樣子，幾秒之後，“噗嗤”的笑了出來。
“女僕服——噗哈哈哈！”
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開心。
姜見憐無奈的嘆了口氣，心中僅有的尷尬消失不見，她捏起裙邊，輕點腳尖，微微歪了歪頭：“喜歡麼？主人們？”
姜紈的笑聲戛然而止，柳恆輕咳一聲，別開了頭。
而陸沉野卻像是纔回過神來，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我挺喜歡的。”
“恩，真有眼光！”姜見憐的從容，反倒是讓房間裡的某兩人感到些微的羞赧。
她理了理裙邊，趁着拿起旁邊的吹風機，解開了頭上包裹着的浴巾。
在滾滾熱風中，她問道：“柳少，雖然問的有點晚了，但是您應該明白我們要做些什麼吧？”
柳恆顯得無比從容：“當然知道。”
“這可是狼狽爲奸哦。”
柳恆脣邊的笑容更加清晰：“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更好玩了。”
陸沉野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上前按住姜見憐舉着吹風機的手腕。
“你這樣吹不幹的，我來。”
不容置喙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然後帶走她的電吹風，和一縷溼潤髮絲。
姜見憐撓撓臉頰，忽略身後那極具侵略感的身軀，又問：“你父親，應該就在四樓吧？”
“四樓最末端的露天圖書館裡——”柳恆垂眸看了眼腕錶：“我吩咐那些人十分鐘之後，全部到一樓集合點名，所以你們會有十五分鐘左右的空擋。應該來得及。”
姜見憐微微抿了抿脣，她緊緊捏着裙邊，眼睫輕輕垂下，灑下一片朦朧的陰影。
柳老爺子，究竟會知道多少有關陸沉野父母的信息？
上一世，陸沉野對姜念不顧一切的幫扶，是不是也跟柳家有關？
那個時候的她真傻，一葉障目，竟忽略了這暗地裡，千絲萬縷的聯繫。
正發着呆，鬢邊的一縷墨發，突然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挑起。
他的手背輕輕蹭過姜見憐白玉似的面頰，落下一片難以消散的溫熱。
心口，突然停滯了一下。
“好了。”
頭頂響起陸沉野低沉的嗓音，他輕輕拍了拍姜見憐的頭，用很低的聲音說：“什麼香味的洗髮水？很好聞。”
耳尖泛起一片紅暈，姜見憐低聲道：“……問柳恆去！”
這時，距離所有人到樓下集合，也沒有幾分鐘了。
“我會盡量在一樓多攔他們一會兒，所以你們的時間比十五分鐘還要多。”柳恆站起身，擡手整理袖口，淡漠於矜傲又一次出現在這張柳家少爺的臉上。
他朝着姜見憐微微頷首，用口型說了句：“再見，小玫瑰。”
房門被關上。
姜紈站起身，目光落在姜見憐身上，眼底還帶着明晃晃的笑意。
姜見憐無奈：“看我這麼穿，你很開心？”
“是。”姜紈又笑了出來，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便擡手微微遮住脣，輕聲道：“你這幅樣子，我會刻進DNA裡的。”
姜見憐：“……不要往DNA裡刻奇怪的東西！”
外面很快傳來一陣腳步聲，停息之後，姜見憐深吸一口氣，帶着兩人推門而出。
走廊裡光線昏暗，透過鏤空的雕花欄杆，她看到那幾個傭人腳步匆匆，在柳恆面前站定，一副極爲畏懼的樣子。
收回視線，姜見憐按照柳恆所說的，躡手躡腳上了四樓。
陸沉野跟在她的身後，閒庭信步，彷彿是在逛哪裡的後花園。
姜紈則雙手環胸，目光時不時的落在姜見憐身後的純白色大蝴蝶結上，眼底又浮現出一陣笑意。
他沉思片刻，拿起手機，打開拍照模式——
一雙手突然扣住鏡頭。
陸沉野的深色冷淡而陰寒：“你在做什麼。”
姜紈眼底的笑意轉瞬之間便褪了個乾淨，薄薄的嘴脣吐出幾個冰冷的字：“讓開。”
劍拔弩張。
突然，一雙素白的手從黑暗中伸出，猛地敲在兩人頭頂！
姜見憐墊着腳，語氣極其不耐煩：“吵什麼架！小學生嗎！”
兩人沉默下來，灰溜溜的跟在姜見憐身後，上了四樓，走到一扇厚重華麗的大門前。
隱約的暖光從門縫內漏出，偶爾搖曳幾下。
姜見憐深吸一口氣，擡手敲了敲門。
門內的翻書聲陡然停住。
“我說過，不要來打擾我。”
姜見憐深吸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姜紈雙手插兜，擡起腿，朝着門鎖猛地一踹！
整個門框都跟着顫抖幾下，發出巨大的聲響！
但這聲音傳不到一樓。
書房內的柳老爺子驚慌了一瞬，很快又鎮定下來。
姜紈默然的又是一腳！
門鎖徹底被破壞，他將手按在門把上，猛地往上一提，又往下一壓。
大門緩緩打開，暖黃色燈光自三人眼中鋪陳開來，將他們緩緩包裹。
柳老爺子穿了件酒紅色的睡袍，躺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手裡還握着一本磚頭厚的書。
望見他們，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懣:“你們幾個小兔崽子！”
姜見憐昂首挺胸，擡步跨入，擺了擺手：“姜紈，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