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和管家被雲山剛剛帶去了司法堂。
徐家主還在地上躺着,已經沒有了生息。
那些藥材的確不能夠製作出什麼致命的毒藥來,但這是對於一般的古醫來講。
而嬴子衿只需要改變一下藥材的克數,以及藥材先後放入藥爐的順序,就能夠煉製出新的藥丸來。
這藥丸對於健康人是大補。
可徐家主本就已經是殘破之軀了,過於補的藥,不僅解不了他的毒,反而因爲藥勁過猛,身體承受不住,一命嗚呼了。
伏沉緊忙跟上:“老……姑姑,這就是嬴小姐。”
他又對女孩說:“嬴小姐,這是我姑姑。”
嬴子衿擡頭,容顏完全暴露在視線之下。
伏汐的手指顫抖得更厲害,努力剋制着情緒:“你出去。”
伏沉一愣:“啊?”
伏汐不想再多說一句,一揮手,揚起了一陣風,就把伏沉吹了出去。
嬴子衿神情一頓。
伏沉是屁股着地的,差點摔成八瓣,有些暈頭轉向。
他還沒反應過來,門“嘭”的一聲被關上了。
下一秒,伏汐的內勁就將這間屋子完全籠罩了起來。
古武修爲沒她高,根本無法窺探裡面的情況。
屋子裡很靜。
伏汐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女孩跪了下來。
她聲音是顫抖的,喉嚨哽咽:“弟子伏汐,拜見師尊。”
這明明不是一張臉。
但是伏汐知道,這就是當時把她從貧民窟裡帶出來的師傅。
嬴子衿教了她三年,傳她煉藥之術和鍼灸之法。
讓她能夠建立伏家,建立天醫門。
雖然不是一張臉了,但她師傅現在要更鮮活,更生動,也更有煙火氣了。
換一句話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不像以前一樣,彷彿是一塊沒有心的頑石,無法被任何事情所撼動。
“別跪了。”嬴子衿沉默許久,低聲,“時間過去好久了,我也不喜歡這種繁瑣的禮儀。”
“師尊於我,有再造之恩。”伏汐並沒有起來,而是再度行禮,“別說跪了,我把命送給師尊,也是應當的。”
明師之恩,誠爲過於天地,重於父母多矣。
她從小是孤兒,唯一教導過她的,也只有嬴子衿。
時間彷彿回到了很久之前,
嬴子衿沉默着,沒說話。
她想過自己會死,但從來沒想過她會再一次回到地球,見到她的故人。
這全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甚至沒有想過,有人會記她那麼久。
嬴子衿拿起紙巾,一點一點給伏汐擦去眼淚。
對待同性,她心更軟。
要是西澤·洛朗給她哭,她理都不理。
伏汐終於緩過來,她站起來,很認真:“師尊,這是你真名嗎?”
嬴子衿將紙巾扔到垃圾桶裡:“是,我姓嬴,名子衿。”
伏汐喃喃:“真好。”
有生之年,她還能知道她師傅的真名是什麼。
門在這時候被推開。
伏汐的神色一變,她猛地轉頭看去。
見到男人後,發出了一聲很輕的詫異:“咦?是你?”
她記得傅昀深。
因爲沒有人比傅昀深來古醫界的次數更多了,每一次來,都是瀕死之軀。
她當時還在懷疑,他能不能活下去。
傅昀深微微頷首,笑了笑:“伏汐前輩,多虧您出手相助了。”
伏汐卻是擰眉,沒回答,而是先看向女孩。
嬴子衿接過傅昀深手裡的熱果汁:“他可以知道。”
伏汐沒問爲什麼,只是恭敬:“是,師尊。”
這個稱呼一出口,瞬間一片死寂。
傅昀深倒是平靜,眉微動。
一旁,跟着進來的伏沉這下是真的驚趴下了:“師、師尊?”
嬴子衿,是他伏家老祖宗的師傅?
臥槽?
這TM真的玄幻了。
伏沉很清楚,就算能夠修煉到容顏停駐,壽命增長,但也絕對無法改變骨齡。
嬴子衿的骨齡丹盟有記載,就是18歲,快19了。
這是怎麼回事?
伏沉腦子很懵。
傅昀深轉頭:“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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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牛排。”
“有,抱?”
“嗯。”
他彎下腰,把女孩抱起來,先朝着外面走去。
伏汐彷彿被雷劈了一樣,第一次呆立在原地。
伏沉終於緩過來了一陣,就看見伏汐這幅表情,納悶:“老祖宗?你怎麼了?”
伏汐捂着心口,喃喃:“緩緩,我要緩緩。”
她師傅這顆鐵樹,居然開花了?!
伏汐覺得,這比她在有生之年重新見到師傅還要來的玄幻。
伏沉:“……”
他覺得他才需要緩一緩。
爲什麼一個年齡比他小的姑娘,成了他老祖宗了。
而且他居然還給伏汐說,讓她選嬴子衿當傳人。
伏沉想抽自己。
但這些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的睡覺摸魚大計,再一次夭折了。
**
傅昀深在古武界也有不少房產。
古武界的房子和外面不一樣,只用錢還買不到,要看實力。
這裡靠湖,湖上還有幾隻天鵝。
另一邊,雲霧正在擺弄着燒烤架。
兩人在院子裡坐下。
嬴子衿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看星星。
“夭夭,我有個問題。”傅昀深側身,手捏着她的臉,聲音低緩,“你看,薇拉·霍爾是你,格溫·布朗是你,伏汐的師傅是你,我這壓力挺大的。”
這幾個身份,恰巧都是一個時代出現的。
17世紀。
雖然前兩個在O洲,後一個在華國。
嬴子衿沒說話,眼睫動了動。
自從ISC國際決賽伊爾娜衝着她叫出了格溫·布朗這個名字,傅昀深其實就已經猜到了。
她也和他說過,她爲了她的好朋友死過一次。
傅昀深的智商從來都不低,相反,高得驚人。
再加上他們朝夕相處,有些事情他要是看不出來,她也需要懷疑一下她的眼光是不是有問題。
“我就是想知道,你還有多少身份?”傅昀深挑了挑眉,“不會……神算者也是你吧?你也會算命,嗯,夭夭?”
嬴子衿這一次倒是沒有推開他,但也沒有被他的聲音所惑。
她神色平靜:“我忘了告訴你,我們第二次在藥店門口碰見的時候,我覺得你有點熟悉。”
這句話是真的。
就像她碰見月拂衣、凌眠兮以及喻雪聲的時候,也覺察了幾分熟悉。
但都沒有傅昀深來得感覺強烈。
“這個話題轉移的不怎麼好。”傅昀深貼着她的額頭,低笑,“不過,我的能力也確實要超出常人,有時候我覺得我學東西很快,有些技能彷彿生來就會。”
“嗯,說不定我和你的區別在於,我沒有以前的記憶。”
“那挺好。”嬴子衿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就不用有心理負擔了。”
她也知道她爲什麼會喜歡他。
因爲只有在他面前,她可以是個小朋友。
**
徐家主這邊的動靜,早就驚動整個徐家了。
但根本沒人去管,反而樂見其成。
徐家主一死,他的勢力又被瓦解,剛好他們可以上位了。
伏汐殺了徐家不少護衛,包括長老團。
但徐家的老祖宗也只能憋着,是因爲他的古武修爲只是兩百年出頭,還真沒有伏汐強。
反正徐家也沒有被滅。
徐家主一死,新家主選的很快。
徐柏成功地登上了家主之位。
護衛給他來稟報今天發生的事情。
“被毒死的?”徐柏皺了皺眉,“你確定,是古醫毒死他的?”
“確定。”護衛抱拳,“他們請的是丹盟的新晉天才煉藥師嬴子衿,但徐家主吃完她煉的藥之後,就死了。”
“嘖。”徐柏淡淡,“這件事情和我們沒有關係,古醫界那邊他們自有定奪,傳令下去,從現在開始,嬴子衿,誰都不許惹。”
“徐家退出一切爭鬥,先發展。”
他不知道今天闖入徐家的那個女人是誰,但顯然是爲了嬴子衿來的。
死了三位古武宗師,徐家這一次也損失慘重。
徐柏又問:“五長老是怎麼死的?”
護衛搖頭:“暫時還沒查清楚,估計也是那個女人殺的。”
徐柏點了點頭,也就沒再管了。
他整理好事務之後,開始剷除徐家主的所有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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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被屠的事情,很丟臉,自然也不會全部往外傳。
古醫界那邊得知的消息,只知道徐家有人死了。
最重要的是,徐家主還是吃了嬴子衿的藥後才死的。
這一下,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爲嬴子衿的名氣現在的確不低,丹盟連夜召開了會議。
副盟長、堂主們都參加了。
“古醫只能用醫術救人,怎麼能殺人?”方堂主冷笑了一聲,“她這是違背了醫德,也違反了我們古醫界定下來的規矩,和石鳳儀那一類的陰毒古醫有什麼區別?”
“我建議,廢除她的內勁,讓她不能在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