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鏡的家並不難找,位置距離21世紀中學不遠,是一棟臨街的樓房,她的家就住在頂層6樓。
陸向東停車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恰好江玉鏡所居住的這個單元裡有一戶居民正在裝修,樓下對着許多等待運走的建築廢料,還有一些建築工人在進進出出的忙碌着,單元電子門的門鎖都已經壞掉,鐵門大敞四開着,時不時的還會有人從樓上喊上一句“樓下的注意啦”,然後拋下一袋建築垃圾,摔在地上嗵嗵響。
田蜜他們不得不把車停在附近樓下,然後再繞回來,氣喘吁吁的爬上六樓。
田陽和墨竇早就已經在那裡了,田蜜和陸向東趕到的時候,只有墨竇在江玉鏡家門口等着。
“田陽在江玉鏡樓下,方纔我們就是從那家拿的備用鑰匙纔打開的門!”墨竇對田蜜他們說,“就等你們倆來呢,屍體還沒移動過,你們先看看現場吧。”
田蜜對他點點頭,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才一進房門,一股濃重的腥臭味就撲面而來,讓田蜜的胃在腹中一陣不舒服的抽搐,那種味道很混雜,似乎有血腥味,血腥味當中又夾雜着一股類似於腐臭的味道。
這一股子怪異的臭味讓田蜜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還有在屋裡嗡嗡亂飛的幾隻綠頭蒼蠅也更讓她對自己將要看到的死亡現場有了先一步的猜測。
即使她已經盡己所能的去想象一個噁心、血腥的場景。當江玉鏡的屍體真的呈現在面前的時候,田蜜還是驚訝的站在原地,瞪大了眼。
江玉鏡的身上依舊穿着視頻中的那身衣服,唯一的區別在於現在這身衣服幾乎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腥臭的血液乾涸在地板上,並且在地板縫裡染下了長長的紅線。江玉鏡的屍體以下跪的姿態,雙手反剪在背後,被用繩索固定在一把靠背椅上。她的額頭上還有視頻中用力磕頭留下的傷口,因爲人已經死去多時,那傷口也變得顏色暗沉。兩隻貪婪的蒼蠅正被血液的味道和屍體的腐臭吸引着,在她額頭的傷口處爬來爬去。
她的臉上,同樣沾滿血污,在血跡下面,是橫七豎八的傷口,傷口很凌亂,加上被凝固的血漬模糊了。看不出被劃成了什麼樣子。
江玉鏡身上衣服上凌亂的破損、劃痕,讓人即便不上前仔細查看也猜得出,在她的身上,也和麪部一樣,不滿了傷口。
“挺讓人一見難忘的,對不對?”王純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田蜜的身後,對她說。
田蜜專注的看着江玉鏡的屍體,冷不防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是王純,不想失態。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點了點頭,轉過臉卻悄悄的吐出了一口氣。
“我見過的謀殺現場也不算很少,乾淨的,血腥的,都有,不過這種把人綁的好像秦檜一樣。跪在地上認罪,還真是頭一次!”王純從墨竇手裡拿過證物袋,遞給田蜜,“你先看看這個,我再給你講講江玉鏡的死因。”
田蜜拿過來。看到證物袋裡裝着一張a4打印紙,最上頭暗紅色歪歪扭扭的寫着“認罪書”三個字,這三個字很模糊,顏色也很古怪。
“是血?”田蜜詫異的扭過頭問王純,王純點了點頭。
這三個血字下面,就是用普通的圓珠筆寫成的一篇“認罪書”,看得出書寫者在寫這篇認罪書的時候,整個人應該是處於極大的恐懼狀態下,有好多字抖得不成樣子,如果不仔細辨認,幾乎無法看出寫了些什麼。
大體上,認罪書的內容和之前他們收到的視頻當中江玉鏡自己所說的內容差不多,通篇充斥着“我該死”、“我有罪”之類的詞句。
而在這張a4紙的背面,“我不是人,我該死”這句話被用同樣潦草到不成樣子的筆跡抄寫了整整一頁。
確定田蜜看完了,王純纔對她說:“我剛剛查看過,死者身上有許多處深淺不同的刀口,具體的數量恐怕得把屍體帶回去清洗過之後才能知道,不過死亡原因現在是可以確定的,她是死於失血過多。”
“失血過多致死?!”田蜜看着江玉鏡的屍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或許在很多人看來,死後遭人分屍是非常可怕的,不僅血腥,並且恐怖,而這種失血過多的死法,聽起來似乎太過於平淡,可是事實上卻是恰恰相反的。
試想一下,許多人都有過被鋒利的刀具或者玻璃割破手指的經歷,在被割破的那一瞬間,其實並沒有多大的痛楚,痛覺是在割傷這個動作完成之後,纔會逐漸變得清晰和劇烈起來的。
殺人也是一樣,一刀致命,或者打昏再殺死的那一種方式,無論在處理屍體的時候有多麼殘忍,對於死者而言,他們所承受的痛楚並不算大,或者應該說,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還沒有來得及痛苦,就已經丟掉了性命。
可是像江玉鏡遇害的這個過程卻並非如此,沒有直接的致命傷,只有滿身或深或淺的傷口,疼痛難忍卻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種殺人方式,倒是一種非常殘酷的折磨。”陸向東似乎看出了田蜜感到震驚的緣由,“據調查,大多數割腕自殺未遂的人,最後選擇求救的原因都是受不了失血過多之後傷口劇烈的疼痛以及周身的惡寒。像江玉鏡這樣被人綁着,割下無數傷口,眼睜睜的流血流到死,這個兇手對她的憎恨可真是有夠深的!”
“死亡時間呢?”田蜜問。
&nb個小時,”王純擡手轟趕着在周圍嗡嗡亂飛的蒼蠅,“原本關着門窗倒是還好,這會兒咱們進來了,這些蒼蠅也聞着臭味跟進來了!照這麼下去,就算今天田陽他們兩個沒找上門來,不出兩天,鄰居也會因爲這屋裡散發出去的惡臭而報警的!”
田蜜的手機這時候震動起來,電話是大劉打過來的,田蜜趕忙到一旁去接。
“小田吧?我是大劉!我方纔給我兒子打了個電話,問了問他認不認識一個叫任旭陽的小姑娘,你別說,他還真認識!要不然這樣,晚上他放學之後,你們到我家裡來,有什麼需要問的你們就跟他問問!”大劉絲毫不拖泥帶水,電話一接通立刻倒豆子一樣的把自己的安排說了一遍,“這孩子要不是下午還有課,我這會兒就把他帶過來了,趕緊找到線索,趕緊把那個江玉鏡找到比什麼都強。”
“不急,那就晚上等孩子放學之後我們再去吧!”田蜜回頭看一眼身後正在被王純從繩子上解開的江玉鏡的屍體,“江玉鏡……已經遇害身亡了。”
“啊?”大劉似乎也很詫異,“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發現的。”
“哎喲,死啦?!那行,晚上下班去我那兒再說吧!”大劉估計猜到田蜜應該是在出現場,倒也不羅嗦,把自家地址說了一遍,就掛斷了電話。
現場照相已經結束,田蜜和陸向東看過現場之後,王純就開始張羅把江玉鏡的屍體帶回去進行更進一步的檢查了,田蜜便在江玉鏡的房間裡四下查看起來。
江玉鏡的家裡裝飾裝修都很簡單,這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主臥當中一張雙人牀,兩面牆邊是兩大面壁櫥,另外一間房是做書房使用,面積和主臥差不多,除了一個大書櫥之外,還有幾張大小不一,新舊程度不等的書桌,牆角摞着塑料凳,看起來是爲了開補習班準備的。客廳,也就是江玉鏡陳屍的地方,一張半新不舊的布藝沙發,上面鋪着一塊海豚圖案的浴巾,一個小茶几,一臺液晶電視。
主臥的雙人牀牀單有些褶皺,一隻枕頭被丟在地板上,另外一隻放在正中間。田蜜看看地上的那隻枕頭,擡眼看看牀頭上方掛着的江玉鏡和丈夫的結婚照,皺了皺眉頭。
廚房看起來有些冷清,冰箱裡也沒有什麼剩餘的蔬果食物,垃圾桶也是空的,在垃圾桶旁邊有一個啤酒罐拉環,田蜜撿起來,收在證物袋裡。
隨後,田蜜發現了一件事情,江玉鏡家的廚房有一個一米多高的蓄水池,裡面蓄着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清水,蓄水池上方的水龍頭是大開着的,卻沒有水流出來,同樣的情形也出現在衛生間的浴缸水龍頭上面,那裡同樣是只有少半缸清水蓄着,水龍頭大開卻乾涸。
田蜜俯下身,把鼻子湊近水池邊聞聞,那水並沒有什麼異味,似乎還算新鮮。
當她帶着疑問走出衛生間,恰好看到陸向東正一臉認真的端詳着客廳裡的一把椅子。
“這椅子有什麼特殊之處麼?居然讓你這麼感興趣。”田蜜納悶的走過去問。
“這椅子你認得麼?”陸向東問。
田蜜看了看,點點頭:“和廚房餐桌旁邊的一樣,原本肯定是放在那邊的。”
“也就是說,這椅子是被人搬到客廳裡去的,你再看看擺放的位置。”陸向東回手一指。
田蜜順勢看過去,看到了椅子正對面不遠處地上江玉鏡留下的那攤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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