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當天,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
丁木一家三口開着車,拿着一些專供級別的雞鴨魚肉,米麪油鹽,來到了爺爺在東二環的小院子。爺爺正在院子裡鍛鍊身體。老爺子也是軍旅出身,雖然從事文職,據說當年也是文武雙全的好漢。耄耋之年還是耳不聾、眼不花。鍛鍊的時候拿着一根頗爲沉重的實心鐵棍子,左掄三下,右掄三下,舞的是虎虎生風。
“爺爺,我來了!”丁木一進小院,就打起招呼來。
“我孫子來了,老太婆,孫子來了。”見丁木來了,爺爺極爲高興,把鐵棍子往地上一戳,就立在了地上,喊起在廚房剁餡的奶奶。
奶奶快手快腳地從廚房出來,一見丁木長這麼高了,高興的眼眶都紅了,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抓起丁木的手,不停問長問短。
爺爺嫌奶奶絮叨,說話也翻來覆去重複,又把奶奶趕到廚房接着做飯去了。
丁木的媽媽跟了進去,對奶奶說道:“媽,你歇着,我來吧。”
“不用不用……你不用沾手了。”丁木的奶奶推讓着,不讓丁木的媽媽上手幫忙。可這也就是客氣客氣,林瑜怎麼能等着吃飯呢。林瑜作爲丁家的小兒媳婦,給丁家生了唯一的一個大孫子,跟婆婆關係非常不錯。婆媳倆人其樂融融在廚房裡忙碌起來。
丁國軒跟丁木的爺爺反而沒什麼話說,把帶來的東西往廚房一堆,自己就進屋看電視去了。爺爺丁健懷把鐵棍子給丁木,考校道:“小時候跟爺爺一起鍛鍊,現在還會掄棍子嗎?”
“好久沒掄過了,您往後站點,我試試。”丁木拿起這根棍子,思緒滿滿。小時候跟爺爺這住了很久,爺爺每天掄鐵棍子鍛鍊身體,小丁木見着好玩,也要學,爺爺給找了一根白蠟杆的短棍,日積月累,還真練的挺熟練。小學的時候就憑這手,在班級裡表演孫悟空,還真挺受崇拜。
“怎麼,不會了?”爺爺看丁木出神,問道。
“怎麼能不會,這可是童子功。”丁木嘻嘻一笑,準備耍起來,對於丁木現在的力量而言,這根鐵棍就如稻草一般。掄棍子這種功夫,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丁木對這個算是熟稔的,以虎口爲軸,舞動起來,左右開弓,越舞越快。不一會兒,就如風馳雷動,疾風暴雨,密而不疏,煞是驚人。
丁健懷見狀高興極了,鼓掌道:“不錯不錯,這麼多年,你這掄棍子的本事還沒丟了,比小時候還好一些。”
丁木假裝謙虛道:“主要是現在力量比以前大多了,就感覺容易了。”
“沒錯,看你確實是壯實了不少。像個男子漢了。”爺爺看着自己的孫子,越看越喜歡,嘴都合不上了。
天氣好,爺孫倆就在院子裡聊着家常。不大一會兒,家裡的其他親戚漸漸到了。丁木的大姑、小姑和兩個姑父都到了,丁木的兩個表哥也到了。二姑遠嫁國外,幾年纔回國一次。
丁木的兩個表哥都比丁木大不了幾歲,不過一個剛畢業工作,另一個還在讀大學。三個人的交情相當鐵。
和爺爺奶奶打了招呼,小字輩的三人就在院裡一邊鬥地主一邊閒聊。作爲閨女的姑姑們自然也去廚房幫忙做飯去了,丁木的兩個姑父,進屋找丁國軒扯閒篇去了。
丁木家的基因相當不錯,三個男孩都是一米八左右的陽光帥哥,不過原本丁木恐怕最多能和小姑家的樑尊並列第二,稍遜於大姑家的吳鈞,現在則超過兩人,成爲沒有爭議的顏值第一。
吳鈞道:“小木啊,你說你,從小學習好,我們倆一直不愛學習,比不上你。這怎麼上了大學,人還變帥了這麼多呢。”
樑尊也酸溜溜道:“我爸託了半天關係,讓我上了一個普通本科,你小子可以啊,一下就考了一個直升博士。你知道我媽跟我念叨了多久嗎?”
在這種條件下,丁木不由帶着髒字大吐苦水道:“你不知道,你們上了大學就解放了,我這讀八年,相當於他媽再上八年高中啊。你知道那高等物理有多xx的難嗎?我現在在學校每天晚上還得寫作業,做題。”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異口同聲道:“活該!”
“唉,學校失意,牌場得意,輪到我得意一下了,飛機帶翅膀。”丁木出牌。
“炸!”樑尊出牌四個七道。
“大炸!”丁木出四個八。
“嘿嘿,大大炸。”吳鈞四個十。
“四個二。”丁木笑到最後,接着出牌,“仨九帶一個大王,我贏了。48倍,一人72,概不賒欠。”
哎呀,倆人垂頭喪氣的掏錢。
“你們仨,又聚賭呢。”一陣香風,是丁木二伯家的堂姐丁凝來了。大伯在外地任職,大伯家的堂姐丁鳶在國外讀書,都回不來。
“姐來了,二大伯、二大媽也來了。”丁木三人放下牌,熱絡地打起招呼。
丁凝比丁木大九歲,但是學習很好,尤其擅長數學,在計算機算法方面很有建樹,二十四歲北師大博士畢業,留校任教,二十五歲出專著,二十六歲破格評上副教授了。遺憾的是長相繼承了她爸媽的缺點,只能算是一般般,否則至少能是網絡紅人。
“凝姐,還在學校教書呢?現在it公司一個像你這種級別的搞算法的工程師,年薪至少五十萬。”吳鈞在獵頭公司工作,一直在鼓吹丁凝跳槽。
丁凝不理他,捏了捏丁木的臉道:“小木,臉怎麼還跟三四歲的時候那麼嫩啊。”
“別老捏你弟弟臉。”丁木的二伯丁國騰走過來,拍掉丁凝的手說,“小鈞,你別老讓你姐姐跳槽。你們幾個也趕緊物色物色,給你姐介紹個男朋友纔是正經事,過了年說話就二十九了。”
丁國騰50多了,當了好多年中央部委的實權司長,算是有權有勢的成功人士,但唯一的心結就是自己的女兒的婚姻大事,自己女兒學歷高,眼光尤其高,介紹了幾個,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發愁極了。
丁凝撇撇嘴,表示不滿。丁木突然想道一件事道:“二伯,你認識梅天林嗎?據說他爸好像是梅志柏。”
丁國騰道:“當然認識了。梅志柏他爸梅明理是大華的八老之一,跟你爺爺很熟,是老哥們兒。以前大浩劫的時候,他就躲在你爺爺這院子住着。梅志柏小時候也在這住過呢。我剛畢業的時候,他是我頂頭上司,現在也是高官了。梅天林可出息了,梅高影業的總裁,前兩天那電影,那什麼什麼花,就是他們公司拍的,票房好幾億。怎麼問起他來了?你認識,介紹給你姐當男朋友?不成不成,梅天林那小子我見過,長的太妖了,跟女人一樣,而且比你姐小好幾歲呢。”
“不是不是,不是給我姐介紹對象,而且他已經訂婚了。我就是問問,前幾天一起吃了個飯,算結識了。”丁木解釋道。
丁國騰想了想,贊成道:“梅志柏人品可以的,他兒子應該也不錯。唉,小丁木,我看你越長越帥,以後可以走他的路子到娛樂圈發展啊,當明星也不錯啊。”
還沒等丁木發話,丁木的爺爺丁健懷不知從哪又冒出來了,怒道:“胡說八道,我孫子怎麼能當戲子呢,讀博士,以後搞研究,當大醫學家,攻克癌症,多好。”
這下丁國騰頓時噤若寒蟬。丁木大言不慚道:“就是,我爺爺說了,不爲良相,必爲良醫。”拿爺爺的話出來堵人,是丁木的絕技,丁國騰也奈何不得,只得一笑帶過。
“吃飯了!”廚房裡傳來女人的聲音,應該是丁木的小姑,只有她嗓門最大。
丁木的爺爺家非常傳統,女人吃飯都不能上桌的,只能在廚房裡吃。沒辦法,丁木的奶奶都在廚房裡吃,所以無論是女兒還是兒媳婦,都得跟着媽委屈在廚房裡。唯一能上桌吃飯的反而是丁木的姐姐丁凝。這女人從來不進廚房,而且從小比較得寵,一直在桌上吃。
飯廳裡丁木的爺爺丁建懷、二伯丁國騰、父親丁國軒、大姑父吳道恆、小姑夫梁山巖、吳鈞、樑尊、丁木、丁凝一桌。
丁木家這個幾個親戚,都是出身名門的本分人。因爲丁木的爺爺嫁女兒要求門當戶對,所以吳家和樑家的老爺子都是正軍級的老幹部。只是兩家的老爺子都去的早,雖然留下了一些不錯的房產,但也算家道中落的很了。
大姑父吳道恆曾經是大華棋院的一位職業圍棋手,只堪堪打到職業六段,沒有到一線就退役了。後來辦了一個輔導班,教孩子下圍棋。這幾年經營的不錯,也算是衣食無憂。小姑夫梁山巖則是大華書畫院的職業畫家,雖然名頭還行,名聲卻不響,作品賣的不好,也就賣不多少錢。生活水平跟那些赫赫有名的一線大畫家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買個房子,養活老婆孩子卻也沒什麼問題。
這就是京城的普通人家。如果把丁木在外省省會當市長的大伯算上,再加上一個移民國外當講座教授的二姑夫。硬說的話,丁家在京城也能夠上一個三流家族了。只是這種家族在京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實在算不得什麼。
丁家唯獨有個好處,那就都是革命家庭出身,老一輩都是淳樸節儉,又紅又專的老革命。所以這中堅一輩也都本本分分。所以教出來的第三代無論是不是聰明,至少心地善良,不搞歪門邪道。家庭關係也特別和睦。
飯桌上,爲了慶祝丁木考上好大學,爺爺特意開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茅臺酒,是70年代一直存到今天的老茅臺。老人年事已高,只提了一杯,就不再喝了。
好酒的大姑父頻頻舉杯,小姑夫也很善飲,與大姑父一起敬丁木的父親。丁木的父親哈哈一笑:“平時不跟你們喝酒,主要是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現在丁木也能開車了,你以爲我會怕你們。”爲官多年,酒精戰場的二大伯也趕緊倒了一杯,陪着喝道:“什麼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你是嫌平時的酒不好,今天爸爸開了老茅臺,你就是滴酒不沾也會喝的!一人一杯共同慶祝丁木考上好大學!”
衆人哈哈大笑,幾人都知道丁國軒買東西、吃東西、用東西必須上檔次。有其父必有其子,丁木好多講究就是跟他爹學的。
丁國軒也不尷尬,爽聲笑道:“你看看,現在都是第三代開車了。真快啊,要不了幾年,就要見第四代嘍。丁凝的年齡可不小嘍。我們家丁木結婚的房子我都給買好了。”
此言一出,爺爺頓時眉頭舒展,丁木沒來由的臉色一紅,二伯卻是面露憂色,丁凝則是毫不在乎。丁國軒是何等人物,二哥奚落自己,自己就用話鋒撩撥他的心結。不過,這兄弟二人能這麼說話,互相挖苦,正是感情非常好的表現。
二伯一生磊落,唯一的擔憂就是女兒丁凝的婚事,自己這個女兒不是條件太差,而是要求太高。難啊!
“凝凝不愁嫁啊。”小姑夫梁山巖道,“能娶個當大學老師的老婆,這是多體面的事。二哥,你不用太心急了。”
“皇帝不急太監急。”丁凝一出口,桌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她也是獨生女,從小被爹媽寵着長大的公主,丁家女人裡唯一能上桌吃飯的。京城裡敢這麼當面損丁國騰的人,也就他女兒一人了。一大家人其樂融融的吃過午飯,又各自散去,要過年才能再大聚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