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羅錚簡單地認識了一下到場的衆司衛。不過很遺憾,沒有過多的交流,突然聽到這麼多自我介紹,他一下子沒能把衆司衛和司衛隨從的名字記住。
前世裡就曾因爲記不住同事的名字而尷尬,沒想到再活一次,同僚的名字,他還是記不住。
不過通過嶽紅綢,羅錚也知道了,這幾位司衛,除了嶽紅綢,就再沒有六十年前的老人了。甚至那些隨從,也都是六十年前的鎮武司門客傳承下來的。
六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羅錚心裡好奇,回來的路上問起了嶽紅綢。然而嶽紅綢卻諱莫如深,轉移了話題。
“統領,重建鎮武司的命令,真是聖人所發出的?”
嶽紅綢問辛宓。
她並不能確定辛宓是否知道箇中內情,但辛宓能做爲鎮武司統領和鎮武一,在鎮武司重立後在長安城裡搭起重建鎮武司的臺子,還能搞來這麼多難養難馴的金鬃銀角踏焰馬,絕對非同一般,說不準就會知道內情。
辛宓搖了搖頭,說:“自然不是。”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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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紅綢肩頭微微一抖,辛統領果然知道。
“是我一手促成的。”
辛宓道,“聖人專注於自身之事,早就不管外物了。辛圭丞相是我師父,也是聖人老師,因此我和聖人還算熟識。丞相死後,我三番五次請求聖人,才求動聖人,下詔重立鎮武司。”
“我說呢……看如今咸陽情形,不像是聖人下令重建鎮武司的模樣。”
嶽紅綢點點頭,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另一個司衛道:“辛統領打造如今局面,想必不易吧。”
辛宓道:“相比諸位,我算是容易的了。我不過是借了一些關係,請聖人擬詔,又耍些手段,將此詔書傳遍天下。諸位殺出一條條血路重返鎮武司,纔是真的不容易。”
她話說得平淡,羅錚卻能聽出其中的崢嶸了。
因爲這一路,羅錚也經歷過了。其中一次次驚險,一回回從生死邊緣走過,都是那麼驚心動魄。以至於如今能騎在一匹非凡異獸上走到長安腳下,他都有些精神恍惚。
只不知,在這樣的重重阻力下,辛宓用了怎樣的手段,才使聖人的詔書傳遍天下?
從辛宓平鋪直敘的話中,再有鎮武一和鎮武三十六帶來的聯繫,羅錚能捕捉到辛宓話裡的一些細節——
聖人無心外物,只怕下詔也不會管詔書能不能發出去。而神通者,想必也不希望這封詔書真正實施。
所以辛宓使詔書傳遍大秦,必定是繞開了神通者,才能做到的。
羅錚想到了他初次聽說詔書時的情況。那時候他在清淮江桃花舫上,被人排斥無人搭理,獨自在一邊時,聽到舫中姐兒們聊天,透露出神通者恩客傳來的消息。她們把聲音壓得那麼低,甚至還想保密。
但沒有想到,在她們還在小聲傳言時,詔書留言,就已傳遍了整個陵州城。整座城池裡大街小巷裡裡外外。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辛宓所說的手段,想必就是通過流言將詔書內容傳出去。
以他接觸到的神通者的尿性,忽略凡人中中傳出的流言,也是正常。但這種手段,完美避開神通者的反應,要操作起來也不容易。
辛宓能做鎮武司統領,也非尋常啊!
只是……
辛宓做爲辛圭丞相的弟子,還和當今聖人有同門之誼,又如何會修煉鎮武司神通,還把鎮武司神通修煉得這麼高絕呢?
他正感懷間和尋思着,突然看見嶽紅綢在踏焰馬上一側身,朝辛宓拱手道:“不管怎麼樣,如今鎮武司得以重立,我這把老骨頭還能重回鎮武司,看到這麼多年輕同僚,真是多謝統領了。”
其他衆人聽到嶽紅綢的話,也都跟着調轉身形,朝辛宓一拱手,道:“多謝統領了。”
“諸位何必如此客氣,今後我等還需共勉。”
辛宓說着,又朝嶽紅綢笑道,“嶽司衛可不老,如今看來,我便是叫你姐姐也不爲過。”
嶽紅綢擺擺手道:“可別這麼叫我,我聽着不習慣。還不如小喜叫我那一聲阿嬸。”
小喜還躺在驢車上睡得正熟。
驢車的車轍在隊伍的後面長長地拖着,拖出了荒野,又拖出了樹林、怪石,拖過一座村莊,再拖一段距離,終於在大半夜裡,趕到了長安城下。
“哎呀,總算到了。哈——欠!”
驢車車主胡師傅在驢車的頭處赤紅着雙眼打了個哆嗦,說道。神經緊繃跑了這麼久,他也已經困的要死,恨不得學小喜那樣躺在驢車上呼呼大睡。
但可惜,他若去睡覺,就沒人趕車了。
到了又是一關。
長安城城牆下“天下長安”四個大字底下,禁軍衛兵門裡三層外三層地站着,一個賽一個的謹慎,隨時準備關上車門。
城頭上的神通者禁軍們反倒平靜地很,只剩往下看了一眼,就不再說話。
等了一會兒,王元通才從城頭上冒出頭來。看見羅錚等人,道:“辛統領,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爲你還被城外山匪圍殺了。還想要不要去給你們收拾呢。”
你是想說收屍吧?
羅錚對王元通的話有些無語,這個貨真是渾身都是刺,一張嘴刺就忍不住往外冒。
然而辛宓並不受他的話,反道:“我能自己出來,就能自己回去。”
王元通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辛宓道:“你可見過你師祖了?”
“見到了。”
王元通點點頭,說。
辛宓道:“我想也該如此。你師祖也來了,掌門說不定也能來長安。他們想必比你們更識時務。到時候我等他們來見我。”
這話一出,王元通的臉色又黑下來。
這麼說,老祖在城外見過鎮武司,所以在到長安後,會那樣子和他說話。
他們是否跟老祖串通一氣?
“讓開城門,好叫諸位司衛過去。”
他下了命令,吩咐城牆下的人讓開了路,供衆司衛入城。
他忽然想到了老祖。老祖如果坐在這裡,是否還會如同自己現在這樣糾結?
這他孃的還用想嗎?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