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在無邊偉力的衝擊之下,劇烈無比地搖晃着,然後朝着一側坍塌下去,張若素和黑貓類就這樣摔墜下去,因爲媧皇已經不再需要保護,所以縉雲氏沒有留在這裡,而是化作一道殘影掠向山下。
「吃了他們那麼多天白飯,得要救命來還的!」
「救一個是還債,第二個是未來一百年的免費飯票!」
「一頓飽和頓頓飽,我還是得要分清楚的啊喂!」
濁世鬥戰神色沉凝,在一開始中劍之後的慘嚎憤怒之後,右眼的血窟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白髮媧皇手中的劍,蘊含有當時鑄劍之時衛淵的一道劍意,但是卻又有遺憾,她並不是劍客,並不極擅長驅使劍器,而濁世鬥戰卻又是具備金剛體魄的道果。
這一劍的威能雖然破了他的防禦,但是氣血強大,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手腕一動,那兵器裹挾了磅礴巨力朝着前面狠狠地砸了下去,縉雲不得不避開,眼睜睜看着那貓兒和老道士伴隨着山體的崩塌,而墜入了無邊斷崖。
「!!!」
縉雲目眥欲裂。
煙塵瀰漫,元氣亂流,遮掩了視野,如同下葬的木棺,將他們掩埋。
元氣被大量抽調,黑貓類並不擅長御空,在這個情況下也難以御空,努力一番之後,並無效果,最後墜落下來,雙目安然,趴在了老道士懷裡,就像是以前那樣。
黑貓類的心裡面並沒有多少的恐懼和慌亂。
直到一隻手掌按在祂的頭頂,然後揉了揉,老道人玩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怎麼突然想要蹦極了?」
黑貓類的眼睛猛地瞪大。
..
龍虎山這個和武當山並列的道門福地,今日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半山體,轟然倒塌,千年的道門大殿坍塌下去,化作了灰塵,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無不一動,彷彿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破了似的。
濁世鬥戰收回了手,聲音雄渾而巨大,響徹天地,道:
「過去本座和水神共工,一同水淹你們人間未成。」
「今日吾淮水禍君無支祁,推倒你們道門的祖庭,是以大荒之名,再度向你們人間界宣戰!大荒人間,勢不兩立!」
狂暴的聲音卻又能夠穩定在每一個人的耳畔響起。
這一瞬間,每一個人心中都浮現出了一絲絲慌亂的感覺,而另一部分人則是在這種慌亂之後,對於大荒的宣戰升騰起一種敵意,強烈的敵意,濁世鬥戰嘴角微微勾起,正要離去的時候,忽而天邊傳來一聲大罵。
「我****你二大爺的放你孃的臭狗屁!!!」
這一個聲音的嗓門尤其巨大。
轟隆隆的和打雷一樣,就只靠着怒吼聲音壓下了濁世鬥戰的聲音。
下一刻,
自遙遠彼方,有一道狂暴的身影撕裂蒼穹出現在這裡。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並不怎麼講究的灰袍,黑髮用草繩系在腦後,袖口擼起來,露出了筋肉賁起的手臂,像是一道流星一樣閃過,而後穿着草鞋的右腳直接狠狠地踩在了濁世鬥戰的後腦勺上。
巨大的力量哪怕讓濁世鬥戰都微微踉蹡半步。
男人凌空而立,手中一口巨劍直接倒插虛空,眉宇如電,看到了媧皇平安無事,也看到了這裡的狼藉,微微皺眉,朗聲道:「人間界姒文命,援護來遲,諸位抱歉。」
「女嬌。」
早有白髮狐女出現在這裡,神識掃過,神農鞭碧色流轉,同時間聯繫到了媧皇,縉雲,女魃身上,眸子掃過山下拄着劍而立的老者,也是分出一道神農鞭的氣息糾纏在那裡。
濁世鬥戰的突襲尤其地突兀,毫無徵兆可
言。
他們感知到氣息之後立刻奔波來此,耗費時間不長。
「禹王姒文命,塗山氏女嬌。」
濁世鬥戰看着眼前的敵人微微垂眸,知道突襲徹底失敗了。
這還是之前秩序想辦法讓大荒的司幽部出了點事情,激發了那邊的矛盾,牽制住了大荒的那個大秦,否則的話,或許這個時候就會龍虎山周圍開啓一道道巨大的傳送陣,而後超過百萬的超凡軍隊突然降臨於人間界,開始對他進行圍剿。
雖然說濁世鬥戰不覺得這些廢物是他的對手,但是動靜越是大,越麻煩。
百萬大軍陣法加持之下的始皇帝嬴政。
如果站在媧皇前面的話……
他不想和這個一看便知道極爲難纏的傢伙交手。
當即手中棍棒一揮,裹挾無邊巨浪氣勢,硬生生地將禹王姒文命避開,但是祂立刻看到那個傢伙在硬接了自己一招之後,鑲嵌在大地裡面,然後立刻把自己拔了出來,氣焰如虹,沒有絲毫的變化,仍舊是一道霸道劍氣砸下。
濁世鬥戰看了一眼站在那裡什麼都沒做的媧皇。
以及手中持拿神農鞭的女嬌。
掃退了禹王數次攻擊之後,心生退去之意,朗聲大笑道:「今日酣戰,可惜沒能將爾等拿下,等我去請水神共工來此,到時候,定然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在這段時間裡面,且先等着吧!」
話音一落,手中的兵器一收,就要化作一道流光奔走離去,因爲命運的加護,
他擁有了和無支祁一樣的速度,體魄,武技,以及恢復力,此刻要走,一時間禹王竟然沒能追上,只遠遠聽得了放聲大笑,恣意嘲弄。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而傳來一聲淡淡的聲音,道:
「遠來是客,就這樣走了,豈不是太過於可惜,顯得貧道沒有待客之道了?」
「還是請留下來吧。」
天穹之上,流光溢彩,隱隱還能夠聽得到東海的洶涌波濤。
而後七道氣息同時出現,隱隱組合成了一種陣式,流轉變化,先天八卦不斷流轉之下,也已經頗爲浩大壯闊,不可小覷,濁世鬥戰先是一驚,而後放聲大笑:「區區連道果層次都不到的螻蟻,也敢對我出手?!」
「給我,破!!!」
全力一招擊出,將渡過歲月長河而來的八仙陣法一下打破。
八仙面色齊齊驟變,卻是沒有想到對手如此強大。
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料,這般恐怖磅礴的力量,哪怕是呂純陽都覺得手掌發麻,幾乎握不住掌中純陽劍。
被擊得不得不飛速後退,以卸去那幾乎像是無窮無盡的巨大力量,但是畢竟也是仿照伏羲的招式推演而成的功法陣勢,這一下雖然被濁世鬥戰打碎了,卻也讓祂的動作不得不停止住,被禹王姒文命追上。
繼承了無支祁面板屬性的濁世鬥戰見走不脫,卻也絲毫不懼。
只在這裡被姒文命,女魃,縉雲,呂純陽等八仙之七圍在一起,手中的棍棒揮舞起來,也是水潑不進,而媧皇凌空而立,盯着那裡,忽而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貓叫聲音,心中一喜,轉過頭來,看到了黑貓類,看到了穿着樸素道袍的老人。
媧皇看到他周身氣息圓融,白髮依舊,臉上卻已經沒有皺紋。
看上去與其說是一百多歲的老者,不如說只是白髮的青年。
張若素看着下面的龍虎山,眼底沒有太多的漣漪。
唯獨看到了一半山體坍塌的地方,看到那亭臺之下站着的老友,眼底纔有劇烈的波瀾,這波瀾很快地收斂下來,他道:「世上沒有永遠不滅的傳承,他也沒有從不倒塌的建築,龍虎山
天師府素來有一個說法,絕不絕,滅不滅,六十三代有一歇。」
「老道士正是第六十三代。」
「或許是合該有此一劫。」
「娘娘在此的話,我那老友,是否還有活下來的機會呢?」
媧皇抿了抿脣,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抱歉。」
「元氣太亂了,我沒能把三魂七魄全部拉回來……抱歉。」
「敢問少了哪一魂,哪一魄?」
媧皇輕聲道:「人魂。」
人魂代表着人之本真,是這一世的種種經歷,是此人的記憶性情所在。
就是最重要的魂魄。
沉默了一會兒,張若素微笑道:
「沒有什麼好抱歉的,我知道他是爲了救後輩弟子道心出劍。」
「當是死得其所。」
「勞煩娘娘看顧一下類。」
張若素一步踏出,沒有多少法力的波動,只是袖袍微微翻卷,而那邊的呂純陽掌中之劍每一次和這猴子的棍棒碰撞,都覺得一身法力幾乎都要被震碎了,如果不是精擅劍術道法,可能一棍子就被震死,當即苦笑道:
「張道友,這猴子是誰養的?」
「怎麼這麼大力氣?!」
濁世鬥戰掃過那邊的老道人,冷聲道:
「張若素?龍虎天師?」
「區區凡人也敢造次,算了,本來打算留下你們一條性命。」
「但是你們既然如此急着送死,那麼今日留不住媧皇,就收了爾等的性命,權當是利息了!」
話音未曾落下,濁世鬥戰手中之棍棒已經朝着張若素砸下,本以爲至少是可以將其砸得重傷,但是卻忽而聽到了虛空中一道道炸雷迸裂開來,霸道至極的雷霆之力竟然落下,將這一棍擋住。
一種紫金色的雷霆,另外一種是血色的濁世雷霆。
兩種雷光糾纏變化,死死拉住了濁世鬥戰的棍棒,張若素的右手搭在棍棒上,輕聲道:「你獨自一人的話,沒有可能隱瞞住大荒和崑崙,這一次是濁世的試探?沒有媧皇的權能你不可能如此地成長起來,是用了某種禁忌的手段?」
「我猜猜看,濁世其實有隱藏着的,涉及到空間,急速這樣的手段?」
濁世鬥戰只感覺到那兩股雷霆朝着自己的身上迸射而來,手掌發麻,怒道:「區區凡人,也敢妄言?!」
張若素右手搭着棍棒,左手手中託舉兩枚燦爛恢弘的雷霆光輝。
那是被存放於人世間天庭符籙體系核心的雷神雙道果。
已有過去現在之錨點,在過去留下諸多傳說,本來就是達成道果的道路之一,張若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將兩枚道果容納於身,微笑道:
「凡人說話,大聖當然可以無視。」
「但是玉皇的敕令,弼馬溫你還是要聽一聽的。」
清濁雷霆之力被短暫強行容納,恐怖的雷霆只在一瞬間瀰漫到了整個人間界,擡起頭來只能看到一道道奔走的雷霆如同怒吼咆哮,張若素雙眼裡面升騰起了雷霆的流光,身上的樸素道袍之上,自然而然地出現了絲絲縷縷的紋路。
張若素右手微微用力,兩股不同的雷霆將濁世鬥戰籠罩起來。
而後下一刻,蔓延到了整個世界的雷光匯聚起來,直接覆蓋了整個地球的雷雲朝着內部坍塌壓縮,最終緩緩旋轉,像是一個巨大的鑿子一般,朝着那被雷霆短暫束縛住的濁世鬥戰狠狠地鑿穿下來。
雲氣逸散,道人神色平和,眼底殺氣四溢。
「猴腦是新鮮吃的比較好啊。」
而林守頤「看着「這一幕,卻已經無法說話
,他的魂魄已經分散開來,卻是因爲執着執念沒有立刻徹底消散,但是元氣過於洶涌磅礴,已經被吹得遠了。媧皇也沒能夠將三魂七魄全部收集起來。
他看着微笑着卻渾身散發出了可怖煞氣的老友,知道後者因自己而動怒,甚至於不顧一切容納了兩枚雷霆道果的核心,短時間內地強行踏足更高深的境界,想要阻止,卻也無法開口。
冥冥中知道,自己是必死了。
神魂消散,意志湮滅,卻是歸於天地烘爐。
可知媧皇必然懊悔。
女嬌以神農鞭催動無盡生機,卻也無法讓魂魄歸來。
林守頤心中遺憾,慢慢地消散,遠遠見到八仙之戰,禹王出劍,好友駕馭雷霆,自嘲也可以親自體驗一番所謂的天地烘爐,但是漸漸的覺得自己處於一片溫暖之中,並沒有記錄當中的痛苦之感,而後才發現一根金色的絲線落在自己的身上,而眼前出現了一道道的漣漪。
他像是一尾被釣起來的魚兒。
在這溫暖的水流之中游啊遊的,不知何處是盡頭。
只是漸漸遠離了凡塵。
而後似乎游到了宇宙之中,見到羣星萬象,但是最後一股力量帶着自己逆流而上,甚至於超越了宇宙,周圍一片白茫茫的,不知道上,不知道下,無所謂來,也無所謂去,只是混混沌沌,一股力量拉着他往上,不斷往上。
也有可能是在往下。
因爲這裡並無空間的概念。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多久,他終於似乎看到了一處邊界。
在那一股柔和力量的指引下, 彷彿遺忘了之前發生的一切事情。
遺忘了大戰和死亡,只剩下了追逐前方邊界的執念,猛地用力。
一個剎那,他便突破了這個關隘,踏入了前方的另一個區域。
竟是一片雲海?!
從金色的雲海之中浮現出來,眼前所見到的不過是一山一樹。
樹上盤旋一隻巨大如龍的黑蛇,眼底幽深,下則是一隻白色老龜,吐納雲氣,穿着黑衣的道人坐在青石之上,黑髮已經垂落到了地上,手中握着一根釣魚竿,魚竿之上有金色因果,落入萬丈雲海如崖。
林守頤茫然,他低下頭,看到雲海之中,彷彿有大聖揮棍,雷霆奔走。
八仙縱橫,禹王出劍,恐怖大戰,龍虎坍塌。
擡起頭,前方風和日麗。
那--尾巨蛇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風吹動金色魚絲,黑髮道人的面目清晰起來。
林守頤忽而有一種渾身戰慄的感覺。 Wωω◆Tтkǎ n◆¢Ο
山鬆之下,那道人垂眸看他,神色溫和幽深,嗓音遙遠。
微笑着道:
「林道友,許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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