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所以說,我再確認一次。”
大荒西北隅之處,白澤和遮住面容的衛淵,混在一衆人羣裡,打算通過天神石夷執掌的曠野,白澤倒了倒酒壺,再度認真詢問:“你跟石夷應該沒有什麼仇啊怨啊的吧?”
“我也沒聽過你和他有打過什麼交道,但是還是問一句。”
衛淵白髮如舊,身體以胎化易形之術又變化成了箇中年人。
一身青衫,沉思了會兒,肯定道:“當然沒有。”
“我之前都沒有來過大荒,大荒四經也都是禹他們寫的。”
“我跟石夷見都沒見過,又怎麼會有仇呢?”
這句話衛淵說得很確認,他確實是沒有來過大荒。
也確實沒有和石夷這些大荒神明有什麼仇。
至少,現在沒有。
白澤稍鬆了口氣。
遠遠望着大荒西北海,那裡隱隱約約有一座山,那是不周負子,是山海大荒以及崑崙第一頭鐵水神共工的傑作,衛淵在瞭解之後,實在是有些懵
撞倒不周山,多少可以理解。
畢竟是地水風火四方諸神。
頭鐵一點,很正常。
可這傢伙是怎麼把西山地界的不周山上半部分直接撞到這兒的?!
這可是大荒外海啊?!
當年和禹王他們遊歷山海界的時候,都沒有來過這麼遠的地方。
原本衛淵還以爲是撞塌不周山。
現在看來,當年這傢伙怕不是直接把不周山上半部分撞飛了。
那得有多大的動量才能做到?
莫不是以超光速撞的。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衛淵倒是可以理解了。
水神共工攜帶無量四海之水,以超光速奔走,神代四海變成洶涌的光離子洪流,直接把不周山給攔腰斬斷,涌動的力量以及共工的一部分神力裹挾着不周山的上半部分直接穿梭空間砸在大荒,化作了大荒的西北海域。
突然變得合理起來。
水神共工,腦殼兒是什麼構造的啊?!
這傢伙的身體有多結實?
之前還想着身體能不能抗住共工的一頭錘。
對不起,是我打擾了。
頭鐵和頭鐵,是不同的。
衛淵把心裡面浮現出來,下一次摸一下共工腦殼兒的念頭按死。
而後從那一座巍峨至極的不周負子山上收回視線,周圍的聲音略微有些嘈雜,人數其實不少最近這千年,大荒這邊的秩序也和當年不同了,於神靈之下奠定嚴格的規則,四方之地多有鬼神兇獸。
哪怕是爲了安全,也不可能允許普通人或者種族自有來去。
而這些人,甚至於還有異獸,以及一部分弱小的神靈,之所以會在這段時間裡面蜂擁而來,打算跨越西北隅,進入大荒北域,自然是因爲在大荒北海之外的毛民國國主依日月要做的五千載壽誕。
“能夠活五千年,雖然是人,也已經是神的規格了啊。”
“是啊,是啊,不過這位依日月國主,這些年來也是做了不少善事的,收留了不少的凡人,給他們吃喝生存之地,頗有賢名,這次咱們也該去結交一番。”
附近有交談耳語聲音傳出來。
白澤冷笑一聲,喝了口酒,道:“理由還這麼冠冕堂皇。”
“不過就是覺得依日月和大荒天神們有聯繫,有情分,活了這五千年也算是和石夷元辰這些神靈們有個面子上的點頭之交,所以這些小神和靈們就想要過去認識一下,佔佔便宜,往上蹭一蹭,能混個面熟也好。”
“至於其他普通人,不過是打算要做生意。”
“真是,做生意就做生意,講什麼情分?”
聲音倒是不大,衛淵看了白澤一眼,嘆道:
“……我似乎明白你爲什麼一定要抱住姬軒轅的大腿了。”
“哈?”
“如果不是軒轅帝的話,你這張嘴,再加上通曉萬物的本能。”
“估計被人活活打死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白澤臉色一僵。
衛淵沉默:“……你難道在軒轅那邊也被揍過?”
“軒轅黃帝好像不是會動手的人。”
“奇怪啊,風后是伏羲的後人,力牧估計很可能聽不懂你說的話,也不會在意,鬼臾區通曉五行氣脈,常先也不像是會打人的樣子……玄女?不對啊,崑崙天女性格應該不至於揍你。”
“難道你說了什麼很能夠刺激她的話?”
白澤咳嗽一聲,轉移話題,搖頭道:“不提這個,都是小事。”
“反正我也不會再見到那個女人了。”
“人生相知不相逢。”
“唉,不過仔細想想,這幾千年裡不曾見過她,倒也算是有些想念了。”
衛淵挑了挑眉:“是嗎?”
“自然如此,不過說起來,衛淵,這些人雖然目的不同,沒有自己說的那麼簡單,但是也並不是全部都是假話,那依日月這五千年來確實是做了不少的善事,曾經救助過不少人,你的打算是什麼?”
白澤的臉上神色稍有些鄭重。
衛淵悠然道:“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在最關鍵的時間,背叛了生養自己的土地。”
“賣國叛族,導致無數人爲之犧牲奮鬥了數百年的夢想差一點付之一炬,而他得以享受到了榮華富貴,在這個時候,他開始真心地悔過了,救人做善事,你覺得該怎麼做?”
“他這後來做的善事,可以彌補賣國叛族的罪行嗎?”
白澤不答。
衛淵道:“我是人,所以能知道。”
“人遇到很多事情,總喜歡抗拒一下,後悔一下,事後補償一下。”
“對自己的良心有個交代。”
“替不正當的罪行找個開脫的理由。”
“但是不正當就是不正當,罪行就是罪行。”
白澤喝了口酒,笑道:“你在說什麼?”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他在山海大荒的北域諸國,名聲很好。”
“他過壽那天,應該有不少存在會出現。”
衛淵低語道:“那就最好了。”
白澤道:“你果然是打算殺了他。”
衛淵看了白澤一眼,道:“殺了他?”
“這不是最基本的嗎?”
“這樣的叛徒,不殺他,還留着過年不成?”
衛淵道:“自軒轅黃帝始,顓頊絕地天通,禹王鑄造九鼎,綿延多少代,最後險些付之一炬,你最終願意跟着我來一趟,不也是想要看看他的結局嗎?”
“畢竟當初你也陪着軒轅黃帝走完了他的一生。”
白澤沉默了下,笑一聲,道:“倒還不錯。”
“畢竟我有想過,大不了到時候我就大喊,那邊那個是山海經的作者陶匠淵,肯定一大堆的兇獸朝着你涌過去,到時候我就能順勢逃跑了,安全的很。”
衛淵笑答道:
“那我喊一聲那邊那個喝酒的是白澤,反應不是更大?”
白澤笑起來,道:
“好啊,到時候就看看咱們兩個到底誰的吸引力更大了。”
一邊先聊着,一邊已走到西北隅之處,白澤雙瞳神光內蘊,流光轉動,四處看了看,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微笑,道:“運氣不錯,可以說很好了,這邊兒只有一些神侍神衛,石夷鎮守西北隅,不在這裡。”
“只要通過這個陣法,交點靈材就行了,放心,這陣法安全得很。”
“就是檢測一下,你是不是大荒的通緝犯。”
“呵……你前世上輩子也就是個凡人,也沒來過大荒,哪兒能惹到這邊的神靈?說實話這邊兒又不是那些神城,一般的罪行,多出點靈材也就行了,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
“再說了,這老掉牙的陣法,一千年前就沒更新過了。”
“大家都不當回事。”
一陣淒厲的鳴嘯聲音。
白澤的聲音頓了頓。
他已經走過了陣法,而後看着踏足陣法的衛淵,陷入沉默。
陣法劇烈地流轉起來。
散發出無比的光芒。
周圍的人都下意識看過來,面容古怪。
白澤額角抽了抽:“你不是沒來過大荒嗎?你爲什麼會被通緝啊!”
一般的罪行,只需要掏點靈材就可以解決,能用靈材解決的沒必要打打殺殺,白澤一邊肉疼至極地準備往外掏靈材,一邊道:
“我看,是一層陣法,大概是偷東……”
“嗯!不對,怎麼長了?”
“三層,臥槽你搶這裡國家的國庫了嗎?還是睡了那個神的聖女?”
“嗯嗯?!五層,你,你是把那個山神水神給揍了嗎?!”
“禹當年也就這個了……”
“等一下??!八層,你你你……你是屠了一座山的靈獸嗎?”
“我可贖不起你這……”
白澤的嗓音戛然而止,臉龐呆滯,周圍的那些本來還在看熱鬧的商人們臉色煞白,像是觸電一樣連連後退,甚至於有一個巨人族的壯漢跌倒在地,手足並用地跑開,大腦一片空白,彷彿看到天下最恐怖的事情。
就連那些聞訊趕來的神衛和神將,也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空氣中一片凝固。
唯獨無盡的壓抑和恐懼蔓延。
陣法幾乎已經化作了一圈圈的封閉型神通,盡數血色。
白澤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艱澀,艱難道:“……屠殺大荒正神……”
鋒銳無匹的鋒芒劍氣,直接將血色陣法斬破。
白髮劍者並指而立,劍氣如霜。
白澤嘴角抽了抽,彷彿看到又一個年少的軒轅黃帝蹭一下出現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咬牙切齒,大喊道:“沒惹事,你不是說你沒惹事情嗎?!這都還沒惹事情?!”
“伏羲啊,風后啊,還有比斬殺大荒正神更糟糕的局面嗎?!”
而後不知爲何,第二輪陣法被激發,兩道血光沖天而起,交相輝映。
將整個西北隅的天空染成了血色。
白澤看着天空,一臉呆滯。
問:
世上還有比斬殺大荒正神更糟糕的局面嗎?
當然有!
比如殺了兩個大荒正神。
白澤:“………”
衛淵:“………”
兩人對視一眼。
衛淵看到白澤這傢伙眼底詭異的光,白澤也看到了衛淵的眼神,兩個掛件瞬間達成了共識。
齊齊開口:
“這傢伙是山海……”
“這傢伙是白……”
神將面色煞白,卻仍舊啓動陣法,怒吼道:“攔住這兩個。”
“他們是一夥兒的!”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碼字碼字,躺屍……今天一定要早點寫完早點睡覺,再熬夜的話簡直要當場暴斃,控制作息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