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兄言重了。”常一笑道:“我和藍老大是多少年的交情,談不上誰照顧誰。哦哦,這都忘了怎麼站在這裡說話,裡面請,裡面請。”
在山中走了一天,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常一笑看着兩人樣子雖然沒問,但卻也知道必是挺不容易過來的。
只是江湖中人,狼狽也好落魄也好,這都沒什麼。他落魄狼狽的失時候可比這慘多了,挺過來,又是一條好漢。
進了屋子,常一笑便吩咐下人準備酒菜,等酒菜上齊了,揮手讓下人手退下,這才道:“藍老大,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無雙的臉色沉了下去:“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常一笑的神色有些奇怪:“不方便說?”
“我能在這個時候來找你,可見沒有什麼不方便說的,但目前確實還沒頭緒。”月無雙道:“那之前並未聽到什麼風聲,突然黑衣人從天而降一般,見人就殺,四下裡都着了火,火中有毒,許多兄弟都中了招。”
“訓練有素,早有預謀。”常一笑正色道:“裡應外合?”
月無雙點了點頭:“夜月盟應該是出了內鬼,但那一夜事情太過突然,而之後我又離開了一段時間,所以現在也無從查起到底是什麼人所爲。我唯一懷疑,便是那夜襲擊夜月盟的,是軍隊的人。”
“難道說是朝廷要對我們下手?”常一笑坐直了身體。
在這附近,最大的兩個勢力集團,一個是夜月盟,另一個便是青山寨了。兩者雖不互相扶持,但此時卻頗有脣亡齒寒之感。
“此事並非朝廷所爲。”靳少宸道:“常老大不必擔心,十里青山在大梁邊界,又不危害百姓,就算是有一定勢力,也不會對朝廷產生威脅。更不可能千里迢迢前來剿滅。”
相反,對於月無雙常一笑這種並不會威脅到朝廷通知的勢力,樑帝不但不會花時間精力去想剿滅,反而會拉攏招安。都是大梁人,有多一股勢力替他守着邊界,又不用費錢費事,一舉兩得。
可能是靳少宸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太過篤定,常一笑和月無雙也太熟,因此自然就問了:“靳兄這話,可有實證。”
生死存亡的事情,可不能信口開河。若是朝廷真的有這個動向和心思,常一笑自然要早做準備。
靳少宸不好明說,月無雙接了話道:“常老大放心,我前些日子也一直在涼州城和皇族周旋。圍剿十里青山的事情確實是沒有的,我推測,這些官兵,很有可能是有人在私自屯兵。”
常一笑脫口而出:“那不是要造反?”
說完,常一笑下意識的看了靳少宸,雖然天下之大,也未必只有大梁皇族姓靳,但總覺得這男人不簡單。
夜月盟主是什麼樣的女子,多少江湖豪傑,想求不敢求,若真是放低身段,下嫁了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男人,那真是要碎了半個江湖的少男心。
“雖不能肯定,總歸不是件好事。”月無雙道:“昨日我們在沙鎮,和段劍清起了衝突,段劍清不知從何處拉了一隻五十人左右騎兵隊進城,看起來十分正規。”
“有這種事。”常一笑自然也是知道段劍清的:“沙鎮並無駐軍,段劍清也不過是個捕快罷了,哪裡來的軍隊?”
“這正是我這次來找你的目的。”月無雙道:“十里青山一貫太平,若是有人在此處屯兵,朝廷必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鬧了起來,無論誰得了便宜吃了虧,青山寨都勢必受到牽連。”
“城池失火,殃及池魚啊。”常一笑感嘆一句:“我明白,我這就派人去打聽打聽。”
常一笑是江湖人,不關心誰坐江山,卻不想自己的領地受到威脅。而有這一點共同目標,便讓他有足夠的理由不會置身事外。
幾人說着話,吃着喝着,突然聽到門外有人道:“趙姑娘,您又來給寨主送藥啊。”
“是呀。”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道:“這藥,必須日日喝纔有效。常大哥總想不起來,你們更是不能指望。”
小嘍囉嘿嘿的笑了,連聲應是。
月無雙打趣道:“難怪常老大的氣色看着越發好了,看來找到了個知冷知暖的心上人,莫不是好事將近?”
“哈哈哈,別瞎說別瞎說。”常一笑擺了擺手:“只是前陣子下山,從荒郊野外救回來一個姑娘,說是無處可去,便留在了寨子裡。不是什麼心上人。”
門敲了敲,姑娘道:“常大哥,我可以進來麼?”
常一笑雖然說不是心上人,但卻親自起身開了門。
常一笑高大的身軀擋在女子身前,只聽她道:“常大哥,你有客人呀,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常一笑道:“沒有,怎麼會呢?”
姑娘道:“這是你今晚的藥,一定要喝了,這藥是不能停的,若是停了,前面的可都白喝了。”
常一笑被姑娘調教的老實的很,乖乖的端起碗來一口就喝乾了,還說客氣話:“趙姑娘,你不必這麼辛苦每日爲我熬藥。我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
“就是因爲老毛病,所以纔不能再拖下去了。”姑娘認真的道:“怎麼不礙事,雖然不致命,但痛着不難受麼?”
對於常一笑這種正經的男人來說,認真又純善的好意,最是拒絕不了。
常一笑道:“是是,那就麻煩姑娘了。”
見常一笑喝了藥,姑娘滿意了,低聲道:“那你陪着客人吧,我先走了。”
常一笑點了點頭,出於禮貌,姑娘臨走的時候,衝坐着的月無雙和靳少宸看,福了福,也算是打個招呼。
這本是正常的事情,兩人也就拱了拱手算是回禮,卻不料在看清月無雙臉的那一刻,趙新玲的臉色一瞬間變的慘白。身體晃了晃,手中的托盤沒有拿穩,啪的一聲。
木托盤落在了地上,托盤上的瓷碗也落在了地上,碎成了許多片。
若非是常一笑動作快將她扶住,怕是整個人就要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