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涯不知做了什麼,沈明宜已經昏了過去,被喚做粼水的男人絲毫不在意她的身份,將她扛在了肩上。
月無涯突然將剛纔擦手的帕子丟了過來:“給她蒙上,這女人不簡單,給我嚴加看管,不能有一點鬆懈。”
芷風應一聲,粗魯的用帕子將月無雙的眼睛給蒙上,劍柄在她肩上敲了敲:“走。”
月無雙只能走,她雖然不知道月無涯是爲了什麼突然翻臉,但知道他絕不是個溫和善良的人,只要他狠下心,怕是能和他抗衡的,只有楚瀾州了。
可楚瀾州和月無涯是朋友,如果自己就這麼失蹤了,只怕是就算懷疑了靳少宸,也不會去懷疑月無涯。
雖然黑暗中也看不清,但蒙上眼睛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月無雙忍着胸口疼痛,被芷風推着,深一步淺一步的在林子裡走,一不注意腳下踩空,便撲了出去。
臉擦着粗糲的地面,磨破了一層皮。
月無雙感覺到身後的腳步頓了頓,卻並沒有人拉她一把,而是肩上落下一鞭:“裝什麼死,趕緊給我爬起來走。”
那是自己的鞭子,剛纔被芷風卸了下去,對於她這樣危險的犯人,自然是不會給她留下什麼武器。
月無雙捂着脣咳了幾聲,掙扎了一下卻站不起來,血從嘴角溢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月無涯。”月無雙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跡:“你我之間雖沒有交情,卻也不該有這麼深的仇恨。你要殺我要折磨我,我現在無力反抗,但總能知道爲什麼?要不然,就算是殺了我,我死的不明不白,你又如何能泄恨?”
這一點傷,或者這難堪的場面,月無雙都不太在意,但如今的劣勢卻要想辦法挽回,她不想和月無涯爲敵,所以總要先明白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月無涯卻並沒有迴應月無雙的問題,只是腳步頓了頓,又往前去了。
見主子沒有答話,芷風也就一把將月無雙拽了起來,厲聲道:“走。”
穿越林間,雖然月無雙看不見但也能從光線的變換中感覺到天亮了。心中估算着大約的方向,直到上了官道,被推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門關上,月無雙眼睛上的帕子這才被扯開,閉了閉眼事情適應了一下光線,呼出口氣。
坐在馬車裡的還有月無涯,月無涯一身戾氣難以遮掩,大刀闊斧的坐在對面,臉色陰沉的很,手中端着一杯酒。
月無雙掙扎着坐了起來:“月無涯,你這是在發什麼瘋?”
她對烏河國小公主是有愧疚之心的,但並不欠月無涯什麼,也不覺得自己月無涯面前是有什麼弱可示。
“本王在發什麼瘋?”月無涯突然一轉手,一杯酒全潑在月無雙的臉上:“藍夜,你還硬挺着,你難道真的以爲,本王什麼都不知道麼?”
月無雙只來得及側過臉去,酒水便潑到了臉上,一滴一滴的,從臉頰滑落。
只是驟聽到藍夜這兩個字,月無雙便心中一動,月無涯對她能有什麼恨,而且是恨之入骨的恨,他們之間的聯繫只有一個月無雙。而現在月無涯對她突然換了稱呼,也就是說,不再認可她冒充月無雙的身份。
“月無涯?”月無雙眉頭一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讓你覺得……我和你妹妹的死有關係?”
“真是冰雪聰明,心思敏銳啊。”月無涯冷哼了一聲:“而且膽大包天,心狠手辣。”
月無涯這是承認了,月無雙沒有心思去管他怎麼評價自己,而是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已經詳細的跟你說過,截殺和親車隊的人我也已經找到,已經爲你妹妹報了仇了,你到底又是爲了什麼來這麼一出?月無涯,你是我哥的朋友,也是烏河的太子,不該是毛躁衝動的人,一件事情是真是假,難道你不能分辨?”
“就因爲你是楚兄的妹妹,當時本王纔會信你。”月無涯深深的吸了口氣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可本王卻也沒多想,你和楚瀾州多年未見,你如今是什麼樣的人,他又能知道幾分?”
月無涯的語氣很是篤定,從涼州城裡綁走自己,這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的事情,就算月無涯身邊再有能人,也一定是計劃周詳的。
“可你又知道什麼?”月無雙雖然找對了方向,卻實在不知道月無涯的篤定從何而來:“那日在山洞中,只有我,月無雙和晴空三個人,無雙已經不在了,我不相信你會信晴空一人之言,那還有誰?”
還有誰,月無雙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晴空爲了活命而咬她一口,那也不足以讓月無涯深信不疑。他一定還有其他的理由,一個並不真實,卻足以讓他相信的理由。
月無涯卻只是道:“自然不是晴空,一個丫頭的話,又是爲了保命,說什麼話本王都不會相信。本王相信的,是一個必須相信的人。是一個你永遠也想不到的人。”
月無涯可不是涼州城裡的那些淺薄的夫人妃子,他不願意說的話,想從他口中套出來,談何容易。
“罷了。”月無雙只能以退爲進:“殿下若不願意說,我也沒辦法,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既然你已經認定了,那我無論是解釋還是求饒也都是枉然。不過靳少宸是無雙喜歡的人,皇后娘娘是他的親生母親,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更不可能參與了當時的事情,不知殿下能不能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放了她?”
月無涯道:“我知道沈皇后與此事無關,但現在放了她,豈不是回去給你通風報信?”
“這殿下就多慮了。”月無雙道:“沈明宜對我的恨不比你少,就算是放了她,也不會爲了救我奔波的,說不定還會在靳少宸面前編一個完美的理由,趁機踩我幾腳。”
“呵呵,你倒是想的開。”月無涯道:“你放心,本王留着沈皇后另有用處,雖然不會放她,也會善待她,不必你多操心。畢竟無論如何,她也是我妹妹喜歡的人的母親,差一點成了她婆婆的人。”
隱約的,月無雙覺得月無涯提起自己妹妹的時候,那情緒有些奇怪,可那奇怪的感覺一閃而過,卻又沒能抓住,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