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銀白的月光從窗外灑落。
儲君府的一間偏殿裡,鬼氣森森。
魂鬼的出現讓屋內的光線和溫度驟降,如臨鬼域。
再次出現,魂鬼的形態又出現了新變化,它以陰氣幻化出手足,頭顱,慘白的膚色,漆黑的瞳孔,長髮披散,雌雄難辨,體外黑氣瀰漫,竟是已經有了與人類相似的外表。
這就很像一隻真正的鬼了。
辛武,烏甲二人皆站在一旁。
趙淮中放出魂鬼,並未避開他們。
兩人的神色都有些震驚。
陰靈鬼物什麼的他們見過不少,但這魂鬼的氣息波動強如淵海,不弱於聖境,陰靈之屬能達到這種層次,實在無法想象其吸收了多少陰氣來滋養己身。
“妖怪說這門魂鬼之術,可以當成化身來用。”
趙淮中動心起念,想把這魂鬼放出去,分化一縷神識,附着其身,便能借助神識的存在,隨同其出去看看外邊的天地。
趙淮中從仙台柱上學習的傀儡術,之前練習的時候,做過不少大型紙活。
他又取出了傀儡馬和一輛傀儡車輦。
六匹傀儡馬,通體烏黑,出現後以巨大的蹄瓣踐踏着殿宇內的地面,鼻孔噴出黑色的氣柱,在法力咒文的演化加持下,和真的馬匹看不出半點差別。
趙淮中又在小葫蘆裡翻找其他可用之物。
葫蘆中有不少獻祭不出去,而夜御府清繳各大宗門所得物品。
趙淮中找出一副玄黃色底面,暗紅色咒文密佈的招魂幡。
這是夜御府剿滅一家邪道宗門,獲得的宗派傳承之物。
當魂鬼上了車輦,手託招魂幡。
趙淮中又取出兩個同樣以仙傀術製作,身穿甲冑,面龐亦籠罩在甲冑下的傀儡兵。
這兩個傀儡兵乃至車輦的形態,都是趙淮中參照後世兵馬俑所作,以法力衍化,如有生命。
傀兵被趙淮中結印催動,身上的甲冑葉片泛起無數咒文,閃爍片刻才歸於平靜。
它們也登上車輦,成爲御者。
此時這輛車輦上,魂鬼高坐,六馬拉車,車轅兩側各有一名御者。
而車體在法力的衍生下,充滿了銅輦的古舊斑駁感。
這就齊活了。
辛武和烏甲滿臉驚異,眼前情景讓他們想起傳說中的陰靈過境。
趙淮中對辛武道:“你給這魂鬼一面我夜御府的令牌,證明其身份,讓它能順利離開咸陽。”話罷凝聚意識,逼出體內的一滴血液,生成印決打入魂鬼眉心。
魂鬼和趙淮中的聯繫愈發緊密,彷彿成了他的手足和意識延伸。
而魂鬼本身吸收諸多陰氣怨靈,亦有一縷朦朧的意識存在,並非毫無知覺的死物。
趙淮中淡淡的道:“你去吧。隨意出行,知道趨利避害便可。”
魂鬼似乎聽懂了他的吩咐。
下一刻,那兵馬俑般的傀儡兵拉乘車輦,搭載魂鬼,驀然馳騁而出,穿透了實體的牆壁,離開儲君府。
陰靈夜行,瞬息千里。
轉瞬間這輛傀儡鬼車,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咸陽城防之下。
然而就在其準備穿透城牆,去到咸陽之外的時候,那城頭巡檢的一個武將生出感應,探頭下望,輕叱道:“大膽,何方陰靈敢在我大秦咸陽之地過境。”
那將領質問之時,跺了下腳。
就見咸陽城頭泛起一陣陣法力交錯的防禦紋路,要將陰靈抹殺,卻見車輦顯形出現,車上的魂鬼緩緩舉起一面夜御府的青銅令牌。
城牆上的將領呆了呆:這是上頭有人啊。
他揮手消去了城頭的防禦體系,就那麼看着銅車穿透城牆,消失在城外的黑暗裡。
“我大秦夜御府,現在已經開始驅策鬼差了?”將領暗自嘀咕。
趙淮中憑藉意識感應,察覺魂鬼順利出城,便回頭問辛武:“我觀各類典籍上的記載,都說天下各地皆有陰靈爲禍,具體情況如何?”
辛武答道:“確有其事,我大秦曾有安民告示,凡僻靜山野之地,夜晚禁行,就是因爲荒野中入夜後陰氣重,多有陰靈藏身,迷魂害人,攝取陽氣。”
又道:“相傳上古時期,三界不清,那個時候纔是真正的陰靈橫行。
而今雖然七國紛爭,但已是我人族當道,些許鬼物早不成氣候,躲在人跡稀少之地。凡人類集中聚居處,少有陰靈敢現身。
尤其我咸陽城內,人氣鼎盛,各品類修行者匯聚,更是沒有陰靈敢靠近。”
趙淮中點點頭,陰靈的存在古來有之,新時代的華夏在經濟大發展之前,尚有不少離奇異事,似乎是直到人類推行火化制度,相關詭異之事才逐漸絕跡。
這其中或許有某些關聯在其中。
魂鬼出城,一路往東,直奔華山的方向。
趙淮中揮手讓辛武等人回去休息,獨自返回寢殿,展開了晚課的修行。
經過三個月左右的積累,他體內的力量,已到了再次破關的邊緣。
此刻隨着趙淮中修行時間的延長,其體內的雷鳴之音漸盛。
每次呼吸,都有大量的天地氣息涌入他體內。
天上的星光月華彙集,悄然形成一道光柱,也在他身後冉冉浮現,越來越是明亮。
他體內,仙台之力沿脊椎上行,速度很慢,但極爲穩定的往下一節攀升。
仙魔之氣衍生的法相黑龍,亦舒展身軀,一節新的脊骨在其尾部生長出現。
及至凌晨,趙淮中體內氣息奔騰,猶如決堤,一舉衝開了當前的壁壘束縛,再次跨入新的層次。
“我修行至今有一年半左右,還沒遇到難以突破的桎梏,每次都如水到渠成般進入下一等級。”
趙淮中溫養片刻,睜開眼睛暗忖。
“人族制定的修行等級,似乎確實不太適合我。
聖境以下九階,聖境爲六階,之上是聖人五境。
不過聖境第六階也是聖人境的初境,也就是說這兩大層次有一階是重合的。”
趙淮中分析彙總修行的等級體系:“可惜仙台柱的內容不完整,總是無法對仙台術的體系有個宏觀認知,老爹說仙台柱的缺失部分分散在六國…”
長夜轉瞬,日夜交替。
數日後的朝會上,莊襄王當衆宣佈了要興修水利的決議。
時間推移,又是旬月流逝,進入二月後,天氣大寒。
而除了韓人外,六國使節也都陸續來到咸陽。
趙淮中最近幾日收禮收到手軟,單是海中的東珠就收了一簸箕,百餘顆,顆顆渾圓,大小如一。
齊國臨海,他們這次來的使節中,仍有老熟人慶陽候。
不過他此番是隨隊而行,使節首領是齊國御史章貢,隨行的還有稷下牧千水。
他和慶陽候在剿滅七情道山門後歸齊,遂被齊王委任,再次出使咸陽。
此時齊人使節章貢便親自登門,來儲君府造訪。
章貢其人面頰瘦長,嘴角下垂,長的苦大仇深,但目光深邃,內斂善謀,年過半百。
除了齊人,楚國來使亦在儲君府。
楚使是楚國宗親貴族,楚考烈王的宗侄,四十出頭,長鬚白麪,模樣俊偉。
楚國男女在顏值這塊素來能打,尤其越女之名天下皆知,西施即爲其中代表。
楚國此次訪秦共帶了二十餘名越女,分送秦人名臣名將。
其中四個姿色最佳的,便被送到了儲君府。
時代風氣如此,趙淮中勉爲其難的收下了,編入了府內的舞姬隊伍。
於是一干人在儲君府交談說話,氣氛融洽。
傍晚時分,趙淮中設席宴請衆人,賓主盡歡之時,慕晴空快步走進殿內,來到趙淮中身畔,附耳道:“儲君,韓人鄭國遇刺,垂死!”
趙淮中吃了一驚,鄭國怎會遇刺,誰想殺他?
動機是什麼…有人不想大秦修繕鄭國渠?
趙淮中在剎那間便想到事情的關鍵,誰有這樣的動機?
其餘五國和韓人一樣,巴不得大秦興修水利,消耗國力人力,無法外侵,所以這事情單從動機上講,六國似乎都沒有嫌疑。
到底特孃的是誰這麼不講武德,突然在咸陽行刺鄭國!
趙淮中念頭閃爍:“人現在怎麼樣,在哪遇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