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徐階威脅朕!

第386章 徐階威脅朕!

周仃芷惶恐不安,她在用盡自己渾身解數的討好面前的君王,即便是初經人事有些羞澀,但還是在盡力的討好,生怕面前的這位年輕帝王,稍有不順意,一句話,毀掉她的一切,包括希望。

人最絕望的就是獲得了希望,而後希望轟然崩塌。

她現在對自己日後的生活充滿了期望,希望着女兒能夠嫁一個好人家,希望自己日後衣食無憂,哪怕是人老珠黃不受寵了,也能安安靜靜的待着,一個漂亮到能遴選入宮的老姑娘,被人戳着脊樑骨罵了好幾年,她不想自己再經歷那些。

所以,她格外的討好面前的帝王,至少在女兒嫁到總督府之前,都不能觸怒面前的人。

朱翊鈞抱着懷裡的美人,多少可以理解周仃芷的想法,這是多年以來養成的本能,換位思考。

當自己想要理解對方的想法時,一定要設身處地的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思考所經歷的種種,大多數的皇帝都是抱着朕與凡殊,我不是凡人的想法,那就不會顧及任何人所思所想所圖,看別人,就如同看待…螻蟻。

大明爲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嘉靖二十一年之後,被刺殺的道爺住進了西苑,大明中興之勢戛然而止,僅僅八年後,俺答汗就敲碎了燕山防線、從北古口南下劫掠京畿,天下震動。

馬放南山、興文匽武,大明向下滑落的速度比滾落懸崖的石塊的速度還要快,這是制度的原因,張居正不止一次提到過。

朱翊鈞能感受到周仃芷的惶恐,思索了片刻,開口說道:“娘子啊,日後叫夫君吧。”

“啊?”周仃芷的手指正在畫圈,她其實已經很累了,疲憊的身軀剛剛經歷了狂風暴雨處處痠痛,本來想要偃旗息鼓,休息算了,但是陛下一句話,一股暖流從尾椎骨升起,她連眼神都化了幾分,年輕的帝王,居然如此完全明白了她的不安,這是何等的溫柔與細膩?

周仃芷翻過身來,趴在朱翊鈞的身上,青絲滑落到了朱翊鈞的耳邊,周仃芷的眼神裡帶着許多的溫柔還有一些心疼,是什麼樣的環境,讓陛下這種天生貴人,有了如此細膩的心思?

“你不是沒力氣了嗎?”朱翊鈞一看周仃芷這個模樣,就暗道不好!這是要再次大戰三百回合的預兆!

明明是已經鳴金收兵,準備入睡了,怎麼周仃芷像是被施加了大恢復術一樣,如此生龍活虎!

周仃芷坐起身來,將頭髮盤了起來,她輕聲說道:“夫君,早上不是說好的嗎?要把夫君給淹了。”

“夫君累了,不要動,我來。”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早上的時候,朱翊鈞的生物鐘喚醒了他,他坐了起來,而後又躺下,停了一會兒,朱翊鈞又坐了起來,開始起牀,他打着哈欠,看着熟睡中的周仃芷,笑了一聲說道:“不堪一擊,咱贏了!”

周仃芷很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風情萬種的看了皇帝一眼,沒理會陛下那奇怪的勝負欲,翻了個身,又睡了。

今天的周仃芷和昨日的她,多了幾分從容。

朱翊鈞感覺沒錯,之前周仃芷的確是在刻意的討好自己,只不過,他讓周仃芷叫夫君之後,周仃芷更瘋狂了。

朱翊鈞有些奇怪,明明冊封的聖旨周仃芷已經拿到了,爲何她還那麼不安和討好,只一句話,周仃芷反而安心了呢?

“夫君。”周仃芷忽然翻過身,猛地睜開眼,叫住了要離開的皇帝。

朱翊鈞回頭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夫君晚上,要早些回來哦。”周仃芷嫵媚的笑了笑,咬着下嘴脣,陛下有正事要做,作爲妃嬪自然不能咬着不放,但讓夫君早些回來,並不過分。

“好。”朱翊鈞的腿一軟,落荒而逃。

廷議之後,朱翊鈞罕見的停了講筵,讓馮保拉來了出行用的儀仗,一輛一個臥室大小的大駕玉輅,今天他要去看個熱鬧,而且不僅僅是自己看,還要帶上張居正、戚繼光一起去看。

今天,順天府衙門、錦衣衛北鎮撫司要去抓人,抓捕的對象不是別人,是徐階。

徐階非常聰明,他讓自己實際上的親生兒子,名義上的義子徐恆四處活動,自己似乎成爲了一個閒雲野鶴、似乎什麼事都跟他沒關係的山人,從呂宋總督府送來的案犯,沒有證據指向徐階本人,可是從泉州趙氏抄家的證物中,找到了徐階直接參與其中的證物。

明面上,歸雁灣私市案犯,張居正非常重視,可實際上,泉州趙氏的抄家和審問,纔是重中之重。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張居正這一手已經玩了不止一次,但人們的目光,還是被呂宋總督府送來的案犯給吸引到了,似乎只要解決了這些案犯,就無事發生,但泉州趙氏的案犯、物證、書證悄悄抵達了京師。

而王謙王收買仍在持續發力,在這些遮奢戶犯罪上,朱翊鈞發現,王收買的收買能力,極其好用,總是能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線索。

大明朝廷規矩多,即便是緹騎辦案,也是各種限制,申請經費需要那麼的手續,可是王謙不用手續,拿出京師第二闊少的風度,可勁兒的拿銀子砸就行了,如果事情擺不平,那是銀子砸的少了。

“先生,要爲徐階求情嗎?”大駕玉輅內,只有朱翊鈞、馮保和張居正三人,車很穩當,朱翊鈞的聲音也不大,只要現在張居正說一句話,甚至不說話,朱翊鈞可以看在張居正的面子上,饒徐階一條狗命,讓他善終。

張居正在朱翊鈞這裡的面子,就是這麼大。

理由很多,皇帝可以私宥,也可以說徐階爲前首輔勞苦功高,也可以說是朝廷優老之政,可以說是徐恆自作主張,名爲家人實爲家奴的徐恆胡作非爲。

張居正只要肯庇佑一二,理由多的是,朱翊鈞都給張居正想好了。

徐階可以摘出來,只要有人想讓他摘出來。

“咎由自取,臣給過他很多機會了。”張居正十分清楚,他此時不說話,抓捕徐階,就會改爲抄別人的家,西土城遮奢戶參與其中的,又不止徐階一家。

但張居正最後還是沒有爲徐階求情,張居正要問自己,爲什麼要救呢?

師生情誼,早就在善堂的衝突中,張居正、堂堂帝國首輔、宜城伯衝到徐階府上質問的時候,就斷了。

從一開始,張居正和徐階就不是一路人,一個當了十年攝政太傅的張居正,家裡餓死了十幾口,抄家折銀不過十萬兩,和一個當了四年首輔,就把自己當成了大明第一富戶的徐階,怎麼可能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爲謀。

“是呀,很多次機會,他自己不珍惜,先生,朕不解,朕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難看,可是先生的善意,他爲什麼不珍惜呢?”朱翊鈞有些無法理解,徐階那麼大把年紀了,非要把自己給摺進去不可?

不參與到私市這檔子事兒裡,徐階死不了。

私市危害到了開海大業。

張居正思索了片刻說道:“他走了一輩子的路,順風順水的走了一輩子,會很習慣的那麼一直走下去。”

“狗改不了吃屎?”朱翊鈞總結了一下張居正的話。

“咳咳咳!”馮保直接笑岔氣兒了,陛下的總結一如既往的精煉和準確。

人生的路上有很多的選擇,沒人知道這些選擇的盡頭是什麼下場,但每一次的選擇都會產生慣性,而這些慣性的力量會催促着人繼續走下去,很難走出去,後世把這個叫做路徑依賴,大明把這個叫做:狗改不了吃屎。

朱翊鈞不由得想到了在清算名單上的兩家晉商,明明已經跟着皇帝發了財,還要省那一千五百兩的稅錢,慣性的力量,的確強大。

戚繼光爲京營總兵,大明的大將軍,也是陛下的前驅,陛下的儀仗緩緩的向着西土城而去。

西土城很大很大,幾乎和巴以衝突的交戰區大小相同,馬蹄聲陣陣,西土城內,人人家門緊閉,這幾日西土城遮奢戶們終於想起了,他們是被遷徙來的,他們終於想起來了,大明皇帝是個暴君,這個動輒殺人的暴君,在大婚頭一天,還在城門樓子監刑殺的血流成河,七百二十兗州孔府嫡系人頭滾滾,通惠河上,旗杆上掛的是屍首。

大明皇帝遷徙富戶入京,把人拉到京師來,就是爲了方便殺人的時候好動手。

徐階到底是前任首輔,他還有些門生故吏,要抓他的消息,還是比衙役、緹騎早到了一步,這些傳遞消息的人,不見得是想盼着徐階好,送來的消息,大意就是讓他自盡,少多少麻煩,這樣一來,大家都好。

“爹,爹,咱家的銀子在哪裡?!在哪裡,你告訴我,等我安頓了下來,一定爲爹報仇!”徐恆跪在徐階的面前,臉上都是慌張,大明皇帝已經帶着緹騎來了,他要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蠢得要死。”徐階靠在太師椅上,好像他還是那個叱吒風雲的首輔,頗爲淡定,徐階看着徐恆的蠢樣,就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又想起自己的大兒子來了,徐璠。

徐璠,嘉靖年間督辦永壽宮,三個月完工,到現在大明中軸線燒了一遍又修好了,永壽宮屹立不倒,出使泰西三年,沒有讓大明蒙羞,到了哪裡,都是不卑不亢,盡顯天朝上國之風範,現在又去了泰西做特使。

徐璠爲什麼回來了,又走了?徐階讓他替自己出去活動,徐璠不肯,還跟他大吵了一架,講什麼人地矛盾向外轉移,大明危如累卵,訴諸於海外這種屁話,最後徐璠帶着妻兒直接就走了,去了泰西。

徐恆急了,他猛地站了起來,憤怒的喊道:“爹,你說句話啊,咱家的銀子都藏在了哪兒?”

“走?哼。”徐階有些不屑,這個外室子是當年的錯誤,的確是個錯誤,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在外面做事,大火燒到了家裡來,連斷臂求生都做不到,朝廷那邊顯然找到了證據。

如果是徐璠做事,絕對找不到他們徐家。

跑?跑不掉的,張居正那個人,徐階太清楚了,只要出手,就是奔着趕盡殺絕去的,徐恆這個蠢貨,拿了銀子能跑到哪裡去?

“沒事的,穩當點,我還沒死呢,怕什麼。”徐階喝了口茶,氣定神閒的模樣,讓徐恆莫名升起了一股信心,他的慌張逐漸消失,是呀,徐老爺子還在,他怕什麼?

無所不能的父親,一定有脫身之法。

緹騎們到了,衙役將徐府圍的水泄不通,直到這個時候,徐府才亂了起來。

而在徐府不遠處,大駕玉輅穩穩的停下,大明皇帝和元輔太傅站在了徐府門前,馮保、張宏指揮着小黃門們搬來了茶几、太師椅、華蓋(遮陽)等物,燒了一壺熱水,開始沖茶,瓜子、花生、番薯條、果盤應有盡有。

“先生嚐嚐。”朱翊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徐府已經圍上了,今天一個蚊子都別想飛出去,他笑着說道:“戚帥,坐坐坐,朕就不信徐老倌敢反抗,他敢,他的家丁敢?”

朱翊鈞看了一眼四架九斤火炮,底氣十足。

朱翊鈞愛看熱鬧,還有點火力不足恐懼症,這非常的合理,嘉靖二十九年、隆慶元年,大明京畿兩次被北虜攻破劫掠,缺少安全感的陛下,出門帶四架跑,帶百輛偏廂戰車,非常非常非常的合理。

“陛下,要不開始吧?”戚繼光看着陛下一副看戲的紈絝樣兒,笑了笑,沒有多說,他又不是文官,陛下失儀,不關他的事兒。

張居正更不會攔着陛下胡鬧了,他其實也喜歡看熱鬧。

海瑞、王崇古在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等會兒,還有客人沒到。”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都坐都坐,讓徐府先亂一會兒,緹騎抄家也省點勁兒,不用翻箱倒櫃了。”

高拱和王之誥來了,他們也是今天的觀衆,這二人顯然是朱翊鈞喊來一起看戲的,說是看戲,未嘗不是在殺雞儆猴。 高拱和王之誥的身後,還有一羣人,這幫人是西土城遮奢戶各家各戶的話事人,他們被朱翊鈞請來一起看戲,戲臺搭好了沒有觀衆,自然不行,殺雞儆猴,猴不在,怎麼嚇唬猴?

高拱和王之誥見禮之後,心安理得的坐下,皇帝再兇,這倆人又沒有損害國朝利益,自然不怕皇帝的雷霆之怒。

君子欺之以方,難罔以非其道。

高拱看着皇帝,面色十分複雜,陛下身上的君子味兒,越來越重,這皇帝是越成長越讓人心驚,難不成當年的他,真的看走眼了不成?當年連個四書五經都讀不通順的太子,現在真的是越發威嚴了起來。

高拱思前想後,只能說:張四維有功於社稷。

“馮大伴!開始吧。”朱翊鈞看觀衆們都到了,看着馮保,示意開始唱戲。

戲臺子在徐府門前早已搭好了,是真的戲臺子,戲也是唱的真戲,唱的是徐階的一生。

報幕的打着板,快聲快語的喊道:“忽聽得萬歲宣見聲,淨鞭三響繞掖廷,大臣雁行入金鑾,站立在金階用目睜,金殿坐的是兩班臣,左起坐的是徐階賊,他本是我朝清廉的臣,衆望所歸嚴嵩倒,未料到又是那烏雲,遮了天來蔽了日!”

“有人提起徐階賊的名和性,就是那孩童聞知,也要放悲聲!”

悲愴的二胡、三絃琴響起,一個九歲的孩子,爬出了戲臺的帷幕,伸着手,一遍哭,一遍大聲的喊着:“娘!”

而另一邊則是短褐,上衣下褲的一對父母,他們掩着面,低聲啜泣,母親轉過身來,半彎着腰,開腔唱道:“風不調,雨不順,遭了旱災又見蝗,倭寇逞兇燒殺搶,天災又人禍,逼得人不能活…”

這一段,唱的是徐階的惠善堂,戲摺子是萬士和寫的,戲班子也是萬士和找人教的,陛下要看這個熱鬧,萬士和早就寫好了,就等着這一天,他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是他寫了,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也不怪陛下不顧師生情誼,徐階但凡是能真的和高拱一樣頤養天年,就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惠善堂、死嬰塔、人牙子、黑窯、閹奴、青樓,這一折惠善堂的戲,把爲什麼孩子聽聞徐階的名字,會放悲聲說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本就是天災人禍,倭寇亡命橫行,人都不能活了,還做這孩子生意,當真是喪天良!

朱翊鈞拳頭都硬了,他每每想起惠善堂這一出,就是怒火中燒,徐階做孩子這生意,的確不違背大明律,甚至說,他這惠善堂不養那些孩子,那些健康的孩子,可能真的活不下去,這年頭,徐階這惠善堂的確是做善事,可他一個清流的黨魁,當國之後,非但沒有糾正過去的錯誤,反而是變本加厲。

這糟糕的世道,是在徐階手中,一步步的變得更加糟糕。

徐府的門忽然洞開,徐階披頭散髮的從裡面衝了出來,猛地推倒了鼓架,面色通紅,無比憤怒的咆哮着:“別唱了!別唱了!!”

穩如泰山,還讓徐恆不要慌的徐階,此時,破防了。

徐階是真的破防了,這個生意,真的不光彩,哪怕是惠善堂這個生意的盈餘,他能拿出三成來,惠善堂的孩子就能多活五成,但是徐階沒那麼做,光景不好的時候,孩子不值錢,要多少有多少。

徐階披頭散髮,指着海瑞,狀若瘋癲,大聲的說道:“海瑞!當初伱在松江府治水,讓我徐家認捐,我不肯受你朘剝,你懷恨在心!你挾私怨報復!明明都是我那逆子徐恆所爲,非要牽連瓜蔓。”

“海瑞!你妄爲骨鯁正臣!”

跟着徐階一起衝出來的徐恆,聽聞徐階這麼說,腳下一軟,趴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徐階,原來,這就是徐階的辦法,把他拋出去當替罪羊。

海瑞慢悠悠的將茶盞放下,整理了衣服站了起來,看着徐階,平靜的說道:“我海瑞一生做事,只求頂天立地,問心無愧。”

松江府之所以成爲膏腴之地,和海瑞治水有極大的關係,海瑞從來不只是一個清流,他也是個循吏,就是一往無前的時候,背後的敵人太多。

徐階指責海瑞誣陷、誣陷、挾私怨報復,可笑至極。

這是徐階的脫身之法,拋出徐恆當替罪羔羊。

海瑞的臉色突然變得很複雜,他對王謙所作所爲是非常清楚的,王謙大聲密謀就在他眼前,海瑞本來對這種事是比較牴觸的,但是忽然之間,海瑞的表情放鬆了下來,王謙做的確不對,但是也沒錯。

惡人仍需惡人磨。

“帶上來。”海瑞平靜的下令。

一個丫鬟怯生生的出現在了戲臺之下,這個丫鬟是徐階的暖腳丫鬟,人老了,血液流通不暢,腳冷就會有這個暖腳丫鬟,一共有七個,而這個丫鬟,被王謙給收買了,這個過程相當的漫長,長達一年之久,才最終得到了人證、物證和書證。

徐階在裝瘋賣傻,從一開始他就在裝瘋賣傻,他想要壯士斷腕,結果海瑞一劍就頂到了他的脖頸處,這個暖腳丫鬟,知道很多很多的事兒,而且還有一些個文書是這個丫鬟處理的,徐階嘴角抽動了下,這個海瑞,居然知道變通之道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徐階往前走了兩步,指着那丫鬟說道:“海瑞,你爲了定我的罪,真的是煞費苦心,不惜毀自己清譽,我徐階,謝謝你了!”

海瑞也不反駁,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徐階,直到把徐階看的心裡發毛,就這話,糊弄鬼,鬼都得啐兩口。

海瑞露出個輕鬆的笑容說道:“徐老倌啊徐老倌,你以爲這次還會像當初南衙時候,一樣脫身嗎?書證、物證付之一炬,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人證,不從者妄死。”

“嘿,這次,你逃不了咯。”

隆慶皇帝不管事,充耳不聞一心做垂拱天子,在宮裡和美人逍遙快活,陛下可不是這樣,陛下爲了今天這齣戲,還專門擺駕過來,從瓜子、花生、薯條來看,陛下說自己愛看熱鬧,果然不假。

“進去拿人。”朱翊鈞對着緹帥趙夢祐開口說道。

抄家這事兒,還是得緹騎來,衙役們主要負責治安,徐階這麼大的因果,可不是衙役們能背得起的,這份因果,只能皇帝來抗,朱翊鈞直接當面下旨抄家。

趙夢祐看熱鬧看的起勁兒,一聽抄家,就…更來勁兒了!

“幹活!”趙夢祐晃動了下腦袋,帶着緹騎們就走進了徐府,抄家開始了,徐府內早就亂成了一團,四處都是逃跑的傭人,他們走的時候也不忘記捎帶着細軟,的確不用緹騎們翻箱倒櫃了。

“張居正!戚繼光!”徐階看緹騎們行動,知道再不做點什麼,待會他就得帶上枷鎖,被送進天牢裡了。

他的矛頭直接對準了張居正,對準張居正不奇怪,徐階算是張居正的老師,但對準戚繼光,讓戚繼光也是一愣,難不成徐階知道西土城城內外,有一個李如鬆率領的步營鎮守?

自西山襲殺案後,戚繼光對皇帝出行異常謹慎,除了三千緹騎之外,還有三千京營銳卒隨行,以緹騎和銳卒們的軍事素養和軍事裝備而言,西土城遮奢戶們就是能拿出十萬死士來,也保不住徐階。

今天這徐階,皇帝說帶走,誰都攔不住!

西土城遮奢戶裡,不少人都在看熱鬧,這些人,一心撲在燕興樓交易行,跟晉黨真金白銀的搶船舶票證。

沒有任何一個集體可以鐵板一塊,西土城這些遮奢戶們,也不都是要跟朝廷作對,若是皇帝吃獨食也就罷了,皇帝還肯分紅,躺着賺錢,是一件求之不得的美事。

徐階看着張居正,歇斯底里的喊道:“張居正,當初你舉薦戚繼光時,嚴嵩隻手遮天!是我極力推薦,戚繼光才能走馬上任,戚繼光剛上任,三戰連敗,嚴黨要嚴懲,還是我在嚴嵩面前保住了你們!”

“今天無敵於天下的戚繼光,不是我,早就死了!”

戚繼光不是無敵的,剛上任時候也三戰皆敗,即便是朱翊鈞認爲是豬隊友導致,可戚繼光則認爲是自己能力不足,一個合格的軍神,就要要隊友豬狗不如的時候,也要戰勝敵人。

軍事天賦爲零的朱翊鈞,對戚繼光的這個說法極其羨慕。

“你仗着戚繼光屢戰屢勝,越爬越高!今日我徐府轟然倒塌!你張居正、戚繼光即便是不肯施以援手,何必如此落井下石,來看我徐階的笑話!”徐階往前再走兩步,大聲的質問着。

朱翊鈞嗑着瓜子,看着徐階,這完全就是道德綁架!

這裡面的事兒並不複雜,抗倭是嚴黨的基本盤,徐階想往裡面摻沙子罷了。

徐階的話針對張居正和戚繼光,因爲他知道,這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若是沒有這文張武戚在側,大明皇帝連皇宮都出不了!

“啪啪啪!”朱翊鈞站了起來,不斷的拍着手,笑着說道:“精彩,徐階你這詭辯功力,朕真的是佩服,到了這個地步,還在詭辯。”

“徐階,先生保了你一次?兩次?這邊這位,高拱高元輔,當初要搞你,你以爲沒有先生作保,你能活到現在?海總憲回朝要搞你,先生又保了一次,你這話說的,就跟拿着一個窩窩頭,讓先生報答你一個金山銀山一樣的可笑。”

“你當時可以不舉薦啊,可以不保,嚴嵩、嚴世藩,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當時是黨爭,是傾軋,是你死我活,徐階,你這話說的,拋開事情發生的大環境、大背景不談,就跟拋開事實不談一樣的可笑。”

“人,不能這麼貪心。”

徐階在詭辯,朱翊鈞非要戳穿他,當時那個環境,張居正是清流陣營,徐階就得做這些事兒,就跟朱翊鈞得御門聽政、北大營操閱軍馬一樣,是權利和責任,徐階的話,連小孩都糊弄不了。

朱翊鈞十七歲,還是個孩子。

徐階看皇帝站了起來,沒有任何猶豫,忽然跪在地上,膝行到了戲臺邊緣,不停地磕頭,大聲的說道:“陛下,饒臣一命,看在臣爲國朝效力多年,爲國朝奔波日久,沒有功勞還有苦勞的份兒上,饒罪臣一命吧,世宗皇帝和先帝都饒了臣,還請陛下開恩。”

求饒,非常果斷的求饒,徐階大風大浪見的多了,見到皇帝滑跪是他的基本素養,他噴海瑞、張居正、戚繼光,其實都是爲了這一跪,爲了爭取到陛下的寬宥。

徐階非常的奸詐,故意提起過往,就是讓皇帝忌憚張居正和戚繼光之前的關係。

“你威脅朕!”朱翊鈞面色一變,手握在腰刀的刀柄上,厲聲說道,這姿勢一看就是要動手!

徐階人都傻了,一切的一切都按着他設想的劇情在發展,他在求饒,陛下是怎麼聽出他在威脅的?張居正和戚繼光面面相覷,陛下這話,從何說起?

“先生,徐階他擡出爺爺和爹來壓朕,他就是在威脅朕!”朱翊鈞十分肯定的說道:“徐階威脅朕!該死!”

徐階如遭雷擊,直接宕機,這皇帝詭辯的功夫,居然在他之上?!

這一拳,名曰:蠻不講理皇恩碎地拳!

撒潑?玩滾刀肉?你徐階會,朕不會一樣!

馮保歎爲觀止,陛下這《氣人經》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之術,當真是大圓滿境界,已至化境。

寫到惠善堂的時候,忽然想起了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蘿莉島新聞,一時間有些五味成雜。魏徵說夷狄狼面獸心,一千多年了,似乎還是對的。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第一百四十四章 朕,唯利是圖!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寧衛一切機宜,悉聽戚帥破格整理第452章 大司馬這個保守派有點怪第298章 我大明,天下無敵!第九十一章 朕就辦三件事,罵人,罵人,還是罵人!第362章 海瑞帶着骨鯁正氣,來到了西苑第461章 官廠團造法,必然失敗!第二百零五章 復古派中的古墓派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付蠻夷,要用他們能聽得懂的方式第326章 至此,只是人間君王第532章 禮法不能是新政的絆腳石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第387章 搶着給皇帝送錢,算怎麼回事兒?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需要一個機會的戚繼光第378章 奇怪的君臣第三章 皇帝學武,不務正業第384章 稚童舞利刃,傷己傷天下第二百六十四章 傲慢,是失敗的開始第一百四十一章 羊毛與呢絨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觀興國,大建安邦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二百五十一章 在天堂裡的人,不會嚮往地獄第一百八十八章 物種的多樣性第433章 戰爭只是暫停,從未結束第380章 我真的不想進步第一百九十五章 思路清奇小皇帝第525章 那都是過去倭人做的,和現在倭人無第343章 藥不對症,就換方子第二十六章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開口就是九斤火炮的威力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一十五章 割雞焉用牛刀第五十三章 養寇自重,弛防徇敵第440章 羊毛來了,韭菜就沒了三江感言+上架感言第二百七十四章 倭寇必須死第432章 對北虜的全新玩法第七十五章 天下之事,有常有變 君子處事,有經有權第305章 因人成事休定論,時運相逆人離羣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付蠻夷,要用他們能聽得懂的方式第二百五十八章 名義上的家人,變成真正的家人第五十一章 朕以皇帝的名義許諾第二十一章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第二十二章 元輔,朕有疑惑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一個惡貫滿盈的惡人,都覺得邪惡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第一百八十四章 可持續性的丟人第387章 搶着給皇帝送錢,算怎麼回事兒?第342章 好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第一百一十章 張居正還沒用力,張四維就底牌盡出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第339章 野山豬不會投降,但是人會第323章 大明處處都是迴旋鏢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一百八十四章 可持續性的丟人第341章 朱門酒肉臭 路有凍死骨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產物第八十三章 《矛盾說》已然大成,成書刊刻天下第509章 狼真的來了,而且來勢洶洶第514章 解刳院雅座一位第398章 大明皇帝的留一手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二百五十章 犯賤的倭寇第328章 陛下好生缺英明!第471章 蒸汽機是要吃人的第302章 這是大明的頂級機密第二百三十五章 矯矯虎臣,腹心干城第二百一十章 鮮衣怒馬正年少第一百八十三章 餒弱則懦,此誠君王之戒第二十六章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第471章 蒸汽機是要吃人的第十章 一波三折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新定義清流第七十一章 給折色則易於蕩、給本色則可得實惠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310章 一套反坐的處斬方案第487章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墾荒蕪田第八十八章 元輔先生,朕帶你去看彩虹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300章 陛下,還是在意我的第四十二章 對小皇帝的考成第288章 怎麼可能讓狗皇帝順意!第六章 一千個讀書人,一千個孔夫子第508章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第496章 明日五更天拔營,號令爲:回家第一十二章 晉黨的條件,格外優厚第419章 三馬之力的蒸汽機第五章 皇帝的信牌第二十一章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是一個好主意!請假條第一百九十二章 度數旁通十五屏第二百五十九章 朕將帶頭衝鋒第395章 老奴酋的七宗罪第二百四十二章 張先生的軟肋第一百零三章 蠻夷狼面獸心、畏威而不懷德第465章 三角貿易的形成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第一百四十四章 朕,唯利是圖!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寧衛一切機宜,悉聽戚帥破格整理第452章 大司馬這個保守派有點怪第298章 我大明,天下無敵!第九十一章 朕就辦三件事,罵人,罵人,還是罵人!第362章 海瑞帶着骨鯁正氣,來到了西苑第461章 官廠團造法,必然失敗!第二百零五章 復古派中的古墓派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付蠻夷,要用他們能聽得懂的方式第326章 至此,只是人間君王第532章 禮法不能是新政的絆腳石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第387章 搶着給皇帝送錢,算怎麼回事兒?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需要一個機會的戚繼光第378章 奇怪的君臣第三章 皇帝學武,不務正業第384章 稚童舞利刃,傷己傷天下第二百六十四章 傲慢,是失敗的開始第一百四十一章 羊毛與呢絨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觀興國,大建安邦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二百五十一章 在天堂裡的人,不會嚮往地獄第一百八十八章 物種的多樣性第433章 戰爭只是暫停,從未結束第380章 我真的不想進步第一百九十五章 思路清奇小皇帝第525章 那都是過去倭人做的,和現在倭人無第343章 藥不對症,就換方子第二十六章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開口就是九斤火炮的威力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一十五章 割雞焉用牛刀第五十三章 養寇自重,弛防徇敵第440章 羊毛來了,韭菜就沒了三江感言+上架感言第二百七十四章 倭寇必須死第432章 對北虜的全新玩法第七十五章 天下之事,有常有變 君子處事,有經有權第305章 因人成事休定論,時運相逆人離羣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付蠻夷,要用他們能聽得懂的方式第二百五十八章 名義上的家人,變成真正的家人第五十一章 朕以皇帝的名義許諾第二十一章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第二十二章 元輔,朕有疑惑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一個惡貫滿盈的惡人,都覺得邪惡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第一百八十四章 可持續性的丟人第387章 搶着給皇帝送錢,算怎麼回事兒?第342章 好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第一百一十章 張居正還沒用力,張四維就底牌盡出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第339章 野山豬不會投降,但是人會第323章 大明處處都是迴旋鏢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一百八十四章 可持續性的丟人第341章 朱門酒肉臭 路有凍死骨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產物第八十三章 《矛盾說》已然大成,成書刊刻天下第509章 狼真的來了,而且來勢洶洶第514章 解刳院雅座一位第398章 大明皇帝的留一手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二百五十章 犯賤的倭寇第328章 陛下好生缺英明!第471章 蒸汽機是要吃人的第302章 這是大明的頂級機密第二百三十五章 矯矯虎臣,腹心干城第二百一十章 鮮衣怒馬正年少第一百八十三章 餒弱則懦,此誠君王之戒第二十六章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第471章 蒸汽機是要吃人的第十章 一波三折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新定義清流第七十一章 給折色則易於蕩、給本色則可得實惠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310章 一套反坐的處斬方案第487章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墾荒蕪田第八十八章 元輔先生,朕帶你去看彩虹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300章 陛下,還是在意我的第四十二章 對小皇帝的考成第288章 怎麼可能讓狗皇帝順意!第六章 一千個讀書人,一千個孔夫子第508章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第496章 明日五更天拔營,號令爲:回家第一十二章 晉黨的條件,格外優厚第419章 三馬之力的蒸汽機第五章 皇帝的信牌第二十一章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是一個好主意!請假條第一百九十二章 度數旁通十五屏第二百五十九章 朕將帶頭衝鋒第395章 老奴酋的七宗罪第二百四十二章 張先生的軟肋第一百零三章 蠻夷狼面獸心、畏威而不懷德第465章 三角貿易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