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飛坦看了一眼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抓住他手的男人, 稍微有些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稍微等一下可以嗎?”尚禮微微的笑着,朝着飛坦的方向。“我想問一個問題。”
“爲什麼要把珍珠當成假想敵呢?事實上,她真的是你的敵人嗎?”尚禮稍微擡了擡頭, 等着似乎被他的話驚呆的年輕女孩兒給他答案。
“爲什麼……沒有爲什麼, 我就是討厭她, 討厭看到她, 討厭她的存在, 討厭她的一切!”麗娜雖然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但是,她還是給了一個很讓人無奈的答案。
當然, 當她突然注意到喉嚨的地方傳來一絲很微弱的痛感時,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所見到的是一雙空洞的, 沒有焦距的黑眼睛。
“珍珠?”落櫻雖然也吃驚於尚禮居然會這麼快的出手, 但是, 她現在更加着急的是,她剛剛親眼看到珍珠手裡的鬼藤鑽進了她的身體裡。
“天啊……這到底……”信長愣愣的看着被俠客及時的拖離了珍珠身邊, 此時也一臉受驚的落櫻,再轉過頭,看着此時已經被一片突兀的冒出來的薔薇藤纏繞起來的珍珠。
“你是希望看到現在的這個嗎?”十分不滿尚禮對他的玩具胡亂出手。但是,飛坦到底還是沒有去提那個已經死亡的蠢女人的問題,只是看着靜靜的把臉轉向不遠處那團正精力允灃的亂舞着的薔薇藤。
“不知道。在家族的歷史中, 從來沒有人知道爲什麼鬼藤的所有者中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活過30歲的原因。僅有的, 知道那個原因的人, 就是那些已經再也無法開口的所有者們。於是, 擁有鬼藤的人, 習慣性的被所有的人視爲祭品。”尚禮的臉依然朝着珍珠的方向:“但是,珍珠從小就不是很在意那個。她甚至曾經說過, 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說不定作爲鬼藤的祭品而死,要比作爲繼承人的爭奪者而死好的多。可惜的是,媽媽卻並不那樣想,媽媽無時無刻不在自責,不在責備大哥和我。如果媽媽當年不要求爸爸一定要爲珍珠慶祝生日,沒有那個盛大的聚會的話,沒有那麼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聚在一起的話,沒有那場該死的捉迷藏的話……媽媽也痛恨着我和大哥,她甚至時常當着我們的面指責我們,爲什麼當年拿起鬼藤的不是身爲兄長的我們,爲什麼我們要讓那麼小的妹妹去拿那種不確定危險程度的東西……”
“然後呢?”飛坦就站在那裡,看着尚禮的背後。
“然後?然後,就是一切都沒有辦法改變。對珍珠,從原本的單純的寵愛,漸漸變得疏遠了。因爲,每次面對着她,看着她那日漸清晰起來的改變,就會不停的讓自己想起,她會變成這種樣子,正是因爲我們的失誤,正是因我們的不以爲意,正是因爲我們的無辜……等到終於有一天,我們發現到自己又做了更錯上加錯的事情時,珍珠早就已經遠離我們了……”
“那對她也並非沒有好處。她也說過,既然得到了某樣東西,相應的,自然也是要付出相當的代價的。”飛坦把玩着手裡的小刀,看着那上面漸漸凝結起來的血跡。
“是嗎?”尚禮稍微動了下頭,把臉轉向了飛坦的方向。“其實,在這裡遇到珍珠之後,我曾經很掙扎,到底要不要和她在一起。我們早就已經相距的太過遙遠了。司徒家的血緣從來也就只有血緣上的意義而已。但是,珍珠的脆弱讓我再一次的想起了自己這麼多年以來所做的一次又一次的錯誤決定,然後,我選擇了留下。雖然,這對我來說,同時也是一種折磨。”
“看着她,你很不舒服?”飛坦揚了揚眉。、
“不是不舒服,而是很痛苦。”尚禮揚了揚脣角:“不光是珍珠,和你在一起,我也很痛苦。只不過,現在的這個結果,讓我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形容此時的感覺了。”再一次把頭轉向了那團薔薇藤,“從來不知道,鬼藤居然是可以和它的所有者溶合的……”
“也許,說不定珍珠是被那隻奇怪的花給吞噬了。”飛坦冷冰冰的看着語氣有些失落似的尚禮。
“如果我說我有自信,我相信我的妹妹一定可以成功的活下來,甚至可以更自如的控制鬼藤,你願意和我打一次賭嗎?就賭我們此後的人生如何?”尚禮稍微頓了一會兒之後,微笑着轉過了臉,朝向了飛坦的方向。
“人生?怎麼說?”飛坦不動神色的看着尚禮始終閉着眼睛的臉。
“如果你贏了,那麼我的這條命就是屬於你的,隨便你想讓我什麼時候去死,用什麼樣的方法去死如何?當然,如果是我贏了,那麼你此後的人生,也一樣屬於我,你的生命結束權,也同樣要由我來決定。”尚禮一直在微笑,甚至在最後,張開了他那早已無法看到任何東西的,沒有焦距的黑眼睛。
“好,我和你賭了。”飛坦緊緊的盯着尚禮那永遠也不會有情緒在裡面的眼睛,淡漠的迴應到。
“擊掌?”尚禮伸出了手。
“……”兩隻手輕輕拍在一起的聲音並不大,甚至於此時大多數人都集中在珍珠的動向之中,而沒有聽到它,但是,打賭的雙方卻都很滿意於這個賭約的成立。當然,還有另一個人,此時,正爲這個賭約而煩惱着。
*** *** ***
‘你居然鑽空子,鬼藤,你很不夠意思啊!’珍珠雖然被鬼藤鑽進了身體,甚至此時她的身體已經被無數的薔薇藤纏繞着而無法動彈,但是外面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她依然都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得到、聽得到。
[我早就說過,我不會輸給你的。]鬼藤的語氣依然很平靜。
‘鬼藤,你真的想要取代我?你對成爲一個人類,真的這麼期待嗎?’並不是很生氣,也不是很憤火,鬼藤真的只是想要藉此機會取代我嗎?我有點兒不太相信。
[爲什麼你不憎惡,不怨恨呢?我背叛了你的期待,不是嗎?]鬼藤並沒有迴應珍珠的問題,而是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背叛什麼的,從來也不存在。早在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就早就對我說過,你想要我的身體,想要成爲一個人類,你討厭這種明明有意識,卻只能苦等不一定會出現的強者去發現你的日子。所以,你此時會這樣做,我只能怪自己爲什麼給你機會。’
[你一直很奇怪。之所以會選擇你,也是因爲當時很討厭你那幸福的笑聲而已,想要看看你後悔、哭泣、憎恨、遷怒的樣子罷了。]鬼藤似乎很想要激怒珍珠,甚至於在它說這些的同時,它還故意的把從前的種種畫面一個不落的展現出來給珍珠看。
‘也許我真的很奇怪吧。只是,我一直有一種感覺,如果想讓自己活的更自在更輕鬆一些的話,那麼,太過負面的情緒,也許還是少一些比較好吧。所以,雖然我很清楚,你剛纔所說的這些情緒我都有過,都經歷過,但是,我也很清楚的記得,我是如何克服掉它們,忘了它們,讓自己拼命活下來的。’沒有人真的不怕死,更不可能有人真的隨時都期待着死亡的光顧。我只是不停的暗示自己,催眠自己,讓一切的傷害,都漸漸的在心裡模糊起來罷了。
[不懂。人類都像你這麼複雜嗎?可是,你的很多祖先,他們都簡音的很,只要稍微暗示,稍微用點兒手段,他們就都會傻乎乎的送上他們自己的性命的。]鬼藤的語氣中多了一絲困惑,就如它平時常常表現的一樣。
‘人類是不是都很複雜,我不敢確切的說一定,但是,我可以對你說,大多數的人類都是複雜的,甚至他們中的多數,都比我還要更加的複雜。至於你所說的,我家族中的先祖們,我只能說,太過於刻板的家族限制了他們的思維,而太過強大的實力,膨脹了他們的自信。’因爲太過膨脹,他們反而更加的脆弱。
[你是個很脆弱的人,你的二哥剛剛就這樣說了。]鬼藤突然如是說道。
‘我從來就知道。不過,也正因爲我很清楚自己有多麼的脆弱,所以,我才更清楚自己可以堅強到什麼樣的地步。’並不是脆弱就一定不堅強,這兩者並不能夠等同的。
[還是不懂。而且,爲什麼你要一直和那個芬克斯牽扯不清呢?你說你不喜歡他,可是,你的表現,讓人覺的很困惑,以你現在的實力,殺了他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你早就已經超過他了,你比他更強大。]鬼藤似乎是打算把它心中所有的困惑一次性都問個清楚一樣,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的提問着。
‘我也不懂。我從來也不懂什麼叫做·愛情,更不明白愛情是一種怎麼樣的感受。所以,剛纔我吃驚了,艾力亞居然說他愛我……我不明白,他明明也是不可能懂得什麼叫做·愛情的,可是,他爲什麼說的那麼肯定,那麼溫柔……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我依然還是不懂。至於芬克斯……我也不知道,我沒有答案。’搖了搖頭,我看着外面的情況,看着被信長和窩金阻止住的芬克斯,突然心裡有些難受。
[我如果殺了他,你是不是就會痛苦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呢?]鬼藤的聲音幽幽的飄蕩在珍珠的身邊。
‘不會,但是,我想我會……’我會拼掉一切,也不惜要毀掉我最重要的力量和夥伴?爲什麼,爲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珍珠,你愛上他了……]鬼藤的聲音忽然變的飄渺起來,而珍珠的感覺也不知爲何飄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