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二十分鐘以前。
客棧裡,目送方節上樓的虞三娘慢慢收回視線,繼續擺弄着賬本和算盤,同時那個叫小四的夥計走到櫃檯前,兩人對望一眼,叫小四的夥計隱晦的搖了搖頭,而虞三娘點了點頭,之後兩人便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叮鈴鈴”。風鈴又響。
門忽然間被打開,走進來一個矮胖、背後揹着一個大麻袋的中年人,吸引了其餘食客的注意,但發現中年人實力僅僅纔剛剛到氣場級後,大部分人都向忽略剛剛的方節一樣,繼續吃喝。
虞三娘沒有擡頭,叫小四的夥計卻是迎上去,熱情的要幫中年人拿麻袋。
誰知中年人很警惕的避開,然後自顧走到櫃檯前,跟虞三娘要了一個房間,便噔噔噔的上樓了。
小四目送着中年人,走到了虞三娘面前,一笑露出兩顆尖銳的虎牙。
虞三娘問:“這次是什麼?”
小四回答說:“陣法藏在我哈出的一口氣裡。”
虞三娘並不覺得驚訝,只是問:“結果呢?”
小四看了看那個中年人所住的房間,然後朝虞三娘道:“那口氣被那個傢伙彈走了,很明顯那個麻袋裡面裝着的,是一個謀士。”
“又是這種拐走謀士,貼身帶着進古地的套路嗎?”虞三娘搖了搖頭,又道:“不過只要有謀士就好。”
小四提醒道:“現在的古地周圍,所有人都在找謀士聯手,或者強行奴役,那漢子孤身一人,能用麻袋裝着一個謀士到處走卻沒被人搶跑,說明他的實力足夠強,恐怕不僅僅氣場級那麼簡單,對付起來……”
虞三娘低下頭繼續打着算盤,說道:“這我當然知道,你就不用管了。”
小四訕訕一笑,也不敢多說。
“叮鈴鈴”,門鈴又一次響起。
這次推門而入的是兩個人,而且組合特殊,是一個滿頭銀髮、手執蛇杖、含胸低頭的駝背老婦,和一個扎兩股鞭子在胸前垂着,個子才只有一米四的小女孩。兩人看起來是祖孫二人,而且都是女的,在武者的世界裡十分罕見,所以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但隨着稍微試探,所有人都知道這看似老弱的兩人,其實小的那個有僞天人境實力,一看就是出身尊卑、被各種彈藥喂出來的,而老的那位更加驚人,赫然達到了真正的天人境,使所以很多人都是看了一眼後,就唯恐得罪老人似的趕緊低下頭。
“還有房間嗎?”那個小女孩也不知是沒發現還是無視,總之是沒有看那些食客,此時一邊纏着奶奶,一邊朝虞三娘問。
面帶笑意的虞三娘看了眼小四,有些發愣的小四便迎上去,小心翼翼的望了眼老婦,回答道:“還有一間。”
“在哪?”
小四手指着樓上一個窗戶。
小女孩隨之看過去,眼睛裡忽然出現復曈。
小四發現後一愣,然後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眼虞三娘,而虞三娘卻仍然只是低頭算賬,好似沒有發現一般。
在座默默關注着這祖孫二人的其餘食客也和小四一樣發現了小女孩是位謀士,但有這樣一位實力達到真正天人境的前輩在,他們可萬萬不敢打主意,只顧默不作聲的低頭吃喝,十分安靜。
小女孩這時眼中復曈消失,然後朝老婦道:“奶奶,房間還行,我們就住那吧。”
老婦點了點頭,被小女孩攙到櫃前,小女孩踮着腳趴在櫃檯上,交給虞三娘幾塊獸精,虞三娘對她一笑,收下獸精然後遞過來一塊牌子,小女孩抓走牌子對虞三娘展演一笑,然後便攙扶着老人去了二樓房間。
等着兩人走後,小四走到櫃前,看着認真算賬的虞三娘好一會,才問道:“兩個都有謀士,選誰?”
虞三娘擡起頭來問:“哪個謀士更強?”
小四想了想,搖着頭說道:“那個麻袋裡,能發現我哈出一口裡面有陣法的謀士,倒是有些能耐。但那個小女孩的復曈,居然不止擁有一般謀士的洞悉能力,還能夠隔着一堵牆,在並不僅的距離下,看見那個房間的具體擺設,雖說差別不大,但怎麼說也異於一般的謀士。我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更厲害。”
虞三娘低下頭去,繼續算賬,平淡的說道:“那兩個我就都要了,然後實驗一下,再留下強一些的那一個。”
“兩個都要?”小四大吃一驚:“可那個老人是真正的天人實力,那個中年人刻意隱藏實力應該也不弱那個老婦多少,要從他們手中搶走他們的謀士,您就要殺了他們兩個,這……”
“做你自己的事去。”虞三娘打斷了小四的話,頭也不擡的繼續算賬。
小四頓時閉嘴,苦着臉跑去招呼客人去了。
而虞三娘則繼續擺弄那似乎算不完的賬。
就這樣平靜了約莫十分鐘,忽然間“啊”的一聲慘叫傳來,彷彿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驚得除虞三娘在外的所有人都一個激靈,然後所有客人都“噌”的一聲站起,表情緊張的看四周。
小四雖然不如虞三娘定力好,但也遠比在座的食客鎮定許多,首位詫異了一番便朝衆人道:“別慌別慌,大家繼續,這不關我們的事。”
一個漢字瞪大眼睛道:“這叫聲明明就在附近,說!你們這是不是黑店!?”
小四苦着臉一個勁作揖:“好漢誤會,好漢誤會了,那慘叫其實離我們很遠,只是通過符咒的陣法傳遞過來的,爲的只是求救,不然的話,我們怎麼可能都同時感覺,慘叫就像在耳邊,就像自己在慘叫一樣?”
被這麼一說,那漢子一愣,然後看向其他人,眼神交流一陣,最終紛紛坐下。
小小的客棧裡慢慢恢復了平靜。
與此同時,在二樓房間內打坐的方節,在聽到慘叫後打開復曈去看,結果發現那慘叫傳來的地方在好幾裡之外,而那裡正有許多亡魂活動的痕跡,不由暗道一聲:“雪中送炭”,心中頓時一喜,便想去一探。
但在此期間,他也發現客棧總多出了四個人,於是打開復曈一看,結果讓他大吃一驚,因爲他發現四個人中有兩個天人第一境高手、一個僞天人境的謀士,還有一個被陣法牢牢縛住無法看破,應該也是個謀士,暗想這小小的客官就有這麼多神通廣大的人,古地一行豈不是高手如雲?
方節想了想,眉頭漸漸舒展,暗暗道:“不過也好,有一個謀士出現,應該已經被虞三娘盯上。比起其餘兩個天人高手,這個女人給我的感覺更危險。她的注意力被轉移,我也能放開手腳了。”
說到這,他施展遁術,潛出客棧,然後一路在地底疾行,迅速靠近之前看到慘叫傳來的地方。
約莫十分鐘後,在距離沙鎮客棧十里之外的某處沙丘腳下,方節出現。
此地是沙漠中極爲不起眼的一個地方,如整片沙漠一樣被暴風襲擊,黃沙遮天蔽日,耳邊盡是呼嘯而過的風與沙,視線受到了很大程度的限制而一片昏黃,身處其中給人一種詭異的窒息感覺。
方節在發現這裡有大量亡魂氣息的時候,本來是打算來與人做個交易換一些亡魂,就算不行也還能來的強搶,但等他來到這裡的地下時,卻發現那個人剛剛被人殺死,不禁暗歎自己來晚了一步,在查看周圍並沒有發現兇手之後,便從地底遁至地面,看着那沙丘腳下很快就要被沙子掩埋的屍體,想看看這個能操控大量亡魂、實力註定不會太差的傢伙,究竟是怎麼死的。
誰知仔細一看,他沒發現那個人究竟是怎麼死的,倒是那死去的人手上,居然還戴着一個儲物戒指!
方節所感覺到的許多亡魂的氣息,應該就是在那個儲物戒指裡傳出的。但發現這一點後他卻眉頭一皺,意識到此人才剛剛被殺,而被殺的人居然沒有取走儲物袋,即便附近沒有另外一個人的氣息存在,這事情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個圈套,於是略微一思索,便馬上掉頭走人。
但讓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一刻,距離他背脊僅僅半米不到的地方,忽然間有一個滿身都是蟲子的人憑空出現,並且手裡握着的匕首已經距離他的背心不到一掌遠,眼看就要刺中。
這一刻,方節根本沒有哪怕一點點閃躲、甚至側過身的餘地,千鈞一髮之際能做的僅僅只是催動戒指一樣戴在手指上的“天寶珠”,在那隻寒光閃閃的匕首刺進他背心的同時,猛的鑽進珠子之中。
滿身是蟲子的人刺了個空,大感意外時一看,見面前有顆珠子漂浮,可惜還沒來得及再次住手,珠子便“咻”的一聲射出,眼看已經追不上,那滿身是衝的人暗罵一聲,隨即又憑空消失。
下一秒,三百米外沙丘上,從珠子裡鑽出來的方節此時滿身冷汗,實在是因爲他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兇險萬分的時刻,要知道剛剛那一擊如果不是有這當初通天帝國皇城中,從蠻族武者地王手裡得到的救命寶物“天寶珠”,他將毫無懸念的被殺死,此時自然是心有餘悸大口喘息。
而當他下一秒又看到那滿身是蟲子的人,詭異消失的一幕,立刻讓自己鎮定下來,在慢放時間的同時,眼中復曈瘋狂轉動,付出全力去尋找那人的蹤跡,結果居然找不到那個人存在的任何氣息,更別說此刻的位置。
方節震驚了!
他之所以敢第一個來到現場,並且從地底鑽出地面,是因爲他擁有謀士命格,知道附近沒有其他人。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號稱洞悉一切、無所不能盡收眼底的復曈,居然會看錯,也更加沒想到,這看錯並非偶然,而是真的有人在謀士眼皮子底下出現、消失,謀士卻無法察覺,復曈更是毫無用武之地。
不亂那個人是血脈特殊、身懷寶物、還是擁有特殊的靈獸,才能夠逃過謀士的洞悉,至少方節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事,並且也能夠敢保證,像物女、大丞相那樣的謀士也聞所未聞。
但無論如何,他遇到了這樣絕對逆天的東西,還差點被殺死,就一定要剷除掉那個心腹大患,哪怕是沒有那個能力,也要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此刻,對方一擊未果,第二擊將會很快到來。
好在此時的他,正處於慢放狀態之下,思維在千萬分之一秒中卻是飛速運轉如同過思考了十分鐘,尚且還有着充足的時間,趕在對方的第二擊到來之前,想到辦法能找到對方,或者制服對方的計劃。
而正常時間中的外面世界,那個蟲子爬滿全身的人,一擊未果後緊接着消失,不到兩秒時間後就再一次憑空出現在方節的背後,寒光閃閃的匕首眼看就要像之前一樣,刺向方節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