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巡負着手,站在船頭,賞着這蓮池盛景,不由得感慨萬分,轉頭看向姜少卿:“之前一羣人喜歡在這凌州蓮池上喝酒,尤其是夜晚的時候,一人帶上幾把茴香豆,圍坐在船頭,望明月賦詩,邀天地共飲,這時總有個不勝酒力的人起頭說要去拍一怕那醉春樓小娘的屁股,然後一羣人就開始附和,之後就是一羣人跌跌撞撞的跑到那醉春樓各自找各自喜歡的小娘暢聊去了,可現在物是人非啊!”
“呦呦呦~看不出來,楊先生當年這麼瀟灑啊,真是看不出來,不知道回家後,我嬸嬸沒把你腿給卸了。”姜少卿奸笑着,
“那時候還沒你嬸嬸呢,你別笑這麼猥瑣,你爹是每次去醉春樓跑的都是最快的那一個,”楊巡說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姜少卿聽完之後滿臉黑線,心裡只剩下了爲老不尊四個字。
凌州主街上,熱鬧非凡,賣酒的,販花的,胭脂水粉玩物小吃各種應有盡有,人山人海極盡熱鬧繁華,馬車緩緩穿過人羣,向這凌州府衙走去,車上坐的正是奉聖命前來巡視凌州的當今宰輔,還有姜家少爺和一侍衛,等到馬車快到府衙的時候,凌州一衆官員已經在府衙門口侯着了。
只聽到籲的一聲,車子猛的停下,還不等侍衛稟告,燕青就勾頭伸出了窗外,一老婦攔在了路中央,身着白色孝服,跪在主街上,雙手把血書舉過頭頂,不發一語,自顧自的朝地上磕着頭,“砰砰砰……一下兩下三下,直至鮮血浸溼了白髮,”路上行人紛紛湊了過來,凌州的一衆官員見此也都圍了上來。
這時只聽車上傳來極其威嚴的一聲“何人攔車”。
這時權縣縣長帶着他那一身肥肉湊了上來,諂媚的笑着說:“大人不必驚慌,稟告大人,此老婦就是一神志不清瘋子,來人,快把她拖下去。”
這時楊巡從車內探出頭來,眼神緊緊盯着這位權縣縣長大人,權縣縣長剛擡起頭卻發現這位州府大人眼神凌厲,身上一股威壓向周圍散來,連忙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楊巡的目光,周圍衙役見此也不敢上前一步。
楊巡從車上踏了下來,緩步悠然走向這位滿身橫肉的縣長前,眼神掃着面前這位低着頭的縣長,然後擡頭不經意的說了句:“不知在凌州是縣長大還是州府大呢,還是說州府之下便是你這位縣長大人了?”
那權縣縣長嚇得連忙跪下,滿身的橫肉打在地上還起了幾分煙塵,然後說道:“宰輔大人,小人以下犯上,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見此人這般阿諛奉承,楊巡骨子裡就看不起這種人,於是便棒打落水狗,面色嚴厲的追問:“你也知道你該死,我乃當朝宰輔,今承天子令視察凌州,身上所附皆爲聖意,你們凌州官員竟讓一縣長相迎嗎?還是說凌州此地郡縣比州府官職還要大幾分呢?倘若你職位再升一階,是不是聖上見你也只能親自召見呢?是誰給你的膽子,狗東西!”
那人連忙趴在地上,眼淚從寬厚油膩的大臉上滑下,哭嚎着:“宰輔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這時凌州州府徐盛走上前去,雙手作楫,在場人都能看出,宰輔不止是敲打一個小小的縣官,都是做這些年官猴精猴精的人,誰看不出宰輔此舉又是在敲打凌州一衆官員,州府這番上前去,自然是要還嘴幾句的,於是一個個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思看着,畢竟看熱鬧不怕事大嘛。
徐盛恭敬的行禮,表情淡然的說:“大人承天意,巡視凌州,此乃我凌州大幸也,請大人恕罪,凌州官員之過,我難辭其咎,但當今聖上寬宏聖明,早年把禮法去繁從簡,我凌州官員也聽從聖命,便也把一些繁雜的禮法給去除,但卻不曾想卻怠慢了大人,望大人責罰。”
在場官員聽後無不脊背發涼,汗毛直立,這時楊巡笑了笑說道:“諸君遵天命,甚好甚好啊~”說着便繞開衆人緩步走向跪在路中的老婦。
楊巡走到老婦身旁低下頭,凌厲的目光緊緊盯着那老婦,那老婦此時也毫不畏懼,眼中帶着血,也把目光看向了在上楊巡。
楊巡見此便開口直說:“你可知攔截當朝宰輔車架,該當何罪。”
“民婦不知,但民婦只知大人官居要職,如若大人也幫不了民婦申冤,那民婦天大的的冤情恐怕便再也無法昭雪,請大人爲民婦主持公道,”婦人說完便又朝地上叩頭。
“我正陽王朝律法森嚴,無論何人,只要其違法亂紀,依照國律,皆可判之,我正陽國士千萬,人人皆爲忠良,今日別說是我,但凡你若真有冤情,我正陽國官員千萬,無論哪個都能爲你主持公道,說說看,你有什麼天大的冤情。”楊巡面色嚴厲的說道。
“京城尹家尹亨通**家女,僱兇殺害民婦一家十一人,權縣縣衙畏懼尹亨通勢大,把此案壓而不審,凌州府衙之上,此惡人顛倒黑白,讓身旁惡奴爲自己頂罪,從而逍遙法外,望大人能爲民婦申冤,民婦死亦無懼。”說着那老婦又向地上叩去。
“你驚擾宰輔車架,已是死罪,又狀告當今朝中戶部尚書家小孫,如若你敢造謠誹謗,誣陷他人,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嘛。”楊巡盯着她,臉色嚴肅,猶如嚴冬河面七尺之冰,雖是夏日,在場人都感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
“民婦所言句句屬實,沒有半分虛假,民婦今不求苟活於世,只求此案大白於天,民婦九死也無悔。”婦人盯着楊巡狠狠的說。
這時徐盛湊了上來,楊巡便轉頭問徐盛:“你覺得此民婦說的是真是假啊!”
“無論真假,驚擾宰輔車架已是死罪,所有罪,本州府府衙亦可以審理,而他所告之人,其後勢大,處理不好就會亂了朝政……” 還不等徐盛小聲說完,楊巡就朝着那民婦大聲說道:“凡我正陽國人,都需遵守律法,俗話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日我奉聖命巡視凌州,遇到此等冤案,如若不理,那就是上愧天子,下負萬民,但此案牽扯朝廷中人,我也沒資格爲你伸冤。”
在衆人驚訝的眼光中,楊巡單膝跪在了老婦面前,雙手接過血書然後大聲說:“你可敢隨我入京,向聖上訴冤。”
“你可敢?”見那老婦怔在原地,楊巡又大聲問道,這一句即是問民婦又是問百姓!
老婦聽後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謝宰輔大人,謝宰輔大人!
等到楊巡安頓完那老婦後,已經到了傍晚,稍作歇息,此日一早便離開了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