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霧濛濛遮鬥口。
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
複道迴廊,處處玲瓏剔透;三檐四簇,層層龍鳳翱翔。祥雲,宮殿,天神,玉女,美酒,佳餚……仙氣飄飄,光芒萬丈,一切美好的,想要的,以及人類夢寐以求的,似乎都能夠在這位於天闕之上的神界所找到。
“你要去神樹那邊啊……是那個方向。”
這是一位敞着胸懷,略微有些不修邊幅的神明,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隨性而又不拘小節的氣息,讓人聯想到神話傳說中的赤腳大仙。此刻,他正與身旁的幾位神明暢談歡笑,推杯換盞之間,流露出的是一種超脫塵世的愜意。
當聽到楊雲的問題時,這位與他明明素不相識的神明卻只是睜開自己醉意朦朧的雙眼望了一眼,便沒有任何猶豫地給出了正確的指引:“不過你去那邊做什麼呢?那裡什麼也沒有,很無聊的。”
“不如留下來,與我們共享歡樂,飲上兩杯怎樣?”
“沒見過的新面孔啊……是下界飛昇上來的仙人嗎?放輕鬆,這裡沒有必要緊張。”
在得到楊雲的謝絕之後,旁邊正在觀看天女舞蹈的一人哈哈笑了兩聲,向楊雲舉了舉杯子。
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這名不知是仙是神的存在雖說體內能量龐大,卻大而不當,蕪而不精,形散神散,只是空有其表而已……如若真戰鬥起來,那麼這個能量層面上絕對有第四階的傢伙,怕是連一個普普通通的三階都打不過。
而這樣的存在,楊雲這一路走來所見甚至還不在少數,他們似乎總是樂於解答疑問,展現出一種難以置信的友善,甚至連最基本的戒心都缺失許多。表面上光鮮亮麗,徒有其表者多;實力與能量相匹配,認真負責者少,而且大多數都還是那些身穿鎧甲,手持武器的天兵天將……
相較於神界的這些普羅大衆,門口那兩名守門的天將至少還表現出了將自己職責放在首位的態度,知曉要詢問楊雲的來意,當真可以算得上“盡職盡責”了。
——也不知道是因爲神界與魔界之間的戰爭已經許久不啓,導致這些神明在長久的和平之中喪失了所謂的“上進心”;還是因爲與這神界的總體環境,以及構成了他們身體基礎的清氣有關了。
就如同重樓所說,神不耐濁氣,居於天,形成神界,平日裡性格也大多豁達,彷彿對萬事萬物均不在意;而魔則慣於大地濁氣,居於地,於魔界定居,嗜血好戰者居多。唯有女媧所造人族體內清濁二氣平衡,偏向中庸……
——孤陰不長,獨陽不生,或許就是這個道理……罷了,神界如何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我還是關心一些更重要的東西吧。
楊雲的腳步穿過了思索,踏入了神樹所在的區域。而作爲神界的重要象徵,這棵巨樹的存在無疑極其特殊……然而令楊雲頗感意外的是,這樣一個重要的地方,竟然連哪怕一名守衛都沒有。
或者更準確地說,在神界除了南天門和遠處那些明顯屬於重要人物居住的宮殿外,其他地方几乎都是完全開放的。是以明明是生面孔的楊雲前往神樹,也沒有任意一人過問,儘可通行無阻。
“不過,難怪是神界的生命之源啊……”
擡頭仰望,眼前是一棵高聳無比的巨大神木,它的姿態雄偉,樹冠遮蔽了入目所及的整片天空,彷彿要將整片神界都籠罩在自己的樹蔭之下。而這神樹的根系更是龐大無比,如同垂落的天雲,深深扎入虛空之中,似乎是連接天地的樞紐,匯聚着周圍的靈氣,令神界瀰漫着一股清之又清的氣息……
體會着神樹周遭那股瀰漫而出的強大生命力,以及與這片神界空間的緊密聯繫,楊雲略微感慨了一句:“天界存亡,衆神繁衍繫於神樹,當真沒有半點虛假。”
隨着楊雲步步接近,他能夠更加清晰地感受到神樹的獨特之處,同時也能夠清楚體會到眼前的神樹,與自己心靈之光“建木”的差異。
神樹作爲神界象徵,存在絕不僅僅是一種物質形態,更像是神界意志和力量的凝聚,影響着整個神界的運轉和秩序。而與之相比,楊雲的心靈之光中“建木”更多則是個人精神意志的體現,與神樹那種代表着整個界域力量的宏大存在還是有着本質的不同。
——況且,二者之間象徵的概念也有所差別……
隨着建木的虛影在楊雲身後緩緩顯現,楊雲若有所思地感受着靈氣的潮汐,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彷彿是世界本身的呼吸,一次次地與他的心跳同步,彷彿身處的世界也與他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共鳴。
既接觸到了“聖道”這一層面,楊雲自然知曉聖道所代表的概念也是多種多樣。就如同蚩尤的血色聖道代表着“鬥爭”與“進化”,但他本人爲殺伐兵主,亦爲創世樹神一般,同爲樹木所象徵的概念,自然也是多種多樣。
眼前這支撐着仙劍世界的神樹,一如《山海經》中的建木,乃是溝通天地三界的神秘橋樑。其上承接碧落九天,沐浴神光,吐納清氣;其下根扎黃泉九幽,淨化毒瘴,吸收污濁。正如北歐神話中的世界樹,承載的九個世界中除了屬於人類的米德加德,亦有高高在上的神祇金宮阿斯加德和深淵般的死亡國度赫爾海姆。
反觀自己的心靈之光建木,哪怕規模與體量上已經可以與重樓這樣的初級聖人相抗,亦在與蚩尤一戰後領悟了最爲核心的“生死輪迴之意”,但在細節之處的完善方面,還有着相當之長的一段道路要走……
“先來這裡一趟,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微微一笑,楊雲收回了背後的心靈之光,也從那種天人合一的狀態中退了出來:“而且,看樣子我來得正是時候。”
說着,楊雲偏轉目光,望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一位藍衣女子:“沒錯吧?”
“夕瑤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