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爾是一名狼族人。
他記得是從記事起,他的雙親便反覆向他訴說着狼神的教誨,告訴他狼羣是如何團結,如何兇狠勇敢,如何不知疲倦,又如何的戰無不勝。曾有一段時間,奔跑在荒原上的狼羣,是婆羅行省倖存者們面臨的主要威脅……
最終是倖存者們贏了,但他們贏得並不輕鬆,爲了紀念這位可敬的對手,也爲了繼承它們的勇武,他們在千柱之城爲它們的神靈種下了一枚圖騰,希望能以此繼承它的恩惠和祝福。
從那一刻起,狼神便擁有了它的第一批子民。
而受到狼神祝福的人們,不但是天生的戰士,更是帝國的驕傲,他們生來就是爲了戰鬥、殺戮和掠奪。
爲此,卡皮爾無時無刻不以狼族人的身份爲榮,並無時無刻不爲成爲一名帝國軍人而努力着。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憑藉着充足的營養和從小的耳濡目染,從數以萬計的報名參軍的同齡人中脫穎而出,先是被選拔進入新兵營受訓,接着又因爲新兵營中.出色的表現,被分配到了直屬於陛下的灰狼軍,並作爲儲備軍官培養。
不是所有狼族人都有機會加入灰狼軍,更不是所有狼族人都能成爲這支王牌之師中的軍官。
他是父母的驕傲,更是族人的驕傲,而賜予他這一榮耀的人,正是偉大的巫馱·西嵐——那個至高無上的帝皇。
他發誓要將榮耀帶給陛下,以答謝那皇恩的浩蕩,並立下更多的軍功,乃至成爲那萬人之上的將軍。
如今,他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用他那惡狼一般的戰鬥意志向陛下獻上忠誠!
然而此刻——
那映入他眼簾的景象,卻令他的眼中印上了絕望。
“衝上去——!”
被炮彈震聾的耳朵漸漸褪去了盲音,取而代之的是長官聲嘶力竭的咆哮、紛亂的腳步,以及如潮水般的喊殺聲和慘叫。
眼前的情況不只出乎了他的意料。
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地圖上那片擁擠狹窄的貧民窟就如同消失了似的,那些土房子和窩棚被拆的一乾二淨,只剩下了一地的殘磚碎瓦。
他不知道那些鐵人們用了什麼魔法,只知道他們只用了短短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就移走了本屬於這兒的上千棟樓房。
從最近的掩體到那座屹立在高地上的總督府,足有近六百米的空地。
這片空地猶如一片不可逾越的天塹,滿地除了碎磚頭和建築垃圾什麼也沒有。
而想要從兩側繞開這道天塹,要麼得面對來自羅威爾營地方向的夾擊,要麼就只能從更遠一點兒的海岸線游過去。
那比衝過這六百米的距離更不切實際。
而且,他們已經站在了這裡。
除了前進,別無選擇。
催促戰鬥的呼喊聲再次響起,抱着步槍的士兵們一次又一次地朝着那座遙不可及的總督府發起了突擊,接着又毫無懸念地如被碾倒的麥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往下倒。
那一道道攢射的彈雨就像電鋸滾動的鋸條,看着那血肉橫飛的戰場,卡皮爾感覺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他是頭一回感覺到生命是如此的渺小,更是頭一回從身旁戰友們的臉上看見了未曾見過的恐懼。
這根本不是戰鬥——
這簡直就是在送死!
轉眼間,一支百人隊已經被打光。
趴在爛磚頭地上的友軍們被架在總督府樓頂的機槍壓的動彈不得,要麼痛苦的哀嚎着,要麼艱難地向前蠕動着。
周圍根本沒有可以掩護他們繼續推進的掩體。
只有滿地友軍的屍體……
城區內的步槍朝着總督府的方向射擊,然而對那準備已久的火力點根本起不到半點壓制的作用。
聯盟的士兵在機槍上焊了鋼鐵做的炮盾,更不要說他們身上穿着的那套厚重的護甲。
眼看着前一支百人隊幾乎被打光,長官將目光投向了身後的他們,接着大聲吼道。
“快!給我衝上去!!”
看着那座不可逾越的陣地和被揍得滿地亂爬的友軍,卡皮爾的眼中閃爍着恐懼的光芒。
然而進攻的命令已經下達,他若是膽敢有片刻遲疑,等待着他的都將是比死亡更悲慘的下場。
這到底是他自己選的道路。
卡皮爾咬緊了牙,努力克服着胸中的恐懼,從那緊咬着的牙縫中擠出了一聲怒吼。
“爲了帝國——!”
在那稀稀拉拉響應着的吼聲中,他放空了大腦,不顧一切地嚎叫着衝出了掩體,帶着跟在他身後的十名戰友們。
然而,終於鼓起勇氣的他纔剛剛踏出第一步,便被那落在身旁不遠處的迫擊炮彈轟飛了出去,像張破抹布一樣躺在了地上。
跟在他身後的隊友們也是一樣,二十餘年的汗水與驕傲全都化作一灘濃稠的血,潦草地塗抹在了一地的碎磚上……
……
卡皮爾和他的部下並不是頭一個在這場戰役中爲帝國揮灑熱血的狼族人,也很明顯的不是最後一個。
新一輪的炮擊落在了總督府前方六百米的貧民窟裡,將那些蹲在土房子附近開火、以及剛剛越過掩體準備發起新一輪突擊的灰狼軍戰士們一併吞沒了進去。
那兒還有百來棟沒來得及拆除的房子。
不過住在那裡的居民們都已經拿着拆遷款撤走,剩下的都是扛着槍的傢伙,聯盟可以放開手腳無所顧忌地開火。
同一時間,部署在總督府樓頂和院牆的機槍火力點開始宣泄出兇猛的火力,那子彈就像打不完一樣,槍聲突突突的響個不停。
狼族人的驕傲成片倒下,轉眼間又是一支百人隊被按死在了那鋪滿碎磚和血漿的戰場。
一道道攢射的曳光猶如瓢潑落下的暴雨,在這裡士兵的生命幾乎可以用秒來計數。
那個曾向“鐵人”們發過誓的鼠族人小夥兒確實兌現了他的諾言——讓帝國的士兵們趴在爛磚頭上打仗。
此刻負責攻打總督府的第一千人隊便遭遇了被打靶的窘境,他們已經丟下了五百多具屍體,卻除了消耗了些聯盟的彈藥之外,沒有取得任何戰果。
“該死!我記得這兒是一座貧民窟!”
眺望着持續開火的機槍,躲在一座土房子後面的千夫長罵罵咧咧道。
他的額頭上纏着一圈紗布,扣着一隻剛撿來的鋼盔,先前一枚彈片刮傷了他的額頭,差點兒將他直接送走。
原計劃他們只需要衝過一條街就夠了,最多隻用付出兩三百的傷亡就能和聯盟的士兵展開短兵相接的肉搏。
然而現在,一條不過幾步寬的街道,卻被拉長成了足足六百米的死亡之路。
他們不但沒有裝甲單位的掩護,甚至連攻堅必不可少的炮火都寥寥無幾,反而被聯盟的火炮和機槍打的暈頭轉向。
“我們已經傷亡過半!這樣打下去和送死沒有區別,我們需要炮擊掩護!重複一遍!我們需要支援!”找來了揹着電臺的通訊兵,千夫長抓起對講機再一次吼道。
十幾分鍾前他就在呼叫炮擊了。
迪利普親王親口向他承諾,後方的炮擊正在準備中,很快就能落到敵人的陣地上,並催促他儘快發起進攻。
然而眼看着他的麾下都快打完了,那炮彈還是遲遲沒有落下,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狗嗶了一樣。
沙沙的電流音響了一會兒,緊接着帶着一絲尷尬的聲音從聽筒內傳來。
“我正在調度……媽的,阿賴揚那蠢材在幹什麼!老子喊了半天的火炮,怎麼連個炮彈的影子都沒看到……”
聽着那順着電話線傳來的廢話,那千夫長只感覺一陣頭皮發麻,卻偏偏又說不得這傢伙。
他嚥了口唾沫,聲音顫抖的提醒道。
“大人……您的直屬炮隊呢?”
聯盟的火力太猛了,而且打的又準,開不了幾炮怕是又得縮回洞裡,確實很難支援到他們。
實在不行讓卡車牽着火炮突擊到城區,直接架到前線朝着總督府的方向放平了直射,也比在這兒乾着急要好。
他正打算這麼提議,電臺的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卻傳來一聲含含糊糊的回答。
“……先前反制聯盟火炮的時候出了點狀況,暫時聯繫不上他們,只能讓阿賴揚那蠢貨想辦法了。”
聽見了這句話,千夫長差點兒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搞半天他們還蹲戰壕裡的時候,阿賴揚將軍分給這蠢豬的六門炮就被對面給揚了。
在沒有前線偵察兵幫忙矯正火力的情況下反制敵方火炮……
這傢伙一定是瘋了。
就算他猜到了聯盟的炮兵陣地在那兒,這頭豬知道自己的炮彈特麼的落哪兒了嗎!?
“迪利普大人,在這樣下去,我們就是再多人也不夠……”千夫長咬着牙說道,“請允許我們先撤下來——”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通訊頻道那頭的傢伙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樣跳了起來,尖聲吼叫道。
“不準撤退!你們是帝國的軍人,現在正是你們爲陛下盡忠的時候,難道你們的誓言都是擦屁股的紙嗎!”
“只不過是六百米而已!給我衝上去!天黑之前我要看到雙刀旗飄在總督府的樓頂!”
聽到那不切實際的命令,千夫長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朝着對講機大聲吼道。
“迪利普大人!這裡不是您家的後院!是前線!是前線!聯盟的機槍就架在我們的臉上,別說六百米,就是六十米我們一樣推不過去!要不您親自來前線看一眼,看看這兒到底是副什麼鬼樣!”
“我再說一次,不準撤退!”
迪利普親王在通訊頻道中歇斯底里地吼着,他死活不信就這點距離能攔住一支千人隊。
只是六百米而已,哪怕一米躺一個人,他們也能衝四百多個人上去。只要把聯盟的機槍火力點打下來,他手上剩下四支千人隊瞬間就能如海嘯一般將總督府中的守軍衝潰。
不等那千夫長狡辯,他繼續怒吼着。
“而且你們是豬嗎?!誰讓你們往聯盟的槍眼上撞了,你們就不會稍微動動腦子從小巷子裡穿插過去——”
“這兒哪還有一棟房子!聯盟早就給這兒拆乾淨了!我說了多少次,這兒一棟房子都沒了!他們甚至把大部分的建築殘骸都搬走了!”千夫長怒吼着,再也顧不上什麼身份尊卑了。
士氣已經低迷到了極點,趴在掩體後面的士兵們甚至連探出腦袋和聯盟對射的勇氣都失去了。
這種情況下再使喚他們上去送死,恐怕在他的麾下死光之前,他這個千夫長得先被那些譁變的士兵給揚了。
握着電話的迪利普親王瞪圓了眼睛,既無法相信電話那頭冒犯的語氣,也無法相信他聽到的消息。
他不是聾子。
雖然沒有到前線看過,但從交戰剛開始他便聽到前線傳來的彙報,說是聯盟疏散了總督府附近的居民,並拆毀了他們的房子。
然而在他最初的設想中,就算那片城區已經沒有完整的房子剩下,也一定會遺落下大量的建築殘骸和高低起伏的土坡。
它們雖然比不上戰壕,但掩護步兵推進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應該是這樣的……
“怎麼可能……”迪利普親王的聲音顫抖着,拿捏的腔調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手足無措的慌亂。
那千夫長怒不可遏地吼道。
“有什麼不可能!拿炮轟,拿炸藥炸,拿錘子敲,甚至用繩子拉倒房樑,那幫窮鬼們住着什麼爛房子你心裡沒數嗎?!你當他們的狗窩和總督府一樣都是拿混凝土澆出來的?!放着它們不管,它們自己都會垮!”
“這幫蛆蟲,狡猾的老鼠……他們竟敢,竟敢站在聯盟的那邊!我要宰了他們!”
迪利普親王的嘴裡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就算這是他頭一回從沙盤走到真正的戰場,他也清楚失敗的情緒是會如同瘟疫一般在士兵之間傳染。
雖然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下一步的對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猶豫下去了,必須在前線崩潰之前做點什麼!
一旦防線崩潰——
後果不堪設想!
“你們先撤下來……換二隊上。等等,在二隊頂上去之前再堅持一會兒,務必把戰線維持住!”
聽到那服軟的語氣,那千夫長總算鬆了口氣,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雖然這傢伙的命令含糊不清,甚至一句話能改兩次口,但他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能撤下去休整就好說。
心中爲頂上去的友軍默默祈禱,他掛斷電話一把推開了揹着電臺的通訊兵,朝着前線陣地上吼道。
“堅持住!友軍很快就會來接替我——”
沒說完的後半句話凝固在了喉嚨裡,當那千夫長將目光投向陣地側翼的一剎那,他的整張臉上都印滿了驚恐。
只見一隻四五米高的巨型螃蟹正挪騰着充滿金屬質感的機械腿,繞過一排坍塌的廢墟殺到了他們的側翼。
那是什麼玩意兒?!
千夫長的臉上寫着茫然。
只見兩根粗長的槍管或者說炮管,從那對堅實有力的螯足上方向前伸出,遙遙對準了他前方不遠——那羣匍匐在破爛房子和窩棚後面動彈不得的狼族人戰士們。
由於眼前的一幕過於震撼,以至於緊緊跟隨在那巨型螃蟹身側的Y-2無人機、“地獄犬”無人車以及十數名外骨骼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們,都顯得可以忽略不計了。
不等他做出反應,那兩根炮管便噴出粗長的火舌,朝着他的麾下傾瀉出兇狠的火力!
“砰砰砰——!”
連慘叫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
數十名躲藏在掩體背後的士兵,頃刻間便與他們身前的掩體一併被碾成了碎片和肉泥。
彈殼持續不斷地從機匣中拋落,叮叮咣咣地落在地上,一同隕落的還有那一片片支離破碎的軀體。
茫然的表情化作了驚恐,不只是在前線指揮的千夫長,還有那一個個蹲在掩體後面開火的士兵。
他們從來沒和這麼兇殘的傢伙交過火!
開膛者步槍射出的子彈對它就像撓癢癢一樣,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在那持續輸出的炮管面前,他們的掩體卻像紙糊的一樣脆弱。
扛着鐵拳火箭筒的士兵被攢射的火力壓得擡不起頭,要麼就是被呼嘯飛過頭頂的無人機識別並射爆了腦袋。
聯盟投入戰場的遠遠不只是一臺“帝王蟹”,雖然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醒目的大傢伙給奪走。
六臺“帝王蟹”水陸兩棲全地形步兵裝甲,分別掩護着六組機械化步兵,沿着六個不同地方向發動了進攻。
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迪利普親王麾下的第一千人隊,側翼的防線便如雪崩一般被撕開了一道大大的豁口。
再也扼制不住心中的恐懼,蹲在掩體後面的士兵們不顧上級的呼喝威脅,紛紛丟下武器調轉方向逃跑。
那狼狽的樣子,就像一隻只慌不擇路的老鼠。
“啊啊啊!”
“怪物!!”
“魔鬼!聯盟召喚了魔鬼!”
被擊潰的不只是他們腳下的防線,還有他們內心最深處的那道防線——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與傲慢。
此刻的他們只恨狼神少給他們裝了兩條腿,不能更快一點兒從這個鬼地方逃走。
絕望與恐懼的氣氛隨着落荒而逃的潰兵們,撞上了挺胸擡頭奔赴前線的第二千人隊。
所有人都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畫面,直到那一隻只兇殘的“帝王蟹”,追着他們友軍的屁股殺到了他們的面前……
……
就在西嵐帝國的王牌被揍得抱頭鼠竄的時候,領着第三百人隊襲擊陣地側翼的【道具帶師】卻發現,他手下的六組機械化小隊居然從側翼穿插部隊變成了前線部隊。
被他們咬到側翼的帝國軍隊甚至連像樣的抵抗都沒做出來,扔下武器掉頭就跑。
以至於本打算偷屁股圍殲了這支千人隊的他們偷了個寂寞,反倒是和趕來增援的另一支千人隊撞了個滿懷。
這些補上來的狼族人士兵也都是狠人,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拿頭去撞鋼板,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與聯盟的玩家在小巷子中展開了交火。
起初道具帶師是打算讓各小隊撤回來,將這羣頭鐵的狼滅們拉扯到二隊堅守的總督府陣地上再收割,卻架不住這幫傢伙實在太菜,連一輛足以對他們構成威脅的裝甲單位都沒有就敢衝上來,發現啃不動嘴裡的硬骨頭又開始一窩蜂地往後潰逃。
對方几乎都把腦袋喂到他們嘴裡了,這要是不咬一口下去,他怕是得被隊友埋汰一個星期。
眼看着西嵐帝國頂上前線的增援部隊也開始潰敗,道具帶師伸手按在了頭盔上,在全隊頻道中大聲吼道。
“各單位注意——!”
“以地圖劃線位置爲界,所有人繼續向前推進!自由開火!不用節省彈藥,給我狠狠地揍他丫的!直到清空你們的彈夾再回家!”
迴應他的是一聲聲興奮的呼喊。
“收到!”
“兄弟們衝了!”
“爲了聯盟!!!”
“嗷嗷嗷!”
隨着攻擊命令的下達,一臺臺“帝王蟹”全地形步兵裝甲頓時甩開了蟹腿,在步兵的掩護下越過一棟棟低矮的窩棚,橫衝直撞地向前推進。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
尤其是騎在機械螃蟹肚子裡的智力系玩家,幾乎每個人的手上都握着三位數的人頭。
飛在前面的四旋翼無人機爲他們提供了自上而下的俯瞰視角,他們只需要朝着有人的地方扣動扳機便可。
20mm穿甲燃燒彈配合高爆彈,甚至連瞄準都不需要,只要一路往前莽就完事兒了。
被堵在小巷子裡的帝國士兵被打的暈頭轉向。
他們起初還能看到曳光從哪兒飛來,到後面乾脆連人都看不見就被按死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老子的厄加特殺瘋了!”
聽着小隊頻道中的怪笑,跟在旁邊的幾名協同推進的玩家,紛紛向那撅着屁股的傢伙投去羨慕的眼神。
“媽的,下來換我玩會兒!”
那智力系玩家翻了個白眼。
“滾蛋!你以爲這玩意兒按個F就能上車的?老子好歹也是在曙光城那邊培訓了幾天的!”
幾人正說話間,一枚鐵拳火箭筒忽然從近在咫尺的小巷裡鑽了出來,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其中一隻機械腿上。
或許是因爲太裝逼,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那噴射的金屬射流好巧不巧地貫穿了那隻機械腿的動力部件,令那螃蟹身子一矮,失去平衡地撞塌了一旁的土房子。
那扛着火箭筒的帝國士兵很快被打成了篩子,不過那臺倒在廢墟上的大螃蟹卻像是喝醉了似的死活站不起來。
到底是剛從實驗室裡走出來的試驗機,過於前衛的設計讓它充滿了太多不確定性因素。
即便這玩意兒在測試中的表現哪怕斷了三條腿都能走,也招架不住戰場上的複雜情況。
眼看着帝國的士兵殺了過來,那前一秒還在裝逼的智力系玩家,頓時慌不擇口地叫出了聲來。
“臥槽!兒子們快來護駕!”
本來都已經在幫他架槍的玩家們,聽見這騷話嘴角都是一陣抽搐。
MMP!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忽然想測試一下這玩意兒的裝甲到底能有多硬了……
……
另一邊,總督府的北側院牆。
眼瞅着那羣灰狼軍士兵們如潮水一般褪去,坐在機槍陣地上的玩家乾脆關上了保險,一臉晦氣地吐槽了一句。
“媽耶,這幫傢伙也太不禁打了。”
原本聽說對面有五千多人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以爲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要打,卻沒想這幫所謂的“精銳”戰鬥力竟然如此拉胯。
不過,看得出來這幫傢伙是盡力了的。
校正射擊的炮彈一直有落在總督府附近,然而沒多久就被聯盟的反制炮擊給打了回去。
他們試圖用人海戰術突破總督府的機槍火力,卻被幾挺10mm的機槍架的死死的。
正常來講,部下持續傷亡,戰況沒有半點兒進展,前線的指揮官心裡多少也該有點兒逼數,意識到打法出了問題。
既然支援火力用不上,那就把火炮推到前線來當成直接火力,或者在前線多挖些工事,多修幾個機槍陣地,哪怕是將速戰速決的突襲戰打成持續消耗的拉鋸戰,也好過讓士兵在沒有炮火掩護的情況下硬着頭皮往前衝。
但他們偏不這麼做,就好像急着去投胎一樣,非要把這場戰役儘快打出一個結果。
不只是扶着機槍的玩家沒想明白,守在總督府內的【白給帶狙】也沒想明白,這幫傢伙到底是來打仗的還是來施肥的……
……
另一邊,金加侖港港口,臨時指揮部內一片嘈雜。
從前線傳來的戰報就像雪花一樣飄個不停,指揮頻道更是一片嘰嘰喳喳的吵鬧。
“……這裡是總督府,敵方前線部隊已經崩潰!我們是繼續在這兒守着?還是追上去?”
“這裡是第三百人隊!我們與趕來增援的敵方單位展開交火!未發現敵方裝甲單位,僅有少量反坦克武器……應該是一支千人隊,也可能是兩支,我們打算清空彈藥再回來。”
“……媽的,我們這兒有個憨批,一臺‘厄加特’被斷腿了!座標已經更新在地圖,請求儘快派遣支援!”
“說了多少次,別特麼亂給裝備起外號!用正式編號!”
“這裡是第四百人隊,我們已派出一支小隊前往增援,堅持住!。”
“好餓啊,什麼時候開飯?”
“誰在港口?問問後勤處的NPC能加個菜不。”
“……敵方增援被擊潰!草,這幫牲口撤退跑的比老子六條腿都快,第四百人隊的弟兄不用來了!一會兒我們找幾個老鄉幫忙拖那臺拋錨的倒黴玩意兒——”
“%¥#@!”
“臥槽,你們隊的力量系牲口乾什麼吃的,這點兒活還需要僱人?!”
“這裡是總督府,我們的偵察小組觀測到灰狼軍正在向‘克拉芭集市’方向集結!目標位於總督府以北五公里,他們似乎打算在那兒重整兵力!目測還有兩到三支千人隊左右。”
雖然通訊頻道中一片吵鬧,但對前線戰況的反饋還是比較清楚的,方長基本上已經瞭解了個大概。
畢竟哪怕戰況稍微緊急、甚至複雜一點兒,這幫牲口們都不至於在指揮頻道里瞎扯淡。
老白看向了方長,隨口說道。
“怎麼說?是直接吃掉這兩三千人?還是交給羅威爾營地的那羣菜鳥去對付。”
目前已經有近兩萬名奴隸接受過簡單的訓練,至少知道如何開火,什麼時候開火,以及如何佔領目標和向前推進。
指望他們在正面戰場上擊潰訓練有素的軍隊無疑是做夢,但作爲湊數的炮灰在聯盟的炮火支援下收拾一羣潰軍還是問題不大的。
至少可以讓他們試一試。
不過和老白不同的是,方長卻沒有將關注的焦點放在退守至克拉芭集市一帶的那兩三千人身上,而是將目光放在了聚居地外的那一條條戰壕上。
“……你說這兩三千人裡面會不會有西嵐帝國的大人物?”
看着突然開口的方長,老白略微遲疑了下,皺起眉頭。
“爲什麼這麼說?”
“猜的。”
目不轉睛地盯着展開在全息屏幕中的戰略地圖,方長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根據殺匕老兄手下偵察兵觀察到的情報,駐紮在聚居地外的灰狼軍已經有了新的動作。
雖然不知道那個叫阿賴揚將軍爲什麼會出這一系列的昏招,但那傢伙顯然已經注意到了友軍的麻煩,並試圖做出一些補救。
一支萬人隊正分批次地朝着聚居地外的陣地集結,似乎是打算接前線潰敗的友軍回來。
這時,方長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連灰狼軍最高指揮官都忌憚的身份……你覺得可能會是什麼?”
老白思索了片刻,用不確定地口吻說道。
“皇親國戚?”
他不是很瞭解西嵐帝國的組織架構,畢竟這個奇怪的倖存者勢力與他們見過的任何倖存者勢力都截然不同。
不過既然這支所謂的帝國精銳是西嵐帝國皇帝直屬的精銳,那麼能讓這位“御林軍總指揮”感到緊張的,顯然不太可能是太監之類的小角色。
哪怕只是做做樣子,他也要試着去救一下,至少得讓那個人或者說那個人背後的勢力挑不出毛病來。
或許阿賴揚心裡其實並不在意這位“VIP”的死活,但他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意識到了方長的計劃,老白驚訝地看着他。
“你想圍點打援?”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也得看他們給不給我們這個機會,畢竟這幫傢伙一直都在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嚴重懷疑這次也是一樣……”
說到這兒的時候,方長停頓了片刻,伸手按在了耳邊,對駐紮在羅威爾營地的殺人之匕下令道。
“通知拉西。”
“讓他準備幹活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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