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算冷的冷知識,即使巨石城的貴族老爺再腐朽無能,擁有秩序的巨石城對於河谷行省南部乃至錦川行省北部的廢土而言,仍然能算得上是一片恩澤之地了。
兩百年來,一直有幸存者不斷地朝着巨石城遷徙,哪怕是大廈崩塌之後的如今,這個慣性仍然在持續。
由於人口的流入遠遠超出了巨石城產業對人口吸收的極限,巨壁本身的限制也決定了這座聚居地不可能裝下太多的倖存者,於是便有了1~2枚籌碼不等的入城稅。
有工作的工人不會隨意出城,而勞作在廢土上的拾荒者也不會隨意進城,同時駐紮在城門的民兵還能得到一筆額外的收入。
可謂是一舉三得。
大量剩餘勞動力及由此帶來的失業和非正規就業,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座座無主之城一貧民窟。
這兒的人們通常靠着巨壁流出的垃圾過活,或者幫巨壁內的倖存者們去廢土上拾荒、打獵,亦或者幹一些巨壁內倖存者不願意做、做不了的活兒。
歴史上巨石城曾經嘗試過清理這些附着在巨壁之下的牛皮癬,但幾次嘗試都發現這麼做根本是吃力不討好。
搭窩棚幾乎是廢土上每一個倖存者的必備技能,就算今天拆掉了,明天也會有拾荒者蓋起來。
而每年浪潮來臨時,內城的貴族們也需要這些人去填充戰線。
即使是經常在經濟策略上胡來的老爺們也知道,從貧民窟中抽調人力的影響,遠小於從工業區抽調熟練的產業工人去扛槍。
久而久之,一個個窩棚就如牛皮癬一樣,從巨壁根部向廢土上蔓延,形成了一個介於秩序與混亂之間的緩衝區。
時間長了,這裡甚至蓋起了一些像那麼回事兒的屋子,在污水橫流的貧民窟中鶴立雞羣。
那些別緻的建築一般都是幫派分子們的家,或者他們經營的面向廢土客的產業。
這兒的秩序由幫派分子們維持,而這些幫派份子本身就以惡棍爲主,他們不只和廢土上的掠奪者做買賣,有些乾脆就是掠奪者。
對於聯盟而言,想要真正解放巨壁邊上的近二十萬貧民,不但需要給他們找一份養家餬口的工作,還得找出藏在其中的惡棍。
這對於藏在其中的惡棍們來說,顯然不是個好消息。
西柳木酒館。
坐在二樓的傑夫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望着窗外飄着的細碎雪絨,冷峻陰沉的面孔上寫着一絲淡淡的憂愁。
作爲匕首幫的大當家,他的血脈雖然不如希德老爺們高貴,但在這近二十萬人的貧民窟中卻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誰見了他都得尊敬的稱上一句老爺或者先生。
按理說他這樣的地位,是不會有什麼煩惱的,然而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卻讓他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外城丟了一個賣報紙的,巨石城爆發了革命,緊接着聯盟接管了巨石城,他們就像是約好了似的。
…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顯然不是到此爲止。聯盟開始在貧民窟設立救助站,發放食物的同時登記倖存者的信息,搭建賬篷,安排工作,轉移部分人員。
這一系列的舉措都讓他繃緊了神經。
聯盟正在打破一個半世紀以來形成的默契,試圖在他的地下王國建立新的秩序!
更要命的是,那個賣報紙的還活蹦亂跳着,而希德老爺從他這兒僱的殺手卻失蹤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
傑夫下意識地捏緊了匕首,繃緊了肌肉,不過聽到三長兩短的敲門之後,便放鬆了緊張的神經。
“進來。”
門開了。
從門外進來的匕首幫的二當家韋斯特。沒等他開口,傑夫便立刻說道。
“有消息了嗎?”
韋斯特臉色陰沉地搖了搖頭。”沒有。”
傑夫沉默良久,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桌上,不解氣地罵罵咧咧道。
“媽的!”
理解他心中的憤怒,韋斯特沒說什麼,嘆了口氣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希德被埋了,和那棟坍塌的大廈一起,‘小刀’依舊下落不明,斯伯格還活着…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了。~~要命的是北邊來的貴客死了,我們的賽麗特也死了,我們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最後那件武器卻沒找到。”
傑夫的臉色陰沉,許久之後說道。
“偉倫呢?”
“他好像去聯盟那兒認罪,然後坐上了去戰俘營的車,刑期不知道多久,我懷疑他可能把我們和北邊客人的買賣給供出來了,這是我最擔心的。”看着沉默不語的傑夫,韋斯特頓了頓,繼續說道。
“聯盟表面上對我們沒有任何動作但他們的每一個動作對我們幾乎都是致命的,我懷疑等這場雪或者春天的浪潮過去,他們就會對我們算這筆賬。”
傑夫心中忌憚,臉上卻做不屑狀,嗤笑了一聲。”他們還能派軍隊把我們全突突了不成。”
“未必沒有可能,”韋斯特苦笑着說道,“那個施工隊事實上已經在向貧民窟的基層滲透,被他們組織的人越多,我們藏身的空間就越小我甚至懷疑他們已經盯上了你我。”傑夫的眼睛微微眯起。
其實不用韋斯特提醒,他看到聯盟的一系列舉措之後也有類似感覺。尤其最近這幾天,他總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或許——
自己應該去北邊避避風頭。
等巨石城劇變掀起的餘波徹底平靜,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回來。
沉吟片刻後,他認真說道。
“你的建議是?”
韋斯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把容易挑起聯盟敏感神經的業務先關掉,比如‘勞務派遣’和‘器官交易’。還有‘醫院’、‘廚房’、‘福利院’這些可能出問題的設施也得關掉。”傑夫的眉頭抽動了下。
“這可是一大筆錢。”韋斯特沉默地點了點頭。
…
“是的但就算我們不關掉,我們的客戶其實也被消滅的差不多了,再經營下去純粹是個風險。”
最近那些藍外套們像瘋了一樣在周圍到處亂竄,連藏在隧道里過冬的食人族部落都給扒了出來。
那些吃人的傢伙確實噁心,他也不喜歡,但和他們做買賣卻是比較愉快的。
他們逮到行商之類的肥羊,吃完肉,剩下的財產和貨物往往會通過貧民窟的幫派銷贓,而報酬只需要幾個人老珠黃賣不出去的姑娘。
他們和北邊的貴客不同,不介意奴隸好不好看,更不挑食。
聽着二當家的建議,傑夫盯着桌上的匕首,陷入了沈思。
放到兩年前紅河鎮生意還紅火着的時候,這些其實都是些蠅頭小利了,讓給迪恩幫和毒藥幫去做也無所謂。
然而現在,這些曾經的蠅頭小利幾乎已經是幫派收入的大頭,砍掉這些他和弟兄們吃什麼?
沉吟片刻後,傑夫緩緩說道。
“轉型可以,不過我們需要新的經濟來源。”
見到老大終於鬆口,韋斯特鬆了口氣,耐心地繼續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手上有足夠的人手,只要洗白順利,我們完全可以換個生計,比如,想辦法從聯盟那兒承包一些合法的工程,或者去西洲市那邊開礦。等手續下來,我們再用我們的法子弄,這其中的利瀾未必沒有殺人越貨的買賣賺的多。”
傑夫緩緩點了點頭。
“按你說的辦吧過幾天我打算去一趟自由邦,和我們的客戶解釋一下武器的事情,估計會在那邊待上一段時間,這邊就交給你了。”
“遵命。”
韋斯特恭敬地微微頷首,心中卻不屑地撇了下嘴。
和客戶解釋恐怕是假,這老狐狸八成是被聯盟給嚇尿褲子了,這幾天恐怕都沒睡着覺。
不過也好。
這傢伙走了,才方便自己做一些事情。
等他回來,誰纔是這兒的老大就不好說了。
看着低着頭的部下,傑夫微微點頭,正打打發他下去,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
兩人立刻看向窗外,只見不遠處破敗不堪的街上飄着滾滾濃煙,人羣尖叫着向周圍跑開。
“媽的!”
剛剛放鬆的神經又繃緊成弓弦,傑夫罵罵咧咧了一句,起身走到窗邊,“那羣蠢貨在幹什麼!老子不是讓他們這幾天低調一點嗎!”
盯着濃煙飄起的方向,韋斯特的瞳孔微微收縮。
“福利院”
聽到福利院這三個字,傑夫的眉頭頓時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立刻回頭走到韋斯特身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領。
“立刻帶人過去!把貨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在聯盟的人過來之前!快!”
“是!”
想到聯盟的那些手段,韋斯特緊張地點了點頭,不敢有任何猶豫,立刻轉身走出了門外。
…
看着匆匆關上的房門,傑夫總覺得心生不寧,低聲咒罵了一句,走到桌邊拔起匕首。
或許自己應該去安全屋裡待一會兒。
“八角、香葉、茴香……到底長什麼樣啊。”
手中捏着一張皺巴巴的紙條,走在巨壁門口的集市上的風清,一臉茫然地望着四周。
大概一小時前,她和鬼鬼還有其他地精兵團的幾個小夥伴,在聯盟軍營的廚房準備跨年夜的美食。
至於食材,是多足獸的觸鬚。
這類形似軟體動物的哺乳動物,通常活躍在從曙光城到紅河聯盟的那片森林,城市中的高輻射區域也有一些但不常見。
大多數廢土客看到多足獸都會繞着走,因爲這玩意兒不但抗揍,而且恢復力極強。
一梭子子彈掃過去,掉了一地的殘肢,過幾天又長出來了。
不止如此。
它的肉奇臭無比,聞起來像是壞了半個月的雞蛋,恐怕除了有機酸之外還含有硫化氫,幾乎沒有人會想去吃它。
然而,他們的老大蚊子卻突發奇想一
“既然多足獸這麼耐操,觸手又能再生,如果能解決難吃這個問題,咱們豈不是能把它當韭菜一樣養!”
割一茬長一茬,這蛋白質生產效率不比什麼雞鴨豬牛羊牛逼多了!
起初大夥兒們是拒絕的,因爲實在是太臭了,導致其他兵團的小夥伴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們。
然而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架不住蚊子老大的執着。
“毒性我想想辦法!MMP!元素週期表就在那兒,老子還不信治不了一塊肉!”
“不行不行!肉太臭了!老娜都說不行了!”
“團長!放棄吧!”
“香料!用香料掩蓋臭味!哈哈哈,老子真特孃的是個天才!”
於是乎,她就被大家派出來採購香料了。
風清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蚊子老大給的跑腿費都有100銀幣,這傢伙胡來歸胡來,但出手確實大方的沒話說。
然而問題在於……
她根本不知道這些香料都長啥樣,更不知道那東西翻譯成人聯語又該叫什麼。
說來慚愧,她壓根兒不會做飯,在遊戲裡倒是嘗試過一次,結果差點兒把自己送走。
這比開飛機難太多了……
在集市上轉了好幾圈,風清也沒找到和網絡圖片相符的香料,不禁嘆了口氣。
“總之只要是味道很大的香料就行了吧隨便買一些好了。”
早知道就把鬼鬼拉出來一起了。
眼瞅着她在攤位前轉了好幾圈了,賣調味品的老闆忍不住問道。
“嘿,小姐,你需要幫助嗎?”
聽懂了那句人聯語,風清停住腳步點了點頭。
“嗯,有香料嗎?”
老闆撓了撓後腦勺。
“香料?有到是有……可你要哪一種呢?”
“隨便什麼都可以。”
隨便什麼都可以是什麼鬼?
…
老闆楞了下,瞥向掛在棚子底下的那一串蒜。”這個可以嗎?”
“這是大蒜吧,我要的是香料”風清不禁皺起眉頭,“廚房裡好像有了,我需要的是那種味道更大的。”老闆撓着頭說道。
“你說香料,大蒜也是香料啊味道更大的嗎?要是再具體一點就好了。”
“比較少見算嗎?”風清心虛地小聲加上了一條。食指摩擦着下巴,老闆想了一會兒說道。
“比較少見?異域的香料嗎?我聽說婆羅行省倒是盛產一些味道大的香料,前些天還有個那邊來的行商在賣。
聽到老闆這句話,風清的眼睛頓時亮了,雙手撐在了攤子上。
“他在哪裡?!”
被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老闆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咳嗽了一聲說道。
“他已經走了…昨天我看他的貨就賣完了,估計該往回走了。”
居然賣完了。
風清的臉上浮起一絲失落。
就在這時,一聲爽朗的吆喝忽然從旁邊傳來。”異域的香料嗎?我倒是有一些。”
聲音傳來的方向,是一個稍大些的攤子,店主是一個二三十歲的青年,穿着一件皮襖,正衝着她微笑。
他不是一個人做買賣。
棚子底下還坐着兩個沉默寡言的小青年,一個把玩着匕首,一個閉着眼睛像在打瞌睡,誰也不搭理。
風清眼睛亮了起來,立刻走到攤子前。然而掃了一眼擺在木桌上的東西,她的眼中卻浮起一絲疑惑。
“你們是賣調味品的嗎?”攤子上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物件。
有眼鏡、戒指、珠寶之類的飾品,也有雜七雜八的步槍和各種口徑的子彈,還有衣服或者揹包。
甚至還有幾個機械義體和看不出什麼用途的電子零件。
這兒怎麼看都不像是賣調味品的。
連食品都夠不上。
“天上還飄着雪呢,那種精貴的東西我們當然不可能擺在外面,”男人笑了笑說道,“貨在旅館,離這兒不遠,你要是感興趣,可以跟我去取。”
風清擔心地問道。”很貴嗎?”
“不貴不貴,您肯定買得起!~~”見肥羊上鉤了,男人嘿嘿地笑着踢了那個玩匕首的少年一腳,把攤位交給了他,自己則從攤子的後面繞了出來,殷勤地說道,“跟我來吧,我帶您過去。”
“嗯嗯!”
風清興奮地點了點頭,跟在了那個人的身後。
一旁賣調味品的老闆見狀,猶豫地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但看了一眼周圍,又把嘴閉上了。
那傢伙明顯是匕首幫的人,攤位上售賣那些雜七雜八的貨物也很明顯都是贓物。
他是來做買賣的,不是來找麻煩的,可不想半夜被割了喉嚨。
看着那個小姑娘跟在那個幫派分子的身後,消失在集市的邊緣,他搖着頭嘖了嘖舌頭。
挺漂亮—姑娘。
…
“可惜了。”
走到集市的邊緣,見那個NPC往貧民窟的方向走去,風清不由疑惑地歪了下頭,看向高架橋旁邊的那棟高樓說道。”旅館不是在那邊嗎?”
她記得NPC都住在遠方之風大酒店那裡。
男人失笑着說道。
“那都是有錢的行商們住的地方,我們這種做小本買賣的可住不起那種豪華的酒店跟我來吧,就在前面不遠了。”
豪華嗎…
風清看了一眼那棟比肩巨壁的大廈。
感覺除了高之外,好像也就一般般吧。不過想到這兒是廢土,她也就釋然了。
以防萬一,還是和鬼鬼發個消息吧。
如此想着,風清揚起食指在左臂的VM上敲了幾下,編輯了一條簡訊。
【風清:找香料的時候好像觸發隱藏任務了!激動!】
編輯完成-發送成功!
沒等一會兒,回信傳了過來。
【鬼鬼:喂,等等,香料呢?!香料怎麼辦?我們都在等你!!!】
風清莞爾一笑,又摳了幾個字。
【風清:不慌不慌。】(發送失敗)
咦?
看到消息後面的小氣泡,風清微微楞了下。信號這麼拉胯的嗎?
直到一扇生鏽的鐵門前,男人終於停下腳步,從腰上取出一掛鑰匙,翻找起來。
趁他取鑰匙的功夫,風清打量了這兒一眼。
眼前是一座很窄的小庭院,雜草叢生的庭院被後是一動三層高的紅磚樓,一層有五六個房間,每扇窗戶都掛着破舊的窗簾。
與其說這兒是旅館,她倒覺得更像是宿舍,又或者學校一樣的地方。
很快她在一塊腐爛的木牌上瞥見了一行字,大概寫的是什麼什麼福利院。
這裡果然不是旅館吧?
風清若有所思地從那雜草叢生的庭院上挪開視線,看向了小巷的另一邊,恰好和一名清理積雪的老婦人對上了視線。
她本打算笑一笑,卻見那老婦人像是見了瘟神似的變了臉,迅速把視線挪開,匆匆躲進了家裡。
她隱約聽見了插門栓的聲音。
奇怪了……
從剛纔開始,她就覺得自己可能觸發什麼隱藏任務了,要不周圍怎麼會有這麼多帶槍的人。
現在她越來越確信,這裡壓根兒不是什麼旅館,帶自己來這兒的傢伙也壓根兒不是什麼好人了。
“小姐你是避難所的居民吧?”
聽到那男人搭話,風清從小巷的另一側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男人嘿嘿笑了笑說道。
“您的口音,還有那獨特的氣質都是這麼告訴我的外面的廢土客可沒法和您相比。”
這NPC還挺會說話的。
風清不禁臉紅,笑了笑說道。
“您過獎了。”
終於找到了鑰匙,男人在一陣吱呀聲中推開了鐵門,率先走了進去。
那傢伙似乎並不擔心自己跑掉。
不過難得觸發這種非同尋常的任務,她壓根兒就沒打算跑,帶着一絲好奇跟了上去。
…
【兩人穿過雜草叢生的院子,順着石板小徑踏上前門的兩級階梯,走到了紅磚樓的正門口。
男人給了風清一個稍等的手勢,獨自走近了那扇木門,伸手在上面輕輕敲了兩下。
像是早就等在門口了似的,那扇木門開了一道縫,門縫的背後露出一張厭煩的臉。
那是一位約莫二三十歲的女人,她的頭髮亂糟糟的,鼻子的旁邊長着雀斑,模樣其實還算姣好,可惜額頭上有一處燙傷破壞了所有美感。
她叫霍拉卡,當過妓女,當過打手,也當過匕首幫老大的情婦,現在是灰屋福利院的院長。
貧民窟的人都認識她。
哪家孩子走丟了,哪家姑娘再也沒回過家,要麼是跟着廢土客跑了,要麼就是來了她這兒。
“麥爾斯你來幹什麼?”霍拉卡壓低了沙啞的嗓音,一臉不耐地說道,“韋斯特先生不是說這幾天停了嗎?”
叫麥爾斯的男人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將聲音壓得很低,眉飛色舞地說道。
“他確實這麼說了,但機會難得。”
女人匆匆掃了一眼站在麥爾斯身後左瞄右瞧的小姑娘,陰影下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避難所居民?你瘋了…”
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傢伙絕對不是一般的廢土客。
“她就一個人,沒有同伴,我注意她好久了。別那麼膽小,北郊的避難所居民起碼上萬個,等聯盟發現丟了一個,只怕得多少天以後了,我們早把她轉手了。北邊的客人不是一直想買一個嗎?”
見這個瘋婆娘死死地盯着自己,麥爾斯連忙嘿嘿笑着說道,“放心我把屏蔽器打開了,不會有信號傳出去。”
他當然知道避難所居民都會帶着生命體徵監測儀(VM)。
也知道兩臺VM可以互相定位,這和那些藍地鼠們的外套一樣都是廢土上的常識。
不過就算如此又如何?
屏蔽信號可比定位信號容易多了。
剛剛離開集市,他就把屏蔽儀打開了。
女人凌厲的眼神稍稍緩和了些許,將門縫開的大了些。
“進來說吧。”
說着,她又看向了站在麥爾斯身後搗鼓着VM的風清,清了清嗓子說道。
“你也進來吧,外面怪冷的。”
“嗯!”
將沒信號的VM收回了袖子裡,風清微笑着點了點頭,跟着那個叫麥爾斯的男人一起走進了屋子裡。
前廳很寬敞。
正門正對着的是一個木質的臺子,上面立着兩個鋼筋拼成的鐵籠子,欄杆上掛着鐐銬,黑黢黢的污漬不知是鐵鏽還是血。
那應該是血。
剛一進來,她立刻聞到了一股很淡的油脂腐爛的臭味兒。
木質的看臺下放着十幾只椅子,這裡像是舉行過什麼特別節目,從扔在椅子旁邊的牌子來看,那應該是拍賣會上舉牌用的東西。
凳子腿旁邊落了很厚的灰,這座詭異的設施應該閒置了一些時日。
…
至於爲什麼她能看清楚,那也是理所當然。
飛在百米之上的高空,她能清楚的看見埋在戰壕裡的腦袋,當然不至於反而看不見近在咫尺的細節。
“請問香料在這裡嗎?”雖然知道這是一句廢話,但她還是這麼輕輕地喚了一聲。
霍拉卡看向了麥爾斯,後者楞了下,隨即像是聽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似的,噗的笑了出來。
“香料?哈哈哈!喂喂小姑娘,你該不會還沒搞清楚狀況吧?”
話音還未落下,他便掏出手槍對準了風清,獰笑着繼續說道。
“看到這傢伙你總該明白了吧。”
站在一旁的霍拉卡抱着雙臂,也挪揄了句。
“下輩子記得眼睛睜大點,難得投了個好胎生在避難所裡不過也別太難過,北邊的瘋子雖然比較狂野,但比廢土上還是好得多。”
“真是的,沒有香料就好好說清楚嘛,害得我白高興了。”
並沒有如兩人預料中的那樣露出害怕或者驚恐的表情,風清微微笑着掏出了一枚手榴彈,丟在了自己腳下。
“至於投胎……要不一起吧。”
“沃日!”
看着滾落在地上的拉環和向自己滾來的手榴彈,舉着槍的麥爾斯臉色狂變,猛地向後撲倒在了地上。
這個瘋子!不要命了?!
霍拉卡也是一樣,驚恐地往旁邊躲去。
幾乎就在臥倒的同一時間,震碎耳膜的爆響在大廳內轟鳴,近仟萬坎德拉的白光閃的兩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但沒什麼用。
且不說閉眼的速度不可能比光更快,近仟萬坎德拉的爆閃也不是區區一層眼皮能擋住的。
“媽的!是閃光彈!”
趴在看臺背後的麥爾斯一邊驚怒的吼着,一邊用左手揉搓着通紅的雙眼,一邊胡亂地開槍射擊。
這時,又一枚更大號的手榴彈叮叮咣咣地滾到了他的旁邊。
槍聲的爆鳴在大廳內迴盪,他卻一點兒聲音都聽不見,大腦就像捱了一記重錘,身體也失去了平衡。
勉強看清楚的一瞬間,他的臉色狂變。
爆炸的火光沖天而起,肉眼可見的氣浪從木質的看臺上橫掃而過,甚至震碎了門旁被布簾蓋住的窗子。
麥爾斯當場斃命,連一句遺言都來不及說。
霍拉卡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被嚇傻似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地板被薑黃色的液體打溼。
她當過匕首幫的打手,也殺過人,但那都是很年輕時候的事情了。
而其即便是當時,她也只是在街頭上拿着手槍和敵對幫派火拼而已,可沒捱過炮彈炸。
臥倒在大廳一側走廊旁邊的風清,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扶着牆從地上站了起來。
閃光彈的影響對她同樣不小,但還不至於讓她失去戰鬥力。
畢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就算比不上燃燒兵團的大佬們,她也不至於在兩個小嘍囉的手上翻車。
…
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廳和烤焦的地板,風清取出手槍上膛,嘴裡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裝藥量會不會太誇張了。”
就那威力,感覺破片都是多餘的了。精華·書閣……最快更新……
總算從爆炸的餘波中緩過勁來,霍拉卡偷偷從地上爬起,準備從一片狼藉的前廳溜走。
然而她還沒站穩,冰冷的槍口已經抵在了她的後腦勺,緊接着不太標準的人聯語從身後傳來。
“別動哦,我好歹也是覺醒者,肯定比你快多了。”霍拉卡緩緩舉起了雙手,戰戰兢兢地說道。
“別,別開槍!”
她死活都想不明白,那個看起來禮貌文靜的女孩兒,戰鬥力爲何竟是如此兇殘。
“我投降!”
風清看着她,繼續問道。
“這兒還有其他人嗎?還是就你一個?”
“地,地下室還有一些貨不,還有一些奴隸,哦不,是俘虜。”霍拉卡結結巴巴地說着。
這兒本來應該還有些打手的,但最近生意停了,不用招待客戶,只用給貨物們喂口吃的,就只剩下了她一個。
爲了不引起聯盟的注意,匕首幫把這兒僞裝成了一棟廢棄的建築。
想到這兒,她又忍不住在心中咒罵了幾句那個已經變成一具屍體的蠢貨。
他但凡活下來,韋斯特先生一定會把他割斷手腳扔去喂狗。
並不在意她語無倫次地改口,風清掃了一眼左臂的VM。信號仍然沒有恢復。
看來這棟建築裡也安裝了屏蔽設備。
這時候,門外的院子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嚷嚷,少說也來了十幾二十個人。
“咱這是掉賊窩裡了啊。”
早知道這隱藏任務這麼刺激,就把鬼鬼也給帶來了。
看着門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雙手抱頭瑟瑟發抖的‘紅名NPC’,風清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就在她正準備迎敵的時候,門窗之外忽然傳來一聲爆炸的巨響,被爆炸掀起的碎雪和泥土雨點般的落進了屋裡。
“啊!!!”
“吵死了。”
再也繃不住心中的恐懼,被震倒在地上的霍拉卡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過很快她的腦袋上便捱了一記重擊,眼睛一翻昏死了過去。
將這掠奪者擊暈之後,風清壓着身子,快步移動到了窗邊。
向外面看去的一瞬間,她的眼睛頓時睜的老圓。
“這是……導彈?!”
整個前院就像被挖掘機翻過了一樣,只剩下一個數米寬的大坑,印在院子的正中心。
爆炸撿起的塵土雖然把周圍的弄得一片狼藉,卻沒有傷到周圍任何一動建築,連院子的牆都沒垮。
如此精準的打擊,顯然不像是火炮!
彈坑的旁邊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具屍體,還有幾個被炸斷了手腳的幫派分子,正蜷縮着身子,發出微弱的哀嚎。
爆炸幾乎發生在一瞬間,快的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瀰漫在院外小巷的滾滾濃煙中,時不時傳來砰砰的槍響和慘叫,但全都無一例外地被幹淨利落地折斷了。
戰鬥徹底結束。
一道曲線婀娜的身影跨過塵埃瀰漫的院子,步履平穩地向那棟紅磚樓房走去。
看着那隆起的合金胸甲和漆黑色的鏡面頭盔,和拎在那姐姐手中的防爆盾與步槍,風清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放出了光芒。
“太酷了!”她忍不住小聲喃喃了一句。這是什麼裝備?!
等等,難道是義體?
看了貼在窗邊的那個避難所居民一眼,食指在頭盔上輕輕點了下。
“目標回收成功。”
“任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