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洶涌的海上,一艘艘巍峨的軍艦正破浪而行。
他們是南海聯盟的艦隊,同時也是這片海上唯一一支成建制的海上戰鬥力量。
爲首的旗艦是在內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魚叉號巡洋艦。
而在巡洋艦的身後,還有四艘驅逐艦尾隨。
除去本土防衛的力量,南海聯盟幾乎出動了所有能出動的軍艦。甚至除去海上力量之外,還有三艘潛艇分散蟄伏在海面之下。
當初聯盟爲南海聯盟的統一出了不少力,如今聯盟有了麻煩,南海聯盟自然也是爲好兄弟兩肋插刀。
雖然南部海域諸島的倖存者們對陸地上的紛爭不感興趣,但他們很清楚軍團的野心絕不只是一座舊時代的行省。
他們會一點一點試探東部倖存者勢力的底線,並利用學院和企業的軟弱不斷向前逼近,壓縮文明世界的生存空間。
南海聯盟不會讓軍團得逞,代表會深知幫助其他受苦難的倖存者便是在幫助自己。
不過—— щщщ⊙ TTκan⊙ ¢ ○
這場戰役的開場卻並不樂觀。
“魚叉”號的艦橋內,重新穿上戎裝的李明輝總統盯着雷達屏幕和聲納屏幕上的信號,微微眯了眯雙眼。
“……呵呵,看來我們有麻煩了。”
五百公里之外,有足足二十個符合軍艦特徵的信號源正忽明忽暗地閃爍。
這些艦船外殼塗有反雷達塗層,技術含量顯然不低。
不止如此,就在他們捕捉到對方的同時,對方很明顯也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存在,正謹慎地和他們保持着距離,朝着東北方向繞行。
它們的意圖很明顯,那便是爲往來西帆港和永夜港的運輸船護航。
原本按照計劃,南海聯盟的艦隊將前往西帆港與永夜港之間的航道,對港口及其附近的海域進行封鎖。
然而現在看來,這事兒恐怕沒這麼簡單了……
李明輝思忖片刻,拿起擱在控制檯上的通訊器,乾淨利落的下令道。
“放出偵查無人機!”
通訊頻道中很快傳來回應。
“是!”
隨着命令下達,行進在一旁的“礁石”號驅逐艦揚起了前端的發射管,“砰”的竄出一縷白煙,朝着正前方的空域發射了一枚劍形的飛彈。
那飛彈在空中飛行了一段距離之後,向兩側展開了摺疊的翅膀,如海燕一樣翱翔到了雲層之上,並朝着雷達上的信號源快速接近着。
艦橋內的李明輝目不轉睛地盯着雷達屏幕上那二十個忽明忽暗的信號,雙手撐在了中控臺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艦橋內的氣氛異常的緊張。
海上的戰爭要比陸地上的戰爭枯燥的多,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戰術,發現敵人可能是一瞬間的功夫,被敵人發現也是一瞬間,而一個小小的失誤就能讓上萬人的心血化作廢鐵沉入海底。
武器操作員的手心滲出了汗水,捏着的拳頭卻沒有從操作檯上離開。
這場戰爭並不如他們最初設想的那麼簡單,去婆羅海里炸幾條魚就能帶着勳章回家。
尤其對他們而言,這並不是保衛家園的戰鬥,而是去保衛別人的家園。如果最後的結局是葬身魚腹,很難說他們的功勞是否會有人銘記。
也正是在這一刻,這些小夥子們總算體會到了他們“大哥”聯盟當初的心情。
爲共同的命運賭上自己的性命,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無人機繼續向前飛行了約莫有數十公里,跟上了那支艦隊的航行軌跡。
李明輝再次抓起通訊器,聲音沉着的下令。
“打開主動照射雷達!”
隨着命令下達,無人機的機腹向下打開了艙門,放出了一隻拳頭大小的吊艙。
電磁波信號以扇形面向前釋放,將那二十多個忽明忽暗的信號源完全籠罩了進去。
然而就在這時,令所有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
就在那回波傳來的一瞬間,二十多個忽明忽暗的信號源突然從雷達屏幕上消失了!
“……我方無人機未發現敵方艦艇!請求下一步指示!”
錯愕的表情出現在一張張臉上,艦橋內的軍官都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
包括李明輝。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間,不過很快便收縮了。
“八成是電子戰……”
站在李明輝司令的旁邊,魚叉號的艦長眉頭緊鎖地說道。
李明輝點了點頭,抓着通訊器繼續下令。
“關閉主動照射雷達,切換光學攝像頭……飛到目標附近看看。”
“是!”
通訊頻道內傳來回聲,操作着無人機的“礁石”號驅逐艦很快照辦了。
在天上繼續飛行了一段距離,那架偵察無人機很快接近了目標海域,而結果也正如李明輝所預料的那樣,整個海面上一片空空蕩蕩,除了滾滾的波濤什麼也沒有。
而這時候,對方似乎已經發現了他們派出無人機的動作,原本出現在他們的艦載雷達上的信號也消失了。
李明輝的眉頭緊鎖着,片刻思忖後說道。
“應該是潛艇……”
站在一旁的副官嚥了口唾沫,緊張的詢問道。
“要讓我們的潛艇過去看一眼嗎?”
派潛艇先過去探路,也算是常規操作之一了,那玩意兒撤退的速度比驅逐艦要快,尤其是在深海海域,想要獵殺一艘鐵了心要跑的潛艇還是有些難度的。
然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一旁的魚叉號艦長便毫不猶豫打斷了他。
“最好不要這麼做,這沒準是個陷阱。如果我是他們的指揮官,肯定會在附近設下埋伏!”
而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參謀忽然開口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其實並不知道我們在哪裡。”
衆人一陣竊竊私語。
李明輝思忖片刻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我剛纔就在考慮這種可能性,我們最初偵測到信號的是被動聲吶,極有可能是他們用誘餌故意發出的噪音。”
而對方之所以選擇用這種方式進行試探,有極高的概率是因爲和他們處在相同的處境。
雙方都知道彼此的存在,然而並不清楚彼此的底細。
只不過這樣一來……
“這次試探應該算是平手了。”
看來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得不承認,這次他碰上的對手遠遠要比查拉斯棘手得多,想完全依賴於指揮的藝術戲耍別人不太現實。
不過,這也未必全是壞事。
勢均力敵的對手會讓彼此保持克制,對方恐怕也不希望擦槍走火。
畢竟哪怕是名義上,這也是西嵐帝國與婆羅行省諸國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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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團撕破臉對聯盟宣戰之前,南海聯盟的艦隊最多也只是封鎖下港口,突襲一下屬於西嵐帝國的戰略設施,沉幾艘補給船,不可能真的對港口發動明目張膽的轟炸。
這場戰爭並沒有升級爲全面戰爭。
而作爲支援方,他們也沒有任何理由主動將這場戰爭升級。
“難辦……只能看我們的盟友怎麼說了。”
李明輝從兜裡摸出了一支菸,掏出打火機點燃了。
今天大概是打不起來了。
對方正一邊等待着他們上鉤,一邊試圖讓他們先開第一槍。
參謀眉頭緊鎖,仍然在思索。
“現在棘手的是……我們還無法確定這些艦艇到底是誰的。”
李明輝的副手看向了他。
“有區別嗎?”
參謀點了下頭。
“當然有……如果是西方軍團,那我們的屁股就得小心了。”
現在整個南部海域就一艘驅逐艦和一艘潛艇,除此之外所能仰仗的便是環形島的空軍,以及那些陸基導彈發射器。
不過光靠那些東西是不夠的。
艦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重新傳開了竊竊私語的交流聲。
雖然東方軍團已經和聯盟達成了私下協議,但另外兩個軍團至今爲止都還沒表態。
“……聽說西方軍團在新大陸。”
“嗯……這顆行星的另一邊。”
“有人去過那裡嗎?”
“印象中沒有……無論是從東邊出發還是西邊出發都太遠了,沿途根本沒有補給點,而且還不確定港口的位置。”
“也不知道他們發展的怎麼樣了……”
“要是有衛星看看就好了。”
看着交談着的衆人,李明輝沒有參與討論,只是沉默地抽着煙。
站在一旁的艦長沉默良久,嘆了口氣說道。
“如果‘海涯’號還在就好了。”
那曾經是南海聯盟唯一一艘戰列艦,也是唯一一件針對軍團的飛艇而設計的武器……然而他們內部的那些好戰的軍事主義分子,卻將其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70號避難所也確實拉着他們閉門造車了太久。
那些基於星艦核心製造的飛艇,早已不是軍團唯一的倚仗了。
而他們到現在纔剛剛走出海島……
……
另一邊,戰場的最前線,奧萊特萬夫長麾下的第17萬人隊已經拿下了獅州西北部的蘇拉克縣,打開了繼續北上的突破口。
婆羅國的第一、第二萬人隊組織的防線就像紙糊的一樣,先是被炮擊轟的找不着北,接着又被擔任前鋒的裝甲部隊分割包圍。
南方軍團最擅長使用的便是炮兵,裝甲反而只是輔助。
不過即便如此,對於幾乎沒有幾輛坦克的婆羅國而言,突破方向的上百輛“征服者十號”仍然能稱得上是鋼鐵洪流了。
率先進入蘇拉克縣的是由羅斯千夫長指揮的第171千人隊。
在婆羅行省本地文化中,“蘇拉克”是獅子的腦袋的意思,而這個姓氏同時也是當地一大望族,佔據着百萬畝良田,佃戶數萬。
羅斯並不清楚到底是先有“蘇拉克”這個姓氏,還是先有“獅子的腦袋”這個奇怪的俚語,也不是很關心。
身爲一名征服者,他只在乎當地人是否配合他的征服。
如果不配合,他不介意將這顆“獅子的腦袋”,掛在陳列戰利品的牆上。
不過令人玩味的是,他的部隊進入這片區域的時候非但沒有遭到任何抵抗,反而受到了所有“蘇拉克”的熱情歡迎。
整個縣最大的一座村鎮,一名約莫六十歲的男人領着一羣人站在路中間。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華貴的長袍,模樣像是一族之中的長者。他的鬚髮斑白,蒼老的臉上寫滿了喜悅,對於來到這裡的威蘭特人就像發自內心的歡迎着。
見這些人沒有帶着槍,羅斯揮了揮手,示意裝甲運兵車跟着坦克開進鎮子裡,自己則是從吉普車上下來,帶着幾名軍官走到了那老人的面前。
看到迎面走來的威蘭特人軍官,那個老頭顫顫巍巍地向前兩步,恨不得跪在地上。
“大人……你們可算是來了!那些天王們把我們害得好苦啊!”
這話他倒是沒有摻任何假,那些天王手底下的人見到貴族就殺,見到錢和糧就搶,嚇得他去山林子裡躲了半個月。直到聽說亞努什死了,天王軍樹倒猢猻散,他纔敢帶着家眷們回來。
對於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並不關心,羅斯瞧了他一眼。
“你是這兒的貴族?”
那老人臉上陪着笑容,連忙點了下頭。
“正是……鄙人是恰姆·蘇拉克,是陛下親自冊封的子爵,方圓百里都算是我的莊子裡的。”
羅斯沒有和他廢話,只是給旁邊的軍官使了個眼神,將一份清單丟在了他的手上。
看着那個呆住的老人,那個軍官言簡意賅地說道。
“我們是南方軍團的人,受你們陛下阿克巴的邀請去北邊幫你們剿匪。你們的陛下要求你們盡全力配合我們,否則以國法處置。”
“另外,我們需要十萬人吃的糧食,小麥粉爲主,肉類爲輔,還有蔬果等補給品,也麻煩你們這邊準備一下。”
聽到這個數字,恰姆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癱坐在地上。
“十,十萬人?!”
不只是他被嚇了一跳,跟在他身後的那些“蘇拉克”們也是一樣呆住了,臉色惶恐地交頭接耳着,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模樣。
瞧着這羣嘰嘰喳喳的老鼠們,羅斯不耐煩地指了指那個老頭手上的清單。
“清單上面有價錢,你們按我們的要求準備,我們付錢給你們。”
雖然總是被掠奪者模仿,但他們到底不是掠奪者。
對於有利用價值的土地,原則上他們是不打算破壞原有生產關係的,甚至還會從其他殖民地勻出一點蠅頭小利收買當地人。
當然,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後,這筆投資他們會在未來收回。而當地倖存者將用數代子孫的血汗,去償還這一時的糊塗和短暫的甜蜜。
聽到這幫大鼻子給錢,恰姆總算鬆了口氣,恢復血色的臉上也重新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點頭哈腰着說道。
“您放心!我們縣裡物產豐富,最不缺的就是糧食嘞!旁邊還有別的縣,你們要的這些補給肯定能湊得到!”
羅斯點了點頭,沒有和這傢伙廢話,將他打發去了一邊,只是和身旁的幾個手下簡單的交代了巡邏相關的任務。
軍團的後勤補給線遭到了聯盟空軍的突襲,原計劃送往前線的物資無法按時抵達。
他們需要在這裡稍作修整,等到後勤跟上再繼續前進。
蘇拉克縣是個不錯的位置,非常適合作爲前線補給的中轉地。
或許他們可以在西側的海岸線上修建一座臨時港口,分散西帆港的後勤壓力。
就在羅斯給部下們交代完任務的時候,忽然注意到路邊跪着一羣赤着上身的男女。
他們的年齡都不算大,全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並且無一例外被繩子捆着。
那五十來個人就像那拴在豬圈裡的牲口,麻木的臉上看不見一絲血色,如果不是還在呼吸,都不禁令人懷疑是否還活着。
羅斯的眉毛擡了擡,看向了那個亦步亦趨跟在他身旁的恰姆。
“這些人是誰?”
見威蘭特人問起這些人的身份,恰姆立刻諂媚笑着回答。
“大人,這些狗東西都是天匪!他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想慫恿我們和你們打!”
天匪?
羅斯微微愣了下,花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說的應該是“天王軍”,隨後眯起了眼睛。
說起來,這幫人還欠着他們一筆血債。
“拖到外面斃了。”
“是!”
站在他身旁的百夫長立正行了個軍禮,隨後帶着自己的麾下,殺氣騰騰地走向了那羣跪在地上的人。
那些人很順從的跟着他們走了,沒多久便在一陣槍響中倒地。
濃稠的血漿浸紅了泥土,一具具行屍走肉變成了真的屍體。
遠處的田間躲着一羣圍觀的人,他們有的是田上的農奴,也有附近莊子的佃戶。
從來沒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他們都好奇的瞧着,臉上一半是害怕,卻又有一半是興奮。
打完槍的威蘭特人士兵抓了幾個圍觀的過來,把鏟子丟給他們,讓他們找個地方把這些屍體入土爲安了。
那些人慌忙的點頭,也沒去要報酬,便在刑場上賣力的就地挖起了坑。
一些人還悄悄的伸手,趁着挖土的功夫,偷偷往兜裡藏了些帶血的泥土。
將那衆生的模樣盡收眼底,站在一旁瞧着的威蘭特人士兵忍不住撇了撇嘴,鄙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
“……把這片肥沃的土地交給他們打理真是屈才了。”
另一名威蘭特人士兵扛着步槍,呵呵笑着支了一聲。
“可沒人把這土地給他們,我沒記錯這裡以前是個動物園,是他們自己翻山越嶺跑進來的。”
“哈哈哈!”
“我要是他們祖先肯定後悔了,這模樣還不如死在沙漠裡呢。”
對於那些放肆的譏諷,那些刨着坑的奴隸們默不作聲,卻也沒覺得有任何不滿。
說的是繁榮紀元時代的遺民,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有在需要誇耀的場合,他們纔會提及自己的祖先曾經來自繁榮世界的中心,包括吹捧羅威爾將軍曾在冰天雪地中立下的不世之功,以此笑話卓巴爾山脈之外的各族如何悽慘,如何被三頭六臂的異種攆着走。
但有時候他們又會唾棄羅威爾,唾棄戰建委對他們的拋棄,憎恨繁榮紀元沒有給他們留下一丁點兒遺產。
就像他們時而會想起自己是婆羅人,時而又與婆羅人或者其他品種的老鼠劃清界限一樣。
有的人將記憶做成靴子踩在腳底,爲了走得更遠,有的人將記憶織成衣服褲子穿在身上,圖個漂亮模樣。而別出心裁的他們將記憶做成了枕頭,翻來覆去只爲睡個安穩……而如今倒也確實睡得安穩了。
站在一旁的皮特抽着煙,並沒有參與那些士兵們的討論,只覺得心情煩悶。
他一點兒也不關心這些人祖上是什麼樣,更不關心這片土地究竟屬於誰的,只想趕快和真正的對手打一架。
不管是聯盟也好,企業也好,至少來個像樣的對手吧!
和這些手無寸鐵的人戰鬥,他心中生不出一丁點自豪的感覺,反而覺得恥辱。
尤其是法庭上的那道閃閃發光的身影,在他心中總是揮之不去。
最近他總是做噩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法庭,只不過站在的卻是被告席,而身後的陪審席上卻站滿了已經死去的人。
在那之中有威蘭特人,也有其他一些鼻樑沒那麼高的人。
雖然那只是個夢而已,卻依舊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也就在這時,百夫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皮特,挖完了沒?”
回過神來的皮特慌忙回了一聲。
“就快完了!”
那百夫長繼續喚道。
“別管那羣奴隸們了,讓他們自己挖着,趕緊歸隊!”
“是!”
開口應了聲,皮特將菸頭丟在地上踩滅了,帶着手下的士兵迅速歸隊。
一旁眼尖的奴隸正巧瞧見了他扔下的菸頭,等人走遠了便衝上去搶進兜裡,甚至爲“先到先得”和“見者有份”打了起來。
那血紅色泥潭中翻滾的模樣令人哭笑不得,卻又忍不住唏噓。
而與此同時,一封封加急的電報從天都發去了金加侖港以及婆羅行省各地,將戰爭的消息告知了400萬平方公里的每一寸土地。
當天金加侖港的《倖存者日報》又加急了一份號外,並且罕見地用上了一行血紅色的大字。
《悍然入侵!南方軍團不宣而戰!》
那鮮血淋漓的紅色,像極了那些飛行員和士兵們的血。
“真是欺人太甚!”
坐在自家書房的阿辛怒罵了一聲,將手中的報紙狠狠摔在了桌上。
他很少這樣失態。
而此刻卻壓抑不住那心中的怒火。
憤怒着的不只他一人,還有千千萬萬個站着的人。
從港口區,鬱金香街,騎士一路……再到那永流河口的蘆葦蕩,憤怒寫在每一張義憤填膺的臉上。
有人選擇將頭埋下,就一定有人不屈的昂着下巴。
他們同樣是婆羅人。
而且是睡醒了的人!
站在街上的蘇尼胳膊夾着課本,欣慰地看着人羣中的那個少年。
自己十六七歲的時候可沒這一呼百應的風光,沒記錯的話當時應該在碼頭上逗海鷗、逃課曬太陽。
他無比慶幸自己當初做出的選擇,坐上了那艘前往金加侖港的船,成爲了一名公立學校的老師,並且又恰好的讀到了那篇名爲《紅土》的文章,將它帶進了課堂裡分享。
那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壯舉,只是一件發生在午休之後的瑣事兒。
然而他至今都忘不了,那時那些少年少女們眼中燃燒的光芒。
那破土而出的希望正在此刻發芽!
那是他親手呵護的幼苗——
“我們送走了我們的皇帝,軍團卻想讓我們跪下!告訴我!你們的回答!”
站在高處的少年聲嘶力竭地吼道,而回應他的是山呼海嘯的吶喊。
“絕不!!!”
那瘦弱的胳膊高舉在空中,不過他並不孤獨,因爲很快一隻只更強勁有力的胳膊舉了起來。
這其中有長袖子的人,也有短袖子的和沒袖子的人。
五指握成了拳頭,撐起了一片天空。
“我們該怎麼做——!”
“跟他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