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折月亮

已經有兩年多沒到大排檔吃夜宵, 雲釐坐在塑料椅上,菜單是張簡單的塑封紅紙。

“想吃什麼?”傅識則問她。

雲釐沒有太多想法,她本身吃得不多,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買個單。

“你點。”雲釐把菜單推回給他, “你熟悉一點。”

傅識則到棚裡點了些東西, 回來坐下後, 手機不停震動, 他看了眼, 直接放回口袋裡。

“不接嗎?”雲釐問他。

傅識則:“是傅正初。”

“沒和你提過。”傅識則說道, “他考研到你本科的學校了。”

“……”

“你想見麼?”傅識則問她。

分手後, 傅正初來關心過她幾次。

雲釐因爲和傅識則分手的原因,常常不能自如地回覆, 甚至放一邊不回信息。

久而久之, 兩人也不再聯繫。

在等傅正初來的途中,雲釐心中不斷組織着語言。

傅識則見她緊張兮兮,若有所思地問:“和我見面前, 你也這麼緊張?”

“……”

一到關鍵問題, 雲釐的理智便回來了,她喝了口水壓驚:“還好。”

傅識則:“那, 和傅正初見面很緊張?”

從他的提問中聽出了意見,雲釐不自覺地解釋道:“沒有,就是之前他來找我,我沒怎麼回消息, 就不太好意思。”

“……”

雲釐想起面前的人被自己刪了兩次,她好像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似乎越解釋越不對, 雲釐乾脆合上了嘴。

這一下雲釐直接將傅正初的事拋到九霄雲外。

眼前的人神情沒有變化,雲釐卻覺得氣壓瞬間下降。

她不知道怎麼調節氣氛, 好在沒過幾分鐘,傅正初騎着小龜出現。

他依舊頂着張張率真單純的臉,杏眼見到她滿是欣喜。

“釐釐姐!”傅正初剛把車停下,便隔空喚她。

他快步坐到她身旁:“好久沒見你了,去年小舅說你出國了,你是回國工作了嗎?”

雲釐見到他,也彎彎脣:“對,我現在在西伏這邊實習。”

傅正初和她聊了聊各種瑣事,雲釐也才得知,她的室友唐琳還在追傅正初。唐琳正在找西伏的工作,打算着近水樓臺先得月。

他們倆聊得酣暢,傅識則無話,靜靜地坐在一旁聽他們講。葷素盡數下肚,傅識則起身到棚內加菜。

見傅識則背影消失了,雲釐才問傅正初:“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出國的啊?”

“去年釐釐姐你剛走的時候,我問小舅,他就這麼說的。”

“……”

當時雲釐出國的消息並沒有告訴很多人。

雲釐想了會,想進一步問他傅識則手術的事情,見他回來,只能作罷。

傅識則看起來輕鬆,幾乎不說話。幾人的相處模式仿若回到最初認識的時候,全靠傅正初一個人帶動全場。

吃完夜宵,傅正初自己騎小龜回了宿舍。

雲釐有心事,不太關注外界,卻也能感覺到小龜比來時慢了很多,問道:“車子壞了嗎?”

傅識則淡定道:“快沒電了。”

夜間北門關了,傅識則需要繞學校外圈才能從正面繞進去。

西伏進入秋季,氣溫漸降,風中漂浮着桂花的氣味。一路無人,小龜在大路上晃悠悠地前行,遠處望不見盡頭。

她有一瞬間的錯覺。

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

坐在他身後,鼻間縈繞秋日桂花的清香,她感受着身前的溫度,壓抑、塵封在心房深處的情愫,再度不受控地冒出。

直到車子停下,雲釐才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她從小龜上下去,傅識則輕扶了她一把,又鬆開。

雲釐擡眸看他。光印在他白淨的臉上,透亮不存在絲毫瑕疵,他眉間洗去往日的疏離和漠然。

兩人默了許久。

雲釐才輕聲道:“好夢。”

傅識則怔了下,彎了下脣:“你也是。好夢。”

回家後,已經凌晨了。

客廳明亮,雲釐剛進門,便看見環胸臭着臉坐在沙發上的雲永昌。

她鎖上門。

雲永昌冷冷道:“你昨天沒去?”

他說的是相親局,雲釐拒絕了幾次,見雲永昌不鬆口,她乾脆便放任不管。

“哦我不知道昨天要見面。”雲釐脫了鞋,走到自己房間門口:“不過,知道了我也不會去。”

雲永昌:“……”

雲永昌惱火道:“你都二十四了,性格又內向,你不去相親之後怎麼結婚?”

這些話雲釐不知道聽了多少遍,自己的右耳已經起繭了。

見她一點反應都沒,雲永昌氣道:“以前你硬是要和那個南蕪的一起,不聽我的非要留在那邊,最後還不是一拍兩散,我和你媽給你介紹的都是……”

這話戳了雲釐一下,她直接關上門,任他在外頭唸叨。

雲釐沒有爭辯的慾望,她明天還要上班,疲倦地坐在梳妝檯前卸妝。

“這個丫頭爲什麼都不理解當爸的當媽的,自己能做好我們還用這麼操心嗎?”

雲永昌還在客廳喋喋不休,雲釐一陣煩躁,想回過頭去吵一架。

將卸妝紙貼在眼周,她打消了吵架的念頭。

對着不講理的雲永昌,無論是永無止境的爭吵或者是服從都不能解決問題。

她需要做的是讓自己在經濟和生活上獨立,買套房子搬出去。

趴在牀上待了一會兒,客廳裡安靜後,雲釐才起身。她的心不是麻木的,被雲永昌這麼說了也很不好受。

這個點也沒法找誰吐槽。

雲釐起身,將傅識則給的那個紙燈球取出,點亮。而後關了房間的燈。

光透過鏤空的紙球印到牆上,房間的六面都佈滿星星,雲釐旋轉了紙球,那點點星光便慢悠悠地晃動。

她彎了彎脣,心情好了許多。

……

幾天後便是轉正答辯了,雲釐花了幾天時間整理實習期間的工作,中規中矩地做了個報告。轉正的結果幾周後出。

期間,雲釐沒有忘記投簡歷。

她白天實習,晚上回去做題,等她總結的時候才發現,從七月份到現在,她已經投了三十多家公司了。

陸陸續續拿到面試的通知,失敗的面試雲釐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總結經驗後便快速轉戰到另一輪。她的履歷還算漂亮,臨場應變能力有長進但依舊一般,只能靠沒日沒夜的實習和麪試來彌補自己的不足。

最後一個面試出結果時,雲釐長吁了一口氣。

“我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雲釐躺牀上和鄧初琦打電話,她讀的是一年半的碩士,明年就要回國了,現在也在找工作。

“果然,我沒看錯你。”鄧初琦一聽她這經歷,震驚無比,“太他媽勵志了。”

“……”

鄧初琦問道:“不過你不是比較喜歡當Up主嗎?你爸還不同意?”

“也想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工作嘛。”雲釐笑了笑,“其實我也沒想到能拿到這麼多offer,我爸還覺得我能找到一份工作就不錯了。”

雲永昌一直覺得雲釐面試受挫鐵定會一蹶不振,最後還得靠他的關係找份合同工。

雲永昌給她下的定義,讓雲釐也曾經一度這麼認爲自己。

鄧初琦冷不丁問道:“你和夏夏小舅怎麼樣了?”

“啊……”

“沒有再發展了嗎?你不覺得,你們很有緣嗎?兩人就像被緊緊綁在一起!”鄧初琦越說越激動。

“不會有發展的。”雲釐嘀咕道:“我們都好一陣沒聯繫了。”

也不算沒聯繫,雲野週末回家不是落書就是落作業,她每次送過去都能見到傅識則。

傅識則一般會給她帶杯可可牛奶。

雲釐覺得反常。

有個苗頭冒出來,她又把它壓制下去。

她不想對傅識則的行爲有過多的解讀,畢竟他本身便很會照顧人。

和鄧初琦再聊了兩句,雲釐瞥見桌面那張演出票,恰好可以犒勞自己。她換了身衣服,化了個淡妝出門。

地圖上能看見西科大附近水泄不通,車子不便進校。

她打了輛車到西科大。

……

在寢室樓下守了幾分鐘,傅識則纔等到一輛拉風的藍車出現。

“阿則。”徐青宋將墨鏡勾到鼻樑中部,露出一雙桃花眼,“好久不見了。”

他瀟灑地將車倒入停車位,輕哼着音樂。

自從傅識則回西科大後,兩人見面的機會並不多。偶爾徐青宋有事到西伏,纔會聚一聚。

徐青宋跟着傅識則到了他的寢室,是單人間,房間裡簡單的一張牀、書桌和衣櫃。

傅識則拉開抽屜,將裡面的兩張演出票拿出來。徐青宋掃了一眼抽屜,放着幾盒安眠藥。

他毫不生份拿起藥晃了晃,問他:“失眠好點沒?”

“嗯。”

徐青宋拿起票看了眼,挑挑眉:“今晚的?約了誰?“”

傅識則看着他。

徐青宋意外地指了指自己:“我?”他笑了:“我怎麼不知道?”

“嗯。”傅識則從冰箱裡給他遞了瓶冷水,“釐釐也會去。”

覺得自己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徐青宋朝他的方向偏偏頭,似乎這樣能聽得更清楚些:“雲釐?”

“嗯。”

“……”他沉吟一會,又笑道,“你不是說要拿到學位後再找她麼?”

這是傅識則原本的打算。

離校的這兩年他從身到心都毀得一塌糊塗。

傅識則不喜歡給空口無憑的承諾。

他原本打算博士畢業後去找雲釐,無論她在哪個地方,他都會去找她。

“碰見了。”傅識則言簡意賅。

徐青宋摸了摸下巴,問道:“她對你什麼態度?”

“走吧。”傅識則沒回答,而是催促他去體育館。

“這不是六點半纔開始。”徐青宋不願意動。

現在才四點出頭。

徐青宋剛下飛機便到分公司開了車過來,此刻只想找個地兒休息。

見傅識則開了門等他,他認命地起身。

倆人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些麪包。

在體育館外頭等了半小時,徐青宋倍感無奈。

“就在這兒等?”徐青宋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着,調侃道:“爲什麼不直接約她?”

傅識則默了會,回答道:“可能會拒絕。”

太過在乎了。

他不確定雲釐拒絕的概率,不想冒這個風險。

“本來我是來找你吃飯的。變成在這守兔子了。”徐青宋語氣不正經,好奇道:“你不和我說說?”

他是臨時到的西伏,傅識則不得不去和別人要多一張票。

傅識則看他:“說什麼?”

徐青宋雙眸含笑:“她知道你想複合麼?”

傅識則想了想:“應該還不知道。”

倆人等到體育館的安保系統架好,人員陸續進場,以及拒絕了雙位數要聯繫方式的人後,才瞥見那抹影子。

雲釐下車後看了眼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她走到檢票口附近,便看見傅識則和徐青宋站在那說話。

兩人在人羣中格外顯眼。

徐青宋率先望了她一眼,禮貌地點點頭。

雲釐呆在原處,進退不得,直到傅識則也望向她。

“好巧。”雲釐硬着頭皮主動迎上去,“原來你也有票。”

“坐一塊兒麼?”傅識則問她。

“誒……”雲釐看了眼票:“沒有指定座位嗎?”

“沒有。”

幾人過了安檢,找了個聯排的座位。

雲釐坐在傅識則左邊,徐青宋在右邊,自覺地透明化,只負責在雲釐看向他的時候笑一笑。

是全國巡迴的交響樂演出,徐青宋靠着椅子,心不在焉地聽着。

場地內光線不明。他側頭,見旁邊兩個人不約而同都坐得直直的,似乎是因爲他的存在,兩人有些拘謹,沒有說話。

徐青宋心裡失笑,自覺起身去了躺洗手間。

他去外頭晃悠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從最後一排往回走。站在不遠處,能看見傅識則的臉偏向雲釐。

在他走後兩人自然了很多,雲釐也會擡眸和傅識則說話。

現場的音樂聲抵消了人聲。

因爲雲釐聽不清楚,傅識則說話時會拉近與她的距離。

從徐青宋的角度看過去便像在親她的耳朵一樣。

他還是別回去了。

雲釐提分手的那天,徐青宋恰好在病牀旁。

傅識則因疼痛休克,加急做了手術,從麻醉中喚醒時他仍神智遲鈍。

推回病房後,徐青宋坐邊上,看着他手背的留置針,鼻間的給氧管道,因爲疼痛四肢會有不自主的移動,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讓徐青宋印象深刻的是,傅識則做完手術後坐不起來,只能舉着手機一遍遍給雲釐打電話。

而最後一通電話,雲釐和他提了分手。

手機漏音,徐青宋聽得一清二楚。

傅識則的臉上毫無血色。

徐青宋是看着他被推出手術室的。剛做完手術的時候,傅識則的臉色都還好看一點。

而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絕望中帶着一絲困惑、不解。

明白,卻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就被拋棄了。

事後徐青宋得知,傅識則沒有告訴雲釐自己胃穿孔的事情,因爲雲釐的弟弟也生了重病。

很正常的決定,如果是徐青宋,也會這麼做。

畢竟雲釐在西伏,過於擔心傅識則的病情,不知她精神上是否能夠承受。

傅識則覺得分手的原因,是雲釐喜歡以前的自己。

他鮮少經歷挫折,未曾體會世間涼薄,這也註定了他的喜歡純粹而熱烈。

既然已經喜歡上她了,那也就認命了。

出院後他立即聯繫了導師辦了返校,日日夜夜在實驗室裡熬着。

徐青宋再一次見到傅識則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爲他變回以前的模樣了。

直至人煙散盡。

倆人找了個酒吧坐下,傅識則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

與外界毫無聯繫,也毫無聯繫的慾望。

徐青宋才意識到。

哦。

原來他一直沒有變。

那在人前猛烈搖曳的燭火,在人後,依舊是無聲的熄滅。

只是所有人都以爲他變了。

93.番外47.折月亮1.折月亮61.折月亮28.折月亮22.折月亮24.折月亮14.折月亮62.折月亮86.折月亮55.折月亮53.折月亮40.折月亮5.折月亮80.折月亮28.折月亮75.折月亮10.折月亮73.折月亮4.折月亮17.折月亮71.折月亮62.折月亮76.折月亮80.折月亮19.折月亮9.折月亮29.折月亮25.折月亮93.番外62.折月亮63.折月亮62.折月亮20.折月亮26.折月亮35.折月亮43.折月亮76.折月亮85.折月亮85.折月亮27.折月亮32.折月亮32.折月亮12.折月亮92.雲野x尹雲禕(下)68.折月亮49.折月亮7.折月亮60.折月亮75.折月亮54.折月亮13.折月亮37.折月亮93.番外45.折月亮45.折月亮10.折月亮10.折月亮58.折月亮72.折月亮71.折月亮59.折月亮42.折月亮39.折月亮77.折月亮93.番外65.折月亮9.折月亮33.折月亮43.折月亮30.折月亮81.折月亮57.折月亮52.折月亮63.折月亮47.折月亮40.折月亮51.折月亮3.折月亮73.折月亮66.折月亮36.折月亮77.折月亮17.折月亮5.折月亮31.折月亮2.折月亮9.折月亮16.折月亮58.折月亮6.折月亮29.折月亮36.折月亮66.折月亮78.折月亮77.折月亮45.折月亮2.折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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