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湯騏爾很早就醒了,看着四周陌生的環境,纔回想起來原來昨天回的不是新婚的那個房間,一開門便看到了司琴。
“你是?”
“回王后,我是司琴,負責您飲食的。您起的真早,王上昨夜還吩咐不要打攪您。”司琴回道。
“他人呢?”湯騏爾想到昨天自己躺下了,他便走了,原來一直沒有回來過啊。
“王上在他的寢宮,今日亦不用早朝,不知是否會來。”
“哦,司琴我想洗個澡。”湯騏爾摸着自己皺皺的衣服,有點無奈。
“是,奴婢順道準備些吃食可好?”
“好。”
不一會司琴便遣人準備好了洗澡水,搬來一張桌子,放上茶點。
湯騏爾很是滿意。
“謝謝。”
“王后。”司琴一下跪在地上,“您折煞奴婢了,您是主子,對我們不必如此客氣。”
湯騏爾沒想到尊卑有別這一點對她們這麼重要,“這是禮貌,我也不是生下來就是王后。也許將來你還是將軍夫人呢!”
“王后!這種話以後不能再說了!”昭平聽到了,立刻進來阻止,“在屋裡說說也就算了,只有我們幾人,若是傳到其他人耳中,怕不是覺得我們鸞鳳殿的人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湯騏爾不好意思道。
沒想到大家又跪下了。
“哎?你們怎麼了?”湯騏爾見大家都跪着,不自在的站了起來。
“王后娘娘是多羅城的王后,除了王上,不用跟任何人說對不起。”昭平平視着前方說,很是不卑不亢。其他人也不言語,他們都認同昭平的話。
“好吧。”湯騏爾心中腹誹,原來當個王后這麼麻煩,說句話都要好好斟酌斟酌。“快起來吧,我下次不亂說話了。”
“是,奴婢們伺候王后寬衣。”
“不用了,我看過王上幫我脫衣服,我已經會了。”湯騏爾隨口說道,現下自己動手脫起了衣服。
饒是昭平年歲長其他人幾分,面上也發紅了,不知該作何回答。王后的話好像是炫耀般,噎在她的心裡,如鯁在喉。
“那奴婢們先行告退,王后有何吩咐可搖此鈴,我們定會馬上來到。”回覆了一下情緒,昭平平靜的回答。
“好。”
不待其他人離開屋子,湯騏爾便脫完衣服進了浴桶。這次裡面有個凳子,正好讓她坐下。她也不記得自己曾經在這桶裡泡過澡的經歷,是玟暘特地命人準備的。
“啊,真舒服。”湯騏爾沉浸在其中,又聞到茶點的香味,伏在桶沿邊開心的吃了起來。
昨天發生的事已經過去了,湯騏爾搖搖頭讓自己不再去想,開始幻想着在這裡的生活。既然註定了留在這裡,就要開始學習這裡的規矩。
門外,司琴等人又開始議論了起來。
“沒想到王上對王后如此體貼,一向只知道他自己穿衣束髮,卻不知道還會幫人做這種事。”司琴感嘆。
“我覺得很正常啊,你們不知道那天王上有多緊張王后,世間真情,定不過這般。”昭喜插話。
“真的嗎?我也聽說了,昭喜姐,你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那天啊。。。”
“都少說幾句,娘娘還在內裡沐浴呢,不怕聽了去,日後責罰你們。”昭平打住她們閒話的心思。轉身問司琴,“前個交代你的可還記得?”
司琴掏出了口袋中一張信紙,“都寫在上面了。”
“好。”昭平手握信紙便離開了。
昭喜這幾日總覺得這平姐姐與往日相較哪裡不對了,卻是說不出,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思忖。
“叮鈴叮鈴!”是王后召喚了。
“我去吧!”昭喜說着小跑進了屋子。
“奴婢昭喜,娘娘有何吩咐?”
“幫我找身衣服吧。”湯騏爾泡完澡吃完茶點身心都得到了舒緩。
“奴婢先伺候娘娘穿褻衣,娘娘自行挑選外衣如何?”昭喜覺得這王后才合了她的性子,不拘小節。
“好啊!”湯騏爾也想看看王后的衣服有多少,不對,是自己的衣服有多少。
在昭喜的幫助下湯騏爾穿好了褻衣,等不及來到衣櫃前。
打開的一剎那,湯騏爾驚了,這是,這麼多衣服,看着好像都是一個季節的。
“就算每天換一件也能一個月不重樣了。”
“這是我們在卜師的授意下替您挑選的,希望您喜歡,都是宮中最新的款式。”
“喜歡,就是不知道挑哪件好。要不,就這件吧,我穿藕黃色顯白。”湯騏爾指着一件藕黃色的寬襟衣裳,看着很是喜愛。
“是。”昭喜趕緊取下,爲王后穿上。
本來就很瘦的湯騏爾穿了這衣裳,鎖骨全漏在外面了,胸前雪白一覽無餘。在鏡子前轉了好幾圈,湯騏爾感嘆他們這個地方的衣服也很是好看呢。
“奴婢爲王后梳頭。”
“好。”湯騏爾安分的坐到了梳妝檯前,手裡把玩着各式首飾。應該都很是貴重吧,真慶幸自己是王后。
看着昭喜做的頭髮,也很是滿意。
“我這頭髮怎麼你這一梳就幹了?”
“回王后,這梳子取靈臺清風製成,經過發間,便將水漬拭去,很是實用。”
“這麼神奇,這是誰發明的?”湯騏爾不免好奇。
“是宮中造物局的人,娘娘是要賞賜嗎?”
“賞賜?”湯騏爾不解,“我有什麼可以賞的?”
“娘娘您的寶貝可多着呢,都是大婚之日各個王公大臣送的。雖然您與王上大婚過於倉促,但是這些大臣也不敢怠慢了去。”昭喜梳好了頭,又整理起了梳妝檯。“娘娘您自帶胭脂粉,都不需要多加裝飾,自是個美人。”
湯騏爾被說的面上一紅,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這樣想的。
“阿嚏!”正在書房靠整理政務發呆的王上突然打了個噴嚏,他很想去鸞鳳殿看看他的王后,卻又不知道要以什麼理由。畢竟沒有經歷過,玟暘還不知道如何與王后相處。
“你們王上還有其他妃子嗎?”
“這可不曾,王上成年以來,入住曜陽殿,連曜陽殿宮中侍女都不得入他寢宮。每日打掃的都是宮中侍衛。”昭喜頓了頓又說,“娘娘想了解王上,可以問司琴。司琴司棋她們,都是從曜陽殿派來的。爲的就是照顧王上在鸞鳳殿的起居。”
“司琴司棋,那是不是還有兩個叫司書司畫?”湯騏爾笑着問。
“是,王后娘娘真聰敏。”
“嘻嘻。”湯騏爾想着這琴棋書畫到哪都行得通啊。
“那就把司琴叫來吧。”
“是。”
昭喜喚來了司琴。
“王后娘娘,不知您有何吩咐?”
“我想知道王上喜歡吃什麼?玩什麼?”
“這。。回娘娘,奴婢不知。”
“嗯?不是說你是從他宮中過來的嗎?”
“回娘娘,王上用膳時每道菜均嘗三口,這道菜便被撤下。點心更加。王上每日處理完政務已是入夜,便會就寢,不會去其他地方。”司琴答道。
“這麼規矩。”湯騏爾沒想到自己的夫君每天過的一樣的生活,那豈不是很無趣。
“所以他不會來找我了?”湯騏爾輕聲道,有點失落。
“娘娘是這宮裡唯一的娘娘,王上定會榮寵有加,不必多慮。”
“可是。。那我能去找他嗎?”湯騏爾問。
“這。。。”
“娘娘,依照規矩,您是新婚,沒有王上的召見,您是不可出鸞鳳殿的。”昭喜補充。
“啊!那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這裡?”湯騏爾以爲鸞鳳殿只有吃飯睡覺的地方,生怕自己會憋死在這裡。
“需得一月。”
“啊!一個月!那我不得悶死。”
“娘娘,有奴婢等人,定不會讓您憋悶了去。”昭喜掩嘴笑了笑。
“好吧。”湯騏爾無奈的託着腮,望着窗外。“哎!要不你們帶我逛逛這裡吧?”
“是。”昭喜和司琴異口同聲的回答。
鸞鳳殿在宮內是僅次於曜陽殿的一隅,雖然宮人們秉承曜陽殿人少活多的工作制,但是一樣處理的井井有條。
湯騏爾見過的只是貼身宮女,後面還有灑掃庭院,小廚房一干人等。
“娘娘,您要去亭子裡坐坐嗎?”昭喜見王后走了很多路,怕她累着了。
“好呀,正好我又有點餓了,可以吃東西嗎?”湯騏爾睜着星星眼問昭喜。
“娘娘您真打趣,整個王宮您說什麼大家都得聽您的,您想要天上的星星說不定王上都能替您摘來。更何況小小的吃食,娘娘想吃什麼?”昭喜笑着說。
“嗯~”湯騏爾略一思索,“這個點吃早飯有點晚,吃午飯又太早,吃點心。。。”想到那天吃的桂花糕雖然好吃,仍然心有餘悸。
昭喜看她實在不知道想吃什麼,提議道:“娘娘要不自己去小廚房瞧瞧,看到好吃的便吃,嚐到好吃的便讓奴婢記下,好下次想吃的時候讓他們做給您吃。”
“真的嘛!那快走吧。”
“是!”
湯騏爾超級期待的來到了自己的廚房,看來當王后還是有點享受的。即使有點限制,也不妨礙自己吃吃喝喝。
“娘娘來了!”有人眼尖的已經看到了。
“王后娘娘!”大家立刻放下手頭的活,朝湯騏爾下跪。
“哎!快起來吧大家。”湯騏爾看到大家都是比她年長的公公婆婆,還給她下跪,感覺心裡特別不舒服。
“娘娘!”司琴小聲提醒,“您要說‘免禮’。”
“哦,免禮。”
“謝娘娘。”大家紛紛起身。
“各位不必拘禮,否則下次我就不來了。”
“娘娘關心體恤我們,是我們的福分,奴才們怎敢逾矩。”其中一個頭上扎着四方巾的嬤嬤開口。
湯騏爾知道改不了他們多年的規矩,輕聲問昭喜:“我該怎麼稱呼他們?”
“嬤嬤,公公。此處沒有男眷。”昭喜小聲回道。
“嬤嬤您是在廚房做什麼的?”
“回娘娘,老奴姓金,您可以叫我金嬤嬤,專門負責做點心的。”
“哦,金嬤嬤做的點心真好吃。”湯騏爾誇獎。
金嬤嬤繼續帶她做着介紹,“這是朱嬤嬤,專門負責各類素菜。這是王公公,負責做葷菜。還有這邊的幾個小的,是給我們生火砍柴擇菜打下手的。”
湯騏爾默默記在心裡,想着日後自己的肚子就歸這些老人管,便想賞些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賞賜,還是等等再去看看自己的金銀寶庫再決定吧。
“各位嬤嬤公公,你們就自己做自己的好了,我就看看嚐嚐。”
“是。”大家又紛紛開始了自己手上的活。
“娘娘也快午膳了,要不回去用膳吧?”司琴問。
“可是我還沒嚐到呢。”
“哎呀,昭喜姐姐以爲他們都跟她一樣,認爲您沒有威嚴,平易待人。可是您在這裡,卻讓他們不能好好做事了呢。”
湯騏爾看看周圍,大家好像確實做着做着又偷偷擡眼看一下自己。是挺不自在的,好像自己上班的時候也不喜歡領導在身邊看着一樣。
“那好吧,我們就先回去吧。”
“是。”司琴作了一揖,又大聲的說:“各位可以將午膳呈上了。”
“是。”
鸞鳳殿確實不小,一圈轉下來,除了放置財產的寶庫沒去,其它地方兜下來已經半天過去了。其實湯騏爾也很想去,但是寶庫的鑰匙是在昭平手上的。湯騏爾聽出來在這裡,昭平是大管家一樣的人物,怪不得也可以說自己的不是。
“娘娘,午膳來了!”昭喜開心的說。
“哇,怎麼這麼多吃的,比成親那天還多。”
“那是自然,娘娘您第一次正正經經嘗大家的手藝,而且剛剛您又特地屈尊去小廚房見了大家,大家都想給您留個好印象呢。”昭喜聞着香香的飯菜,都想流口水。
“可是,就我一個人怎麼吃這麼多?”
“娘娘您也可以只吃兩三口,這樣便能嚐遍這些美食了。”
“要不你們跟我一起吃,不然多浪費呀。”湯騏爾抓着昭喜的袖子,拜託的語氣溢於言表。
昭喜內心非常願意,但是她知道如果這樣做,司琴肯定會跟昭平姐姐打小報告的,還是不敢。
“娘娘還是您先吃,吃不下的賞賜給奴婢們便是了。”司琴補充,她突然對這個王后也產生了好感。
“那好吧。”
湯騏爾一個人坐在桌前,大快朵頤起來。
“這是八寶鴨,這個是玲瓏五子湯,這個是玉珍苞荷葉,這個。。。”昭喜一刻不停的介紹。“啊。。。”
湯騏爾塞了一塊肉到她嘴裡,她不吃也不是,只好吃下去了。滿臉通紅,“娘娘!”
“你口水都快流出來啦,一起吃嘛~”湯騏爾望着司琴,撒嬌的樣子。“我們不告訴大管家不就行了。”
司琴皺眉,昭喜也看着她眨眼睛。“那好吧,我把門關起來。”
“謝謝司琴,多謝娘娘。”昭喜的口水真要流出來了。
乾坤鏡內,玟暘看到的就是王后與兩個宮女同坐一桌,共同在用膳。他很是詫異,怎麼宮裡現在如此尊卑不分了。但是看到王后笑意盈盈的眼睛,又不捨得離了眼去。一滴湯汁順着她嘴角流到了脖子,進了胸前的領口。玟暘蹙眉,王后的衣服也太過暴露了。若讓旁的男人看了去,此時的玟暘,只想幫她把衣領往上收收。
“王上!”
門外宮人端來了膳食,玟暘立刻收回了乾坤鏡。
“進!”面色如常。
“請王上用膳。”幾個宮人魚貫而入。
坐在桌前,滿桌膳食色香味俱全,玟暘卻無甚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