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哦。”施榮笑了,“可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讓我幫你呢?”

女孩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英俊又體面的男人,說話卻是這樣的不客氣,甚至毫無紳士風度。她難堪地咬着嘴脣,下意識覺得自己給人的第一印象不可能這麼差,而這樣的男人也不會一張嘴就說這樣的話,除非是有人在背後嚼舌根子——而那人除了孟檸不做他人想!

當下,女孩便激動地指着坐在車裡的孟檸,解釋道:“先生,你是不是聽她說了我的壞話?我告訴你呀,其實我是她的親妹妹,雖然我媽咪和她爸爸離婚了,但我們倆還是血脈相連的姐妹,現在媽咪患了絕症,每天躺在病牀上接受化療,真的是生不如死,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姐姐能夠回到她身邊,再見她一面,我好言相求,姐姐卻對我不屑一顧,先生,你評評理,難道這事真是我的錯嗎?”

施榮始終笑吟吟地聽着她說話,待到女孩一番長篇大論結束的時候,他才漫不經心地說:“你口中的母親,就是那個曾經跪在我面前,求我只帶走她的女兒,而不要傷害她的家人的女人嗎?”

女孩一愣:“帶走我?”她不由頗爲心動,正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對愛情充滿美好的嚮往和憧憬,眼前的男人又是這樣英俊和優秀,此刻他站在她面前,氣息近在咫尺,實在是太適合做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沒想到女孩會這麼說,施榮譏諷她的不自量力:“你還不配。”

女孩的臉刷的一白。

“回去跟那個女人說,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夫妻面前,否則,我是不會對她客氣的。”施榮冷冷地說完,上了車,性能絕佳的跑車頓時絕塵而去,留下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的女孩。女孩本能地感覺自己的媽咪有什麼事情做了隱瞞,可……會是什麼事呢?爲什麼剛纔那個男人話裡有話?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回家去,等到問清楚了再來。

沒想到這麼優秀的男人竟然會是姐姐的丈夫……女孩不由得有些嫉妒,若是他口中所說的媽咪的女兒是自己的話,那麼今日,坐在他車裡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人總是會不受控制地多想,女孩就是這樣。

然而她怎麼想跟施榮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個很偏執的男人,認定了孟檸後,世上就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入得了他的眼。對他而言,孟檸纔是一切,其他人都算不得什麼。方纔之所以和那女孩說話,也不過是爲了給孟檸出口氣。施榮沒想到,當年那個跪在他腳下哀求他只帶走孟檸,不要將她的過去說出去的蠢貨,到了今天,竟然還想把孟檸要回去。

她憑什麼?

孟檸是被孟父養大的,從高三開始,這一切就都由他接手,那女人多大的臉,竟然還敢在他面前出現?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現在快死了,又想着以前放手的女兒,她也配!

孟檸坐在車裡一語不發,她是真的被噁心到了,那個被她成爲母親的人,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還敢在她面前出現?甚至無恥地讓她心愛的女兒來到自己面前說情?從那個女孩的話來看,她甚至都沒敢把實情告訴她!

突然,一隻溫熱的大手覆蓋住了她冰冷的手背,施榮目不斜視地開着車,說:“別擔心,我不會讓她來的。”

孟檸沉默了片刻,才說:“可我想見她。”

聞言,施榮立刻看向她,眼底明顯是不贊同。但這些年來他已經在儘量做到尊重孟檸,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會選擇聽聽她的理由——即使大多數情況下,他仍會一口回絕。

“我想知道她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孟檸說。

無獨有偶,很快地,那個女人便出現在了孟檸面前。大概隔了有一個星期這樣子,中午下課後,學生們都走了,施榮今天有個大項目要談,所以讓司機來接她回家,孟檸正在辦公室收拾東西,就聽見輪子轉動的聲音,她微微皺了下眉,轉身去看,那個女孩正慢慢推着一個輪椅走進來,輪椅上坐着一個雖然蒼白虛弱,卻仍然不減美麗的女人,此刻女人正激動地望着孟檸,看見她後便伸出手來,嘴裡不住地叫露露。

孟檸拿起自己的包,看見她們站在門口就不再動,知道不解決今天怕是走不成,便不說話,任由女人叫她的名字,然後冷漠地問:“請問丁夫人找我有什麼事嗎?”

丁夫人的眼底閃過濃重受傷的神色,但很快她就重新打起精神來,眼巴巴地看着孟檸,說:“露露,之前是媽媽對不起你,請你,請你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知道錯了,求求你,回到媽媽身邊來吧!”

孟檸冷淡地看着她涕淚俱下的懇求,心裡一點波瀾都沒有。曾經因爲丁夫人的避而不見,她傷透了心,從小思念的母親根本就不曾想起過自己,她早有了新的丈夫新的女兒,組建了新的家庭,孟檸算得上什麼呢?可能真的不算什麼,否則丁夫人怎麼會在生死關頭纔想起她來?想到這裡,孟檸慢慢地問:“要是我沒記錯,那年,我在丁家別墅外跪了整整三天,你非但不肯見我,還讓傭人來趕我,最後,你怕你的丈夫從國外回來看見我,甚至放狼狗來咬我,丁夫人都忘記了嗎?如果丁夫人忘記了,我可以幫你想起來。你還記得那天下着大雨,你終於肯來見我了,我跪在你面前,乞求你借我一萬塊錢,你卻說,你不是沒有,只是,你不能借。因爲如果你借了這一萬塊錢,你就會失去你縮擁有的一切。”

“你看着我跪在你面前,我衣衫不整,遍體鱗傷,你卻一句都沒有問,我的十根手指都斷了,你視而不見,卻來求我,嫁給施榮,不要跟他作對,乖乖做他的妻子,丁夫人,這些你都忘了嗎?”孟檸歪着頭,慢慢捋起袖子,她嫩藕般的手臂上,有一處深邃的齒痕。“你瞧,貴府狼犬給我留下的傷,我一直留着呢,我怕我忘了。丁夫人,你忘了嗎?”

最後四個字,她說的極輕,那個女孩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丁夫人捂臉痛苦,孟檸冷眼看着,心裡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感。她的骨氣和倔強,早就被施榮給磨平了,連帶着她的愛情和仇恨,都已經葬送在多年前那個夜晚。

眼前這個受盡寵愛的女孩怎麼知道呢?那種受了委屈,無人訴說,求助無門,只能在死寂的深夜裡咬着被角偷偷哭泣的感覺,都是誰賜予她的?除了加害她的施榮以外,如果,眼前這位,自稱是她媽媽的人肯伸出援手,甚至她如果肯借那一萬塊錢,孟檸都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她不肯救她,不肯幫她,孟檸已經接受了,既然兩人已經沒了瓜葛,那麼丁夫人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愧疚的樣子又算什麼?這一切,永遠都不可能被補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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