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標籤還有沒有？”張揚的語氣逐漸興奮。
如果是在展文物被盜，那樂子可就大了。
“沒了，就給我兩件，讓我挑一件。”
“不過我覺得，如果我爽快一點，把這兩件全買了，對方會給我看他手裡更多的貨。”
陳彥光的思路和普通人確實不一樣，張揚還在分析東西到底是真是假，對方已經在想買完第一批以後的事了。
這思維跳躍的程度，不愧是天生的韭菜。
“價格合適的話，可以先付定金看看實物。這標籤目前看起來是真的。”張揚理智的建議道。
真品的永樂青花抱月瓶，值個大幾百萬沒問題，還是穩點好。
萬一被老外拿華夏的文物割了韭菜的話，張揚怕陳彥光繃不住。
“行，那你等我最多三十秒。”
陳彥光對着鏡頭比了個OK的手勢。
“有這麼效率嗎？”張揚驚訝的看向對方。
臨海下午兩點半，倫敦那邊不是清晨嗎？
起這麼早進行PY交易，文物販子也太敬業了。
但實際情況好像真是這樣。
視頻那頭，陳彥光挑了挑眉毛，扭頭對身邊沒出鏡的人說了兩個字：
“打錢。”
張揚這纔看清，他們好像是在一間很現代化的會議室裡。
很像臨海拍賣行的環境。
視頻裡，有老外用正宗的倫敦腔英語說了句：
“你真是太闊氣了，陳先生。”
【我去！文物交易現場直播？】
【太猛了吧，一邊談生意一邊請援兵】
【估計老外還以爲韭皇是在聯繫家裡的顧問】
【這個交易的時間，很符合我對犯罪分子的想象】
“讓我們先一起欣賞一下這件瓷器吧。”
老外話說完後，傳來一陣拉開皮箱拉鍊的聲音，同時陳彥光操控鏡頭翻轉，視頻的視角變換到了一張圓桌上。
真東西來了。
張揚把臉貼近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視頻裡那件、號稱是明永樂青花的如意抱月瓶。
抱月瓶，又稱寶月瓶，因瓶身像一輪滿月而得名。
名字裡的如意二字，指的是瓶口兩邊的“耳”是如意的形狀。
瓶身畫着碩果累累的荔枝樹，典型的“折枝果紋”。
「名稱：如意抱月瓶」
「材質：高嶺土、蘇麻離青料」
「生產時間：1420年」
「詳細信息：明永樂年間生產的青花瓷器，器型雅緻、紋飾優美、青花髮色濃豔，展現出了明代青花瓷的第一個巔峰。本器物疑似大英博物館館藏文物，有極高的收藏價值。」
張揚看完抱月瓶本身的紋飾，再結合物品信息，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
不是疑似，這肯定是！
年份是對的；
紋飾一模一樣，張揚已經在網上搜到館藏那件的圖片對比過；
甚至還有館藏文物的標籤；
這就是真品！
賣家帶標籤出來賣的原因也說的通，因爲沒有標籤做證，這東西肯定會被當成高仿。
就跟國寶幫說“我這件是真的，國家博物館那件是假的”一樣。
其實就是拿標籤當作“傳承有序”的證據。
陳彥光本來想上手看看，但是手伸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先問了張揚一句：
“有什麼明顯的問題沒？”
“東西沒問題，但是小心對方做局。”
張揚簡單提醒了一下陳彥光。
上次他也是被人拿真東西做了局。（第40章文物大盜相關劇情）
甚至連東西流出來的理由都一樣：是博物館的被盜文物。
“這我知道，他們可以前腳收錢，後腳就報警抓我，和國內釣魚執法一樣。”
陳彥光心裡有數了，他沒有繼續說交易的事，畢竟張揚在直播。
他表示想看看那件青銅鏡。
“抱歉，陳先生，那件青銅鏡我沒有帶出來。”
“但我們可以給你看一下照片，證明真的有這樣一件東西存在。”
老外話剛說完，陳彥光就小聲的對着麥克風說了句：
“這貨當我傻呢，都說了是博物館的被盜文物，照片裡的東西是真的能說明什麼。”
“萬一是他參觀博物館的時候拍的呢？”
【陌生！太陌生了！】
【你是富二代，你不需要這麼高的智商】
【快把腦子扔掉，求你了】
【剛來，韭皇今天還能虧錢嗎】
陳彥光用蹩腳的英語告訴賣家，他對照片不感興趣。
老外連聲道歉，接着從身旁拿出來一個黑色的手提包。
除了瓷器，他還帶了一幅畫過來，並且信誓旦旦的說，陳彥光肯定會感興趣。
隨着畫卷徐徐展開，一副裝裱的非常好的花鳥圖展示在鏡頭前。
張揚第一眼，就看到了頂部的那個紅色的大印：
【慈禧皇太后之寶】
“這TM是慈禧老妖婆畫的？”陳彥光也注意到了那個印。
他雖然不懂畫，但好賴還是能看出來一點的，這幅畫確實好看。
無論是牡丹，還是雲雀，都畫的惟妙惟肖，別有一番情態。
“別誤導觀衆啊，慈禧就蓋了個章而已。”
張揚聽到陳彥光的話，趕緊闢謠：
“這大概率是繆嘉蕙（宮中畫師）替慈禧捉刀的，甚至連上面落款的日期都不是慈禧的字。”
“網上可以搜到慈禧自己寫的字，正兒八經的狗爬字。”
張揚其實也不是很懂畫，但是畫的年份，1902年，和標註的“光緒壬寅”是對的上的。
而這個年份，也剛好是慈禧御筆畫的高產年份。
在1900年到1908年之間，慈禧蓋章的畫作有幾千副，光一個故宮博物院就收藏了700多件。
東西是真品，價值在十萬左右。
如果是在古玩市場撿漏還行，但作爲一件贓物的話，價值不高。
文物大盜要是隻偷這玩意兒，都有點丟人。
【這東西別買，晦氣】
【我記得慈禧的畫，起拍價也在六位數了】
【畢竟是宮廷畫師畫的，質量還是不錯的】
【這英國佬不會以爲咱們都喜歡慈禧吧】
【可能在英國人眼裡，慈禧就是他們的女王？】
“買不買？”陳彥光第一次看到真古董卻猶豫了。
主要還是畫名義上的主人名聲太差。
這個問題，他既是在問自己，也是在問張揚。
“可以，但沒必要。”張揚給出了自己的意見：“這種畫，就是慈禧當年專門讓人畫出來，送給當時西方列強的官員當禮物的。”
“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慈禧確實做到了知行合一。”
“人家送出去的，你花錢買回來……”
張揚話沒說完，陳彥光自己補全了這一句：
“那我也太賤了。”
說完，他轉頭跟身邊人說：
“老婆，幫我跟這個英國佬說一下，這種垃圾貨色就不要拿出來浪費時間了。”
“我們需要硬菜。”陳彥光的老婆作爲臨時翻譯，怕“硬菜”這個詞，老外聽不懂，換成了“國之重器”。
英國佬聽完，“嘶～”了一聲，回答說，讓他想想辦法。
……
國之重器也能想想辦法？
張揚懷疑老外根本沒聽懂這話的意思。
要是像青銅鼎這種有辨識度的文物，都能從博物館裡偷出來，那大英博物館的安保部門，可以原地解散了。
但是剛纔那個抱月瓶，似乎又在暗示張揚：
也許根本沒有什麼安保部門？
又或者，這個賣家有特殊的渠道？
張揚靜靜的等着英國佬的下文，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陳彥光的大臉。
他把攝像頭翻轉過來，告訴直播間的衆人：
“這個老外說他回去想想辦法，看還有沒有更受華夏人喜愛的文物。”
“我建議啊，大家以後去國外旅遊，看到什麼慈禧的東西，別像蒼蠅一樣圍上去。”
“別人還真以爲我們把慈禧當女王一樣愛戴了。”
【老陳中肯！】
【上次不是還有一個買龍袍、幻想自己是皇帝的寶友麼】
【這屬於文化差異，沒辦法】
【反正我對皇室的生活用品不感興趣】
【上次還看見拍賣慈禧衣服的，可能是正白旗買回去供着了】
【主要還是因爲清朝的文物多啊，明代的太少見了】
看聊得差不多了，張揚最後再給陳彥光一個小提示：
“那個抱月瓶，你們最好別直接和這個老外交易。”
“這可能是贓物，違法的。”
“我建議你諮詢一下律師再做打算。”
“懂了！”陳彥光在鏡頭前打了個響指。
諮詢律師這事兒，在張揚等人眼中，約等於直接找方律師諮詢方案。
畢竟對方既專業，又不要錢。
這樣老成持重的建議，陳彥光當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張揚也是後來才知道，明知道東西是贓物，還進行買賣的行爲，違反了國內的法律，一般會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在國外犯罪也同樣適用於我國刑法。
但法律還有另一條規定：公民在華夏領域外犯法、且刑期在三年以下的，國內可以不追究。
方律師說，這可以卡個BUG。
抱月瓶當然可以買，哪怕可能是賊贓。
但必須從程家的渠道商手裡買，多倒兩手。
中間商賺點錢無所謂，因爲倒得越多，越安全。
……
“老師，我一個朋友欠我兩萬塊錢，實在沒錢還了，給了我兩個瓶子抵賬。”
“您能幫忙看看價格合適嗎？”
“兩個瓶子是一樣的嗎？”張揚看着視頻裡的寶貝問道。
寶友拿出來的東西，一眼大開門。
專門用來陪葬的魂瓶。
東西本身和開水瓶的內膽差不多高，細一點，像瘦身後的花瓶。
瓶身中間有個臺階，上面雕了不少五官模糊的小人。
再往上，瓶頸的部分，還雕着一條盤旋的蛇。
魂瓶這東西，據說墓主人身份越高，雕的小人和動物也就越豐富。
部分博物館藏品級的魂瓶，上面有好幾層小人，還有宮殿之類的。
和民間喪葬習俗裡燒紙房子的意思差不多，東西越豪華，逝者在另一個世界過的越好。
“兩件是一模一樣的。”寶友答道：“我剛好有兩個牀頭櫃，一邊擺一個。”
“真的假的？兄弟命這麼硬的嗎？”張揚有點被驚到了。
收到魂瓶沒什麼稀奇的。
不懂古董的人，聽說是墓裡出來的東西，就以爲是值錢的玩意兒，收藏起來，這很正常。
但擺在臥室裡，還真少見。
古董本來就是陪葬品居多，不是古墓派的，誰願意自己的臥室和墓穴配置一樣呢？
“我命裡缺土，這東西不是土黃色的嘛，擺在臥室裡還挺吉利的。”
“那就行。”張揚點點頭：“我一直以來，非常支持寶友你這種、破除封建迷信的行爲。”
“這是一對宋代晚期的魂瓶，民窯，陪葬品。”
“這種東西最開始是穀倉，裝穀子的，到了宋代，就變成傳說中收集死者魂魄的器物了。”
“這兩件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應該集滿了。”
“當然，這是迷信的說法，其實就是陪葬器罷了，和兵馬俑一樣。”
“真的，嗎？”寶友很明顯的嚥了下口水：“我最近感覺很沒有精神，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應該沒有直接的關係，你可能只是單純的腎虛而已。”
【魂瓶只要沒收集滿，就會一直工作的】
【你都有感覺了，還有啥好問的】
【說句實話，欠寶友錢的兄第真狠啊】
“老師，這個東西值錢嗎？我要不還是賣了吧！”
“賣了的話，你的精神會更差。”張揚搖搖頭。
“爲什麼啊，是因爲我的魂已經存在瓶子裡了嗎？”
“寶友，你這迷信的水平，不去跳大神真可惜了。”張揚笑着說道：“這是文物，100%的出土文物，還是宋代的。”
“賣？你想啥呢？”
“警察天天抓着你問話，你說你精神會不會變差？”
寶友沉默了。
他把魂瓶拿在手裡轉了一圈，感慨道：
“這好歹是個宋代的啊。”
看寶友這副糾結的樣子，張揚開門見山的告訴他：
“這東西就算能交易，也就值個幾百塊，抵不了兩萬。”
“你不上交，我估計博物館都懶得來找你，他們不喜歡收這東西。”
“就算是警察，也就問問你背後墓葬相關的信息。”
“對了，這是從哪個墓裡挖出來的？”張揚話鋒一轉問道。
“好像是以前農村修房子挖出來的。”寶友回答的很含糊。
不過張揚根本沒打算追問，因爲對方的IP地址顯示在臨海。
這樣的人，劉隊他們估計等很久了。
【玩個魂瓶就算命硬？我用舍利子穿串】
【我用骨灰拌飯】
【小時候家裡窮，牀板是用棺材板釘的】
【大家都好狠啊，我只能舀一勺木乃伊粉填下肚子】
【老師，看看我臥室的配置，絕對算命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