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眼看着這個滿臉絡腮鬍的男人，裝完比就想跑，張揚趕緊出聲叫住了他。
“9527號買家，牛先生是吧，您還有什麼疑問嗎？”
臺上的男人笑容滿臉，但他說的話，仔細琢磨琢磨，其實沒有聽起來的那麼友善。
莫名其妙點了一下張揚的“姓”，多少帶了點威脅的味道。
“沒什麼大事兒，我就好奇，大哥你是誰啊？”張揚笑嘻嘻的說道。
“人家拍賣師做得挺好的，你上來就說人家做錯了，我真替他感到不值。”
“拍賣師兄弟，你說對吧？”
聽了張揚這話，臺上的拍賣師冷汗都下來了。
趕緊站出來說：
“牛先生，這位是我們老闆，他說的沒錯，剛纔就是我的問題。”
“是我怠慢了兩位買家，希望兩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哦，原來是老闆啊。”張揚點點頭，“那客隨主便，伱們繼續吧。”
“感謝牛先生的理解。”
絡腮鬍衝張揚點頭示意，說完就急匆匆的回到了幕後，好像很排斥站在舞臺上。
張揚懷疑，如果不是自己和徐傑配合得好，這男人就沒打算露面。
第三件拍品登場。
有了張揚之前幫忙打的樣，在場那些不是托兒的人，也學聰明瞭，上來就問“這件東西保不保真啊？”
聽到這件拍品還是不保真，他們直接起鬨的噓了起來。
但即使如此，臺上這件假貨，還是有人出價。
甚至擡價的熱鬧程度，也沒有比之前差太多。
這合理嗎？
張揚覺得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悄悄的在手機上畫了個表格，表格上的格子數量與在場的座位數相同。
接着把那些擡價的人的位置，做了標記。
幾件不保真的拍品過後，標記的人已經快把整個會場佔滿了。
托兒的情況超出想象。
不過最讓張揚震驚的還是，熊父竟然也在其中。
第五件，一件明顯是贗品的書法作品，在暗示徐傑給他買、被張揚偷偷阻止之後，熊父竟然自己舉起了手。
最後一路過關斬將，以三十二萬的超級高價，把作品拍了下來。
“你這未來岳父有點實力的啊！”張揚小聲的告訴徐傑，“這幅畫在古玩城最多賣一百二，他眼睛眨都不眨，就買下來了。”
“老闆你別說價格了，我好難受。”徐傑表情痛苦的側過身子，小聲的告訴張揚，“剛纔欣欣跟我說，她爸沒帶夠錢，想問我借二十五萬。”
“以後算在彩禮裡面。”
“啥意思？合着他們來一趟拍賣會，身上就帶七萬塊？”
“這個不重要。”
“這還不重要啊？你難道有二十五萬可以借他？”張揚震驚的看向徐傑，他現在有點懷疑自己這個員工的智商了。
戀愛腦智商爲零？
“我沒有，但是老闆你不是有嗎？借我點……”
“等等，我沒聽錯的話，你的意思是，其實你女朋友也知道你沒錢，她找你借錢，是暗示你找我借？”
“是這個意思。”徐傑尷尬的點點頭。
他說話的時候，還不停地照顧他女朋友的情緒，不時的轉過去配合着笑一笑。
“老闆能借一下嗎？以後從我工資里扣。”
“借是能借，不過我勸你別急。”張揚神秘的笑了笑。
“什麼意思？”
“意思是，大的還在後面呢。萬一等會兒不止借二十五萬呢？”張揚若有所指的說道。
在徐傑疑惑的時候，七號拍品登場了。拍賣師專門介紹，說這件東西，有保真協議。
話音剛落，張揚就注意到，剛纔聲援他的那個中年老闆，手裡的號牌已經蠢蠢欲動。
好像只等拍賣師落槌，他就會馬上報價。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一件保真的東西，那些明顯不是托兒的買家，也已經有點按捺不住了。
說實話，東西賣相還真不錯。
一件銅鎏金的金翅大鵬鳥立像，或者叫迦樓羅像。
金翅大鵬鳥在佛教中，是八部衆之一，但其實它的供奉者相當少。
一般人知道它，可能是因爲西遊記裡的獅駝國，又或者是西遊記後傳裡的大鵬鳥。
總之不是因爲信仰。
臺上展示的金翅大鵬鳥造型有點搞笑，張開雙翼，嘴裡叼着一條蛇，同時雙手還扯着蛇的頭和尾巴，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馬戲團耍鞭子的。
“這件清代乾隆時期的金翅大鵬鳥立像，造型大氣磅礴，細節精美迷人，通體銅鎏金，包漿保存完好，實在是清代佛像中的極品。”
“本件拍品，臨海之光拍賣會對其年代的真實性做出保證，並提供保真協議書，假一賠三。”
“起拍價，十五萬，單次加價不得少於五千，現在開始接受出價。”
幾乎在拍賣師落錘的瞬間，隔壁的中年老闆就把號牌舉了起來。
“二十五萬！”
一次加十萬，看起來勢在必得的樣子。
張揚同時在這個中年老闆的座位上，畫了三根豎着的線。
意思是，他是這個拍賣會上的韭菜。
根據他的觀察，這次拍賣會羣演有點多，韭菜可能就那麼七八個。
中年老闆算一個，徐傑和牛傑加起來算一個，遠處還有一個一直沒出價的漂亮女人也算一個……
張揚對出價沒什麼興趣。
這件所謂保真的佛像，也是徹頭徹尾的假貨。
原型應該是大英博物館裡收藏的那件。
藏傳古玩火起來以後，這類號稱是“藏傳佛教第一護法神獸”的神像，就很突然的冒了出來。
但其實，真正的金翅大鵬鳥，存世量非常稀少。
正兒八經的真品，上一次出現在大型的拍賣會上，還是在2006年的蘇富彼，離現在將近二十年了。
它就不是能在這種場合能出現的寶貝，也不會只值二十五萬。
但可能正是因爲冷門，拍賣會的組織者才選擇了拿它出來唬人。
……
張揚現在已經轉變爲了觀察者的角色，就到處看，看周圍的人到底是托兒，還是被收割的韭菜。
不過他的轉變來得有點快，有人不是很適應。
一旁的熊父，莫名其妙的側過頭，隔着兩個人對張揚說：
“這東西真不錯啊，我以前不懂佛教文化，現在瞭解了才知道，清代的銅鎏金佛像，那是歷代佛像裡最珍貴的……”
好消息，熊父換詞了，他沒有繼續暗示徐傑給他買禮物；
壞消息，他直接衝張揚來了。
張揚本來都覺得，這是個針對徐傑的殺豬盤。
沒想到殺到一半，由於徐傑掙扎的太厲害，或者是因爲他不夠肥，對方直接轉移了目標。
多少讓人有點無語。
可能是看張揚的反應有點平淡，熊父更進一步，說讓徐傑和張揚換個位置。
看到徐傑佝着身子站起來，張揚愣住了。
“不是，真換啊？”
“你看不出來，這老頭有問題？”
“有問題也得換。”徐傑湊過來在張揚耳邊說道，“老闆，幫幫忙，我現在有點懷疑，欣欣她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