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68章 砸巴拉子
付潔臉一紅,說,你瞎說什麼呢。
那服務員笑道:又不知道你們結沒結婚,還是叫姐姐比較穩妥。姐姐長的真漂亮。
付潔道:服務員我告訴你,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可別憑空亂猜。
服務員道:嘿嘿,姐還害羞了呢。
待服務員退下,付潔又給黃星碗裡添了一勺甲魚湯,黃星摸着肚子說,不能再喝了,已經到極限了。付潔說,那你再晴一會兒,上個廁所,接着喝。這鍋裡的湯都歸你了。
這麼貴的甲魚湯,黃星當然不想浪費掉。但是他沒長豬八戒那樣的大肚皮,容不下這麼多湯湯肉肉。
黃星說:我儘量,我儘量吧。
付潔飯量很小,不一會兒工夫便放下筷子,託着腮盯着黃星,黃星被她看羞了,吃飯喝湯的動作也變得‘淑男’了起來。
付潔突然說了一句:黃星你說,爲什麼我們走在一起,老被別人認爲是……認爲是夫妻?
黃星放下湯碗,用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笑說:因爲我們本來就是一對金童玉女。
付潔笑罵道:誰跟你是金童玉女啊!
黃星藉着話題引申道:付總你知道嗎,我最幸福的一天,就是那次去機場接你的時候。當時你帶着那種工程師的孩子,別人見了都以爲我們是一家三口,幸福的一家人。我那時候深深地感覺到,有個老婆有個孩子,那種日子真溫馨。
付潔道:有嗎?誰這麼認爲呀?我怎麼沒聽人說呢。
黃星道:我也這麼認爲。
付潔將兩隻胳膊攤平放在餐桌上:那你,那你當時怎麼沒打算跟趙曉然要個孩子?你們--
黃星微微地搖了搖頭:她都一直沒想跟我過下去,哪還有心思跟我生孩子。唉,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付潔道:看你這感慨。好了抓緊吃飯喝湯,給你一個小時,把菜和湯全解決掉。
黃星忍辱負重地望着這一桌子豐盛的菜餚,苦笑說:付總,你還是殺了我吧。
付潔撲哧笑了:看你,吃個東西跟吃毒藥似的,我再幫你一把,咱們一起把菜消滅乾淨!來來來,動手!
黃星知道付潔已經飽了,她拿起筷子來裝出豪情萬種,只不過是激勵激勵自已。付潔很懂激勵,激勵自已吃飯和激勵員工工作,是差不多的道理。
這時候黃星突然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浠浠漱漱的聲音,由於天已經黑了,根本看不清楚。憑藉感覺,黃星意識到,可能是下雨了。
付潔正想湊到門口看看究竟,一個男子從外面搓着手走了進來,邊走邊說:這天!砸巴拉子,下砸巴拉子來了,跟綠豆粒子似的那麼大。
砸巴拉子,是山東的土話,是指‘冰雹’。
在他鄉遇到鄉音,格外親切。黃星正愁滿桌子的飯菜吃不了,見這名男子風塵僕僕地趕了進來,就乾脆用山東土話跟那男子對了一句:砸巴拉子?這號天還下砸巴拉子冒?
那男子先是一愣,隨時臉上一陣驚喜,衝黃星追問道:老鄉?
黃星道:老鄉。大哥是山東哪兒的?
男子道:山東長清縣的。兄弟你尼?
黃星道:近,很近。挨着。來來來大哥,坐下一塊吃吧。
男子道:那多不好意思?
黃星道:老鄉見老鄉,坐下喝二兩。
男子沒再推辭,笑說,那俺就不客氣了。扯了條凳子坐了下來,哈了哈手。
黃星讓服務員又上了一套餐具,並要了四瓶啤酒。
付潔對黃星道:黃星你不能喝,你頭上有傷,喝酒不好。
黃星摸着腦袋道:皮外傷,酒精還能消毒呢。
付潔沒拗過黃星,黃星一邊倒酒一邊給男子引薦。男子也做了一下自我介紹,他叫陳炳昌,在洛陽一家工廠打工,現在是那家工廠的辦公室主任。
同行,同職。這更是天大的緣分。
黃星心想,這個世道倒是奇怪,明明是濟南人,偏偏要到洛陽打工;明明是洛陽人,卻偏偏要到濟南打工。全國這麼多城市,務工者背井離鄉,在外地者居多。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現象?
不過這位陳炳昌倒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他嚐了一口鍋裡的甲魚湯,就知道這甲魚出自黃河,是幾年生的甲魚。黃星覺得像是遇到了高人一樣。表面上看,陳炳昌並無過人之處,穿着打扮也很樸素,但是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妙語連珠。黃星甚至有點兒自愧不如。
一開始付潔對黃星招呼生人一起吃飯的做法,表示出了一定的不悅。但是瞭解下來,又覺得這位陳炳昌是個實在人,場面人,於是也倒了一杯啤酒,跟陳炳昌表示了一下。
喝到盡興時,黃星又叫了兩個菜,一盤花生米。說來也奇怪了,人逢知己精神爽,明明剛纔已經吃飽了,這幾瓶啤酒下去,肚子裡仍然給留了地方。
半個小時後,陳炳昌接了個電話,寒暄幾句後,掛斷了電話。陳炳昌笑說,房東打來的,我跟房東關係很鐵,他每次回來都請我喝酒。
黃星客套了說句:要不然把你房東叫過來一塊喝點兒唄?
陳炳昌笑說:叫上他?好嗎?也行,反正也沒外人,那就打電話讓他過來。
付潔和黃星相視一愣,心想這陳炳昌真夠實在的。
太實在了!
付潔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本想早點吃完回去,抓緊休息休息。誰想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還喝上了。喝上就喝上吧,他鄉遇老鄉,喝兩杯也不爲過。但是喝着喝着竟然還要把房東叫過來一起喝。天理何在!
付潔想借口找個地方清靜清靜,但是到門口一看,冰雹仍在下個不停,砸在地上發出陣陣咔咔聲。她乾脆去了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給黃星發了條短信,讓他少喝點兒,注意傷口。
這邊黃星和陳炳昌一邊碰杯一邊等房東過來。
陳炳昌饒有興趣地介紹起了他這位房東,說他和房東五年前認識的,同在一家工廠幹活,房東是本地人,叫房春,小名三胖子。他在工廠裡提拔的很快,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車間主任。但他卻是個急性子脾氣,因爲一點糾紛跟廠長幹了一架,被開除了,然後去了外地發展。他每年都從外地回來兩次,每次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陳炳昌喝酒……
大約十分鐘後,外面有輛小夏利鳴了三下笛。陳炳昌扭頭一看,站起來說:我房東過來了,那小夏利是他的。
他迎了出去,夏利車靠邊停下,緊接着從上面走下來一個愣頭愣腦的胖男人。
胖男人這一下來,黃星和付潔馬上都愣住了。
乖乖,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巧合。
黃星和付潔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陳炳昌的房東房春,竟然就是那個在火車上用啤酒瓶子砸了黃星腦袋,然後又從醫院裡逃走的胖男人。
房春笑呵呵地走進來,當他發現跟陳炳昌在一起的,竟然是火車上那二位後,馬上愣住了,然後調頭就要往外走。陳炳昌不知其中的原委,走過去拉住房春說,房哥,在這兒呢,你往哪兒走?
付潔站了起來,用一副興師問罪的眼神盯着房春:吆喝,真巧啊,咱們又見面了。
房春無地自容地瞧了瞧黃星,尷尬地問了一句:這位兄弟……腦袋沒事兒了?
黃星不失時機地道:承蒙你手下留情,保住了一條命。
陳炳昌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房春糾結地站在原地,想坐下來,又擔心會節外生枝。在醫院時,他很擔心被黃星賴上,再也拖不開身,於是選擇了逃跑。但是又覺得心理上過意不去,因此纔在門衛值班室留下了兩千塊錢,讓保安轉交。在回到洛陽之後,房春心裡一直沒擰過彎來,他覺得自已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還不知道那捱了自已一啤酒瓶子的傢伙,傷到了什麼程度。卻沒想到,到了晚上,正準備跟他的死黨陳炳昌喝一壺,竟意外地遇到了他們-----
這難道是命中註定的劫數?
黃星見房春緊張的厲害,於是主動催促了一句:坐下吧,還愣着幹什麼。
房春支吾地道:我,我臨走的時候,給醫院的門衛留下了兩千塊錢,他,他轉,轉給你了沒有?
付潔插話道:你那哪叫走啊,你那叫逃走。肇事逃逸。
房春臉上一脹:其實……我……
他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陳炳昌一會兒看看付潔和黃星,一會兒又望望房春,疑惑地追問: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付潔一揚頭道:你問問你房東就知道了。
陳炳昌扭頭道:房哥,到底怎麼了?
房春輕嘆了一口氣,道:兄弟,我今天……是這麼回事兒,我吧坐火車回來的時候,跟他們兩位挨着坐。你知道的,我坐車坐什麼的有脫鞋的毛病,這個兄弟呢嫌我腳臭,我們倆就發生了點兒口角,然後就……就幹起來了。我在火車上喝了幾瓶啤酒,一衝動之下就拿起酒瓶子……哎呀真後悔啊,後來這兄弟就在半路上下了火車,送到醫院去了,我也被警察帶了去。我當時就越想越怕,所以就趁着上廁所的工夫,從窗戶爬了出去,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