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當然要放鞭炮。
爲了節目效果,節目組要求柳明星先補睡一會兒,等晚上十二點凌晨新年鐘聲敲響之前,要陪黃家人一起包水餃,放鞭炮。
在柳明星趕往賓館休息之際,她突然找到黃星,說道:“黃哥,要不然我讓助理在賓館給你開一個房間,那裡條件相對好一點。等十一點鐘吧,我們一塊趕回來錄節目。”
黃星搖了搖頭:“我可沒那麼嬌貴。你去吧。”
柳明星想了想,說道:“那既然黃哥都不怕艱苦,我也不能裝嬌貴。今晚我要住你家。”
“別!”黃星一擺手,趕快說道:“我們家也沒空餘的房間了。而且,有可能晚上還有老鼠。”
柳明星搖了搖頭:“我不怕。”
黃星說:“行了行了,別浪費時間了,抓緊去賓館休息一會兒,兩三個小時,很寶貴。”
柳明星試探地追問:“你是不是要……準備看春晚?”
黃星點了點頭:“必須的,這是每年的傳統。”
柳明星道:“那好辦,那我也留下來跟你一塊看春晚。”
黃星苦笑:“何苦呢!”
然而柳明星果真留了下來,她陪着黃家人一起,坐在破舊的沙發上,對着那臺堪稱古董組的21寸小電視,看起了春節聯歡晚會。
看着柳明星一邊強顏觀看,一邊悄悄地打着哈欠,黃星這心裡,還真略有一些同情。明星,也不容易啊。爲了錄節目,大年三十在這裡跟着受苦;爲了搶代言,忍着困陪‘甲方’總經理在這裡過了一個又冷又乏的年。
十一點左右,柳明星跟黃父黃母一起包水餃。
十二點,隨着陸續的年夜鞭炮聲響起,柳明星也一起到外面放鞭炮,還親手點燃了一掛,連連捂着耳朵逃竄。
第二天,鑑於拜年的傳統,黃星要去村裡各家長輩家裡拜年。
節目組和柳明星,一起隨行。
這年過的,那叫一個紮實。大明星同食同行,鏡頭下,黃星父母笑開了顏。
當天下午,黃星從過年的喜慶當中,跋涉出來,驅車回到濟南。
大年初一是各類商場一年當中唯一關門休息的一天,鑫夢商廈,已經拉出了橫幅,上書,初二開始正常營業。門口的液晶屏上,也交替輪播着類似的信息,及各產品未來的優惠情況。
不過真正回來了,黃星才覺得,好像真沒什麼事做了。
有一種清閒,叫做難得的清閒。
此時鑫夢商廈只有保安部有幾個人值班,黃星從值班室外面,便聽到裡面傳出一陣歡聲笑語。聽起來,像是裡面在打牌。
果不其然,三名值班保安,正啪啪啪地玩兒着鬥地主,桌子上,還擺放着一堆零錢。
見到總經理突然造訪,這三人頓時嚇壞了,紛紛站了起來,漲紅了臉,問好。
黃星問了句:“保安部值班的領導呢?是誰。”
保安員甲說:“是韓……韓……韓二狗。”
他這支吾的稱呼其名,黃星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雖然宣佈讓韓二狗配合保安部方經理工作,但卻並沒有委以職務。因此,這保安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韓二狗。
黃星故作驚訝:“韓……韓班長?”然後追問:“他去哪兒了?”
他這樣一說,實際上有兩層重要的意思。一是,確定了韓二狗在保安部的職務,是班長;二是,黃星覺得,韓二狗畢竟剛來沒多久,一下子讓他擔任要職的話,不僅不能服衆,反而會滋生韓二狗的傲慢情緒。欲委大任,必須從長計議,一步一步來。
保安乙倒是進入角色很快,說道:“韓班長他出去巡邏去了。”
保安丙不失時機地說道:“黃總,您……您怎麼沒在家過年……現在……現在商廈裡就我們四個人值班。所以……所以我們就……就摸了兩把牌。您不會……”
黃星心裡明白,他們是擔心自己對他們實施處罰。
大年初一,他們犧牲了與家人團聚的機會,在商廈值班,自己怎麼忍心處罰他們?更何況,這畢竟也不是正常的值班時間。
於是黃星說道:“你們啊,辛苦了。代我向你們的家人問好,問過年好。玩兒兩把就玩兒兩把,不過也要提高一點警惕,放假期間,也不一定沒有人閒着沒事兒幹,來搞搞破壞什麼的。”
三位保安員,感激涕零。
隨後黃星出了值班室,準備去找一下韓二狗。
繞到商廈東門,黃星遠遠地望到,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正在和一個身穿黃色毛暱大衣的人,爭辯着什麼。
那穿着黑色西裝的人,正是韓二狗。
這傢伙!黃星皺了一下眉頭,心想,自己雖然讓他配合方經理工作,但並沒有給他明確的職務,他竟然拿着雞毛當起令箭來了,還穿上了在保安部只有經理級的西服工裝。
但當黃星走近,看清楚韓二狗對面的那個人時,不由得深深地愣了一下!
包時傑?
怎麼會是包時傑?
這個叛徒,竟然還敢明目張膽地回到商廈來?
黃星快步地走了過來,卻沒想到,那包時傑見到黃星後,不僅沒退縮,反而遠遠地笑着伸出一隻手,以示友好。
“過年好啊,新年Happy!”他甚至還引用了一句英文。
韓二狗趕快說道:“黃星……總……這個間諜又來了,剛纔還他媽想收買我,你一句話,我揍他!”
顯然韓二狗對私下裡稱呼自己‘黃總’還不習慣。黃星皺了一下眉頭,但隨即緩和,笑說:“要和氣。他畢竟曾經是鑫夢商廈的主任嘛,要尊重。更何況,他現在又對我們沒什麼影響了,不是嗎。”
韓二狗撓着頭說:“我懂我懂,他就是一隻害蟲,去危害那個什麼……什麼燕兒去了。”
包時傑見黃星並沒有跟自己握手的意思,倒也從容地將手收了回去,說道:“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什麼經理什麼主任了,現在,正式介紹一下我的身份。燕和集團總經理,包……時……傑。”他一字一字地吐出自己的名字,生怕別人聽不清楚。
“厲害呀,厲害。”黃星伸出一根大拇指,心裡卻憤恨難消。
“跟你平級了,一不小心。”包時傑臉上洋溢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傲慢:“噢,不過,好像要比你略高一籌。燕和集團,跟夢想集團,平級。鑫夢商廈,只是夢想集團下面一個商場。我說的對不對?”
黃星叼上一支菸,點了點頭:“很對,很對。但我想請問一下包總經理,燕和集團,在哪兒呢?它現在,更像是一張空頭支票。”
“這個……”包時傑一揚頭,強調道:“難道你沒有收到邀請函?大年初三,也就是後天晚上,會有一個燕和集團成立的慶祝晚會。到時候,你和付總,可一定要去喲。”
黃星笑說:“那是必須要捧場。包總,你隱藏的可真夠深的。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在沒進鑫夢商廈之前,就已經被肖燕收買了,你的任務,就是替肖燕在鑫夢商廈挖掘和收買人才。同時,裡應外合,在關鍵的時刻,給鑫夢商廈進行破壞活動。我說的沒錯吧?”
包時傑一愣,用食指點划着空中:“聰明人,果然是聰明人。怪不得肖總總是在誇你能幹。尤其是,我最欣賞你的兩件事,你知道是什麼嗎?”
黃星道:“什麼?”
包時傑煞有介事地道:“一件是,那次郭天王演唱會,在出現緊急情況後,你在媒體和記者面前,所做出的危急公關。很完美。讓我刮目相看。你竟然能憑三寸之舌,在絕境當中,取得了很大一部分媒體方面的信任,變質疑爲支持。還有,就是前幾天的鑫夢商廈聯歡會上,肖總當場撬走了你們這麼多精英,你本應該哭纔對,但你卻用了倆字兒,巧妙地穩定住了幾千名員工的心。哪倆字?害蟲。你把我們形容是害蟲,厲害!你的臨危處事能力,讓我佩服。當然,也讓肖總佩服。”
黃星很想說,佩服我的人多了,你他媽算老幾。
但還是很平定地說道:“包總經理太過獎了!現在,有了肖燕這個靠山,你可謂是如魚得水。以後,看來我得像看泰山一樣,仰望你了。”
“那是,那是。”包時傑道:“不過,肖總跟我提起,如果這個時候,你能懸崖勒馬,迷途知返,同意加入到燕和集團的話,她還會委以重任。至少,是個副總。請注意,是集團的副總,不是單純一家商場或者一個酒店的副總。你,其實可以,認真考慮一下。收入翻番,前程似錦。燕和集團的商業王國,還有美食城,都在有序推進當中。這個,你應該有所瞭解吧?”
黃星撲哧笑了:“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當副手?你太擡舉我了!”話鋒一轉,黃星接着說道:“不過,你那兩個成語用的,不太恰當。懸崖勒馬,迷途知返。我沒在懸崖上,也沒在迷途中。反而是有些人,身在其中卻仍不自知。還有,包總經理,你如果想來鑫夢商廈撬人,我拍手歡迎。甚至可以聘請你,給我們做一場精彩的撬人大會。我倒要看看,我們商廈還有多少隻……害蟲。所以說,你完全不用偷偷摸摸的來挖人,你大可明目張膽,從容鎮定,這裡,時刻歡迎你。”
聽着黃星和包時傑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韓二狗有些急了,強調道:“還跟他廢什麼話,大年初一的,好日子,你一聲令下,我幹他一頓!解解氣!剛纔你要晚來幾秒鐘,我就揍他了,已經!”
其實黃星何嘗不想用武力跟包時傑算一算總賬,但是他現在成熟了很多,不會輕易使用武力。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衝動。
衝動,是魔鬼。
更何況,他覺得,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裡,跟一個特殊的人,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偶遇,本來就是一種特殊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