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夜鷺準備充分,她早早便讓朋友埋伏在了理查德-吉爾維斯的書房門外,只等她一聲令下,便將裡面的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記錄下來。
可是這一次,他們撲了個空。
月季沒有如約前來。
就連理查德-吉爾維斯自己也不知所蹤,當她詢問起庭院裡的奇珍異獸時,才終於聽說它們最後一次見到月季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前的事了,當時她正神色複雜的跟在科林-卡佩羅的貼身女僕身後。
她立刻把這個消息彙報給了宋嵐和陸湘。
“科林-卡佩羅的貼身女僕?她爲什麼會來找月季?”
陸湘皺着眉頭,心裡涌現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以卡佩羅家族和吉爾維斯家族水深火熱的地步,他們絕對沒有在這種時候見面的理由。
除非有什麼事能讓他們短暫地將家族利益和財團內戰拋之於腦後。
那些奇珍異獸給出的最後消息,是月季跟隨科林的女僕去了財團內部的蠟像館。
蠟像館是上一任財團掌權者的手筆,他曾熱衷於收集各種蠟像,揮金如土在城堡裡留下了這個永遠屬於他的印記。
除此之外,奇珍異獸們還目擊到在月季進入蠟像館後沒多久,茉莉便鬼鬼祟祟地跟了進去。
“此事必有蹊蹺。”
宋嵐附和道。
這突然起來的變故讓他們不得不捨棄原定計劃,決定即刻前往財團的蠟像館,他們臨時用枕頭和被褥製作了假人,放在牀上僞裝出了自己已經躺在牀上睡着了的假象。
這是陸湘從監獄犯人身上學到的技巧,那些嘗試越獄的囚犯往往都是通過這種方式來騙過獄警們的巡邏。
夜鷺同志也被指派了重要的工作,爲了確保值班醫生不會闖進病房發現牀上的假人,她需要連夜鎮守住病房,將任何擅闖病房的人敲暈後丟到樓下的草叢裡面去。
將一切準備妥當後,兩人便匆匆趕去了蠟像館。
即使他們立刻採取了行動,過程也極不順利。
自從前任家主退位後,蠟像館便一直處於擱置的狀態,除了負責打掃衛生保養蠟像的工作人員之外,幾乎不會有人來這個鬼地方——尤其是大晚上的。
裡面的蠟像都是大師的手筆,它們每一個都栩栩如生,進門之後,宋嵐便一直覺得彷彿有無數雙眼睛注視着自己。
不出意外的,他們沒有在蠟像館中找到月季、女僕或是理查德的身影。
偌大的展館內安靜得出奇,聽不見一絲聲響,可奇珍異獸們很確信,月季等人在進入了蠟像館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這裡有密道。”
陸湘很快得出了結論,這裡無疑是最適合安插密道的地方,“這次只能靠你來想想辦法了。”
想要短時間內找出暗道的入口,就只能依靠宋嵐萬能的靈能了,因此她必須強調宋嵐絕對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品,即使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裡,他也能幫你省去大多數麻煩。
…………………………
與此同時,另一邊。
走過了一片幽深黑暗的長廊過後,月季終於看見了一個有光亮的房間。
鳶尾花財團隱藏了太多不爲人知的秘密,她在城堡裡生活了這麼久,還從不知道蠟像館的地下竟然還隱藏着這樣的地方。
進門時,理查德-吉爾維斯已經等在裡面了。
“如何?你應該也是剛知道城堡地下隱藏着如此恢弘的地下迷宮吧。”
今天的理查德和平時大相徑庭,他穿着一身黑色長袍,頭也被罩在了長袍的帽子裡,比起鳶尾花財團的掌權者,現在的他看起來更像是某種從事邪教祭祀的黑巫師。
比理查德更反常的是隔間的地面。
地面上用未知顏料的筆劃出了一個類似於魔法題材遊戲中的法陣,法陣鮮紅的輪廓正散發着妖異的光芒。
“我的叔叔耗費了近十年時間纔將這裡建設完成,這裡最初的目的,是爲了讓他實現在退位後繼續在暗中掌控鳶尾花財團的野心。”
而現在,這位昔日的財團掌權者就在這裡。
他端坐於那座爲他建造的王座之上,高傲地俯視着來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這是他死亡時的樣子。
即使身上的皮肉早已腐爛殆盡,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化爲了枯骨,也依舊維持着貴族高高在上的姿態,那雙沒有眼睛的空洞窟窿正對着所有人,以無聲的方式見證着這裡即將發生的一切。
在吉爾維斯家族的族譜中,前任掌權者的結局是空難離世,那是一場可怕的意外事故。
他和自己的親衛隊在永遠地消失在了度假的專機上,人們後來在海面上打撈出了專機的殘骸,以及一些殘缺的屍體。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月季不安地詢問道,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間的騎士劍,可即使這樣也沒法給她帶來太多的安全感。
“爲了讓你向我袒露心扉,月季,這一切都是爲了你。”
理查德的回答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朝着月季張開雙臂,說道,“現在,你應該已經做好了向我坦白的決定了吧?告訴我,你的妹妹在醫院裡究竟和你說了些什麼?”
“她……”
月季雙目渙散,順從地走向了理查德。
從童年起,對吉爾維斯家族的絕對效忠就根深蒂固地植入了她的大腦。
她能想象到理查德知道真相後的反應,但也許……
茉莉是弄錯了。
又或者他仍然願意遵守約定,寬恕她們的猜忌?
這樣的想法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彷彿月季只要再上前一步,理查德就能將她擁在懷裡。
然而這一次,比月季更先接近理查德的是一道深藍的電弧。
就連祭祀法陣迸發出的猩紅光芒都要比雷鳴慢了半拍,當電流聲傳進理查德的耳朵時,眼前的月季早已消失不見,法陣的光束沒能將她束縛在其中,那猶如實質的光牆上還殘留着決裂開的裂痕。
理查德視線天旋地轉,一顆頭顱在空中轉動了十幾圈後,才落到了房間的角落。
墨色的粘稠液體噴濺得到處都是,卻在觸及到電弧的剎那被迅速蒸發。
這就是她和茉莉在病房裡討論的結果。
真正的理查德-吉爾維斯絕對不會和卡佩羅家族的人待在一起,還在大晚上把她叫來這種地方。
事實證明茉莉的擔心是正確的。
她此刻所侍奉的早已不是真正的理查德,而是一具早就被蠕蟲替換了的傀儡,從它那斷裂的脖頸處不停噴灑出來的墨汁就足以說明一切。
雷鳴並未就此停止。
見狀,女僕驚喜地瞪大了雙眼,狂躁而無序的轟響在她的耳畔迴盪着,別說肉眼,就連她早已鋪開的靈能都無法跟上月季的速度,對方明明就在房間,可是速度卻快到了彷彿憑空消失了地步。
“不愧是財團心心念唸的守護者,你可要比我之前遇到過的六星救助者強多了。”
月季沒有開口。
女僕聽見了電流劃過的聲音,可是無論視線或是靈能依舊未能捕捉到對方的身影,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在視線偏離了原本軌跡的剎那,用陰影抓住瞭如同理查德一樣飛向空中的頭顱。
頭顱最終未能回到它原本的地方。
越來越多的切痕出現了,她分明看見那深藍色的電弧從自己的身軀之中流竄了出來,那彷彿足以破壞一切的能量在她的身體裡涌動着,幾乎眨眼之間,她的身體便被電弧拆分得支離破碎。
徹底拋開了人類的軀殼,裡面涌動着的黑暗能量肆虐涌動着。
突然間,月季似乎還看見了靈能之外的東西。
那些雜質讓這股能量變得不再純粹,不知從何而來的低語幾乎一股腦地涌入了她的大腦。
強烈的精神衝擊讓她的行動停頓了半秒,而那團黑色的能量體也抓住了空檔,它的身體增生出了無數觸手,將那些飛散的人體部分重新拼接回了一起。
】
女僕又一次以詭異恐怖的姿勢回到了月季面前,臉上還洋溢着瘮人的微笑。
月季伸出的右手手掌沒有絲毫退縮,貼在了女僕的心口之上。
霎時間,她那銀白的輕甲上涌現出了深藍的紋路。
毀滅性的靈能強度終於讓女僕稍稍變了臉色,她似乎想要側過身子,從掌心噴涌而出的能量卻先一步將她吞沒了。
深藍的靈能波動並未就此停止,它猶如一道光束般衝破了大門,將阻擋在它面前的一切都湮滅殆盡,當它消散之時,呈現在月季面前的只剩下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溝壑,它的盡頭超越了她視野範圍,迸發的光芒衝破了地表,讓整個第二區猶如跳過了黑夜,重回了白晝。
月季開始勐烈的喘息起來。
茉莉還告訴了她許多事,讓她意識到對付這樣的敵人,決不能留手。
劇烈的靈能消耗讓她面色蒼白,好在,無論女僕還是潛藏在她身體裡的陰影都消失在了光束的洗禮之下。
緊接着,她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熟悉身影正拼命地趕向這裡。
但是,在她看見腳步聲的主人之前,那空氣中又傳了另一個聲音。
虛無縹緲,卻又無處不在。
“你的表現讓我非常滿意,也不枉費我們在你身上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
那個聲音刻意停頓片刻,“只可惜,想要消滅我,你至少需要引發一場靈能風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