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你現在看月亮也是……”
“嗯,變成眼睛了。”
陸湘點了點頭。
自入夜以後,一隻懸掛於夜空上的眼睛替代了月亮,那看起來像是一隻蛇童,每當你看向它時,都會產生月亮正在注視着你感覺。
奧列格和他的小隊剛到小鎮着的當天,就有兩名隊員在研究這輪滿月時突然精神失常,操縱着外骨骼裝甲相互廝殺,其中一個還啓動了自毀裝置抱着對方被一起炸成了碎片。
“被精神污染的人會產生強烈的攻擊性,他們認爲小鎮的居民就是這麼被逼瘋的。”
“看來這不是幻覺。”
宋嵐恍然道,不過他盯着月亮看了這麼半天,腦海中也沒涌現出別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陸湘又問道,“你有什麼感覺。”
“眼睛有點酸。”
“……下去吧,奧列格他們正在樓下等我們。”
當兩人穿上外骨骼裝甲回到樓下時,才發現奧列格和他的小隊成員也全都全副武裝了起來,連奧列格也進了『指揮官Ⅳ型』。
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明明大家都是爲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場面看起來卻像是幫派火拼現場一樣。
“別誤會,這只是一些保險措施。”
奧列格解釋道。
這個解釋其實和“我已經做好了把你們統統炸飛的準備”沒什麼區別。
不過在經歷了部下遭遇了精神污染後互相殘殺,還用自爆攻擊的方式將對方炸成了碎片的事之後,宋嵐覺得這倒是沒什麼。
這支小隊能在無人支援的情況,在感染源所在的小鎮存活了近一個多月全都依託着奧列格的謹慎。
在醫療團隊成員謹慎的注視下,宋嵐率先走出了體育館的大門,走進了那夜色之中。
門外的涼風吹了進來,皎潔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
他仰頭望着夜空中的“眼睛”,雙方的視線又一次交互了。
“你倒是說句話啊。”
宋嵐反倒是主動在腦海裡萌生出了這種想法,這種被人盯着卻一言不發的感覺,讓他總覺得自己遭受到了某種冷暴力。
遺憾的是,野生的吞噬者依舊沒有搭理他。
雙方就這麼在夜色中僵持了一刻鐘的時間——按照第一夜的記錄,兩個隊員就是在研究這輪詭異月亮的十分鐘之後開始發病的,他們又刻意地等了5分鐘,發現宋嵐和陸湘一切如常。
“看來你們的反制力場的確有效。”
奧列格鬆了口氣,說道,“回來吧,我們設計一下明天進入坑洞的計劃。”
“我們今晚就要進去。”
“今晚?”
奧列格一驚,“晚上是『母巣』活動最頻繁的時刻,坑洞裡可能還藏着別的怪物——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了麼?外骨骼裝甲的防禦在那些變異生物的酸液之下根本不夠看。”
“這正是我們去坑洞裡探索的原因。”宋嵐說道,“只有當它醒着的時候,才能收集到更多的數據。”
他懷疑安德魯上次闖進去了半個小時除了壁畫什麼都沒發現的主要原因,就是坑洞裡的所有變異生物都去睡覺了。
宋嵐並不打算留給奧列格和他爭辯的機會,直接朝着坑洞的方向進發。
他現在的心情可能比坑洞裡的變異生物和野生吞噬者還要激動,單單孵化飛行變異生物這件事超出了他的預期,飛行部隊在正面戰場上戰略意義非凡,在現代戰爭中,誰掌握了天空,誰就有話語權。
在進入坑洞不久之後,兩人便發現了安德魯此前提到過的壁畫,安德魯只記錄下了他認爲重要的信息,將『母巣』的存在帶了回去。
可是實際上,這些壁畫記錄的似乎是一段完整的故事。
“是壞死症。”
見多識廣的陸湘很快讀懂了壁畫的意思,她也理解了爲什麼坑洞裡的人一直過着近乎於原始部落的生活,“他們是在得了壞死症之後,被小鎮上的人扔進這裡自生自滅的。”
“這是某種傳染病?”
宋嵐對醫學上的專業術語並不怎麼了解。
“這是在第三國非常常見的傳染病,據推測似乎和過量的輻射有關,患上這種疾病的人皮膚會在短時間內發膿潰爛,雖然不會在短時間內猝死,但卻有極強的傳染性,因此小鎮上的人把患上了這種病症的人扔進坑洞裡等死。”
壁畫的前半段,講述的就是感染了壞死症的病人被丟進這裡的過程。
小鎮上的人就連營養針劑都沒有提供給他們,顯然是想讓他們在坑洞中迅速死去。
“只是小鎮上的人沒想到,這個坑洞的深處隱藏着一隻吞噬者,在與吞噬者接觸後,感染了壞死症的病人奇蹟般地康復了,他們認爲這是神靈對他們的恩澤,因此創立了一個教派,並一直隱居於地下,被他視爲神靈的,是一個巨大的蛋狀生物……你那是什麼眼神?”
“只是突然覺得主管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宋嵐由衷地讚歎道,他真心佩服陸湘竟然能從如此潦草的壁畫中梳理出整個故事的脈絡,不愧是搞刑偵出生的人。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陸湘用平澹的口吻說出了學霸的基本術語。
宋嵐還記得自己高中和大學時問同桌學霸數學題的時候,對方都會用“顯然”這兩個字來跳過一些他根本想不明白的步驟。
這讓他一度對自己智力型英雄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那你是怎麼解讀的?”
陸湘反問道,她也對宋嵐的想法產生了好奇,並且暗自考慮起自己是否有所遺漏,以至於錯過了某些細節才導致自己和宋嵐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結論。
“我是直譯派。”
“直譯派?”
“嗯,大概就是根據壁畫上的內容,直接進行分析。 ”
宋嵐伸起外骨骼裝甲的金屬手臂,指着牆上的壁畫,“有一天,一羣倒黴冒險者不小心掉進了這個洞穴,洞穴裡陰暗又複雜,他們找不到回去的路,當飢困交迫的冒險者們以爲自己就要交代在這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個超大的蛋,於是大家生火烤了蛋,最後都活了下來。”
你這是什麼兒童讀物!
陸湘一個趔趄,她不禁爲自己剛纔的自我反思而感到後悔。
她覺得宋嵐講故事的水平和他起名字的水平一樣,都是災難級的。
而在她糾正對方之前,已經有人先一步這麼做了。
飛馳而來的箭失精準地命中宋嵐的屁股,不過在外骨骼裝甲的保護下,這一箭沒有造成任何殺傷。
“不許你詆譭我們的舊神!”
黑暗之中,傳出了偷襲者憤怒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