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89 沉默華年3
“姐，大學生活怎麼樣”點完菜，溫爾雅就看着自家姐姐，幾個月不見，對她甚是掛念。溫婉現在回答這類問題已經是從容不迫了。可是現在問她的是自己唯一的弟弟，望着弟弟那雙期待又嚮往的眼神，她輕輕地笑了笑，“大學很好，可以逃課可以掛科還可以談戀愛，很自由，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壓根就沒人管你。”
這是在網上找到的，應該不會錯。
網上都流行這麼一句話：大學必做三件事，逃課掛科談戀愛。
如果有一樣沒做，那麼你的大學是失敗的。
有時候溫婉想，她的整個人生都是失敗的。
因爲她錯過了人生中最好的學習時機。
“是嗎那我得好好地考上s大了。我倒要看看我姐的大學是怎樣的。那姐，這三件事，你完成幾樣了”溫爾雅嘴角漾着一抹戲謔的笑，趁得他整個人都陽光了不少。
“額”沒想到這個一向正經的弟弟會問她這個問題，微微一愣後。她才啞然失笑，“沒有，姐姐一向很乖的。”
“是嘛姐姐怎麼不找個男朋友呀姐姐你都大學了，再不瘋狂就老了。”
溫婉臉色微紅。一個小手捶了過去，“溫文爾雅，我才二十來歲好不正是年輕貌美一枝花，別咒我”
陽光透過紗窗撒了進來，照在女孩明媚的臉上，美好如斯。
他的姐姐，他唯一的姐姐，這輩子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姐姐能有個好的歸宿，可是他怕，怕自己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希望姐姐能找到一個疼你愛你的良人，這輩子就能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雅雅”溫婉的鼻孔有點酸。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壓抑，其實他們都知道，溫爾雅能活多久，只是不想去相信而已
“說這些幹嘛。說點開心的。我覺得啊。這個世界上要是能說得對你的壞脾氣的人肯定很倒黴。”溫爾雅眨眨眼。那一絲傷感瞬間就被掩飾掉了。
溫婉一副怒氣騰騰的樣子，齜牙咧嘴地瞪了他一眼，剛想開口就被一道異常霸道囂張跋扈的女聲給打斷了
“怪不得沒見人，原來是跟女人來吃飯了啊”李九九瞥了一眼兩人，在看到溫婉那張淡然卻不失俏麗的臉蛋時，微微一怔後特別自來熟地坐在了兩人的對面。
壓根就不用別人同意就盯着溫爾雅看，“雅雅，她是誰呀”
眼前的女孩眼睛很明亮澄澈，沒有一絲多餘的雜質，一身襯衣加牛仔褲，簡單樸素，卻依然掩飾不掉身上獨有的氣質。
按理說看到自己心儀的男孩跟別的女孩在一起，她該討厭的，可是李九九發現，她真的厭惡不起來。
“吃飯。”溫爾雅沒有多餘的解釋，甚至表情都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疏離之感。
李九九點了點頭，一點也沒被嚇到，有模有樣的叫來了服務員，要了雙筷子，“正好我也餓了，不介意一起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看着溫婉說的，可是沒等溫婉開口她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一點也沒有千金大小姐的禮儀。
可是看在溫婉的眼裡，倒是多了一抹欣賞，率性而爲，隨心所欲，不因別人的眼光而改變自己的喜好。僅此一眼，她就對這個表面上傲慢的女孩產生了好感。
加上她居然那麼親暱地叫自己的弟弟，而他居然沒有任何異議，在她的眼裡，溫爾雅是這個世界上最彬彬有禮的人，對待任何人特別是女孩子都是笑臉以對，特別溫柔的。可是這一刻他居然這麼冷淡的對待一個女孩子，實在令她詫異又不解。
“你是爾雅的同學”
溫婉細細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睫毛長長的，掩映下的水眸狡黠而充滿靈氣，說話的語氣很嬌縱，連帶的都讓人覺得非常的任性。
李九九一邊吃，視線就一邊落在溫爾雅身上，這個男子，從她第一眼見到他，就深深地被他吸引了，一直到現在，看着他安靜地吃飯的模樣，她都覺得是一種享受。
“不是。”絲毫沒把溫婉放在眼裡，眼睛肆無忌憚地盯着溫爾雅，有種濃重而裸的佔有慾，好像下一秒要把他撲倒了一樣，連溫婉都不禁感受到了。
她曖昧地看着溫爾雅，戲謔道，“那你是怎麼跟我弟弟認識的”
“什麼你是雅雅的姐姐”李九九驚叫一聲，眼睛終於挪向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你可不可以讓雅雅答應跟我在一起啊”
溫爾雅的眉峰微微一擰。
溫婉低低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這女孩可真有趣，這麼大膽，這麼直接，卻對上她弟弟這個表面上陽光溫柔實則冷漠無情的的男孩。
“我叫李九九，他們都叫我九公主，不過姐姐叫我九九就可以了。省得以後還要改。”李九九笑容甜美，對於溫婉這個未來夫家人，她現在是有問必答啊
在心裡不禁慶幸沒有腦殘地一走了之，而是給雅雅一個解釋的機會，不然她現在可沒機會見到他的家人啊沒想到雅雅對她這麼好，這麼快就把家人介紹給她認識了。
哇咔咔，開心哪
九公主的心底有一萬隻草泥馬在歡騰雀躍，差點就把她興奮得掛了。
話說九姑娘，人家溫公子壓根就沒有帶你過來，是你自己厚着臉皮坐上來的行嗎還介紹家人呢也不知道羞恥
九姑娘開心啊，管他什麼羞恥，又不能當飯吃，釣的到帥鍋就是老大。
“”溫婉默了一會，她剛纔貌似連正眼都不瞧自己的。
“姐姐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不通知九九一聲，好讓九九過去接你啊”說罷，她該頗有點埋怨地看了一眼溫爾雅，說得真有那麼回事。
“這個就不用了。”話說她哪裡知道有這號人存在啊
“姐姐晚上有住的地方了嗎要不姐姐到我家去住吧”李九九眨着一雙明亮的眼睛，心底在打着小算盤，要是這樣的話順便把溫爾雅蒙過去得了。
溫爾雅淡淡道，“我的姐姐我自會麻煩。”
“哎呀，客氣什麼，你的姐姐不就是我的姐姐了嘛來都來了，還分什麼外人嘛姐姐跟我們這麼熟，你幹嘛要把姐姐當外人”臉不紅氣不喘地講完這句話後，李九九還心安理得地笑了笑，“姐姐，你說好嗎”
溫婉無語了，原以爲上次遇到的慕華年已經夠奇葩了，可是現在一見才發現，眼前的女孩真是有過之無不及啊
她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李九九，你該回家洗洗睡了。”再這麼聽她扯下去，他怕自己會做出對社會有害的事。
誰知聽到這句話，李九九非但沒有聽話地離開，反而還異常開心地像一隻火箭一般咻的一下竄到了他的面前，眼睛明亮懾人，“雅雅，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我們認識了那麼久，經過了酷暑的夏天到寒冷的冬天，你硬是對我不理不睬，現在，你終於用一樣的眼光打量我了。嗚嗚，人家喜極而泣”
溫婉的額頭上滑下三條黑線，而溫爾雅神色不變，臉上表情沒有絲毫的起伏。
“要是吃好了我們就走吧”
這話是對溫婉說的，可是應的卻是熱情的李九九。
聽着身後那道熟悉得好像只踩在他心上的腳步聲，他沉吟了些許便多頓住了腳步，而後不疾不徐地轉過身，脣瓣一開一合，“這位同學，麻煩你走那邊，我們不喜歡被外人打擾”
聲音溫和，淡然，明明那麼好聽的聲音，可是聽在李九九的耳裡，還是聽出了裡面暗藏的冷意，是獨獨針對她的疏離，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褪去，緊緊地咬着下脣，纔不至於讓自己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悲哀。
盯着這張像是印在了她身上的清秀面容，嘴角微彎，她一字一句地認真地說，“你一天不接受我，我就天天地在你面前晃，直到你答應跟我在一起爲止總之，你溫爾雅是我李九九的人”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帶着一如既往的堅定與信念，頭也不回地走了。
溫爾雅的秀眉不由自主地擰成了一個結，腦海中還一直回映着女孩剛纔說那句話時的眼神，深深地震撼了他，視線內她的倩影逐漸凝聚成了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走吧”一轉身，面對溫婉，他又恢復了一貫的陽光帥氣，臉上掛着一抹溫柔的笑容。
溫婉看得一陣心酸，“爾雅，那個女孩她”
“大小姐脾氣，任性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是多麼的理所當然。
我當然不知道，我也才第一天見到她而已。溫婉在心底悄悄地說了句，嘴上卻說，“挺率真的一個女孩子，或許你可以”
“我現在最重要的是學業，是接下來的高考，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想理。”
“當然，我的意思是高考以後，上大學瞭如果她有意，或許你們可以”
“沒時間了”
淡淡的四個字，淡淡的語氣，淡淡的表情，淡淡的飄進了溫婉耳裡，她的話也跟着戛然而止。
她的眼眸瞬間涌上了一絲悲哀，一絲瞭然。
原來，他是在害怕。
原來，他對所有人溫和，卻獨獨漏了她，並非是因爲討厭她，而是因爲害怕失去。
原來，她的弟弟也在意着那個叫李九九，衆人眼裡刁鑽任性的嬌縱九公主。
原來
這麼多原來的背後，藏着那一顆強裝冷漠的心。
原來這一切，就是因爲生命不允許
“我一開始是很討厭她，討厭她囂張跋扈的樣子，討厭她總是在我的世界裡晃來晃去，討厭她任性蠻橫地對我笑”
“那現在呢”
溫爾雅的目光逐漸變得悠遠，思緒似乎被拉向了遠方，連溫婉問了什麼他都沒留意，亦或者是不想開口，就那麼一直沉默着。
從他的目光中，溫婉清楚地看到了眸光深處的眷戀與深情，爲他隱藏的痛苦，爲他明明對那個女孩有意卻硬逼着自己冷下心拒絕她而心疼。
既然不能給予她想要的，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她希望，那種希望演變成絕望是有多痛苦，他很清楚，所以纔不希望這一切落在她的身上。
“所以，我不能愛她”
即使他已經淪落到愛她愛得不能自拔。
“爾雅”溫婉心疼地看着他，見慣了自家弟弟陽光的一面，這個模樣的她令她很不好受。
溫爾雅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眸底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溫和，那一絲哀痛也被他藏得無處可尋，他笑了笑，“姐你放心，我還要看着爸媽回到縣裡教書，當上主任，我還要看着姐姐幸福嫁人呢我怎麼會捨得先走呢爾雅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溫婉動了動脣，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後，剛想開口就被一陣譏誚的帶着一絲笑意的女聲給打斷了
“那你得等到下輩子了，這輩子你怕是看不到父母回城裡了。”
溫婉轉過頭就看到那張連自己都羨慕不已的美麗容顏，依然是那一身傲人的身材，前凸後翹之下讓人挪不開視線。
她笑得美妙動人，嬌豔的紅脣吐着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可是她的表情卻是那麼的無辜。
“什麼意思你是誰誰允許你這麼說的”溫爾雅依然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但是她話裡的譏誚，還有她看着自家姐姐的眼神都令他很不滿。
這個女人，明明在笑，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令人很厭惡。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你父母這輩子都那個機會回到縣裡教書就行了。”她依然笑容迷人，話是對着溫爾雅說的，可是眼睛卻是直直地盯着溫婉看的。
只要一想起她的未婚夫帶着這個女人在美麗的拉斯維加斯游完了幾天，她的手都要嵌入了肉裡，明明恨得巴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可是臉上卻始終保持着得體的笑容。
“你說清楚點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父母怎麼啦”
“爾雅，不是”溫婉臉色微變，父母下崗的事千萬不能告訴爸媽，怕他會承受不住，況且，萬一他一個激動，那後果可不敢設想，然後，她越擔心什麼，餘涵楓就越是想做什麼。
只見她故作詫異地抿嘴，“你不知道嗎我以爲溫小姐這麼十萬火急地趕到你學校就是爲了告訴你這件事呢原來沒有啊，溫小姐真是細心，你這麼爲你弟弟着想，真令我感動。可是我又忍不住，你父母都那樣了。”
她故意說一半又留一半，急得溫爾雅顧不上其他了，朝着溫婉就是一頓逼問，“姐，爸媽怎麼了到底爸媽怎麼了你說啊”
“沒，沒事。”
她支支吾吾的，又是心酸又是不知所措，她最擔心的事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挽回了嗎如果爾雅真的知道父母發生了那樣的事，肯定寧願不讀書了也要回家去問清楚的。
她的弟弟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考上s大，她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錯。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餘涵楓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是剛剛好，而且她的神情，她的語氣，都不像是湊巧的，譏誚複雜的眼神都像是針對她一樣。
怎麼回事難道她發現自己是鍾笙的女人了嗎她把自己當三兒了，她以爲自己要霸佔她的未婚夫了嗎
一時之間，溫婉被自己腦海裡閃過的這些想法整得更加的驚慌失措了，她怕，她害怕餘涵楓情急之下說出她去盛景上班的事，她怕餘涵楓告訴爾雅她被男人養的事。總之，各種擔心的事推在了一起，超乎了她的想象。扔爪乒扛。
以至於她的臉色咻地白了，她驚恐地望着眼前這個依然美麗卻多了幾分恐怖的女人。
這就是餘涵楓要的效果，眼裡的譏誚更甚，她勾了勾脣，“你父母已經下崗了，因爲打小孩而被家長告到教育局，影響越來越嚴重，接着被各大媒體記者報道了這件事，所以其實換句話說，你父母紅了”
“不可能，我爸媽不可能這麼做”
不愧是姐弟，聽到這個消息第一件事就是反駁，就是不可置信，而溫爾雅的承受能力顯然比溫婉還好。
他略顯急切地問溫婉，“姐，怎麼回事你不是在大學裡面上課嗎怎麼突然來到我的學校了還有爸媽呢爸媽怎麼不來看我”
雖然他不相信，但是這些跡象還是令他心裡頭有一股不安在流竄。
他焦慮的眼神，質問的語氣，都令溫婉心驚之餘便是言辭閃爍，“我爸媽，爸媽在家”
“呵呵，是啊溫厲和樑莉當然是暫時在喬木村了。”餘涵楓抿嘴咯吱咯吱直笑。
“你是誰怎麼對我家這麼熟悉”溫爾雅一雙黑眸直直掃向她，心裡絲毫沒有因爲她的告知而對她心存感激，反而對她更厭惡上幾分。
“我”餘涵楓看了溫婉一眼，依然是樸素到丟到人羣裡找不出的妝容，相較於自己的高雅豔麗，她是連醜小鴨都比不上，實在是想不透這個女人怎麼會成爲新晉的s省清純女神
其實餘涵楓絲毫沒有把她放眼裡，她也絲毫沒有發現，自己這個想法有多麼的違心。
“我跟你姐姐可是老熟人了，見過好多次面了，記得在盛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