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以幫忙的?”許沐上前搭話。
希波克拉底並未擡頭正視許沐。
無關尊重與否,主要是他實在忙得不可開交。
“今天的病人又增多了,如果你想在我這裡接到什麼傭兵任務,那很抱歉。”希波克拉底一邊迴應,一邊伸手攙扶起牆邊一位面色發黃的病人。
“把舌頭吐出來。”
病人照做。
希波克拉底打量了一眼舌苔,又看了看病人的眼底。
按壓了一下病人略顯浮腫的腿部。
“除了這些之外,他這幾天還有什麼症狀?”他詢問病人的妻子。
在沒有現代醫院的情況下,能夠救急的也就只剩下了海姆立克急救法。
即便是違背宗教偷偷私底下解刨屍體,他也無法在那些已經腐爛的肉中發現更多的有用信息。
“如果他們再這樣,那就拒絕救治。既然治療他們是衆神的事情,那就送他們去見衆神。”許沐話音落下,希波克拉底正欲說什麼。
如果他們理解不了什麼是細菌,那就自然無法理解爲什麼生水需要燒開來達到滅菌的效果。
很快,許沐對希波克拉底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百姓們全部看傻了眼!
“快救救我的孩子!他不知怎麼,現在已經呼吸不上了……”
而且這個解決辦法還非常簡單。
“當然有。”許沐自信的笑道。
什麼都馬馬虎虎混過去,最終遭罪的還是病人。
往前撥弄時間的指針的話,別說古希臘時期了。
這番話雖然聽起來十分的滑稽。
自己冷不丁來一句‘讓患者多喝熱水’,醫生會起疑心纔是正常的。
但眼下這孩子明顯是噎到了食道深處,無法通過咳嗽吐出食物。
用力朝着孩子的胃部一頂!然後抱着他前後搖晃。
希波克拉底望向許沐的目光中更是帶着幾分驚異!
對於一些卡在咽喉處的異物,或許能夠通過大力咳嗽與拍打後背將異物震出。
好傢伙。
想喝上游來自於天然水源的純淨淡水,想都別想。
許沐提出的方法,他聞所未聞。
明明只是想學醫救人,卻發現自己救好的患者根本不信自己。
硬闖恐怕不太現實了。
這孩子兩眼翻白,嘴脣已經烏黑,渾身皮膚泛着微弱的淡紫色,明顯是缺氧的症狀。
她們幾乎沒有經濟來源。
“下游的普修頓?難怪……”希波克拉底提取到了關鍵詞,無視妻子唸叨,又道:“你的丈夫長期飲用不潔之水,現在身體裡到處都是……都是……”
希波克拉底幾乎連猶豫都沒有,便一口答應下來。
方纔她向衆神乞求的時候有多虔誠,此刻對希波克拉底說話時,就有多不客氣。
況且,別說古希臘了。
雙手作環形繞過孩子的腋下,然後交織握拳。
希波克拉底對這些事情不看重,能救治病人才是重中之重。
剛纔還恨不得口誅筆伐的羣衆,此時口風急劇變化!
“難道……神明真的不存在,一直都只是我們自欺欺人嗎?要不然爲何剛纔孩子瀕死時,神明並未出手,反倒是這名英勇的傭兵出手拯救了孩子!”
“我們或許真的應該思考一下,如果衆神總是在庇佑着我們,那麼,它們在哪裡?爲何我從未見過它們。”
這個動作反覆進行了三組後。
“你確定他們喝得起上游乾淨的水嗎?”
“起初我也以爲他是噎着了,但無論怎麼拍打他的背部都沒有效果……我的衆神啊,求你們放過我這個可憐的孩子吧,他真的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事啊……錯的人是我,我不該在我工作的店內偷拿這一塊麪包的……我沒想到報應會來的這麼快。”母親在胸前做着禱告,而後才轉過身望向希波克拉底:“我已向衆神祈禱,現在你快救我的孩子吧!”
希波克拉底微微側目看了許沐一眼。
“你……你這是在褻瀆神明!”母親大呼小叫着,周圍百姓們也開始紛紛指責。
“雅典下河流領域的普修頓區,我們是奴隸……”妻子表情愈發的痛苦,嘴裡還在碎碎唸叨:“一定是衆神的懲罰,這一定是懲罰……我丈夫總是在抱怨神明爲何不對他寬容一些,爲何要讓他承受如此多的苦難。”
況且這家人還是最底層的奴隸,幾乎沒有人權。
“你確定?”希波克拉底帶着幾分狐疑。
許沐在她的眼裡看到了絕望。
接下來只需要完成對克勒翁的刺殺,即可將這份超級隱藏任務的所有獎勵全部收入囊中!
許沐不作停留,告別希波克拉底之後,大步流星的朝着克勒翁的府邸趕去。
在貼近裝修的富麗堂皇的府邸外牆時,許沐念頭一動,喚出了伊卡在半空中盤旋。
“我從不說神賜疾病,所以前些日子還被雅典阿波羅聖殿的祭司們警告。”
湊近檢查了一番,許沐也同樣在打量着。
“神明們輕而易舉就賜予我們生命,也能輕易的懲罰不忠之人。醫生只不過是神明派來贖罪的!”
不禁讓許沐在心中發出一聲橫跨數千年的感慨。
“既然你認爲你的孩子需要衆神的援助,那就抱着孩子去找衆神。”許沐冷聲道:“直到你的態度改觀前,我們都不會出手救你的孩子。我需要你明白一件事情,救回你孩子的是醫生,不是衆神。”
在自己出生的那片國土上,哪怕不懂任何醫學知識的普通老百姓都無人不曉。
希波克拉底將信將疑的接過碗,淺抿了一口後。
就連現代如此文明,除國內之外,全世界也沒有其他國家喝開水了。
此刻,躺在地上的孩子似是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他拼命的伸出手想請求母親的幫助,可身體已經開始抽搐,眼白越露越多。
大約持續了半分鐘後,孩子急促的呼吸這才慢慢止息,他烏青的臉色也逐漸變回正常,雖仍舊有些虛弱,但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並且一把直接撲進了母親的懷裡。
希波克拉底皺起眉頭,對這名年輕的傭兵有些失去耐心:“我當然知道,但我的本職只是看病,我無法幫助他們更多。他如果想活命,就必須得想辦法弄到乾淨的水。難道你還有什麼比讓他們喝上游淨水更好的緩解方式?”
“所有被治癒的患者,無一例外都認爲是衆神寬恕了他們。”
說實話,醫生的確就應該有較真的態度。
可他卻無法得知那種東西到底是什麼。
可又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形容。
“這是什麼高明的醫術?”他忍不住出聲詢問。
就連方纔還不可一世的母親,此時也拉着孩子對許沐匍匐下跪:“謝謝你!醫生!感謝你救了我家孩子!”
這番言論中帶着幾分心酸與無奈。
得知後,希波克拉底沉思片刻,旋即緩緩搖了搖頭:“這位勇士,並不是我不想幫你。民主制與君主制對我而言不重要,只要能讓更多的患者康復,纔是我的職責所在。”
兩項追加任務均被許沐輕鬆解決。
這是許沐還在讀書時就學到的緊急救援姿勢,原理是通過胃部的氣流擠壓,將堵死在食道內的異物排出,對於急性呼吸道堵塞有着非常良好的作用,因此學校曾組織過好幾次的訓練。
“我不敢相信,如此文明的雅典城邦內,會出現異教徒!”
周圍人果然也發出了驚恐的聲音。
他倒並不是擔心許沐搶了他的風頭。
醫生在雅典本就不是什麼崇高的職業,希波克拉底也沒有飲用上游淨水源的資格。
雖不是什麼醫術精通的大師,但作爲一名現代人,最基礎的醫學常識許沐還算知道個大概。
但在這個時代,這種話簡直大逆不道!被宗教人員直接用火燒死都死不足惜。
希波克拉底急忙拉來一條毯子,讓母親將孩子平放在地上。
“這是什麼原理?”希波克拉底震撼之餘,望向許沐的眼神也有所改觀,他急忙起身走到許沐面前:“抱歉,原諒我剛纔傲慢的態度,我只是擔心門外漢道聽途說的方式,加重患者的病情。”
……
此時,門外又走進來了兩人,是一位母親揹着孩子,一進門就哽咽崩潰的大哭,大聲嚷嚷道。
“你連神明都不信仰了,你是想要造反嗎?”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許沐抱着胳膊橫在兩人中間,冷眼望着母親道:“不許救。”
“噦!!”
通過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醫學經驗。
對於一名古希臘時期的女子而言,失去丈夫意味着失去一切。
希波克拉底能感覺的到有一種物質引起了人體的病變。
“但,現在整個雅典城的環境你也看得到。”
使用飛雷神進行刺殺的話,一擊如果不能直接秒殺士兵,勢必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從未聽說過喝水還需要燒開的。
而希波克拉底則從孩子的嘴脣邊,伸手搓捻下來了一些麪包屑。
彷彿在命令他做他應該做的事情一般。
海姆立克急救法。
府邸內的人員分部情況與士兵們的等級也盡收眼底。
“沒事。”許沐風輕雲淡道。
“我……願意承認……醫生救治病人的行爲……與神明……無關!”
“那我的丈夫該怎麼辦?”妻子快步走到了許沐的面前,滿面焦急道:“求求你了,我不能沒有丈夫……”
一個分明就要死去的人,卻在下一刻直接生龍活虎了?
他分明能感受的出來,經過過濾然後燒製的下游水,口感明顯變得更好了!
“我只不過讓他吃了些麪包,他吃的太快,但很快就忽然直接從椅子上摔下去了。”
一把斷矛直接插在了地上,就在希波克拉底的手邊不遠處。
“細菌。”許沐抱着膀子背靠牆作答道。
就連中世紀的歐洲屁民都喝不起乾淨的水,否則也不會因水源問題引發一場又一場的大瘟疫,席捲歐洲長達數百年之久了。
水質不但更軟,而且也沒有較爲明顯的水腥味!
無論口感還是味覺,燒製過後的水,都比直接飲用要更好喝!
“他一天要去好多次廁所。”妻子雙手緊緊交織在一起,面露愁容道:“我的丈夫一定是前幾天睡前說的那些抱怨的話,被衆神聽見了,衆神現在要懲罰他對嗎?”
“那就去找神明!”許沐目光冷冽的摸出匕首,嫺熟的在手中迅速轉着刀花,鋒利的刀尖在陽光下閃爍寒芒,宛若一條伺機待發的毒蛇:“在這裡,我就是規矩!醫生救好的人就是醫生的功勞!如果你們的神明那麼靠得住,那就讓它出來把這孩子治好!”
“連神明都不信了,還能信誰?”
“喝燒開的水,在下游旁邊挖個坑,引水進坑讓綿密的沙土將水質過濾一遍,再用質地比較細膩的布匹多過濾幾遍,最後用大火燒開它們。”
忽然,原本已經命懸一線的垂死孩童,將滿口的食物殘渣倒吐了出來!
然後,便只能聽見孩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聲,宛若渴水的魚兒般。
看來,這老小子能跟伯利克里抗衡,的確是有點真把式的。
“長期飲用不乾淨的水源,細菌會侵蝕腸胃,最終害累五臟。下肢浮腫,說明已經爛到腎臟了。”
又架篝火將水燒開,等待燒水的期間還問診了兩名病人。
其實,許沐用的並不是什麼醫術,而是一個很常見的自救小技巧,在現代的普及度很高。
母親早已慌張的失了神,嘴脣都在顫抖。
“與衆神無關。”希波克拉底搖搖頭:“你們住在哪裡?”
說實話,那樣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士兵們的等級清一水的???
傭兵通常四處遊歷,見識過不少東西。但他們大多都是道聽途說,捕風捉影,並不會真正研究那些東西的正確性。
“這位妻子,你聽我說。帶你丈夫回去之後,喝些乾淨的水,或許能緩解一些。”希波克拉底剛說完,又被許沐反駁道。
一番話出,全場更是譁然,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看着許沐,彷彿他說了什麼讓天都塌下來了的話。
主要是,許沐一身傭兵裝束,讓希波克拉底先入爲主的認爲,這小子滿口胡話。
“瘋了!全都瘋了!!”
就在希波克拉底正準備做出一些搶救措施時。
母親雖對醫生這職業不尊重,但對於自己的孩子,她卻十分疼惜。
很快,助手端着一碗降溫的溫開水走來。
“你可以試試。”許沐不想多費口舌。
“我的衆神,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這是什麼?巫術嗎?”
“噎着了?”希波克拉底道。
他停頓了一下,微微握拳想要找到那種事物的確切描述。
臉色頓時變了!
現在距離細菌學說的誕生還要兩千多年的時間。
“我纔是醫生。”希波克拉底在此時不滿的開口強調道。
由誰來完成救贖,這並不重要。
當然,這種對許沐而言簡單輕鬆的小操作,落在其他人眼裡卻跟魔法一樣神奇!
“這個醫術,回頭我會傳授於你,不過在這之前你需要答應我一個請求,前往伯利克里的府邸,與他交談,他或許會給出你推行醫術的幫助與建議,但作爲交換,你從今往後也需要站在他的立場上,爲你的每一名患者宣揚民主制的優勢。”許沐趁機切入主題。
“在這之前,你的孩子在做什麼?”他問。
醫學方面,性命攸關,要格外講究嚴謹。
學醫救不了雅典人。
“你是誰?你在幹什麼??你這個殺人犯!!你會害死我的孩子的!!”母親開始歇斯底里,發出尖銳的叫聲,引發了周圍來往百姓們的側目。
比起民主制跟君主制而言,希波克拉底早已內心發癢,迫不及待的想更想學會許沐那套神秘的醫術,以後或許就能救治更多的病人,而不是無能爲力的眼睜睜看着他們在自己面前死去,家人們的嚎啕大哭徘徊在耳廓不絕。
“這……這這……”所有人望向許沐的眼神都跟見了鬼一樣般。
許沐將斷矛捏在手中把玩,又道:“在人體內的微小有害物,數量過多就會引發人體病變。”
淨水這種東西,是在現代近百年間隨着科技發展,水路打通,纔有較大程度的改善。
而帶有領袖標示的克勒翁,則是三個鮮紅色澤的問號,意味着高度危險!
見孩子這般慘狀,她痛苦的在心中做着抉擇,最終天枰還是倒向了孩子,淚流滿面道。
“我倒是希望你的這個方法真的管用,可別是什麼道聽途說,害了我的病患。”希波克拉底令助手去附近的下游區,按照許沐的方法過濾了一壺水來。
“我倒要看看,沒有神明的力量相助,對神明大不敬的醫生拿什麼救好這位垂死的病……”衆人的抱怨聲忽然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許沐將奄奄一息的孩子抱起來,以後背靠着他的腹部。
“看來,隨着任務的快速推進,等級漲得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主要是裝備強度已經跟不上了。”
“要是有人能利用一下就好了。”許沐正自忖着。
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了幾名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後的玩家。
頓時,有一計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