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尼蘇達大學把他們的Gopher收費了，現在我們都在玩UIUC（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的NCSA（國家超級計算機應用中心） Mosaic。”
香檳市離芝加哥還挺遠的，兩百公里，一行人驅車往南，路上安德魯和亨利順便給宋亞科普一些互聯網行業的最新動向。
不過他們話裡夾雜的專業用語對宋亞來說有點難理解，只能不停打斷，“等等，等等，你們講清楚一點，地鼠（Gopher）是什麼？馬賽克（Mosaic）又是什麼？”
“Gopher是一個基於TCP/IP的應用層協議，它有自己的接口和檢索體系，用戶可以通過70端口訪問網絡上的Gopher服務器，查找或者下載資料。很好用，可惜用戶越來越多，網絡開始擁堵，明尼蘇達大學二月份開始就不再免費提供訪問。”
安德魯解釋，“我們公司不是剛繳費購買過服務嗎？你不知道？有些音樂圈資訊，通過基於Gopher的全音樂（All Music）數據庫查找，很方便。”
這種小支出宋亞大約也就稍微瞄一眼然後簽字同意，哪記得許多，不過這不是重點，“是嗎？那NCSA馬賽克呢？”
“NCSA Mosaic是基於HTTP的萬維網瀏覽器，現在還在測試階段，我們參加了志願計劃，幫忙提提意見什麼的。”亨利說：“他很酷，支持圖形界面。”
“就是很不穩定。”安德魯不太喜歡，“外觀太花哨沒什麼用，純文本的Gopher客戶端已經很順手了。”
宋亞半懂不懂地邊聽邊問，時間打發得很快，老麥克在安德魯的指引下，把車停在UIUC校園內的一個停車場。
剛下車，旁邊就傳來女孩的吸氣聲，“APLUS？”這所公立大學的女孩似乎比芝加哥大學的要開朗許多，她們看到自己，先捂着嘴一臉驚訝，然後跟在後面指指點點，聚了約莫五、六人後，便鼓起勇氣圍上來索要簽名。
“沒事，麥克。”
制止阻攔的老麥克，宋亞微笑着替她們在衣服上或者書本上快速簽好名字。
“你會和菲姬複合嗎？”
“你真不該被她的閨蜜引誘APLUS。”
“你會轉學到這裡嗎？”
女孩們趁機問着各種問題。
“很高興認識你，你好，對，今天天氣不錯。”宋亞說着套話和她們招手道別，一些高大的男運動員投來了不善的目光，這所學校的體育項目也搞得不錯，特別是橄欖球和籃球，當然現在肯定不會有衝過來霸凌自己的傢伙了。
“走這邊。”兩位技術宅輕車熟路，把他帶進了NCSA，一棟紅色的四層小樓。
在訪客簿上登記後，走進一間計算機室，裡面放着兩排電腦，有些不修邊幅的格子衫白人男子坐在電腦前，專心敲着鍵盤，看見大明星進來他們也就眼皮擡了擡，然後繼續忙碌。
“都是和我們一樣來參加交流活動的志願者，其實都是來玩玩的。”
亨利低聲說道，他們都是熟面孔，過去和那些人親熱地打着招呼，“你坐這吧。”安德魯讓宋亞在一臺電腦前坐下，機器已經開了，屏幕上只有個孤零零的灰色瀏覽器客戶端界面。
“我來教你操作。”
安德魯手把手的開始教，“看到上面的URL欄了嗎？你敲http，然後冒號，再雙斜槓……”
宋亞很流暢地操作着，雙斜槓後馬上接了個WWW點。
“你這不是玩過萬維網嘛。”安德魯笑道，也沒往心裡去：“點後面接NCSA，點，Mosaic……”
報完網址，宋亞沒等他教就敲下回車。
一個帶NCSA Mosaic圖形LOGO的網頁很快刷出來，“這裡很快，我們在家就不行了，這個圖片毫無必要，總是會加載很久……”
技術宅們並非絲毫不食人間煙火，感覺這位大明星是真來了解前沿技術的，於是一個個悄悄湊到了宋亞身後圍觀。
“技術會向前發展的，網速也是。”有人不同意，“圖形界面，所見即所得是大趨勢。”
“現在可以用鼠標操作了。”安德魯繼續教。
“哦。”
宋亞滑動鼠標，隨便挑了個藍色的超鏈接字體，指針挪過去點下左鍵。
頁面重新跳轉，然後加載到一半卡住不動了，“嗯？”他看向安德魯。
背後的技術宅們發出一陣笑聲，“正常現象，頁面裡的圖片用太多了。”有人解釋。
“你刷……”安德魯嘴巴剛張開，就看到宋亞將指針熟練地挪到客戶端上邊的圓形帶箭頭的刷新圖標上，點了一下。
頁面再次從頭加載。
“你肯定玩過這個。”亨利不爽了，可能感覺老闆在扮豬吃老虎，“沒人會第一次玩就知道那個圖標是幹嘛的。”
“呃……”
宋亞不想跟他解釋自己偶爾沒來由會有的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我根本不知道這個，真是第一次操作。”
還是加載到一半卡住，他又點了下刷新圖標左邊的小三角形後退按鈕，頁面回到之前的主頁上。
“這些圖標很好理解對吧？”身後有人問道。
“是啊。”宋亞回答，這種熟悉的感覺應該是自己的模糊記憶造成的，所以這種瀏覽器未來會大火？那確實可以投資一下啊，只是聽說NCSA的經費很充足，而且撥款來自政府，還跟戈爾參議員的堅定支持有關，不可能接受外部投資人。
“馬克。”亨利對剛纔回話的那人說道：“圖形功能真的不考慮去掉嗎？”
“亨利，你們別提這事了好嗎？HTML本來就支持圖片功能。”這位叫馬克的迴應道。
“這位是馬克安德森，NCSA Mosaic就是他和比納兩人完成的。”安德魯替宋亞介紹。
“你好。”
宋亞丟開鼠標，站起來和對方握手，這位馬克安德森甚至比自己還高几公分，起碼一米九五以上了，和運動員一樣魁梧，完全看不出是能在NCSA工作的程序員，倒更像那種特別喜歡欺負弱小同學的白人學生。
“你好APLUS，是來UIUC玩的嗎？還是說芝加哥大學有類似項目？”
這傢伙臉上掛着警惕完成了握手。
“不清楚了，我只是一年級生。”
宋亞笑道，“這個瀏覽器很棒，是你編寫的嗎？”
“是的，我和比納，就兩個人。”
沒一會兒，另一位程序員比納也來了，這位白人就是標準的程序員外貌了，瘦削，帶着眼鏡，拙於交流，滿臉書卷氣。
一羣人抄手站着聊了起來，大部分時間是技術宅們提着各種各樣的建議，討論的氣氛很好。
“大概六月份放出1.0的測試版吧。”
比納給了個大概的時間點，“到時候應該會把兼容FTP和Gopher等功能加上去。”
宋亞趁機把安德魯和亨利拉到一邊，“幫我問問他們接不接受投資，悄悄的。”他說。
“這裡是NCSA……”兩人的表情果然像聽到了個笑話，“我還以爲你只是想來了解一下因特網的前沿動向，老闆。”亨利說。
“這個瀏覽器，NCSA不重視吧？就給了兩個程序員，放出來轉爲商業化不可行嗎？”宋亞問。
商業化的事兩個技術宅就不懂了，“我找比納問問吧，他是全職的，馬克只是來幫忙的本科生。”安德魯去找比納私下聊了聊，對方果然直接拒絕了。
“那你們繼續和這邊保持聯繫。”宋亞不無遺憾，又留下來玩了會兒，越操作越覺得有莫名的熟悉感。
回到芝加哥仍不停回味着那個瀏覽器，“我得找個懂行的來問問。”他打電話給Palm的創始人傑弗裡霍金斯。
“網絡瀏覽器，商業化？”
霍金斯當然懂行，但不怎麼看好，“現在那些搞網絡的都是些理想主義者，一個個都死命嚷着自由、免費，明尼蘇達大學的Gopher收費後沒賺到什麼錢罵倒捱了不少。現在網絡服務都是靠大學和研究機構的經費在支撐，以前搞阿帕網的軍方也不圖錢，找不到盈利的方向啊。還是專心搞硬件吧APLUS，我們的第一代PDA產品就快問世了，如果你能再投筆錢進來，也許我們能先蘋果一步……”
這傢伙藉機又開始要錢。
但是他不知道現在自己也是蘋果的股東了呢，哼哼，手下們自由競爭去吧，誰贏了都行。
宋亞掛掉電話，總覺得不甘心，又想起來了點什麼，給A+踏板公司總經理裡瑟掛了電話。
“你忘了上次我們聊過硅谷地產的事了嗎？”
裡瑟對炒地皮念念不忘，“雖然搞個高科技項目的名義在森尼韋爾拿地，網絡瀏覽器算高科技吧？”
這倒是一條路子，宋亞再度沉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