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藩機場,宋阿生在入境櫃檯前已經站了五分鐘,排後面的人連聲抱怨。
“我是米國公民。”
在華國過胖了不少,老臉泛着紅光的他擡頭看了眼指示牌,再次確認自己沒有走錯過關通道後對海關人員強調。
慢悠悠敲擊着鍵盤的白人大媽擡了下眼皮,“請稍等。”
這時兩名機場警員和兩名TSA(聯邦運輸安全管理局)工作人員從通道對面走過來,白人大媽才適時將手續辦好,歸還證件。
“宋先生,我們在你的托運行李裡發現了可疑物品,需要你配合接受詢問,以及隨身物品檢查,請。”
TSA的人迎上剛過境的宋阿生,算禮貌,機場警員轉到他身後,這陣勢引來其他旅客的注意,他們紛紛伸長脖子張望。
“我沒帶任何違禁物品……”
宋阿生不滿地嘟囔,作爲資深會計師他知道現在不能有反抗行爲,回頭向同行的A+服飾一位高層揚手示意了下,乖乖拎着公文包跟TSA走進邊檢俗稱的‘小黑屋’。
“宋阿生說小黑屋裡有兩位不明身份的西裝探員在旁聽,他猜可能是FBI或者IRS(米國國稅局)的人,在要求對方出示證件被回絕後,他也拒絕回答對方的問題,僅接受TSA的檢查和盤問。三小時後,去接機的古德曼才排除掉機場警員的故意誤導,找到那間小黑屋並把他領出來。”
紐約,前妻入住的私人醫院走廊裡,宋亞面色沉重聽完哈姆林的小聲報告,“那些人問了他什麼?”
“爲誰工作,工作性質,在華國的行蹤等等,宋阿生應付得很老道,最後TSA只好挑了幾件托運行李中的華國土特產解釋盤問理由。”
哈姆林說:“現在兩人已經順利登上回芝加哥的飛機,但這依然是個危險信號。”
“我上次警告過,宋阿生最好到大選結束後再回來。”斯隆女士抱怨。
“申請的三個月延期又快到時限了,沒老宋我沒法完成個人報稅……而且他不能老在華國呆着,芝加哥華埠傳言很多歸國華僑都找了外遇,再不回來,他老婆都要把家拆了,還去高地公園我那兒鬧過一次。”
宋亞無奈地解釋,“最近巴恩案有什麼新動向嗎?”
“沒有,傑西赫爾姆斯在北卡羅來納的參議員競選對手,驢黨的甘特不久前找了小肯尼迪過去幫競選集會站臺背書,這說明他得到了選民很喜歡的肯尼迪家族支持,傑西赫爾姆斯最近只能頻繁回北卡羅來納應對新局面,選情有點複雜化了。”
斯隆女士說:“他現在應該顧不上巴恩案,當然政治這東西一切皆有可能。”
“現任大統領和肯尼迪家族關係微妙吧?”哈姆林問。
“是的,反正他爲了拉攏傑西赫爾姆斯放棄了對同黨的甘特支持,甘特去另找外援也怪不得誰。”斯隆女士點頭。
“我們給甘特捐款了嗎?”宋亞問。
“沒有,爲了避免刺激傑西赫爾姆斯……而且肯尼迪家族和曼哈頓幫關係同樣微妙,曼哈頓幫的政治新星,紐約州議會參議員戴維帕特森瞄準了兩千年紐約州聯邦參議員的缺,而小肯尼迪進入政界的第一個目標大概也是那個位置。”
斯隆女士回答:“我說過,選擇了朋友就等於選擇了敵人,和甘特那邊還是不來往的好,北卡羅來納那種保守州還是屬於象黨的,他戰勝傑西赫爾姆斯希望不大。”
“要小心意外……”
宋亞被推開產房門的護士打亂了思緒,和走廊另一頭的前妻父母、哥哥同時湊過去詢問,“她怎麼樣了?”
“抱歉,只有醫生能回答你們的問題。”護士低頭急匆匆離開。
“醫生什麼時候出來,Hey!?”宋亞對護士背影張開雙臂抱怨。
“別裝做那麼關心Mimi的樣子,忙你的生意去吧!”以前幾乎沒交流過的前妻父親突然發飆。
“我比你關心。”宋亞橫了他一眼。
“說這話不臉紅嗎?小混蛋!”
“呵呵,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爲吧。”
“好了好了,別在這吵。”她母親通情達理一些,把前夫往回推,制止兩代渣男繼續鬥嘴。
她哥哥摩根慫在母親身後。
“總是人來人往的……”
兩撥人回原位繼續各據走廊一角,她父親的抱怨仍遠遠傳進耳中,宋亞沒再回應,來醫院陪前妻兩天了,自己這邊確實不停有人來談重要的事。
“APLUS。”多諾萬又探頭出現,他只好跟過去,醫院裡不讓用手機,護士站上的固話已經接通,話筒被多諾萬擱在一邊。
“海登?南非……我沒時間趕過去了,替我向曼德拉先生解釋一下Mimi的事,他會理解的吧?再代表我向當地商演承辦方說聲抱歉,然後留在那幫忙盯着退票和賠償事宜吧,還有查莉絲……”
“嗯,查莉絲那邊我已經親自打電話說了,沒辦法……”
“呃,現在嗎?好的。”
宋亞等了好一會兒,這時候桑迪格倫也過來了,很着急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醫生說母子平安。”
太好了,他長舒了一口氣,但自己又不能馬上掛電話,“你好,曼德拉先生……很抱歉我臨時改變行程,對,Mimi正在產房,剛剛……謝謝,謝謝您的關心,我會向她轉告您的祝福……我得過去了,好的,再見。”
心急火燎地和老頭簡單聊了幾句,也不管桑迪格倫和多諾萬,小跑到產房門口,前妻家人好像已經進去了,他趕忙也推門入內。
“Mimi……”
牀前被圍得嚴嚴實實的,一膀子撞開正關心的瘦竹竿哥哥,看到前妻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長髮溼漉漉地貼在前額,臉色非常憔悴,心疼地伸手幫她捋開發絲,“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哼哼。”
嘴裡含着冰塊的她翻了個白眼,目光移向正在護士懷裡哇哇大哭的小Baby。
“這就是……我們的孩子嗎?”宋亞看到那從棉巾從露出的一點點小腦袋,不禁有些哽咽。
“嗯。”她低聲答應,手悄悄伸過來,兩人緊緊握住。
“真可愛……”
她母親小心地從護士手中接過,很有經驗地搖晃着哄了一會兒,然後遞給她父親,哥哥……
“我,該我了……”
宋亞耐心等了好一會兒,親生兒子才輪到自己手上,“噢噢噢……”仔細端詳,小傢伙皮皺皺的,雙眼微睜,一雙小手正無意識地扭動着,能看出無論膚色和毛髮都比小羅柏要深些,長相也更接近黃種人,越看越喜歡。
“這就是我的帝國繼承人嗎?”
開心地親了一大口,把兒子舉高高,“宋……宋……”
“啊嗯,我們早想好名字了。”前妻剝奪了自己取名的權利,“是男孩就叫雷加,Rhaegar。”
“好,好,雷加,是個好名字……”
與此同時,南非,查莉絲正咬着毛巾無聲努力,終於,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癱在了牀上。
“嗯?”
她聽到醫生髮出了一聲輕微的疑問,然後,孩子的哇哇大哭響起,她淚水立刻就流了下來。
“你來吧。”醫生弄完後續工作就把孩子交給護士,出門去通知自己家人。
“我能抱嗎?是男孩還是女孩?”她問把孩子包紮好的護士們。
“是男孩。”
剛還不斷鼓勵自己的護士們也快走光了,留下的一個,之前也很親熱的護士態度突然變得有些惡劣,直接把小Baby遞到她手中,“恭喜,這裡以後就是他的國度了。”然後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查莉絲看向讓自己承受十月懷胎之苦的兒子,皮好黑,她知道醫生和護士爲什麼變成這種態度了,南非的頂級私人醫院自然是全白人醫護,而這裡是個剛接觸種族隔離沒多久的國度。
“查莉絲。”媽媽和胖跟班、以及派金斯利走進來後才驅散這份冷清。
“媽媽……”她崩潰大哭,把兒子遞給母親。
母親也不喜歡這個兒子,看了一眼就轉交給胖跟班,“海登呢?”渣男不來,連他經紀人也沒影了。
“海登正從總統府邸趕過來。”
派金斯利回答,她倒很開心,接過孩子熱情地嚶嚶嚶哄了起來。
“塞隆小姐,你和孩子的身體狀況都被評估爲健康,可以很快出院,恭喜。”醫生再度走進來說道。
“還是多住幾天吧?”派金斯利問。
“呃,不好意思,我們的牀位資源很緊張。”醫生冷冰冰回答。
“你們是私人醫院,只要付得起錢……”派金斯利還沒察覺出來,不以爲意地笑道。
“對不起,這是我們的規定。”醫生一點沒抱歉的意思。
“我們走吧。”母親制止派金斯利再糾纏下去,讓胖跟班拿出準備好的嬰兒籃,默默幫女兒收拾個人物品。
“Hey,你們這是在歧視吧?是歧視對嗎?”派金斯利終於反應過來了,質問醫生。
“是。”
醫生竟然承認了,“反正我即將要丟工作,然後移民去澳洲,按照平衡族羣工作機會的新法律,這裡很快會被安排進大量野雞學歷的Nger醫生,不再是頂級醫院了。”
“你……”
“算了,金斯利女士。”查莉絲阻止經紀人再做無謂的辯論,擦乾淨眼淚,堅強地對醫生擠出笑容,“我們會很快離開的。”
“嗯。”醫生點點頭,轉身離開。
“對了,給孩子想好名字了嗎?”派金斯利問道。
查莉絲可憐兮兮看了眼母親,沒得到迴應,想起剛纔那位醫生胸前銘牌前綴裡的‘Jon’,“嗯,Jon,瓊恩。”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