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沈清野還在和雲厲感嘆人生曲折。
夏思妤也撇着嘴回了條羣消息:兩間臥室隔着五十平的客廳,這叫住在一起?
消息剛發出去,她的電話也響了。
羣裡似乎又有人說話,但夏思妤沒注意,接起電話就笑吟吟地打了聲招呼,“七崽!”
“怎麼突然去了法里昂?”黎俏聲線平靜地問道。
夏思妤仰身躺在牀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晃了兩下,“說來話長,簡言之就是被我大哥強行送出來度假的。”
黎俏應聲,“嗯,和陸景安住一起?”
“怎麼說呢。”夏思妤停下了晃動的右腿,眉眼間的笑意也退去了幾分,“三月的法里昂,不是什麼旅遊旺季,假日酒店六百多間客房全都住滿了,有這種巧合嗎?”
“人爲有可能。”
夏思妤仰望着頭頂的天花板,笑得蔑然,“所以,要是有人想讓我倆住一個房間,就算換個酒店,也還是這個結果。”
黎俏慢條斯理地敲了下沙發扶手,“有懷疑人選?”
“我大哥,陸景安,二選一。”夏思妤說着就坐了起來,望着緊閉的臥室房門,“但我大哥的可能性不大,他雖然想撮合我和陸景安,倒也不至於這麼下三濫。”
黎俏打開手機免提,並切換到微信羣頁面,隨手點開陸景安的個人資料,邊看邊叮囑,“萬事多小心。”
“放心……”夏思妤斂神看了眼窗外的落日,哂笑道:“這點小把戲傻逼纔看不出來。”
結束通話後,夏思妤摩挲着手機屏幕,望着房門若有所思。
真正的暖男,會做這種事?
國際刑警總部雖然坐落在法里昂,但同樣也是很多不法分子潛伏的地段。
最危險往往也是最安全,法里昂可不是個散心的首選之地。
……
夜幕降臨,夏思妤拒絕了陸景安的晚餐邀請,她換了身休閒裝,披着黑色的牛仔外套就離開了酒店。
她走後,臥室的房門卻虛掩着,並未上鎖。
法里昂這座城和英帝同屬一個氣候帶,三月的夜晚瀰漫着薄霧,打溼了腳下的石板路。
夏思妤漫無目的地沿着馬路向前走,幾十米後,陸景安打來了電話,“思思,你出門了?”
“嗯,夜景不錯,我隨便逛逛。”夏思妤站在不遠處的街角,琢磨着該向左右還是向右走。
聞聲,陸景安便試探道:“你走到哪裡了?晚上的里昂市可能不安全,要不我陪你一起逛。”
夏思妤口吻略顯玩味,“不安全爲什麼選這裡度假?”
陸景安靜了幾秒,嗓音夾着溫笑,“我的意思是,你一個女孩子夜晚出門,不管在哪裡都不太安全。”
“你想多了。”夏思妤耐心告罄,“我是女漢子。”
夏思妤沒再給陸景安說話的機會,徑自結束了通話。
陸景安倒是識趣的沒再打過來,只是發來了幾條微信,但她沒看。
夏思妤左轉走過街角,回眸看了眼假日酒店的方向,意味深長地翹了下嘴角。
……
夜裡九點半,夏思妤坐在巴塞河畔的遊船上喝着咖啡看夜景。
法里昂遍佈法式建築的街頭,在夜晚璀璨的華燈照耀下,倒也能讓心情放鬆。
夏思妤撥開眼前被夜風吹亂的髮絲,扭了扭脖子,感覺有點古怪。
她舉目四望,環視着遊船上的三五乘客,每個人都是獨自坐在舷邊安靜地賞景,且互不打擾。
夏思妤皺了下眉,壓下心頭的狐疑,再度佯裝賞景,但眼神卻更加銳利警覺。
有人在暗處跟着她。
陸景安?亦或是其他人?
夏思妤對法里昂的形勢瞭解不多,但下午和宋廖通過電話,他們最近正在追蹤一起國際販賣人口的惡性案件。
案發地的源頭,據說就是里昂市。
思及此,夏思妤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要是有人想拐賣她,她現在的身手能以一敵幾?
很快,遊船來到巴塞河畔的終點,夏思妤也跟着其他乘客漫步走下了甲板。
夜幕愈發濃稠,薄霧漂浮在街頭巷尾,眼前的景色宛如電影后期處理過的虛化鏡頭。
夢幻,卻寂寥。
夏思妤環着自己的肩膀走在巴塞河畔,沒有了瑣事和公事的打攪,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雲厲。
想他在哪裡,想他還要讓她等多久,想他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想着想着,她一擡頭,前方瀰漫着薄霧的河畔邊,有一道人影單手插兜正佇立在路燈下和她目光交匯。
頎長,筆挺,昂藏,俊美。
夏思妤嚥了咽嗓子,心境卻出奇的平靜。
始料未及,卻又情理之中。
夏思妤再度擡腳漫步向前走,對面的人也迎着她走了過來。
半米的地方,他們雙雙站定,夏思妤溫笑着喚他:“厲哥。”
雲厲還是一成不變的灰色襯衫和西褲的穿搭,他垂首,音色渾厚,“逛夠了麼?”
男人的語氣算不上多溫柔,卻是夏思妤最熟悉的不羈腔調。
夏思妤同樣揚眉望着雲厲,可能是病情加重或者其他原因,他看起來有些憔悴,眼窩都比之前更凹陷了幾分。
她抿着脣,扭頭看向巴塞河,“差不多了,法里昂就這一條河還有點看頭。”
“嗯,那跟我去個地方。”雲厲邊說邊轉身,但夏思妤卻站着沒動。
她凝視着雲厲,有些看不懂他。
他好像沒什麼變化,可又有着說不出的不同。
這時,雲厲向前走了三步,回眸見夏思妤還杵在原地發呆,不禁揚眉,“要我牽着你?”
“用不着。”夏思妤搖頭咕噥了一句,跟上他的步伐,很快就來到了河岸對角的輔路。
一輛賓利車旁還站着兩名黑衣保鏢,看到他們走來,便躬身拉開後座的車門。
夏思妤傾身入座,看着前排的兩名保鏢,一側首就撞上了雲厲暗邃的深眸。
她心口一跳,原本想詢問的話也被梗在喉間。
雲厲雙腿交疊,睨着夏思妤,低聲道:“一個人在街上閒逛三個小時,你是對自己有信心還是對法里昂的治安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