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陣悅耳的鈴聲在寂靜的空氣中想起。
程苡沫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是在沙發上睡的，回憶起昨晚的事，程苡沫的睡意頓時清醒了幾分。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機，三個未接電話，打開一看，三個都是夏欣打來的，她剛要回，夏欣便又一次打過來，她接起。
夏欣就在電話那邊擔心的問，“沫沫，昨晚咖啡店出事你沒事吧？”
程苡沫疑惑，“你怎麼知道？”
夏欣在那邊默默翻白眼，“阿哲告訴我的啦！”
程苡沫淡淡的笑了笑，“哦，我沒事。”
尹哲是夏欣的表哥，也就是說，尹哲的媽媽也就是夏欣的姑姑，那天當夏欣意氣高昂的將程苡沫領進咖啡店時，程苡沫才知道，這個世界真的太小了。
夏欣感到不對勁，不過還是沒問，只是和程苡沫說，“那我先掛了，你早點來學校。”
程苡沫看了看這滿屋的狼籍，苦澀的笑了笑，待開口時，又恢復了剛纔的語氣，“欣欣，幫我和老頭請個假，我有點不舒服，就不去學校了。”
夏欣下意識蹙眉，她果然有事，“怎麼了？”
程苡沫聽夏欣這麼問，輕輕地嘆息，夏欣一定知道她有事了，不過她還是沒有告訴夏欣。
她聽着夏欣的關心，淡淡的笑了，“沒事，就是有點頭疼，後遺症。”
“好，那你好好休息。”
“恩，拜拜。”
掛了電話後，程苡沫先是去浴室洗漱，然後收拾了家裡，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心情實在是煩悶，於是，便出了門。
她走到公交車站，隨意上了一輛公交，一路上，兩側的建築物急速後退，而程苡沫，則是沉浸在深深的回憶裡。
那一年，她六歲，一向疼愛她的父親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變得兇殘，那晚，父親拿着皮鞭狠狠的抽在她身上。
她痛，但不哭，一聲也不吭。
那是父親第一次打她，那之後，她幾天沒有起牀。
但她不恨她父親，她那時總想着，父親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
程苡沫苦笑，在十二歲那一年，她就知道了，不過是因爲錢罷了。記得在很小的時候，程苡沫曾問過父親，她的媽媽去哪了？
父親只是面無表情的說了兩個字，“跑了。”
程苡沫驚訝，他沒有說死了，沒有說病了，更沒說跟誰跑了，爲什麼跑了？
卻只說了兩個字，跑了。
那時候，她是同情她爸爸的，她覺得她爸爸很可憐，至少，當他說出跑了這兩個字時，她看見了父親眼裡閃爍的淚花。
所以，即使後來她父親往死裡打她，她也沒有恨過他。
直到那天她無意間看見一羣人逼着父親要債，她才頓悟了她父親所謂的苦衷是什麼？
那晚，她的父親再次打了她，而她憤怒之下跑出了家門，之後，誤入了酒吧，發生了後來的事……那天她從酒吧裡逃出來後，就遇見了穿着一身公主裙的夏欣。
而夏欣，第一次看到了程苡沫，程苡沫擡起頭，說了句，“救我。”
那是夏欣第一次見程苡沫，眼前的女孩，衣服破爛不堪，眼神卻依舊倔強。
她震驚了，十二歲的夏欣決定，她要保護這個女孩，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程苡沫，總是有這樣的魅力，她總是能讓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如同尹哲，如同夏欣。
即使，那個時候，她很狼狽，她很不堪，但還是那樣引人注目。
後來，夏欣帶着程苡沫進入組織，自那開始，雙重訓練，在家捱打，在組織訓練，那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只有夏欣。
用她曾經說過的話來說，夏欣就是她生命中的光，照進她的心裡，讓她變得堅強。車到站，終點站。
程苡沫下了車，漫無目的的走着，心思早已不知道飄去了哪裡。
所以，她並沒有意識到前面走來的人，“嘭”的一聲，撞了個滿懷。
程苡沫回過神來，急忙道歉，“你沒事吧？不好意思。”
“沒事。”
尹哲回答眼前的人，“咦？沫沫，怎麼是你？”
程苡沫也驚訝，“阿哲，你怎麼在這裡？”
尹哲溫和的笑，看向眼前的大房子，“喏，這裡是我家。”
程苡沫緩過神來，露出笑容，“你沒去上學？”
尹哲笑了笑，“恩，今天轉去你們學校，祁和欽都在那裡。”
說着，便看向她，“你呢？不去上學來這裡幹嘛？”
程苡沫的笑容沒有一絲瑕疵，“沒有，隨便走走。”
尹哲笑，“隨便走走？隨便走走能走到這裡來啊？”
程苡沫無言以對，阿哲總是這麼關心她。她擡起頭對上他溫和的眼眸，淡淡一笑，“我……”
正猶豫着編個故事，他就打斷她的話，“沫沫，你不想說也沒關係，以後有什麼事，就來找我，知道嗎？”
看着她僞裝的堅強的笑容，他的心裡不知多心疼。
他恨不得痛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沫沫。程苡沫淡淡一笑，“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啊阿哲。”
尹哲溫和一笑，“傻丫頭，謝什麼？我正好要去學校，載你過去吧？”
“好啊！”
到了學校後，尹哲去辦入學手續，而程苡沫給夏欣打電話，沒過幾分鐘，夏欣就出來了。
夏欣知道，她一定會來找她的。
一見到夏欣，程苡沫僞裝的笑容立刻崩塌了，夏欣的表情也變得嚴肅，她果真有事。
夏欣和程苡沫坐在休息椅上，眉頭緊皺，漂亮的雙眸裡充滿了心疼。
她很小心翼翼，真的很小心翼翼，因爲她怕，程苡沫的情緒突然崩塌，她不敢想象，一貫堅強的程苡沫情緒突然崩塌後是什麼樣子，她真的不敢想象。
畢竟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件事是她的痛，是她這輩子的痛。
她知道，程苡沫很能忍，也很會掩飾，可在她心裡有根底線，誰都不能跨過，不跨過，一切都能忍下來，可一旦跨過，她便會玩死那個人。
記得她曾說過，她不喜歡像夏欣那樣乾淨利落的解決掉一個人，她很享受一個人從天堂墮入地獄的過程，只要有時間，她會樂此不疲的玩，直到那個人死。
那時候的程苡沫，冷酷，心如閻羅，可卻令她心疼的要死。
想到這裡，夏欣輕輕的問，“怎麼了？”
她心裡已經猜到了，她這麼問，只是希望她能親口說出來，這樣，她的心裡就不會那麼難受。
果然，她猜的沒錯，程苡沫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變得狠戾，“我再次見到了那個人，他一點都沒變。”
在後面的不遠處，尹哲神色微微一變。
夏欣看着這樣的程苡沫，身上的戾氣頓時浮現，衝動的站起來，“我去殺了他。”
程苡沫回過神來，急忙阻止，“不要……”
她還沒說完，夏欣就打斷她的話，不解的看着她，“爲什麼？他那麼對你，即使他是你的父親有怎樣？要不是他毒打你，你會誤入酒吧，被那麼多男人……”
說到這裡，夏欣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程苡沫握緊拳頭，眸裡的恨意先而易見，笑的燦爛，只是這笑容裡，多了分狠戾和陰森，她站起來，雙手背在後面，堅定的說：“我會親手玩死他。”
夏欣看着程苡沫這樣的笑容，心裡疼得厲害，眸裡的恨意也增強。
她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語氣，讓她想起了十三歲那年的程苡沫對她說的那句話：我一定會堅強。
尹哲在後面聽了，心裡猛地搐，要不是剛纔沫沫說要親手玩死他，他一定會殺了他。
這樣的沫沫，真是令人心疼。
沫沫，原來，你的倔強，竟是這樣形成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