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其實一直是一種矛盾的種族,身體脆弱,生存力很差,一次瘟疫或者一次戰爭就可能將世界人口降到一個極低點;但是這也恰恰是人類的可怕之處,無論是什麼危機,人類最後還是安然無恙,繼續在地球上繁衍着。.
瘟疫開始了,並不是毫無徵兆的。恰恰相反,瘟疫的到來就像是春天原野裡走來的姑娘,你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對方踏着露珠,帶着朝陽而來,這個身材曼妙的姑娘掏出一隻匕首,慢慢的捅向你的胸膛。
李良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明知道瘟疫來了,可是整個聚居地,或者說整個李良控制的南區卻無路可逃。
能逃到哪裡呢?李良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減少人員流動,避免任何來自中心區和北區的感染源,但是不可避免的,南區仍然出現了不少感染者。他們開始時只是感冒的症狀,咽喉疼痛伴隨發燒症狀,但是隨着時間的過去,不斷的咳嗽和持續的高燒來了,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即便這真的只是一次流感,也是致命的。
整個南區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很是刺鼻。其實李良是最不願意聞消毒水的味道的,但是爲了生存,什麼都是可以忍的。
與中心區的聯繫中斷三天了,具體中心區是個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任何的聯絡員再次出現。這讓人們產生了一種幻覺,認爲也許中心區已經不存在了,或者中心區已經完全搬入了地下以躲避這場突發的災難。但是不時從中心區傳來的炊煙和火光證明中心區還沒有進入地下,而只是真正的與外界隔離了。
“這是中心區的一貫風格了,見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毒蛇仍然熱衷於將整個帳篷灌滿尼古丁和煙焦油的氣體,手裡的煙就沒滅過哪怕一分鐘。
“現在談這個沒什麼意思。”李良對於這個毫不在意,中心區不可能把外面人的生死當回事。其實在李良的心裡,中心區與外界倖存者的關係就像兩個鄰居,一個富,一個窮,窮的不能因爲富人不借給自己醬油就大罵對方爲富不仁,畢竟兩個鄰居之間是沒有權利義務關係的。窮的要想過上好日子,只能是努力去找工作。
“頭兒,我按你的吩咐找了一下醫務人員,只找到一個醫院的護士,還是實習期的。另外還有一個赤腳醫生,以前是上門給人打吊瓶的。”丁宏向李良回報道。
“他們對於瘟疫怎麼說?”李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他們懂得肯定沒有你多,頭兒。”
李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看來幾個區之間隔離一個月都是最少的了,只是不知道當隔離解除時,南區和北區還能剩下多少人。
“現在說正事吧,這次的瘟疫是個危機,但是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機遇。大家知道,中心區有一隻巡邏部隊,大概兩個連的規模,現在爆發了瘟疫,這隻巡邏隊已經停了!”李良說道。
“我們要回堡壘了?”丁宏興奮的問道。
“不,只是藉着這個機會向堡壘傳遞消息而已。消息有兩個,一是證明我還沒死,二是將這裡的情況如實彙報給堡壘管理層,具體他們是知道該怎麼做的。”李良說這個的時侯,並沒有避諱在場的毒蛇和夜老虎連副連長。
“這個任務交給我吧,我的逃生能力最強!”丁宏鄭重的說道。
“人選我已經選好了,你們誰都不可能離開南區,你們之中少了誰中心區都會有所察覺的。所以,這個任務就交給了我們的客人,十一號。”李良指着一旁坐着的“狗”,爲了叫着方便,李良只能按照十二生肖的順序給對方起了“十一號”這個稱呼,現在看來對方根本不在乎大家叫他什麼。
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覷,這個十一號來了三天了,但是這三天裡大家竟然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每天李良都會像個地下工作者一樣和十一號碰頭,不知道在商議什麼。
幾個人並不知道十一號的真正身份,對於一向謹慎的李良竟然那麼快就信任了對方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這也給對方的真實身份迷上了一層煙霧。
“那之後怎麼辦?”劉小剛問道。
“閉關鎖區,捱過這段瘟疫,還好我們附近的喪屍屍體全都清理掉了,要不然估計現在一定比北區還慘。”李良說道,在隔離期開始以前,大家得到的消息竟然是北區最先發生的疫情,由於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疫情迅速傳播到了中心區,甚至南區的一些老弱也感染了。
整個帳篷裡瀰漫着濃濃的二手菸,嗆得馮麗不時的咳嗽起來,但是沒有人停下吸菸,彷彿只有煙才能將大家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似的。
會後,李良把十一號單獨留下了。
“你會開車嗎?知道堡壘在哪裡吧?”李良猶自不放心,這種不放心是骨子裡的,真不知道讓一個“非人”或者說“新人類”到達堡壘是福是禍。
“會。知道。”十一號永遠都是這種答案,李良甚至猜測也許對方的腦袋裡只剩下了最簡單的判斷能力,是或者不是,能或者不能,全是這些。
“對了,你們教會現在發展到多大規模了?”李良不經意的問道。
“一千兩百人。”
“這麼多人了?”李良吃了一驚,他實在沒有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對方能夠發展這麼多的信徒。
“這個一千兩百人都是一個聚居地裡的?”李良問道。
“教會沒有聚居地,只有教會總壇。”
“怎麼會沒有聚居地?”李良想到了楊宇佔據的地下基地,“你是說信徒都是不同聚居地中的?”
“正是。”
李良初步明白了楊宇的想法,但沒想到楊宇真的應用了這種分散的教會制度,這在李良的想法裡簡直是不可思議的。還是說現在只是傳教階段,並沒有建立政教合一勢力的基礎和必要?
無論怎麼樣,楊宇給自己派來了一位最得力的通訊兵,以後南區與堡壘的聯繫終於能夠建立起來了。十一號不怕病毒,擁有堪比喪屍的嗅覺和絕對的忠誠,這也許正是現在李良需要的,雖然剝奪一個人的思想和感情是被李良認作世界上最邪惡的事情,但是很明顯,李良已經開始和邪惡爲伍了。
“思想鋼環。”李良想到了這個詞。
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還是在一本科幻小說裡,爲了面對外星人和避免太空軍的失敗主義,軍人們可以自主選擇爲自己的思想打上“鋼環”——人類必勝的信念。雖然不知道在腦域研究這個最神秘的科學領域裡是否可行,但是李良竟然在末世看到了思想鋼環,甚至這是一種比思想鋼環更加堅固的東西,甚至成爲了注射了提升藥劑倖存者的本能。
本能!李良緊盯着十一號的眼睛,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更沒有思考的痕跡。
“天啊!楊宇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李良再次心煩起來,末日教會,會不會成爲人類的送葬者呢?
科學界對於大腦的研究從來都是很低的,有人曾經認爲腦域是分子層面上的,甚至有人認爲是量子層面上的,畢竟智慧與思維,是宇宙最大的奇蹟和寶藏。
李良摸着一直貼身放着的小鐵盒,裡面裝着一支提升藥劑,就是這支小小的藥劑,造就了對面十一號科幻一般的存在。
“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如果上天真的安排出現這些新人類,也許是有其道理的,反正五光年外的小行星羣仍在襲來,地球難逃滅亡。我要做的,其實只是建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安然度過餘生罷了。”一股莫名的悲哀情緒擊中了李良,讓李良覺得思考甚至都是無用的,也許這就是失敗主義!
“好了,天黑了,你也該走了。”李良說道。
十一號得到的命令就是聽從李良的一切安排,所以他馬上起身站直,表示自己隨時待命。
李良給十一號安排的交通工具是一輛摩托車,看到十一號竟然沒有武器,又給他配備了手槍和匕首,外加單人能吃一個月的糧食。
“十一號他們應該是吃東西的吧?”李良並不能確認這個,畢竟任何生物都需要吃東西或者吸取能量這個科學界真理已經被打破了,喪屍就是論據。即便如此,李良並不覺得喪屍的存在是不科學的,也許只是現在的人們並不能理解喪屍的生理系統,反正喪屍不是靠吞食活人生存的,因爲沒有那麼多的活人可以讓它們吃,但它們現在仍然生龍活虎的。
“我們吃東西。”十一號啓動了摩托,在暗夜裡摩托的前燈並沒有打開,因爲他們還能夜視。
李良目送着十一號遠去,一直用預感跟隨了很遠,雖然十一號的信物只是那把丁宏的匕首,這也是李良現在能拿出來的唯一能代表自己身份的東西了,畢竟墜機時李良可是被搶劫的一貧如洗的。
“但願姚夢他們能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吧,那樣我的預警目的也算是達到了。”李良爬上土牆,重重的嘆着氣。
今天晚上很特殊,天空中一直漂浮的雲層竟然散去了不少,幾顆星星微弱的光亮透了出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一切結束之後。”李良對着天上的星星說。
如果李良的眼睛是高倍數太空望遠鏡,他會看到,五光年外的小行星帶像是太空中的蜂羣,正撲向太陽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