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回溯到前幾日。
卻說那一日,寧凡來到玄枵宮,閉關而修。又過了數日,緊隨其後的姬扶搖,完成了沿路蒐集多聞碎片的任務,同樣到了玄枵宮,卻因遲來了一步,錯過了將碎片交到寧凡手中的機會。
不得已,姬扶搖只得求見玄枵宮的主人——女蘿老祖,恭敬問道。
姬扶搖:“見過女蘿前輩。晚輩有一事相詢,不知前輩可否告知?”
女蘿:“咯咯,你有何事,直接問即可,你與寧大人相識,與我說話不必太過拘禮。”
姬扶搖:“敢問女蘿前輩,寧前輩此番閉關,可說過會入關多久?”
女蘿:“不曾說過。”
姬扶搖:“那…依前輩之見,寧前輩會閉關多久呢?”
女蘿:“這…大人此番閉關,是爲了煉化吸收一路吃下的食物,以他所吃數目來看,常人至少也得閉關千年,不過以大人的本領,或許百十年不到便可出關了。”
姬扶搖:“啊?這可如何是好!難道要等上百十年,才能再見到寧前輩不成?”
女蘿:“聽你所言,你是有急事想求見大人?”
姬扶搖:“也算不上什麼急事…”
女蘿:“咯咯,此事你不必瞞我。妾身好歹是一方準聖,更有巫山古鏡在手,早已探知到你與大人的事情。你有心幫大人蒐集多聞碎片,如今也蒐集了不少,自然想早些將碎片獻給前輩,此爲其一;你此番來到北極宮,是想尋找化魂葉、滅聖草、封道靈泉吧?大人承諾會幫你找齊三物,如今卻還差星紀宮的封道靈泉沒來得及幫你取得,偏你又急於使用此物,自是希望大人早早出關,此爲其二。”
姬扶搖:“哎,前輩真是厲害,什麼都瞞不過您老人家。”
女蘿:“咯咯,你也不必着急,早在大人閉關之初,便委託我前往星紀宮,替你取來封道靈泉了。此物已然得手,你直接拿去即可。至於你想交給大人的碎片,直接給我便是,待大人出關,我自會轉交於他。”
姬扶搖:“啊?寧前輩明明急於閉關,入關前,卻還惦記着答應我的事情…”
就這樣,
姬扶搖滿懷感激地,得到了她想找的第三種東西。
此時距離她進入紫薇北極宮,已過去不少日子。她當日發出萬族傳信,此刻想必已有大批煉丹師應邀而來,正在族中等她返回,一併煉死北海真君。
念及於此,姬扶搖也不便繼續逗留,是時候離開此地了。
只有一件事,令她遺憾,她還想再見寧凡一面,當面感謝寧凡的恩情,眼下卻是沒有機會。
女蘿:“前輩入關前早有吩咐,他知你急於返回奉女族,故讓我交代你,不必等他出關,辦你的正事要緊。”
“明白了,既如此,晚輩這便離去…”
姬扶搖站在寧凡閉關的梧桐老樹外,忽得跪了下來,朝着洞門方向叩了九叩,又看了洞門許久,這才施法離開了北極宮。
不能當面言謝,於是離去前,沒有再說一個謝字。
但此恩,她卻已深深刻在心中,不敢遺忘,只待來日,生死以報。
…
北界河,奉女族,紫薇北極宮外。
海水之中,忽有紫光閃動,繼而光華一凝,從中走出一個人來。
正是姬扶搖。
等候在此的奉女族人,一見族長平安歸來,皆是大喜。
可再一看,此刻的姬扶搖居然失去了肉身,只剩妖魂,又俱都感到驚怒。
“可恨!北極宮的妖魔,竟敢對王上下如此毒手!”衆奉女族人皆是義憤填膺,要知道,姬扶搖在族內人望極高,很得族人敬重,衆人面對此事,自是難以平靜。
“只不過是失去肉身罷了,來日重新修回便是,莫要小題大做。”姬扶搖語氣清冷道。
當面對寧凡時,姬扶搖的表現,就如同是普通女子,因那一面,纔是她本來的面目。然而面對族人,她必須保持一族之長的威嚴,必須壓抑真實的性情,必須捨棄簡簡單單的快樂。
否則便不足以守護族人。
便無法守住父王母后留給她的…家。
“敢問王上,此行可否得償所願?”一名族老緊張問道。
“嗯,三種藥材,都拿到了。”
“王上辛苦了!”
“辛苦?呵,朕有什麼好辛苦的,三種藥材,都是寧…都是一名好心的前輩替朕取來的。若非是他,朕莫說是取藥了,便是性命都得交在北極宮內。”
“啊?竟是有好心前輩幫了王上!如此大恩,我族定會銘記於心!”衆族人道。
“嗯,此恩原該銘記於心的。對了,朕離開這些日子,有多少煉丹師應邀而來?”姬扶搖問道。
“不下兩百人!皆是八轉以上的煉丹師,其中更有十二名九轉煉丹師…”族人稟報道。
“人數倒是不少…”
姬扶搖又問了些詳細情形,便感到有些倦了。
這些日子在北極宮中,她又是逃命,又是重傷,又是四處蒐集多聞碎片,極少休息過,此刻內心一鬆,頓時那疲憊如海般襲來。。
這滿面的倦意,自然瞞不過一衆臣子,於是衆人諫道。
“王上既已歸來,不妨稍作歇息。屬下等人這便去通知應邀而來的煉丹師,七日後,開爐煉丹,殺北海老賊!”
“七日太久,通知衆人,明日便開爐吧!那北海老賊絕非等閒,多留他一日,便多一分危險!”姬扶搖令道。
“明日?這…煉殺北海老賊,王上亦需要參與其中,還是多休息幾日,養精蓄銳較爲穩妥…”
“無妨,我不累。來人,去取一具義骸過來,暫時充當朕之肉身。明日開爐大典,朕不能以妖魂的狼狽模樣示人。”
“遵命!”
開爐大典一詞,說到了每一個奉女族人的心中!
明日煉殺北海真君,並不僅僅是一場處刑,更是一場慶典,獨屬於奉女族的慶典!
…
是夜,夜涼如海。
已經穿上義骸的姬扶搖,站在窗前,望着族地夜景,腦海之中,回憶靜靜流淌。
她在想念她的父王、母后。很想,很想,想得心中發疼,可父王母后,再也回不來了…
唯一令她釋懷的是,只需到了明日,惡貫滿盈的北海真君便可伏誅,她終於能夠告慰父母在天之靈了。
嘶。
身上傳來陣痛,打斷了姬扶搖的回憶。
她此刻穿上了北界河獨有的義骸,所謂的義骸,乃是暫代肉身之物,入骸者短時間內,會和擁有肉身一般無二。
但卻無法真正代替肉身。
因義骸不是真正的肉身,強行令妖魂合於義骸,二者並不兼容。每當法力運轉時,身上便會傳來劇痛。
“這義骸,果然不是長久之計,待此間事了,便重新修一具肉身吧…”
喀喀喀!
忽有陣陣碎裂聲從窗外傳出。
姬扶搖美目一凝,順着碎裂聲望去,正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撕開空間,走出。
那是一個白髮男子,周身環繞着九彩氣運的光芒,卻在來此的瞬間,悄然收了氣運之光。
他面上寫滿了滄桑,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他的白髮好似擁有生命般,迎風而動;他的目光好似裝着一整片星空,璀璨得讓人無法逼視。
他立身於此,整個奉女族好似一瞬間換了主人,連此間天道竟都要聽命於他!
他到來的動靜不小,可若他不願,則除卻姬扶搖外,任何人都察覺不到他的到來!
“又是你!三臺星君列禦寇!”姬扶搖一見來人,頓時面色難看,美目中,更是深藏了一絲嫌惡,顯然是認得來人的。
來人自非等閒!
這是一名遠古大修,隸屬的陣營是北界河異族,在異族之中更有着萬人之上的地位,是界河萬族推舉出的三臺星君之首,有着監管萬族的職權!
面對如此人物,姬扶搖的內心卻沒有半點敬意。
就是此人!當年就是此人,明明收到了北海真君襲擊奉女族的消息,卻不管不問。什麼狗屁三臺星君之首,不過是尸位素餐之輩,何須敬他!
名爲列禦寇的白髮大修,彷彿沒有聽到一個小輩對他直呼其名,並沒有任何動怒的意思。
他的目光依舊平靜,平靜得看不到任何感情,平靜地彷彿漠視蒼生。
人不會因爲螞蟻的不敬而動怒,只因,人根本聽不見螞蟻的不敬之言,此刻列禦寇帶給人的,便是這種感覺。
“又是這種態度…此人根本不在乎世間萬事如何,這種人,爲何要選他監管萬族…”姬扶搖感到一陣無力,一陣心涼。
這時,列禦寇卻忽得開口了。
“立刻終止開爐大典,此爲萬族之令。”
“什麼!”姬扶搖美目怒睜,不明白不問世事的列禦寇,爲何會說出此等言語。
“不僅如此,那北海真君,你也得放掉,不得將之煉殺。”列禦寇又道。
“憑什麼!前輩也是紫薇仙修,既知晚輩與那北海老賊有血海深仇,焉能說出此等放人之言!”姬扶搖不忿道。
“其中緣由,你還沒有資格知道。但若你想步你父王母后的後塵,不妨違背此令。”
列禦寇淡漠道。
他只是來宣讀命令的,可不是來替人答疑解惑的。命令既已傳達,他便身形一晃,飄然而去,只留下如遭雷擊的姬扶搖。
她知道,列禦寇的命令是絕對的,只因列禦寇代表的,是界河萬族的意思。
界河萬族令她釋放北海真君,若她不從,便等於是與界河萬族爲敵。
可這是爲何!
那北海真君,明明是北天修士,是界河萬族的敵人才對!爲何同爲紫薇仙修,萬族要庇護一個外人,一個敵人!
她想不通其中緣由!
她只覺得…不公!
她付出一切,只爲替父母報仇,同爲萬族的盟友,沒有在她報仇時出半分力,卻想在她即將達成心願時,橫加攔阻。
簡直不講道義!
翌日,天明。
奉女族舉辦的開爐大典,如期舉行。
姬扶搖終究沒有遵從萬族的命令,這,是她的選擇,也是整個奉女族的選擇。
即便這個選擇,違背了界河萬族的意志,他們也是在所不惜。
“王上!大事不好!那些應邀而來的煉丹術,忽然紛紛辭行,不願再幫我們煉殺北海老賊!此次大典無法繼續了…”一名甲士稟報道。
“可惡,這也是萬族的意思麼…”姬扶搖銀牙一咬。
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萬族既然不許她殺北海真君,從萬族請來的煉丹師,自然也不會再幫她了。
如此一來,事情又回到了原點,只憑奉女族一族之力,根本沒有本事殺死北海真君!
可,這一切究竟是爲何?
起初,姬扶搖收到萬族的命令時,她確是感到不公和憤怒,和隨機她冷靜了下來,想了一整夜,終是從中發現了一些疑點。
萬族並不是一開始就不許她殺北海真君!
若是一開始便不許,那些煉丹師從一開始便不會應邀而來。可事實卻是,這些煉丹師直到此時才忽然辭行,那列禦寇也是直到大典的前夜,才突然前來宣讀萬族的命令。
“是臨時發生了什麼事,才讓萬族做出了不殺北海的決定麼?且從列禦寇的態度來看,個種隱情,我並沒有資格知曉…”
姬扶搖正自心情沉重。
又有甲士面帶喜色,前來奏報,“喜事,喜事!原來並不是所有煉丹師都辭行,還有不少人考慮之後,決定留下!大典又能如期舉行了!”
“如此甚好!”姬扶搖聞言,當然也很高興,可更多的,還是奇怪。
萬族的命令是絕對的,既然萬族不允許大典舉行,按理說,應當所有的煉丹師都離去纔是。
現實卻是,仍有一些人選擇留下來。
留在此地,固然能拿到奉女族許諾的酬勞,但卻會得罪萬族,似乎,不太明智…
“王上,大典已經開始,您老人家是否立刻前去觀禮!”
“自然是要去的。”
姬扶搖乘着華麗的魚車,來到慶典舉辦的會場。
但見,會場之中人頭攢動,無數異族修士聚集於此,議論紛紛。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想不到奉女族竟有本領擒下一名北天準聖,若能將這北海老賊煉殺,必能揚我萬族之威!”
“此番公開處刑,絕對是在打北天羣修的臉!”
“煉殺好了!將受刑者生生煉成丹藥,真是令人期待!老夫已經等不及,要看那北海真君痛不欲生的模樣了!”
這般議論的人,大都是底層修士,並不知萬族已經臨時改了主意,不允許再殺北海真君了。
“想不到北海真君竟還流落至此…此人之所以會被奉女族擒拿,怕是被當日一戰的空間亂流席捲而來。”
“當日一戰?此言何意?”
“道友莫非不知?不久前,北天遺世宮中,發生了一場驚世之戰!多名準聖打上遺世宮生事,領頭的便是這名北海真君。嘿,北海真君人多勢大,便是遺世宮也不放在眼中,卻不料一個名叫趙簡的遠古大修橫空出世,以一人之力,將北海在內的諸多準聖、古帝盡數誅殺。而後,一場空間亂流,將那大修趙簡卷的不知所蹤…”
“道友的意思是,這北海真君便是藉着空間亂流,才從那趙簡手中逃過一劫?”
“是啊,可惜此人逃得了初一,卻逃不過十五,回頭又栽在了奉女族手中,怕是又有苦頭吃了。只不知,萬族對於此事,究竟是何意思,爲何事到臨頭,卻突然…”
這般議論的人,大都是消息靈通之輩,不僅聽說了寧凡與北海真君的交戰,就連萬族臨時下令的消息,都收到了一些。
也有一些身份達到仙帝的老怪物,在暗處議論着此事。
“哼!這扶搖女當真不顧大局!萬族已然下令,她竟敢不遵,一意孤行要對北海真君處刑!”
“大局?呵呵,你我又不是不知,以列禦寇大人的性情,斷不可能將個種隱情告知扶搖女,畢竟,有時知道的太多,可並非什麼好事。那位大人性情雖然冷硬,卻素來不喜牽連無辜的,怕是扶搖女根本不知這北海真君對萬族而言,何等重要吧。”
“也是,此事事關重大,那扶搖女多半是不知內情的。可如此一來,她一意孤行,仍要繼續處刑,我等就不出面阻止麼?”
“命令已經傳達給她,若她不從,自會有人讓她付出代價,卻與我等萬族無關了。之後發生的事,我等便是見了,也不要管。畢竟這一切,都是扶搖女自己的選擇,苦果須自嘗。”
“嘶!聽道友此言,莫非那些封魔巔魔頭,真要在今日…”
“是啊,封魔巔的魔主,不會坐視北海死去,必會遣人來救的。今日之後,奉女族可能就不復存了…”
“可惜了,老夫道侶剛死,本還打算選這扶搖女當新道侶,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姬扶搖並不知那些老怪背後如何議論她。
她的目光,全然鎖定在會場中心的天淵大鼎之上。
那大鼎高約百丈,是以天淵刑牢的刑罰之力凝聚而成,專爲處刑而存在。
此刻,北海真君的元神,就關在這尊大鼎之中,盤膝打坐,療養着傷勢,水藍色的雨之道則環繞周身,仙氣逼人。
他面色如常,哪有半點即將被處刑的緊張。
手指不時掐算着,算的卻是姬扶搖的死期。
大鼎之下,站着五六十名煉丹師——原本是有二百人的,因衆人紛紛辭行,只剩下了這些。
這些煉丹師表面上看,如尋常異族修士一般,沒有半點不同,可若有魔道宗師在此,必能看出,這些煉丹師識海之內,皆被種下了魔種,已然被某個魔修大能操控。
難怪這些人沒有辭行!
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王上,吉時已到,是不是立刻開爐?”一名甲士恭敬問道。
“先不急,我有一道密令,你持此令,速速執行,我待你完成此令後,自會開爐。”言罷,姬扶搖傳音入密,對甲士下了命令。
一聽命令的內容,甲士面色大變,原因無他。
這道命令,竟是令他速速集合族內年輕族人,逃離此地,永遠不要回來。
卻原來,姬扶搖已經察覺到了種種反常,預感到今日奉女族會有彌天大禍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也因如此,姬扶搖纔會臨時下令,讓族內年輕一代逃離。倘若真有個萬一,還能爲奉女族留一脈香火。
“王上爲何下如此命令!莫非我族將有大禍臨頭!”甲士嚇得臉都白了。
“莫問,速速執行命令。”姬扶搖嘆息道。
時間一點點過去。
姬扶搖掐算着時間,尋思着族中年輕一代應該已經撤離此地,於是下令開爐。
冰冷的天淵大鼎之中,陡然生出熊熊烈火,此火併非等閒,起初只是三昧真火的威力,很快便漲到了六昧,九昧,十二昧!
十二昧真火,乃是後天真火的極致,被如此真火焚煉,便是仙帝也難以淡然自若,可那北海真君身處火海之中,卻沒有半點難受的模樣。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他可是二階準聖,是雨師封號的持有者!一身道行,天生剋制火焰!想煉死他?後天真火,不夠!便是先天真火,也須級別達到一定程度,才能帶給他損傷!
“呵呵,小娃娃啊,你這爐火,還不夠旺啊!”輕蔑的笑聲,從北海真君口中傳出,傳至鼎外,迴盪於天地間,炸響在每一個此地修士的耳中,如驚雷,如天崩!
此爲二階準聖之威壓!
在那威壓之下,無數異族修士被震懾地站立不穩,便是姬扶搖這等仙王,都被震得頭暈目眩,心生駭然。
這就是二階準聖的力量嗎!
即便重傷垂死,即便關在刑鼎之中,即便隔着千山萬水,也只需一念,一縷威壓,便可令衆生懾服!
“休要得意!你既嫌爐火不夠旺,我便讓它燒得更旺些!”姬扶搖強行壓下內心的震懾感,銀牙緊咬,朝天淵大鼎步步走去。
當行至鼎前,她忽而擡手,祭出一寶,此寶一出,整個會場頓時被無邊紫光淹沒。
那寶物,竟是紫薇仙皇的手令,是奉女族代代相傳的至寶!
“這就是仙皇手令麼!奉女族持有此物一事,竟是真的”暗地裡,無數老怪面色震驚,繼而流露出貪意。
也有一些老怪早知此事,並沒有多少驚訝,只是看待此寶的目光,同樣火熱就是了。
這是奉女族代代相傳的至寶,歷代奉女族帝王都不會將此物拿出示人,可這一回,許是預感到大難將至,姬扶搖沒有繼續隱藏此物,而是將此物當衆展示。
一來,是爲了煉殺北海真君。
二來,是爲了告誡萬族,她奉女族雖已沒落,卻仍是紫薇仙皇欽點的看門人,不容外人欺凌!
原本面色自若的北海真君,一見仙皇手令祭出,終於面色一變,有了凝重之色。
果不其然!
隨着姬扶搖祭出仙皇手令,原本只相當於後天威力的爐火,忽而威能暴漲!
一路提升到了先天下品威能!
這等威力的爐火,若只是命中北海真君一下,或許不足爲懼,畢竟北海真君一身所修屬於水行,縱是先天火焰對上他,也須降低大部分威能,無關痛癢。
可若是長時間處於先天爐火之中,以北海真君的受傷情形,仍是要吃些苦頭。
“好好好,好的很吶!你竟敢以仙皇手令壓我,好得很!”北海真君的語氣,終於變得陰鷙。
隨着爐火越燒越旺,他終於發出了幾聲悶哼聲,顯然是被爐火傷到了一些。
但若只憑此爐火,想殺他封號二階準聖,仍是癡心妄想!
“但若是再加入這三物呢!”
姬扶搖深吸一口氣,再度祭出三物,正是寧凡替她尋得的滅聖草、化魂葉、封道靈泉!
當滅聖草投入爐火,北海真君一身準聖氣息不斷跌落,竟是被此物壓制了修爲!
當化魂葉投入爐火,北海真君只覺元神深處的魂魄有了巨大痛楚,似要被生生煉化!
當封道靈泉投入爐火,北海真君只覺一身道念皆被壓制,原本十成威力的雨意,變得百不餘一。如此一來,他如何能擋熊熊爐火,頓時慘叫連連。
這可是二階封號準聖的慘叫啊!
只聽得在場之人頭皮發麻!
仙帝已是末法時代的頂點,準聖比之仙帝,更加高深莫測,尋常之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一位準聖,更何談聽到準聖發出如此淒厲的叫聲。
這奉女族真是太瘋狂了!竟敢對一名二階封號準聖公開處刑,一意將其煉成丹藥!
直到此刻,一些人才從此事之中感覺到一些真實感,才明白奉女族的行爲是何等的離經叛道,何等的瘋狂!
“照這種情形來看,若無外力插手,這奉女族還真本事將北海真君煉殺不成!”那些藏在暗處的老怪,皆是神色動容。親眼目睹一名二階封號準聖的處刑,且此人還是敵人,着實叫人熱血沸騰!可惜啊,此事一定會有外力干涉的。這北海真君太重要了,此人決不能死在此地。
“諸位大師,北海老賊已經難敵爐火,諸位可以開始祭煉此獠了!”一切準備就緒,姬扶搖對周圍的煉丹師盈盈一禮,客氣道。
“女王陛下放心,有我等在此,必將這北海真君煉成丹藥,獻給大人!”衆煉丹師信誓旦旦道。
一個個煉丹師釋放出自身藥魂之力,以藥魂操控着爐火,以爐火祭煉着北海真君。
乍一看,這些人好像真是在煉殺北海真君。
但唯有身處爐火的北海真君知道,此時此刻,他非但沒被祭煉,反倒是有人在替他療傷!
“這種藥魂療傷的感覺,莫非…”北海真君似有所覺,頓時大喜。
哪裡不知,是他三山五嶽的好友,跑來救他了!
只是這位好友還真是惡趣味啊,竟沒有直接露面,劫刑場,救他離開。
這位好友竟反過來利用了這次處刑,要以這場處刑,來爲他療傷、治元神之傷、重塑肉身!
這種行事風格,不會錯!
絕對是封魔巔的養丹老魔在出手救他!
“呵呵,我就說了,封魔巔的朋友與我交情甚厚,是不會對我坐視不理的。”
既知自身安全不成問題,北海真君再次變得氣定神閒,於爐火之中靜靜療傷。
外界,煉丹師們仍是做出拼命煉殺北海真君的姿態,朝着爐火之中,不斷投入稀世藥材,皆是從奉女族的寶庫之中取得。
源源不斷的藥力在爐火之中化開。
數十名煉丹師的藥魂,被藏在爐火中的一縷暗紫色藥魂所牽引,引導着藥力,浸潤着北海真君重傷垂死的元神。
一日過去,他的元神之傷好了大半!
三日過去,他的元神之傷徹底痊癒!
五日過去,他的肉身開始長出!
七日過去,他的肉身重塑完成!
除卻背後操控一切的養丹老魔,無人知,此刻的北海真君不僅沒被煉殺,反倒傷勢痊癒,氣息也恢復到全盛之時!
僅七日便重塑肉身,這讓北海真君嘖嘖稱歎,心道這位養丹道友的古魔養魂術又精進了不少啊,此等治療術,幾乎不遜於長桑道友的三桑古樹了。
哎,不經意地又想起長桑道友了。
北海真君頓時感到一陣錐心之痛。
痛殺我也!
他諸多好友,皆死於寧凡之手,他真是恨不能將寧凡千刀萬剮,以祭好友亡靈!
不,不能操之過急!那賊子手段高強,前番自己呼朋喚友,都殺不死寧凡,這一回定要從長計議,多做準備,纔有把握除去此獠!
“呵呵,道兄殺意外露了,可是有想殺之人?”爐火之中,忽得飄出一道聲音,旁人無法聽見,只有北海真君可以聽到。
正是暗地裡替他療傷的養丹老魔所發出。
“是啊,有一賊子,殊爲可恨,殺盡了爲兄道友,爲兄恨不能將之挫骨揚灰!可惜,此子手段高強,爲兄一人之力,不是其對手,報仇之日怕是遙遙無期…”北海真君咬牙切齒道。
“哈哈,一人之力不可,何不集合衆人之力爲之!來日道兄報仇之時,儘管叫上小弟!小弟倒要看看,此子是長了什麼三頭六臂,竟敢與吾兄長爲敵!”養丹老魔豪氣道。
“這…因爲此事,爲兄已牽連了諸多道友,如何敢讓賢弟捲入此事!”
“道兄爲何與我這般客氣!你我生死之交,道兄之事,便是小弟之事!小弟不知此事也就罷了,既知此事,便斷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賢弟盛情,爲兄如何相報啊!”北海真君感動道。
“哈哈哈!若兄長真想回報,一壺酒足矣!”養丹老魔仍是豪氣干雲。
“說起來,兄長傷勢已然痊癒,是打算繼續在這爐火之中稍作歇息,讓小弟替兄長調養身體呢,還是即刻出關,給這奉女族一點教訓!”養丹老魔問道。
“呵呵,調養了許久,氣血略有不暢,是時候出來活動活動了。”北海真君嘴上在笑,眼中卻是殺氣翻涌。
區區奉女族,螻蟻之輩,竟敢拿他煉鼎,如此奇恥大辱他若是忍了,那便不是他北海真君了!
…
“不知鼎中的北海真君如何了,這都多少日子了,好像再沒有聽到他傳出一聲慘叫了吧。”
“莫非已經被煉得半死不活,發不出叫聲了?”
“哈哈,若是如此,那可是極有趣的事情!”
會場之上,一些觀禮者正議論着天淵大鼎中的北海真君,忽聽一聲聲炸響傳來,皆是面色劇變。
轟轟轟!
天淵大鼎在轟響,那轟響,似是有人在從內部攻擊此鼎,欲將此鼎擊碎!
沒有轟響傳出,便有巨大的衝擊波從鼎內傳出,將近前無數煉丹師、觀禮者生生掀飛!
“假的吧!那北海真君竟還未死!竟還有力氣從內部攻擊天淵大鼎!”
“好強的衝擊!此人竟還留着這般力量麼,莫非他真要從鼎內出來了麼!”
“此事絕無可能!天淵大鼎乃是天淵刑牢刑罰之力幻化而成,又有仙皇手令加持,便是準聖也難以從中脫逃。”
“可那北海真君並非普通準聖啊,那可是…二階封號準聖啊!世間屈指可數的存在!”
“不好!鼎裂開了!”
“速退,速退!此獠真的要出來了!”
“不好!”
轟——
隨着一聲最爲震耳的響聲傳出,天淵大鼎終於粉碎!
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周身環繞雨之光輝,從中走了出來,剛一現身,立刻在此地掀起了血雨腥風!
但見北海真君雨意散開,無數之前出言嘲諷他的觀禮之人,被其雨意沖刷成了一地血水,連妖魂都逃不出。
姬扶搖面色蒼白,看着這一切,眼見北海真君此刻傷勢痊癒,便連肉身都重塑了,她哪裡不知,這些日子,北海真君絲毫沒有受到祭煉,反而被人養好了傷勢。
而今,惡虎出籠了。
“爲何…同爲萬族之修,同爲紫薇後人,爾等爲何要幫助一個敵人,且這敵人還是惡貫滿盈之輩…”姬扶搖只道是萬族出手,救治了北海真君。
就算不是萬族親自出手,此事也必定得了萬族默許。
這一刻,姬扶搖對界河萬族,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這,就是紫薇仙修的行事麼,若是如此,則這紫薇仙修,她不復再是了…
從今日起,她便捨棄紫薇之名。
“本君北海,來此行滅族之事,阻我者,形魂俱滅,永失輪迴!”
北海真君行走在血雨腥風之中,慈悲而笑,說出來的話,卻是萬分冷血。
他的殺機,更是在一瞬間,鎖定到了奉女族每一人的身上。
顯然是不打算放過此地任何一人的。
“哦?奉女族的人,似乎跑了不少,是提前逃了麼,你這小娃娃,倒是感覺敏銳啊,知道今日會出差錯,是想給本族留下香火傳承麼!”北海真君目光一眯,望向姬扶搖。
只一個目光,姬扶搖便覺得好似全世界的雨水都淹入了她的雙目。
她只覺雙目劇痛,雙眼已是化作血水,毀去了。
“放心!老夫要殺的人,一個也跑不掉!那些撤離此地的人,老夫會在事後一個個找出,一個個誅殺!至於你,呵呵…”
“你不是想煉殺老夫麼?”
“來而不往非禮也,老夫便也不給你一個痛快了,也將你煉成一顆丹藥好了!”
“哈哈哈哈!這種復仇的感覺,真是痛快,痛快啊!”
北海真君一揚袖袍,捲起無盡雨水,令雨水化作一尊巨鼎,要將姬扶搖捲入鼎中煉殺。
這種復仇的感覺,真好!
今日便拿這奉女族撒撒氣好了,沒辦法,他在寧凡手上吃的虧太大了,又暫時沒有向寧凡復仇的把握,這股氣一直壓在心頭,正好可拿此事宣泄!
他要狠狠宣泄!
他要讓這螻蟻小輩扶搖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要…
北海真君正待對扶搖女出手,忽然間,形勢陡然發生變化!
他捲動的雨水,俱都失去了掌控,不再聽命於他,根本無法捲動姬扶搖,甚至就連他以雨水凝聚而成的大鼎,都在一息之間崩潰。
他猛然擡頭,繼而睚眥欲裂!
這一刻,天地間的雨水不再聽從他的號令,只遵一人之令!
這一刻,有一人,踏九龍而來,周身金光如日,有如神明現世!
正是寧凡聽了蟻主的請求,離開北極宮,回到外界。
他已令紫薇北極宮認主,自然可以隨意進出,輕易地就像是隨意進出玄陰界一般。
所有人都被寧凡的突然現身驚到了!
前一刻,此地還被北海真君的雨之威壓籠罩,衆人只覺得北海真君神威蓋世,不可戰勝。
下一刻,此地卻來了一個更狠的人,雨之威壓更強,便連北海真君在其跟前,都有了泥雲相照的感覺。
這是何人!
他爲何來此!
“他是趙簡,於遺世宮大戰之中,一人殺諸聖的那位遠古大修!”
嘶!
無數倒吸冷氣之聲傳出。
所有人都被寧凡的兇名嚇到了。
要知道,如今界河萬族可正是在跟北天修士交戰啊,如此時期,北天大修降臨此地,今日必有大禍臨頭!
恐怕在場異族,一個都活不了!
“快!快通知三臺星君!十萬火急!真的十萬火急!”無數異族修士慌了。
就連北海真君都有點慌!
他內心深處,是憎恨寧凡的,恨不能將寧凡千刀萬剮。
可前番他呼朋喚友,都殺不得寧凡,此事給他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他骨子裡,有了一絲對寧凡的畏懼。
雖說此刻有養丹老魔的幫助,令他傷勢痊癒,可他還是沒有和寧凡一戰的勇氣。
即便附近有養丹老魔這位好友,可以邀之相助,他也沒有半分戰勝寧凡的底氣。
不夠!不夠!還需要更多道友,還需要更多人一擁而上,纔有可能制服此獠!
“哼!想不到你竟一路追殺老夫,追到了此地還不肯罷休!真是陰魂不散!只可惜,老夫今日還有要事,沒時間和你糾纏。你要再追我了,這是老夫給你的最後一次警告!”
北海真君用最狠的口氣,說着最慫的話。
能不慫麼,話裡話外,他不就是想說,自己打算跑路,希望寧凡網開一面,不要再追殺麼?
嗤!
北海真君一搖身,化作一道雨芒,奪路便走,竟是寧凡一來,他就要逃,半點也不敢在此多留。
這一幕,只看得衆異族修士鄙夷不已:你北海真君剛剛不是還放狠話,要滅了奉女族麼?還說什麼阻你的形神俱滅永失輪迴,怎得事沒辦完就撒丫子跑路了?真是給準聖老怪們丟臉!
“我允許你走了麼!”
寧凡語氣冰冷無情,屈指一點,身下九條雨龍齊出,竟只一瞬,便封鎖了整個奉女族,無人可以出入。
北海真君自然也就跑不掉了。
他既驚且怒!怒的是寧凡竟如此陰魂不散,他纔剛剛養好傷,還沒來得及制定下一輪的復仇計劃,這廝竟已追殺到跟前,真真心狠手辣,不給人一點活路!
驚的是上一回他見寧凡時,可還沒有九條雨龍!可眼下,卻是有了!
這可是九條雨龍啊!是他巔峰之時都修不出的數目!
憑什麼,憑什麼寧凡就能擁有!
可恨,可恨!定是此賊奪了他的雨龍,吞噬煉化,這才修出了這等數目!
“賊子,你殺我道友,奪我鬥天玉傘,又吞我雨龍,老夫與你不同戴天!啊啊啊啊!”北海真君氣得幾乎失去理智。
寧凡卻看也不看他。
擋了北海真君所有去路後,他沒有立刻理會這廝,而是飄然降落到了姬扶搖身側。
一見此女雙目毀去,寧凡頓時目光一沉,有了不喜。
“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先走一步,我該讓你等我出關後,一道煉殺此獠的。”
“不,此事本就是我奉女族之事,與前輩沒有半點關係,亦不沾半點因果。”姬扶搖雙目毀去,雖無法看到寧凡來臨,卻能感受寧凡的氣息,聽到寧凡的聲音。
這一刻,內心壓抑着的所有委屈與不公,宣泄而出,怎麼忍都忍不住。
寧凡的現身,好似絕望中的稻草,讓她抓住了希望。
可…今日之事,背後似有巨大隱情,與那北海真君百般牽扯,她不願讓寧凡捲入此事。
“…所以,前輩還是快走吧,今日之事,前輩莫要捲入其中,若我所料不錯,此事背後不僅有我族三臺星君插手,更有封魔巔介入,我已經注意到,一些煉丹師體內藏有魔種…”
“安靜些,我先給你療傷。沒了雙目怎麼行,沒了雙目,就不能親眼見到大仇得報了。”
寧凡口氣平靜,懶得去聽姬扶搖道出的陰私。
什麼三臺星君什麼封魔巔,他一個都懶得管。
他只對煉殺北海真君一事有興趣。
就此事而言,他和姬扶搖,和奉女族,是同一戰線的。
若有人想阻止北海真君被殺,莫說奉女族不喜,他也是不喜的。
擡手祭出三桑古樹。
在三桑古樹的治療下,姬扶搖的雙目頓時有了重塑的趨勢。
姬扶搖噗嗤笑了出來。
“前輩呀,此身雖毀去雙目,可這又不是我的肉身,只是一具義骸罷了。我若妖魂離體,還是能看到外界之事的,前輩還是不要浪費法力,治療區區一具義骸啦。”
說話間,姬扶搖巴掌大的妖魂飛出義骸之軀,飛到寧凡肩頭,坐下。
可一想到今日之事的嚴重性,姬扶搖再度神色一黯,勸道,“前輩還是快走吧,我知你不是萬族之人,你是北天修士,與我萬族水火不容,即便你不插手此事,只憑你現身此地一事,三臺星君就不可能放過你。你是遠古大修,那幾人卻也同爲大修,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抵擋數名同級的圍攻。今日之事,你就不好再管我了好不好,我真的,真的不想牽累你…”
“你很囉嗦!”寧凡有點嫌棄姬扶搖話多。
屈指一彈,將姬扶搖的妖魂從其肩頭彈落。
而後不再理會姬扶搖,亦收起了三桑古樹。
另一邊。
北海真君一見寧凡祭出了三桑古樹,雙目頓時血紅,往昔和長桑道人相處的一幕幕,一一重現。
每個人,都有不可踐踏的逆鱗!
每個人,都有抹不掉的回憶!
這一刻,北海真君內心之中,再無半點對於寧凡的畏懼,他感到自己冷卻多年的血液變得滾燙,變得沸騰起來,盈滿了整個胸口。
“寧凡!千錯萬錯,皆是老夫一人之錯,你不該殺老夫道友,不該,不該!”
“老夫可以容忍你對老夫百般追殺,卻唯有此恨,不可容忍!”
“老夫一身之道,在你眼中或許卑微如草,但就算是草,也有怒火,可以燎原!”
“你可殺老夫之身,滅老夫之道,卻唯有老夫心中之恨意,便是你覆了蒼天,頃了人世,也抹不去!”
“與其揹負害死道友的罪孽苟活,老夫寧可漂亮地活到最後一刻,與你不死不休!”
那北海真君越說越多,真情流露之下,他所說的話語,竟是有種窮途末路之悲壯,使得所有聽聞此言的異族修士莫名感動起來。
更有一些知道北海重要性的老怪,從暗處走出,眼見北海真君竟想以區區二階之身,對抗兇名蓋世的遠古大修趙簡,皆是動容無比。冰冷多年的血液,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度。
壯哉,北海!
我輩修士,當逆天而行,行逆天之事!便是敵人強如天威,也不可輕言認輸,更不可低頭!
螳雖兩臂,敢斬車轆!
吾等亦是兩臂,豈不敢戰天乎!
戰,戰,戰!
無數原本畏懼寧凡兇名的異族修士,在這一刻,被點燃了熱血,戰意熊熊!
遠古大修又如何!
這裡,是界河萬族的地盤,爾敢來此地,便須付出代價!
至於北海真君此人,更不可能任你斬殺,因此人一身所繫的,是所有紫薇後裔的希望!
“哈哈哈!道兄此言,甚合我心!今日我便與道兄攜手而戰!領教一下遠古大修趙簡的高招!”
隱藏在暗處的養丹老魔北海真君的言行感動,從暗處走出。
正打算和北海真君來個並肩作戰,卻不料,他纔剛剛走出暗處,便覺頭頂罩下好大一團黑影。
轟隆一聲巨響!
還沒來記得露幾下臉的養丹老魔,已被一座巍峨道山壓在了底下,直驚嚇得六神無主。
“聖、聖人道山!這不可能,不可能!你又非聖人,怎可能…”
一招,制服一階準聖修爲的養丹老魔!
再一招手!九龍於天地之間橫衝直撞,從四面八方,攻向了北海真君。
噗嗤。
北海真君堪堪阻擋,也只擋下了五條雨龍的衝擊,仍是受到了餘下四龍衝擊,只感覺五臟六腑劇痛難言,竟已受了不輕的傷勢。
好強!他比上一次更強了!
“我只當姬扶搖已經夠囉嗦了,沒想到,你更囉嗦。”
“不過你說的話,倒是有些感人。想不到你與你的道友之間,感情深厚至此,如此,倒不失爲是個重義之人。”
“從前有些看輕了你。”
“今日我會給你一個痛快,了結這段因果。”
“送君一死。”
可憐那北海真君纔剛剛養好傷,轉眼又遇到了寧凡,沒在九龍手中支撐多久,便由受了重傷。
畢竟,他如今雖然傷勢痊癒,神通終究是不復往昔厲害了,他所仰仗的雨龍,皆被寧凡吞噬,失了雨龍在手,北海真君好似被拔了牙的老虎,一身雨術威能大減。
偏他威能所剩無多的雨術,還被寧凡重重剋制。
於是乎。
被衆人譽爲“壯哉北海”的北海真君,再一次被寧凡打碎了肉身。
擒拿了元神。
寧凡拿下了北海真君,沒有選擇逃離奉女族,即便他已經感知到,有不少強橫氣息正朝此地趕來,怕是來者不善。
可那又如何!
今日不管誰來,都無法阻止他煉殺北海真君的決心!
北海真君:“你、你怎得又要煉殺我!你不是說要給我一個痛快,你撒謊,撒謊!”
寧凡:“放心!不會痛的。寧某從不撒謊,除非有必須撒謊的理由。至於你,寧某還不屑於欺騙。旁人煉殺你,你自然是苦不堪言,可若是我親自出手,你只會感到一瞬間的痛苦,保證比安樂死還要舒服。”
北海真君:“不要!不要殺我!老夫一身所繫,干係巨大,你若殺我,界河萬族饒不得你,便是封魔巔也…便是秘族也…唔唔唔…”
寧凡以神通堵住了北海真君的嘴。
而後取出煉神鼎。
以此鼎來爲北海真君送行。
“姬扶搖,我有一事問你,你只說想將北海真君煉成丹藥,可規定要煉成何種?”寧凡問道。
“都、都可以…”姬扶搖還是感覺懵懵的,久久回不過神。
這纔多大一會兒,一階準聖的養丹老魔被寧凡所擒,二階封號準聖的北海真君被寧凡制服,再度丟入丹鼎。
這這這…這形勢轉變來得也太快了點,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啊。
前輩有些…過於強大了。
“哦,那好。我這鼎有些特殊,可能一不小心,就將素材煉成萬靈…煉成某種特殊的東西。若你沒有指定煉成何物, 我便隨意發揮來煉製了。呃,糟糕,分心和你說話,火候沒有控制好,把北海真君煉糊了…”
糊了?????????
所有聽到此言的異族修士,都被嚇得冷汗直冒。
僅僅是腦補一下北海真君被煉糊的樣子,他們便覺得渾身發抖。
這什麼遠古大修趙簡,真像北天修士傳頌的那樣,是個十世善人、仁義無雙麼。
咋看上去這麼嚇人呢。
有人可能就要問了,這麼可怕的遠古大修趙簡在這裡,你們這些異族修士爲何不逃跑呢?爲何還要留在這裡看熱鬧?不怕死麼?
若真有人這般問,這些異族修士必會委屈到哭,“你當我們不想跑啊!沒看到九條雨龍將整個奉女族的天道地勢全部封鎖了麼!我們也想逃啊,可實力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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