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老八內心一震,心知小覷了這位雨之仙君,最讓他駭然的,是寧凡竟敢直接用手去碰開天石,此事着實出乎了他的預料。
須知,這開天石被他以黑運秘術祭煉了整整一個月,就算是仙王,貿然碰觸此石,都會氣運稍稍受污,引起反噬,有所受損。
寧凡卻神色如常,似乎絲毫不受開天石的黑運侵蝕,豈能不讓烏老八動容。
“苦也,苦也,這雨君不愧是亂古傳人,修爲或許不如老夫,但多半有神通,抵禦老夫的黑運侵蝕。如此一來,即便將開天石送給此人,多半也害不了此人…此事就此作罷!”
開天石被寧凡按住,收也收不回來,烏老八憋足了力氣,暗暗運轉神通,體表發出隱隱黑光,霎時間竟似有了無窮力氣,將那開天石一帶,連險些奪出寧凡手掌。
寧凡目光微微一眯,同樣運轉神通,周身泛起淡淡紅芒,隱約間,竟與烏老八的力氣分庭抗禮,難分勝負。
烏老八內心暗罵,心道這寧凡不懼黑運侵蝕,這是鐵了心要搶走他的開天石啊。表面上卻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對寧凡笑道,“貧道忽然想起來,這開天石留着還有用處,怕是不能送給道友了,請道友鬆手,將此石還給貧道吧。”
“道友此言差異,我輩修士言出成法,一言既出,豈能反悔。此石已歸寧某所有,該鬆手的,是你!”
寧凡體內古妖之威猛然宣泄而出,朝那烏老八便是一震,直接將烏老八震得鬆了手掌,身形不穩之下,連退數步之後,方纔穩住身形。神色大變。
“古妖之威麼…”向螟子微微點頭,木鬆道人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掐指,似推演了一番,而後才一副瞭然的模樣,自語道,“原來此子竟是亂古傳人,難怪…”
亂古大帝同時擁有神、妖、魔血脈的事情,或許很多低階修士不知道,但到了萬古級別。卻很少有人不知。
寧凡這亂古傳人身份一傳開,倒是再也不必遮掩身上的古神、古妖、古魔氣息了。雖說在這三族失去心、靈、血的時代,擁有古妖、古魔血脈是一件讓人震驚的事情,但若此事放在亂古傳人身上,便也不那麼難以理解了。
“多謝道友贈石。”
寧凡一翻手,將奪來的開天石收起,面無表情地看着烏老八。
他之所以能震退烏老八,靠的不是修爲高深,而是體內祖級扶離的無上妖威。
第一眼看到開天石時。他就覺得這開天石上的黑煙有些古怪,竟能與他體內妖血產生共鳴。
他本就是氣運最髒的扶離一族,甚至還曾自污氣運,做過黑運修士。本身就不懼黑運污染,故而纔敢直接將手掌按在開天石上。
沒想到的是,近距離接觸開天石後,寧凡竟從開天石之上。感覺到了一絲畏懼。
開天石竟在畏懼他!
不,準確的說,產生畏懼情緒的不是開天石。而是開天石上的黑色氣運,一見寧凡,那黑煙竟是有了臣服姿態,根本不敢傷及寧凡半分。
那黑煙帶給寧凡的感覺,與紫璃身上的氣息很像,非常像。
寧凡只心念一轉,便想通了關節,這纏繞在開天石上的黑煙,竟有孽離的力量存在!
這烏老八身上,竟擁有孽離的力量!
這烏老八本身不是妖族,更不是扶離、孽離血脈,這一點,近距離接觸之後,寧凡能夠斷定。
然而烏老八卻能擁有孽離力量,這一點,怕是另有隱情。
不管隱情的真相是什麼,烏老八想要靠孽離力量壓制寧凡,無異於是在班門弄斧。
寧凡乃是堂堂扶離妖祖,豈會懼怕孽離的力量。
烏老八內心怦怦直跳,他不是真正的孽離,在寧凡沒有主動展示扶離氣息以前,看不破寧凡扶離的身份。
所以他無法理解,寧凡是如何將他震退的。
見寧凡奪走了他的開天石,烏老八笑不出來了,面色一片陰沉,冷冷道,
“道友在這木島地界奪我開天石,未免也太不把此地主人放在眼裡了吧!”
話語間,竟是想拿木鬆道人的名頭壓人。
“道友此言差矣,此石是你自己送給我的,可不是什麼搶奪。”寧凡面無表情道。
烏老八氣得面色鐵青,他可是動用了師尊的交情,才從木鬆道人那裡求來了三件寶物。想不到剛一見寧凡,就被奪走了一件,豈能不怒。
若非在此地動手實在不合適,若非寧凡身邊還有向螟子這等準聖老怪,烏老八絕對會立刻對寧凡下狠手,武力奪回開天石,給寧凡一個教訓!
不行,當着兩名準聖的面,他不能對寧凡動手…
這個想法纔剛剛在烏老八心中牢固,木鬆道人卻忽然對向螟子說話了。
木鬆這一說話,烏老八便是有天大的不情願,也不敢當場發作,本還想再跟寧凡辯幾句,此刻也只能先壓下心頭火氣,等之後再想辦法搶回開天石了。
“向老怪,你帶此子前來,怕不只是爲了開天石這麼簡單吧,否則你大可一人前來的。”木鬆沒有理會烏老八的吃癟,他答應了烏老八三個請求,已經還清黑運老祖的因果,開天石的事,是烏老八自己作死,他纔不會插手。
“木兄剛剛動用了【宿命通】推演,想來推演出了一些事情,猜到了老夫來意。此子被暗族盯上了,我神虛閣的名頭,還不足以令暗族忌憚,此事也唯有木兄出面,才能令暗族有所收斂。”向螟子苦笑道。
“根據我剛剛的推演,你那徒兒森羅,已經死了麼…”木鬆道人忽然話題一轉。
“是啊,那孩子,已經死了。”向螟子苦澀道。
“我木鬆自避世以來,便不問世事,閉世後,更是對天地之事漠不關心。併發下大願,明聖心以前,絕不睜眼超過三次!便是我徒蒼帝有難,我也視而不見,放任自流。從前暗族欺你徒兒森羅,我已保過他一次,這一次,你是想再讓我破例一次麼?”
“此事確實是讓木兄爲難了,不過木兄若想參透遠古第二圖的玄機,怕還真得藉助此子的力量。爲他睜眼一次。未必不值。”
向螟子一席話,說得木鬆道人沉默不語,似在考慮。
寧凡則面色微動,對二人話語裡的遠古第二圖有些在意。
遠古四圖,各有不凡之處,第一圖爲太古漁蓑圖,曾被寧凡、小妖女尋得,可助第一步修成明生死大道,飛昇成仙。如今在神虛閣手中。
遠古第二圖,名爲金天黑地圖,據說蘊有陰陽大道,可助修士突破仙帝瓶頸。
南天有一大古老勢力。名爲金符宮,就是因爲這幅第二圖,被人滅掉的,洛幽也曾試圖尋找第二圖。卻始終沒有此圖半點消息。
想不到,這遠古第二圖竟在這木鬆道人手中!
按理說遠古第二圖僅能幫人成就仙帝之位,不應該讓木鬆道人這等強者重視。但,聽向螟子的口氣,此圖似乎還另有玄機,能讓木鬆道人反覆研究…
許久,木鬆道人才有了決定,卻沒有直接給向螟子答覆,而是向天一指,立刻,松林之中無數松針葉飛上高空,在空中圍成一個青色圓環。
那圓環似有莫大神通,能將環內一切隔絕,即便環內發生大戰,只要未超過圓環極限,鬥法波動便不會泄到外界。
“此子值不值得我睜眼,我需考驗他一番。松溪童兒,你入環中,與寧小友較量一番!”
聞言,木鬆的衆多弟子之中,立刻便有一個青面道童走出隊列,朝衆人一揖,飛身上了天上的圓環之內,懸空而立。
這青面童子形貌不揚,然而負手踏天,渾身上下卻有腳踏萬古的氣勢,不容任何人小覷。
此人,正是廟中三名仙尊其中一人,是一名新晉仙尊,卻彷彿同樣斬殺過萬古仙尊,煞氣很重。
“寧小友,你且登上此臺,與木鬆的徒兒一戰,讓他看看你的手段。若能入他的眼,則暗族之事,他定會助你一臂之力的。”向螟子轉向寧凡,囑咐道。
寧凡不是傻子,到了此時,豈能不知向螟子帶他來木島是另有目的。
向螟子是想幫他找一個新靠山,一個足以震懾暗族的靠山,若亂古大帝道滅,則由木鬆保護寧凡,這,便是向螟子的初衷。
寧凡心中有些感動。向螟子與他非親非故,卻爲他做到了這一步,他當然不會不知好歹,拒絕向螟子的好意。
身形一晃之下,寧凡出現在了青臺之上,耳邊再次傳來向螟子的傳音。
“全力出手,讓木鬆好好看看你的本領。”
“嗯。”
寧凡點點頭,與那青面道童隔百丈而立,一身氣勢散開,比那道童氣勢更盛。
見有大戰觀看,古廟內的衆弟子,皆目光轉睛盯着天空,就連憋了一肚子火的烏老八,也是一般模樣。
烏老八倒想仔細看看,這寧凡有何手段,等摸清了寧凡的底細,日後尋寧凡晦氣也能增加不少勝算。
自然,若有機會,他更想代替那青面道童,親自出手,教訓一下寧凡,奪回開天石!
青面道童神情倨傲地看着寧凡,他與師尊同住木島,閉世不出,對外界雨之仙君的兇名尚未耳聞,自然不知寧凡斬殺了德雲老祖的驚人戰績。
縱然知道,他也不會懼怕寧凡,新晉仙尊,他同樣殺過,有這底氣在,即便察覺到寧凡萬古一劫級別的氣息,他也是絲毫不懼。
“道友雖說不是向前輩的弟子,卻也算代表向前輩出戰,這一戰若是再敗給我,則向前輩的弟子門人,便算是在木島連敗四次了。爲了道友不至於輸得太難看,我會留手三分。”對面的青面道童,忽然開口,語氣頗有幾分傲慢。
向螟子一生收徒三人,三個徒兒都帶來過木島。神空、虛空兩位大帝年少之時,曾來木島,與年少的蒼帝切磋,卻敗於蒼帝手中。
森羅後來也被帶來木島。但那時森羅尚年幼,甚至無需蒼帝出手,便敗在木鬆的其他門人手中。
寧凡是向螟子帶來的第四人,若是同樣敗在木島,這落敗,自然要算到向螟子的門人頭上。
“…”
寧凡鬥法不喜歡多話,更讓他無語的是,這青面道童哪來的自信,面對自己還敢留手三分。
那青面道童不僅言語傲慢,行動更是倨傲。始終負手而立,竟是不打算先出手,一副讓寧凡三招的作態。
木鬆道人的門人,都是這般自負麼?
寧凡微微搖頭,想到木鬆道人古怪的性格,倒也真有可能教出各色各樣性格的弟子吧。
“此人神意是鬆,道亦是鬆,不過他修的,似是鬆的孤傲之意。所以纔會行事自負…”
寧凡眼中青芒微閃,輕易便看破了青面道童的底細。
那青芒閃爍的瞬間,場內無人看到,唯有向螟子、木鬆道人注意到了這一點。
向螟子早知寧凡是天人修士。又看不破寧凡天人第二境的底細,倒也並不驚訝。木鬆道人卻是微微動容。
“此子竟是天人之修,難怪能讓木老怪如此看重…”
既然青面道童不願先出手,寧凡倒也不和他謙讓。對青面道童道了句小心,擡指點出一道紫光,斬向道童。
“道兵是麼。此道兵似乎受過天道紫氣溫養,但在我等仙尊眼中,卻不算什麼利器。”
青面道童微微不屑,張口吐出一片巴掌大的深青色樹葉,當空祭起。
那樹葉一經騰空,立刻迎風而漲,化作百丈之巨,直接朝斬憶道劍覆下,將道劍一裹,竟是裹在中心。
任斬憶道劍百般掙脫,竟是無法從樹葉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道友還有什麼法寶,不妨全部使出來吧!”青面道童傲然道,一副已經穩佔上風的嘴臉。
寧凡微微無語,此人就算修的是孤傲之道,也未免太傲,而少了孤意。
蒼松的孤傲,與傲慢有所不同,那一個孤字,便是限制。鬆的傲,只對自己孤獨展示,而不盛氣凌人,所以纔是孤傲,這青面道童的路,卻是走錯了。
那樹葉,是青面道童的神通所化,其上交織着木之道則,瞞不過寧凡的天人道目。
萬古仙尊的神通,之所以強大,便是因爲用到了道則的力量。而掌位仙帝的強大,則是擁有比普通道則更強大的掌位道則。正因爲有了木之道則的力量,這樹葉才能輕易束縛住斬憶道劍,但若斬破這層道則之力,此樹葉不值一提。
寧凡也不與青面道童廢話,而是屈指在點,天地間頓時便有無窮雨意撲面而來,眨眼之間,便有微微細雨降落在整個木島範圍。
那青面道童面色微變,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原本被樹葉束縛住的斬憶道劍,嗤地一聲,化作一道劍光爆射而出,將那樹葉上的道則斬得四分五裂,下一個瞬間,樹葉碎爲無數青光,消散。
青面道童目光一沉,那斬憶道劍之上,此刻同樣纏繞着道則之力,論質論量,竟比樹葉上的木之道則更勝許多。
難怪能破他的鬆息之葉,原來這寧凡對道則之力的明悟,更在他之上!
嗤!
又是一聲破空聲傳來,那斬憶道劍纏繞着雨之道則,幻化萬千,朝他鋪天蓋地斬下。
這一次,青面道童不敢託大,而是略退半步,運轉神通,整個右臂頓時化作烏青之色,直接朝漫天劍影抓下。
任道劍如何分化,任劍雨來臨的軌跡如何多變,青面道童似乎都能準確預測每一道劍光來臨的方位,烏青的右掌,更是絲毫不懼道劍的鋒利,擡手直接按碎一道道虛幻劍光,右掌之上,不斷傳出金鐵撞擊的聲響,可見此掌此刻是如何堅硬了。
瞬息之間,萬千劍雨全部被青面道童按碎,顯然憑道兵是戰不勝這名新晉仙尊的。
寧凡微微一嘆,收回道劍,他手中並無攻擊力強大的法寶,如此一來想要速勝,就不容易了。
青面道童一擊得利,神情更加自負,身形一晃之下,整個人竟是變成一個通體烏青的巨人。
那烏青防禦,寧凡已經見識過了,足以硬撼斬憶道劍的鋒銳。在變化爲巨人之後,其防禦竟然更增數成不止,斷的是厲害無比
纏繞一種道則的道劍,斬不破這種烏青防禦。
如此一來,只能同時使用第二種道則了!
寧凡眼中暗芒一閃,整個天地頓時失去了一切光明,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改天換地的神通?不,是幻術!”
青面道童先是一驚,而後卻是仰天大笑。
若是改天換地的大神通,他還要畏懼寧凡三分,但若是區區幻術,則他絲毫不懼。
他已臨近修成佛門的【天眼通】了,足以看破絕大多數的幻術,此術,不足爲懼。
“破!”
青面道童幻化的巨人,雙目射出萬道金光,試圖掃盡天地間的黑暗,然而那些金光落在黑暗之中,卻立刻就被黑暗吞噬,無法將黑暗看破。
青面道童這纔有些駭然了,寧凡使用的幻術未免也太高級了,竟然連他的天眼通都無法破掉此術。
很多人小瞧幻術,是因爲幻術基本不會造成實質傷害,大多數情況下,只能起到迷惑作用,一旦破除,近乎無用。
但若是無法破掉,則幻術的可怕便要呈現出來了。鬥法之時,分秒間的失神便可決定勝負,他陷在寧凡的幻術中,無法破除這黑暗,有這個時間,寧凡殺他一百次都夠了!
“好在我雖中了他的幻術,但我平生專修防禦之術,這一身防禦,等閒一劫仙尊根本破不掉!此戰,至少還能以平局收場,此子想要敗我,可沒有那麼容易…”
這個念頭纔剛剛在青面道童心中生出,下一個瞬間,他碩大的巨人身軀,便狠狠倒飛而出,一股血箭,從胸口噴出。
天地間的黑暗,終於一點點驅散,卻不是被破掉,而是寧凡主動解除了幻術。
從出手,到結束,看似緩慢,實際上也只經歷了十息而已。
古廟中的衆人終於恢復視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青面道童巨人之身從天空吐血墜下的一幕,猶帶着無法置信的表情。
在那巨人胸口,有着一道猙獰劍創,深可見骨,竟是完全破掉了他的肉身防禦,血濺長空!
寧凡一人一劍,踏天而立,在其道劍之上,交纏着兩種道則光芒,分外奪目,給人一種無法匹敵的鋒銳感。
“嘶!松溪師兄的蒼松之體,即便遇上二劫仙尊,也不可能被一劍破掉!這雨之仙君竟只一劍,便破掉了松溪師兄的最強防禦!”
“十息!松溪師兄竟只在雨君手中,撐了十息!”
一個個木鬆門徒,開始倒吸冷氣,烏老八更是震撼不已。
他同樣是一劫仙尊,且在一劫之中實力靠上,曾與青面道童交手,自問無法一招破掉此人防禦。
寧凡卻能做到這一點,難道寧凡的實力,更在他之上!
他乃是修行三千四百萬年的老牌仙尊,寧凡卻只是成名百年的小輩,難道寧凡,還能比他更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