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唯很暴躁,當然不是因爲黎炎的吻……而是因爲從腳底傳來的失重感。
天崩地裂第一次,會讓人覺得,臥槽,這是什麼鬼!
天崩地裂第二次,會讓人覺得,臥槽,鬼你怎麼又來了!
所以……有過經驗的何唯在感知到腳下的土壤開始瓦解之後,他就迅速喚出了冰世花,御靈之術迅速釋放,堪堪撐住了他們二人。
黎炎反應稍微慢一些,但他畢竟身經百戰,何唯只稍稍一動,他就快速回應,猩紅熱烈的血瑛花綻放,接替了冰世花,將那深淵映照的一片火紅。
“這是怎麼回事?”
何唯又哪裡搞得明白,他雖經歷了一次,但誰又知道,這次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黎炎也要掉進那忘仙城?
這超級不妙的感覺一升起來,何唯耳邊就傳來了黎炎的聲音:“那邊似是有什麼東西,走,去看看!”
何唯順着視線看過去,然後真有種宿命重合的感覺。
在那深淵極深之處,的確有一抹亮光,幽深的紫色,似是要融入黑暗一般,這般暗沉的色澤,何唯真想象不出,黎炎是怎麼看見的。
不過黎炎可不像凌雲翼,根本不等何唯發話,他就駕馭着血瑛花,一眨眼衝了過去。
在空蕩無邊的地方,哪怕是極微弱的一絲異色也會變得灼眼起來。
周圍極深極黑,那紫色的閃光點就像是一個小小的指明燈,給他們指明瞭方向,引着他們過去。
也分不清過不了多久,等到那閃光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的時候,他們便架着鬥靈,一股腦衝了進去、
耀眼的強光之後,是讓人頭暈的空明。
何唯緩了口氣,才慢慢睜開眼,在來的路中,他隱隱有了些猜想,甚至還有了防備。
黎炎八成也會遇到忘仙城,所以他得小心一些,別讓他和凌雲翼打起來……
這般打算着,何唯拉着黎炎收了鬥靈,在一片叢林中降落,他不太記路,但好在剛剛纔走過一程,所以現在倒也能辯得明白。
一路前行,果真如同所想,遠遠地就看見了忘仙城。
心中隱隱有些疑惑,何唯像是想要印證什麼一般,他認真地問道:“黎炎,你可曾見過此地?”
黎炎揚眉:“不曾見過,說來奇怪,這無妄海底竟別有洞天,這城邦繁盛,瞧着像是人族領地……莫非,”黎炎輕笑,“這兒竟是一處幻境?”
對於黎炎的敏銳,何唯不置可否,他只強調地問了一遍:“當真不曾見過?哪怕是夢中也沒看到過?”
何唯問得這麼詳細,黎炎轉頭,紅眸鎖住了他,而後微微勾脣,笑得邪氣十足:“我的夢中只有與你的歡愛之事,哪有閒心想這般無趣的地方。”
何唯頓時無語,雞同鴨講,種族狹隘,他和這名血族根本無法溝通!
見何唯有些生氣,黎炎身爲一個好老公,只好又哄道:“不是逗你玩,當真沒見過,而且……”黎炎稍稍頓了一下,才說道,“我從不做夢。”
“啊?”何唯回神看他,“怎會有人不做夢?”
“寶貝兒,”黎炎湊近了他一些,“爲夫可不是人。”
何唯擡眼,瞪他,然後威脅道:“不準這樣叫我!” Wшw ●TтkΛ n ●¢ ○
“嗯,”黎炎在他脣上輕啄了一下,“聽你的,寶貝兒!”
何唯一氣之下,咬了他一口,然後,血腥味蔓延了。
若是正常人,這樣就是在發火了,但對血族來說,這、根、本、就、是、在、調、情!
所以,何唯差點被這變AA態給就地正法了。
好歹一個急剎車,何唯hold住了,他氣息有些亂,但卻能守住心中清明:“黎炎!停下!”
黎炎不滿的擡頭:“怕什麼,又沒人。”
何唯倒吸一口氣,然後大聲說道:“這忘仙城裡全是人,哪裡是沒人了!”
“忘仙城?”黎炎的動作猛地停下,而後擡頭,“你說……什麼?”
何唯分不清是自己的哪句話觸動到了他,但能讓他停下來就再好不過了,何唯喘口氣,待到心間平息了,他才擡頭說道:“這裡,這就是忘仙城。”
“你怎麼知道?”
何唯一愣:“不是寫着嗎?”
黎炎稍稍放開了他,紅眸裡是少有的認真:“這裡沒有寫。”
何唯一聽,猛地擡頭,然後愣住了,那城門上,果真沒有那塊書寫着名字的匾額。
這是怎麼回事?何唯自己也搞不懂了。
黎炎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說道:“罷了,若這真是忘仙城,那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黎炎難得正經起來,何唯有些不適應,雖是並肩而行,但何唯卻時不時地看向他:“黎炎,這忘仙城,對你有什麼特殊之處?”
“不算有,但也不算沒有。”黎炎看着那城門,而後眯了眯眼睛,“我沒有過去,從我誕生的那一刻,這天地間纔有了血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會走向何處,但只有三個字,我從沒忘過。”
黎炎說的輕描淡寫,但何唯卻聽得滿心震驚,在鬥靈大陸,對於血族是有個傳說的。
天地間本無這凶煞之族,便是在萬萬年前,無辜枉死了一名神者,他的血液從天邊灑落,匯成了一條河流,那河流所圈之地名爲審判,那血液催生之靈,是爲血族。
黎炎既是在那時所生,且是第一位血族,何唯皺了皺眉,他驀地響起了那個已經有些久遠的夢,和那個在天邊隕落的男人,銀髮如雪,黑眸若夜,而那飄散於空中的華美羽翼沾滿了鮮紅之色,那是他的血,散落在整個大地。
這一瞬,他腦中有根弦莫名搭上了。
但他沒出聲,只是隨着黎炎進了這忘仙城。
何唯離開不就,但這城裡卻是換了一副模樣,城中建築越顯老舊,往日裡幾個熟面孔皆以不見,路上行走的也遠非之前的平明百姓,他們各個都身負鬥靈,且有許多竟已化形。
黎炎同何唯走在路上,接受了很多視線,但卻遠遠不是當初同凌雲翼來到時的景象。
城民依舊行着注目禮,但卻是打量陌生人的好奇,而非那般孺慕之情。
何唯心中的猜想又開始動搖了……
也許,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
這般想着,他們已經徑直走到了大路正中,在向前便是那恢弘的宮殿了。
黎炎笑道:“這城主的品味不錯,宮殿建的很和我心意,走,今晚咱們就住這兒了。”
何唯懶得吐槽他,他有些擔憂,不知道凌雲翼是否還在宮中。
正這般想着,前面忽地來了一片人,他們形色匆匆,腳步很快,雖如此但卻也算穩健,可見已頗有些功力。
爲首的妖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額間的雕紋越發清晰,何唯初見時覺得是條小蛇,可如今一看,卻隱隱發現了,那哪裡是蛇,分明是一條小龍。
此人正是離憂,只是讓何唯錯愕的是,幾個時辰前還年紀輕輕,充滿活力的他怎的變成了如此模樣?
雙鬢斑白,眼紋明顯,就連那嗓音都已是中年人的蒼老和沉厚。
“徒兒離憂,拜見師尊!”
他如此一喚,何唯的腦袋嗡得一聲。
認錯一個人也就罷了,怎的如今換成了黎炎,他們仍舊會認錯!這也太奇怪了!
還是說,他們竟有兩個師尊?
一個長得同凌雲翼一模一樣,而另一個長得如黎炎這般?
可是這也太荒謬了,只聽過一個師父收多個徒弟的,可鮮少聽說一個徒兒拜了數個師父的!尤其是在這個年代!
黎炎可不似凌雲翼那般,他揚揚眉,嗤笑一聲,眼瞅着一句‘誰是你們的師尊’就要脫口而出,何唯趕緊拉了他一把。
黎炎收住了話,轉頭看他,何唯給他使了個眼色,黎炎挑眉,何唯瞪,黎炎再挑眉,何唯……好吧,妥協了。
黎炎高興了,紅眸亮晶晶的,再看向離憂時就收斂了神色。
“起來吧。”
離憂慌忙起身,黎炎輕輕笑了下:“這些日子,可還安好?”
他只是隨口一問,何唯卻是猛地一怔。
眼前的畫面是何等的相似!
話語,神態,甚至是那微微俯身的姿態,兩人都像極了!
何唯怔怔地,離憂卻開口了:“勞煩師尊掛念,這些日子,我們師兄弟都還好。”
不待何唯再指點,黎炎便極其上道地說道:“修爲可進益了?可有什麼困難之處?”
他這麼一問,離憂的眸色陡然一亮,他快速說道:“師尊!您曾說若是抵達了靈境期,我等便可不再衰老,只是這化形九階遲遲不能突破,我等以是五旬之人,可……可以沒有多少時間了啊!”
離憂這麼一說,何唯一愣,黎炎卻輕笑道:“這有何難?我許你一些靈藥便是。”
他此話一出,何唯有心想阻止,可已然來不及了。
黎炎以爲何唯是想幫他們,而這對他來說又不過是舉手之勞,爲了討媳婦兒歡心,他樂意爲之。
眼見着離憂等人眸中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何唯到嘴的話愣是說不出來了。
他還記得不久前,他同凌雲翼便在這殿中,與離憂等人相談甚歡,他也記得,正是他們的熱情讓凌雲翼常年冰封的容貌鬆快了許多。
十幾日的時間並不長,但這朝夕相處的情義卻也不是一言兩語就能盡述的。
雖不懂眼下的情景是爲什麼,但何唯總歸是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老去,既然黎炎有法子,幫上一幫也沒什麼。
如此一待,竟又是十多日。
眼看着離憂等人紛紛度過了化形期進入了靈境期,黎炎才邀功似的來找何唯討賞。
何唯哪裡有這個心思,剛想來一個睡遁,誰知道,剛纔還彎着眼睛要親親的紅髮男子竟驀地彎下了腰。
何唯心中猛然一慌,他着急地喊道:“黎炎?黎炎你怎麼了!”
黎炎似是在承受着極端劇烈的痛苦,連一絲聲音都發布出來。
何唯趕緊將他扶住,入手的冰涼讓他心中一顫,緊接着,一股刺鼻的血氣撲面而來。
“這是怎麼了?”何唯死死握住黎炎的手,大聲問道。
黎炎緊緊閉着眼,強忍着劇痛,幾乎是從牙縫裡發出來的聲音:“別……怕,我沒事。”
可這又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
周圍沒人,夜色已深,何唯毫不猶豫地祭出了結靈仙衣,快速引入了大量血靈,試圖安撫黎炎,可誰成想,這般濃厚的血靈涌入竟沒有絲毫緩解的意思,竟像是加劇了這個痛苦!
何唯眼睜睜看着他受罪,只覺得心急如焚,慌亂中他強穩心神,快速釋放了中級治癒術,可誰成想,往日裡十分好用的技能,此刻竟直接提示他:“攻略目標情況不穩,無法使用技能。”
這……到底是怎麼了!
所有招數都用了,都沒有任何辦法,何唯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師尊,他可以去找師尊!
師尊,一定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