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話徹底刺激了蘇小木,她的情緒激動導致了胎位的不穩定,整個人陷入巨大的泥潭中,睡夢中都在掙扎,黎慕宸連忙將人送進了與趙冷然同一家醫院。
那蒼白恐懼的小臉深深地刻進了黎慕宸的腦海裡,那有力的手指緊緊握住他,告訴他,她的害怕,告訴他,一切都不是這樣的,怯懦的鴕鳥情節顯露無疑。
風姿不減的黎慕宸一動不動地站在治療室外,花七朵直接走了上來想要給黎慕宸一巴掌,卻沒能如願,歇斯底地控訴,“黎慕宸,你特麼王八蛋,你不是信誓旦旦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的嗎?結果呢?她再一次地進醫院,再一次地生命垂危,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你離她遠一點,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花七朵發了瘋一般地推搡着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地男人。
趙冷然緩了緩身上的疼痛,破碎着聲音開口,“她知道了?”
黎慕宸僵硬地擡起脖子,看向頗爲狼狽的趙冷然,被保鏢緊緊扶着身體,艱難地喘息着,那個傷痕就在離他心臟不遠處,疼得發瘋。
保鏢也是一臉地焦急,手扶着人,眼睛卻是盯着門內,生怕錯過了最新的消息。
黎慕宸點頭,輕啓薄脣,“蘇恆故意讓她聽見的。”
趙冷然皺眉,對於黎慕宸口中的故意很是疑惑?爲什麼要故意?
像是看出了對方的疑惑,他再一次地開口,“他已經感覺到小木在她身邊已經不安全了,他希望我能代替他照顧好她,可能,小木將失去她的這位父親。”
趙冷然沉默片刻,吐出兩個字,“也好。”
直弄得花七朵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鳥語,“你們什麼意思?盡說些人聽不懂的話。你們要把小木怎樣?什麼叫她將失去父親?我們來的路上不是見到蘇爸爸挺好的嗎?”
黎慕宸有些臉黑。
什麼叫盡說些人聽不懂的話?
真是不會說話。
趙冷然憋笑,他就知道,七朵這傢伙氣死人來一點都不遜色,一如他第一次跟她相親時的毒舌一般。
然後爲了避免將他的兄弟惹火,他將花七朵支使開,帶他會病房。
坐在病牀上,他才緩緩將事情告訴了花七朵,波瀾不驚的表情更多的還是凝重,如果說這只是蘇小木的身世揭開,不如說是揭開另外一層無法看透的紗衣,將他們再一次帶入迷宮,當然,他們依舊知道源頭,那就是從艾文身上拿出來的東西,這兩者會有什麼聯繫?
說完,趙冷然陷入了深思,而花七朵去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
她一直都知道蘇爸爸是有多疼愛蘇小木,直到遇上了黎慕宸,那個手握金錢權利的男人,所有的事情接踵而來,而她平靜的生活也一度被打亂,現在更是噩夢纏身,她一點也不想成爲現在這個樣子,尤其是在趙冷然告訴她這些時,她的心底涌現的除了難過和心疼之外,竟然還有難以抑制的興奮在裡面。
她惶恐,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甚至不敢告訴任何人,她怕被懷疑,甚至是把她當做怪物,從小到大,她的堅強都只是爲了掩飾心底的自卑,沒錯,小時候的她從來都是被嘲笑的對象,如影隨形,擺脫不掉。
“七朵,你怎麼了?”
趙冷然發現她的走神,輕聲叫了她,看着那雙原本明亮的突然凝聚着悲傷與痛苦,他心下一痛,他知道她的傷痛,難得地露出一抹暖人的笑容,他對她說,“七朵,我在這裡。”
她倏地擡頭,近乎蠻
橫地投入他的懷抱,消除她心裡的惶恐不安,“冷然,告訴我,你會一直在我的身邊,不會嫌棄我,不會拋棄我,給我足夠的安全感。”
她臉上全是急色。
趙冷然拍了拍她的後背,“好。”
她要求他陪在她身邊,他承諾了她一生的陪伴。
一室的溫暖短暫地消除了花七朵的疑惑與那種翻涌而出的暴躁,像個小奶貓一般縮進那個男人的懷抱。
而另外一邊,表情嚴肅的醫生從治療室裡走了出來,頗爲擔憂地告訴黎慕宸,“黎先生,貴夫人的情況不容樂觀,身體還孩子都大受損傷,孩子這次勉強地保住,但是很有可能留不住,還是找其他更好的醫院看比較好,我實在無能爲力了。”
聞言,黎慕宸一把抓住對方,狠狠給對方打了過去,“沒用的東西,她要是有任何的閃失,我絕不會讓你過着見明天的笑容!”
狠狠地放出話。
保鏢乾巴巴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幫忙,貌似他們的少爺沒有吃任何的虧呢。
醫生毫無還擊之力,任由黎慕宸打,誰也不敢上前幫忙,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人是大金主,人家分分鐘就可以決定這醫院的生死。
誰敢得罪?
沒人敢。
黎慕宸更沒有想到,這麼做反而刺激到了蘇小木,打完了醫生,他直接一拳打在了牆壁上,該死的,他竟然再次讓她陷入這樣的境地。
不,他絕不會讓她有事,孩子也是。
他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理了理因爲揍人而略微凌亂的髮絲,還有衣服,推開了已經送進普通病房的蘇小木的病房,那個人,依舊臉色沒有沒有任何血色地沉睡在病房裡,展示着所有的脆弱,微弱的呼吸緩緩動作着,連綿而悠長。
黎慕宸伸出正在流血的手指,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撫摸着那滑嫩的臉頰,臉上是難得的心疼。
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只是,煞風景的人總是會出現。
保鏢推門而入,眼前那麼充滿狗糧的一幕,閃瞎了保鏢的眼睛,得到自家少爺狠厲的嗜血目光,他摸了摸鼻子,誰讓別人聯繫不上他,而找上他們這些小嘍囉了呢,他們也不容易不是嗎?
“最好有事!”
黎慕宸丟下一句話就深情地看着牀上的人,蘇小木眼睛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
保鏢眨巴眨巴眼睛,掏出自己挺廉價的手機,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少爺,凌美人給您打來了電話,據說,您的電話聯繫不上。”
百般小心地伺候着,生怕下一秒自家的少爺就給他們施加壓迫,這都不算什麼,剝奪了他們吃東西的權利,他們絕逼會死的。
黎慕宸狠狠地剜了他們一眼,接了過去,然後看了看牀上那不願意睜開眼睛的人兒,將所有人趕了出去,隨後關上了門,門縫裡,他看見她睜開了眼睛。
關門的動作一頓,伴隨着最後的聲響,徹底安靜了下來。
“什麼事?”
黎慕宸走向了旁邊的走廊盡頭,壓低了聲音開口,遠遠地就能感受到他的不悅和威嚴。
“慕宸,小月想要來找你,我勸不動她,我……我答應了她,就帶着她來了,我可以保證不讓她亂來。”
凌易中性的男音傳了過來,黎慕宸不自覺地皺眉,又想起醫生的話,鬆開了緊皺的眉頭,不輕不淡地“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再次走進病房時,蘇小木瞪大了圓碌碌的眼眸,啞聲開口,“慕宸,
我做夢了。”
“做什麼了?”
黎慕宸一愣,隨之坐下去握着她冰涼的手,柔聲詢問,他的溫暖都給了蘇小木,這一刻的黎慕宸,陡然高大上了,妥妥的一枚暖男,淡笑着,柔和地包裹着他在乎的人,用心給溫暖她。
“我夢見寶寶給我告別,他說他要離開我,然後血淋淋的一片,我眼睜睜地看着那躺在血泊中的小孩兒,纔剛剛成型,就安靜地躺着,沒了呼吸,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殘忍?又一次地想要傷害她,你說,他是不是在怨恨我?”
蘇小木陷入無底洞的惶恐,握着黎慕宸那隻大手很大力,像是要掐進血肉裡。
黎慕宸聞言,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一下子有些懵逼,哪怕是知道她被嚇到了,那只是個夢。他都沒能欺騙她,沒有說話,就在那脆弱的眼神越來越絕望時,他小心翼翼地躺上了牀,輕手輕腳地將人摟緊懷裡,無聲地安慰,“傻瓜,那只是夢。”
許久,久到黎慕宸都能感覺到她的僵硬,能覺察到自己的這句話多麼蒼白無力,下一秒,那顆毛絨絨的腦袋在他懷裡重重地點頭。
嘴角微微上揚,黎慕宸感受到一股子的自豪。
沒想到他在哄人的技術上還是很有天賦的嘛。
蘇小木賺慘了!
得意的同時,用他的下巴碰了碰蘇小木的額頭,頗爲憐惜,像是感受這份難得的溫馨。
卻不想,蘇小木就這麼特別毀壞氣氛地“咯咯”笑了起來。
搞得黎慕宸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之黑了臉,使勁揉了揉她柔軟的臉頰,皺着鼻子,“笑什麼!”
蘇小木虛弱地擡起腦袋,衝他燦爛一笑,齜牙,“你的鬍渣扎到我,哈哈,好癢!”
“……”
他竟然無言以對,還不是這個小東西一天到晚不讓人鬆一口氣,整天提心吊膽的,沒有憂鬱都不錯了。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貌似,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不修邊幅的吧?
聽說這樣更有男人味一些的吧?
自我感覺還挺良好。
蘇小木拐了拐黎慕宸,“去,把鬍渣模糊乾淨。”
那正一臉享受的人兒手一錯,面容僵硬,橫着脖子,與她對視,“難道不帥嗎?”
“難看死了!”
此話一出,黎慕宸垮了肩膀,頗爲垂頭喪氣地走出了病房,找保鏢那傢伙去,竟然被嫌棄了!
蘇小木原本的笑容在他關上門時消失殆盡,那些傷痕還在她心底無法抹去。
在第一眼醒來沒有見到蘇爸時,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就算最難的時候她都不曾渴望過那個人的一眼,這一次,是真的要失去了嗎?
也是,誰會原諒一個害死自己妻離子散的人呢,更何況,他曾那麼盡心盡力地照顧自己那麼多年,供她吃穿,供她讀書……
她有種正等待判刑的錯覺。
病房門再一次推開,蘇爸爸提着親手熬製的雞湯,尾後跟隨着蘇穎兒,一起走了進來,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得,蘇穎兒突然對她笑容挑眉,“姐,你好一點沒?”
姐?
這就驚悚了。
蘇小木有些不安,惶恐地看正在她牀頭放東西的蘇爸爸,被對方戳了戳額頭,“怎麼,高興壞了?”
這是神轉折呀!
蘇小木沒有說話,嘴巴一張一合,呆滯地接受着自家老爸的投喂,關鍵是,蘇穎兒還睜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瞅着她……的肚子,一動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