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4 逐漸清晰的謎團
屍體是被發現在屋子的門前,天哲的爺爺和過往出現的死者一樣,全身上下都被吸乾血而死,身體幾乎幹得像柴枝一樣,由於發現他的時候是清晨時段,所以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被殺死的,基本上所有人都把這歸結爲邪靈所爲。
天哲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只見他坐在牀上雙手抱着腿,頭埋在了膝蓋之間。今天早上,當他得知爺爺被殺的消息後,他立馬就趕往了現場,只是,當他看到了屍體,只是逗留了短短的幾分鐘,他又迅速回到的住處,之後就一直關在房間裡面不出來。至於其他人,大家都覺得他痛失親人,想必應該是十分傷心,所以大家都沒有去吵他。
天哲在房間裡面呆了整整一天一夜,他幾乎忘記了時間,直到外面的天sè再一次變成漆黑,他才緩緩把頭擡起。
“……”他把視線望向牀邊,接着,他看到雨詩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之上,天哲並沒有感到驚訝,他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一個小時前。”
“從窗戶嗎?”
“嗯。”
雨詩點了點頭,天哲於是並沒有再問,他把頭重新埋在雙膝之間,但過了一會,他又擡起頭來,說:“誒,坐過來吧。”
雨詩起身然後走到牀邊坐下,天哲爬起身來,接着伸出雙手,輕輕地從後面把她摟住,他把頭抵在雨詩的肩膀上,看樣子好像很累似的。
“你…還在傷心嗎?”雨詩輕聲地問。“你爺爺的事……”
“看來大家都是這樣想。”
“嗯?”
“如果可以…我也想……我也想自己可以傷心。”天哲微微睜開眼睛。“但不知爲何,我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
“沒有感覺?”雨詩望向他,他的表情依然在想着。
“好可怕,明明是自己的爺爺死了,但是我竟然一點傷心都沒有,相反,我甚至感到一身都變得輕鬆,我越來越不明白…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
“這一整天裡,我都在不停回想我過去的事情,但是無論我怎麼去想,我依然還是記不起和爺爺一起生活的片段,而且,我還隱隱約約地覺得,過去的自己…和我印象中的自己好像有點不同,越是去想,我就越是覺得過去的自己越陌生。”
“你說過,你過去是很不喜歡弱者,所以經常去打他們。”
“那些記憶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天哲把雙手抱得更緊。“但是那些記憶真的是我的嗎?討厭弱者而去打他們,以前我的確是這樣認爲,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和我的xìng格一點也不符,就算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們都好,我應該也不會主動去打他們吧,我爲什麼要這樣做?而我過去又爲什麼會這樣做?爲什麼……?”
天哲的情緒有點激動,雨詩於是伸出手輕輕摸向了他,然後,她慢慢回過頭來,並且雙手握住了天哲的手。
“不用怕啊,因爲…還有我們,大家都在你身邊。”
天哲看着她,看着她那生硬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想必,雨詩也是想了很久纔會想出這樣說,對於詞彙量極少的她,能懂得這些安慰話語還真是難得啊。
兩人互相對視着,雨詩感到些許不好意思,於是慢慢低下了頭,但是又時不時地擡頭看了看天哲。
“嘻。”天哲笑了一下。“第一次聽到你會這樣安慰人。”
“什…什麼嘛。”雨詩有點臉紅。“你知道我不會說話的,我只是……”
“足夠了,你會這樣說我已經很開心。”
“……”
“果然,還是有你在身邊感覺最好。”
說畢,天哲再一次抱住了雨詩,兩人互相貼緊了對方,對於他們來說,還是這樣靜靜地待在一起比較舒服,只要感受到對方在自己身邊,這就足夠了。
“今晚……留下來陪我好嗎?”
“嗯…”
……
……
……
第二天上午,天哲和亞瑟在亞特蘭斯城裡面走着,對於昨天爺爺死亡的事情,天哲很快就沒再放在心上,雖然他覺得這樣好像很不孝的樣子,但他也實在是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現在,他和亞瑟兩個正在談論着,看看如何找出吸血事件的真正凶手,起碼這也算是爲死去的爺爺盡最後一點孝道。
“如果對方真的只是一隻幽靈的話,那我們再怎麼以正常的方法去找,那也是沒有辦法捉到他的。”亞瑟說。
“有沒有什麼可以捕捉到鬼魂的裝置?”
“捕捉鬼魂,也就是能夠裝載靈魂體,這和深淵城的時候,沙羅所製造的大鐵球同一原理,但是製作工序我並不清楚,而且在亞特蘭斯,也沒有專門製造出這樣的裝置吧。”
“那我們要怎麼做?像以前那些道士一樣,拿着黃符和木劍去捉鬼?”
“這的確是個難題,而且在那之前,我們甚至連怎麼去找這個幽靈都不知道。”
說到這,兩人不禁陷入了思考,就在他們繼續走着之際,突然,一樣東西從後方扔到了天哲的背上,天哲回頭一看,看到掉在地上的是一棵白菜,至於扔他的則是一個站在蔬菜店前的中年男人。
“瘟神!”男人對他罵道。“一定是你們幾個把邪靈引來,不對,其實你們就是兇手!”
旁邊的行人也陸續停下來觀看,其實,他們也會那個男人一樣,從剛纔開始就一直注視着兩人,並且細聲地在背裡閒言閒語,只不過對於這一點,天哲他並沒有在意,因爲他知道,這些人會這樣想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對他們作過多的解析也沒用,與其這樣,倒不如把時間花在更有意義的地方比較好。
亞瑟低頭看着那棵白菜,然後又看了看那個男人,他說:“其實我們……”
“亞瑟,走吧。”
“天哲……”
“對他們說是沒用的,還是走吧。”
兩人於是離開了原地,無論後面那個男人怎麼大罵,他們都沒有再理會。
天哲和亞瑟繼續在路上討論,漸漸地,他們來到了另一條街道,在前方的商鋪之間出現了幾條小巷,其中的一條,正正就是天哲第一次進入異空間的位置。兩人決定進入到小巷裡看一下,不過當他們來到盡頭時,和平常的一樣,小巷的盡頭只是一道圍牆,圍牆的另一邊則是大街。
“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真是奇怪。”
天哲已經好幾次對這裡進行檢查,但依然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兩人只好離開了小巷,然後重新進入到大街上。
“你兩次進入到異空間之前,有發現奇怪的事情嗎?”亞瑟問。
“奇怪的事情?”
“就是類似相同的事情,會不會是觸發到什麼纔打開那裡的入口。“
“相同的事情…相同……啊!”
突然,一羣小孩撞了他一下,然後快速地從兩人身邊掠過,天哲下意識地立刻望向他們,只見走在前方的依然是那個穿着紅sè短衣的小男孩,而跟在他身後的還是那一羣小孩子,而且這次的情況,和第一次遇到時一模一樣。
“你沒事吧?”
“對了,原來是這樣。”
“啊?”
“亞瑟,我們再次回到那條小巷裡面。”
天哲轉過身迅速往剛纔的路跑回去,亞瑟不解,但還是跟上前,兩人再次回到剛纔那條小巷裡面,轉過兩個彎後,他們重新來到盡頭,接着,這次出現的情景不同了,在那盡頭的圍牆上,竟然多了一道鐵門,那就是異空間的入口!
“爲什麼這次多了個門?!”
“是那羣小孩。”
“小孩?”
“對。”天哲點了點頭。“好奇怪,之前兩次都是被那羣小孩撞倒,所以纔會進入到異空間裡面,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每次都是這樣,而更奇怪的是,那幾個小孩一點也沒變,還是那固定的幾個人,而且穿着的衣服也一樣。”
聽到這樣的解釋,這時,亞瑟回想起了圖書館的事情,那本書…那對男女!“這是…爲什麼?”他閉上眼想了一下,然後努力在這些不合乎常理的情景中,找出一個合乎邏輯的答案,他回想起最開始,甚至是進入到這座城市之前的事情,接着,亞瑟突然睜開雙眼,彷彿好像想到什麼一樣。
“天哲…”
“怎樣?”
“你…記得我們是怎麼離開莫桑比克的嗎?”
“啊?”
“我們從克里馬內軍區出來以後,就一直走了兩個月來這裡,是這樣?”
“這……”天哲回想起當時,他們從克里馬內軍區遇到靈異事件,然後第二天就離開那裡,之後就徒步兩個月來到亞特蘭斯,正常來說,應該是這樣沒錯,只是……“嗯?那兩個月的路程……”
“那兩個月的路程,你記不記得清楚。”
“這個…”天哲開始覺得越來越不妥,因爲在那兩個月的時間裡面,總感覺好像很短的樣子,那真的過了兩個月嗎?“好像…好像不太對,明明是走了兩個月啊,但…爲什麼總覺得好像……”
“好像消失了對吧。”
“啊!”
天哲望向亞瑟,只見他一邊思考着一邊說:“時間和記憶完全不吻合,在我們的記憶中當時的確是走了兩個月,但是我只記得我們每天都在走,若如果細化到其中每天的內容,我卻完全記不起來,正常來說,就算不能記清楚那兩個月中每天發生的事情,但是多多少少也記得其中一些吧,比如我們說了什麼,在哪裡停下休息等,正常人總能記得一點點,但是,在我的印象中我只記得一直在走,以我的記憶力的話,我是可以記得住那些rì子發生過什麼事,但是我現在完全沒有印象。”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那兩個月完全變得不對勁?”
“我想我已經得到一個解析,可以解析那兩個月的事情,還有這座城裡面各種不合乎常理的怪異,雖然覺得這個解析很不可思議,但是在克里馬內軍區裡面,我的確看到過一份文件,那就是……”
就在亞瑟剛想說下去之際,突然,從外面的轉角處傳來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兩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sè的身影快速地跑了進來,是之前那個瘋癲的老太婆,老太婆一看到天哲,就迅速跑過去捉住他的手,然後不停在大喊。
“快點走,快點離開這裡啊!”
“又是你,你究竟想怎樣!”天哲用力甩開了她的手。“上次在異空間裡面,你這樣對雨詩我還沒說呢!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還管那女人幹什麼?你要快點離開這裡才行啊!”
“老是叫我離開這,爲什麼呀?還有當時在異空間裡,你爲什麼會知道出口在哪,難道說你就是幕後黑手?那些吸血事件都是你做的?”
“根本就沒什麼吸血事件!”老太婆突然大喊道。
天哲和亞瑟一時間停了下來,兩人看着眼前這個老態龍鍾的老人,她說根本就沒吸血事件?這是怎麼回事啊?
“你說什麼?”
“根本就沒吸血事件,你明不明白,沒有人死去,那些全都是假的!”
“假的?你到底在說什麼?”
“快點記起來呀!”
“啊?”
“當時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當時看到了什麼——在那裡看到了什麼——那個地下實驗室——那道門的另一邊——在那裡——有什麼——你當時究竟看到了什麼——
彷彿有一股強烈的震盪把天哲的腦海震了一下,接着,在克里馬內軍區的地下實驗室中,那道門另一邊的記憶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在天哲的眼前,彷彿那裡又再出現了那道門,他慢慢打開了它並且望進去,然而,當他再次看到裡面時,出現在那裡的卻並非亞瑟他們四人,相反,那是有另一個人出現在那裡,那個人趴倒在地上,當兩人對視的那一刻,所有的記憶立刻變得支離破碎。
“那個人…是誰?”天哲記不清楚那個人的臉孔,他慢慢望向眼前這個神秘的老太婆,說:“你……你究竟是誰?”
“我是……!”
嘭——
突然,一下響亮的槍聲響起,接着,老太婆整個身軀猛地一震,她的雙眼瞪得大大的,只見她頭部的側邊shè出了一股鮮血,繼而她整個人開始慢慢倒下,天哲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老太婆那原本緊緊捉住他的手已經鬆開,等他再低下頭一看,這個老人的身體已經倒在了地上,血泊正從她頭部漸漸抗散開。
天哲和亞瑟迅速往開槍方向望去,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個身影正站在圍牆上面,那是蕭泉,他對着手中那支槍的槍口吹了一下,並把視線望向兩人。
“這女人還真是多事啊。”蕭泉說道。
“爲什麼要殺她?”
“因爲她是個瘋子,再放任她的話只會把城裡搞得一塌糊塗。”
“藉口。”
“哦?”蕭泉望向兩人,只見天哲和亞瑟都很鎮靜地看着他。“你們…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不是已經,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知道。”
“什麼?!”
“你不是蕭泉。”
“在說什麼啊,我就是……”
“你是蕭泉的雙胞胎兄弟吧。”
“啊!”一語度破,“蕭泉”露出一副意外的神情,他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這麼輕易地被識破。“你們…”
“不用裝了,現在再怎麼裝都已經沒有意義。”
“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都說是一開始。”
“不可能!哥哥的一舉一動包括xìng格,我都可以百分百地扮演出來!你們不可能會識破的!”
這時,亞瑟對他說道:“外形和xìng格的確是百分百的一樣,但是有一點你卻沒法模仿得來。”
“是…是什麼?”
“難道你還沒發現嗎?”
“啊…?”
“是習慣。”
“習慣?什…什麼習慣?”
“還不懂?”亞瑟慢慢望向他握着槍的右手。“真正的蕭泉…他是用左手的。”
“左手!”
沒錯,真正的蕭泉其實是個左撇子,在避難谷那時,他對着關閉室的門放出冰錐,到後來在天哲面前把水凝固成雕刻,那時他每次都是使用左手,是天生的左撇子。
“大部分同卵雙胞胎都是一個使用左手一個使用右手,因爲在懷孕時期是對稱發育的,所以又被稱爲鏡像雙胞胎,只不過用左手的那個,有很多自小就被父母矯正過來。”亞瑟解析道。“蕭泉是使用左手的,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你不是他,只是,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接近我們究竟想怎麼樣,所以纔沒有說出來。”
“蕭泉”說不出話,他沒料到自己原來一早就被識破,那麼說,一直以來他都被這兩個人當猴子在耍嗎?
“你叫什麼名字?”天哲問。
只見他冷笑了一下,然後道:“我叫蕭銘,沒錯,蕭泉的確是我的雙胞胎哥哥,那時我們原本想裡應外合摧毀避難谷,只是沒想到,哥哥一到裡面就再也出來過,我們自此失去了聯絡,後來避難谷被毀,我才知道他已經被殺死。”
被殺死——天哲已經隱約察覺到蕭銘的意圖。
“沒錯啊,我這次接近你們,目的就是爲了復仇!”說畢,蕭銘把手中的槍扔掉,然後把手往旁邊一張,接着,一道火焰開始圍繞在他周圍。
“是火控能力者。”天哲看着他,然後說:“你是想殺死我嗎?”
“我要爲哥哥報仇!當我從因果律裝置裡看到你如何殺死哥哥時,我就發誓總有一天要把你殺掉!”
“因果律裝置?你是帝靈都的武者?”
“哼!這也得感謝那兩個人,知道嗎,在我最失意的時候,有兩個來自帝靈都的武者找到了我,因爲同爲雙胞胎所以對我有感同情,不對,那也不是同情,只是他們覺得我可以利用,不過這也沒關係,只要能夠報仇,他們要我做什麼我也會去做!”
“那兩個武者也在城裡?”
“當然,這座城其實就是他們專爲你而設的舞臺,而你腳下的這個女人就是不知好歹想告訴你真相,怎麼樣,好玩嗎?哈哈哈。”
“也就是說,這裡其實並不是真正的亞特蘭斯?”
“這裡是亞特蘭斯,只不過和真正的亞特蘭斯有所區別而已,而現在,我們要把你們困在這座城裡面,然後好好地對你們進行折磨!”說到這,蕭銘收回他身邊的火焰,看他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打算立刻進行開戰,他從圍牆上跳了下來,然後慢慢走到盡頭的鐵門前,接着再回過頭來,並對天哲和亞瑟露出一陣冷笑。“你們就永遠呆在這裡吧,我可不會讓你們這麼輕易死的,我要看着7號你在這裡痛苦地掙扎。”
“等一下!”
然而,蕭銘在說完以上這番話以後,就再也沒有理會兩人,他打開了鐵門,然後走到了裡面,天哲迅速追了上去,但等他再重新把門打開一看,那應該是通往空地的入口卻變成了一堵圍牆。
就這樣,蕭銘消失在他們兩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