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手機。我在黑暗中呆呆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想,會不會有人因爲我的死感到悲傷。我掰着手數。算來算去,大概只有柳梅和易小杰會難過吧。
至於我爸和後媽。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比宋祈恩更期盼我死掉的兩個人。
我很少會想起我爸。可也許是這次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腦子裡胡思亂想了好多我小時候的事情。
有他陪我玩的場面。也有他用皮帶抽我的場面,胡思亂想中。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有開門聲,身子被人抱起來,再放下。那人動作很是輕柔,似乎是怕吵醒我。
他幫我蓋好被子。寬大溫熱的手撫|摸我臉頰,一個聲音喃喃自語:我該拿你怎麼辦?
睡夢中的我,舒服的扭動了下身子。伸手去抓大手,死死的抱着。
“鬆手……”那人說。
我抓的更緊。還哼哼兩聲表示拒絕。我感覺到大手在掙扎,似乎是要掙脫我的束縛,我害怕失去突如其來的安全感,就抱得越來越緊。
“唉……”一聲長嘆,房間再無其他動靜。
或許是連日被人恐嚇後,開始自我放逐,一下子沒了各種糾結,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這一夜,我睡得出奇好。
一夜無夢,等到一束陽光照射在我臉上的時候,我才恍惚轉醒,本能伸手擋住陽光,掙扎着睜開眼睛。
昨晚上心煩意亂,我居然忘了拉窗簾。清晨的天空異常蔚藍,我坐起來,目光順着窗外看去,就看見越城在院子裡跟兩條金毛玩耍。
拋球,說話,撫|摸毛髮,這樣的越城看上去頗有耐性。我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越城看,綠草地金色毛髮的狗狗,還有高大英俊的男人,如果我是……
我連忙止住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這樣鐵血柔情的越城,大概只有在狗面前纔會出現。
我收回目光起牀,昨晚上的傢俱服被丟在地上,我撿起來看,完全穿不了。皺眉走下牀,打開牀邊的大衣櫃,裡面放着的都是男士衣服。
我隨手從裡面挑了一件寬大的襯衫,套在身上,幸虧昨晚的褲子勉強還能上身,否則,我真的不好意思就穿個襯衫到處亂逛。
我打開|房門時,彤姐正擡起手臂舉在半空中,看見我她微微一笑,很客氣的說:“先生讓我來叫你下去吃早餐。”
我點點頭,路過主臥室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眼那張大牀,彤姐很機靈,主動說:“我這兩天身子不舒服,有點犯懶,昨天牀鋪正理的不規矩,先生都說我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只是有些好奇,她這樣說,是在越城授意下,還是真實情況,就是這樣。
不過,真相到底是什麼,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就算是正牌的越夫人,多半都不能干預越城的私生活,我這樣的身份就更不能癡心妄想。
誠如越城所說,我該擺正自己的位置,才能活得長遠一點。仔細想想,如果這次不是柳梅爲了擡高我的身份,讓我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也許我就不會被宋祈恩追殺。
我胡思亂想着跟彤姐下樓,她將我帶到餐廳,路過垃圾桶的時候,我看見那份尚未打開的夜宵,安靜的躺在裡面。
我略微的停頓,引來彤姐的注意,她順着我的視線看,想要解釋,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她總不能說,那夜宵是她跑出去爲越城買的,可惜越城不喜歡,直接扔了。
我心中所猜的應該是沒錯,昨晚上越城離開之後,有人來拜訪他,順便帶了夜宵,只不過,從種種跡象看,越城好像並不太喜歡這個人。
或者,他真的是很討厭這種不請自來。
收斂心神,我走到餐座旁坐好,彤姐笑容可掬的說:“先生說易小姐口味比較清淡,所以我就榨了點橙汁,還有沙拉……”
彤姐說話時,我忍不住苦笑,昨晚上那五個漢堡,還沒完全消化,現在我仍覺得胃部不是很舒服。
但我不能薄了彤姐的好意,就輕聲道謝,端起橙汁剛喝一口,越城就走進來,他穿着一件白襯衫,釦子只系幾個,袖子也是半挽起來的。
因爲剛剛活動過,他臉色微紅,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不少,我端着玻璃杯,竟看的有些恍惚。
“昨晚睡的怎麼樣?”
越城洗好手,坐下時問。
“嗯,還不錯。”我甜甜一笑回答。
越城的手臂支在桌子上,我清楚的看到他手臂上有一排牙印,他聲音慵懶的說:“你睡的當然不錯,差點沒將我胳膊當排骨啃了,說說看,你昨晚到底夢到了什麼?”
我一怔,緊跟着就大囧,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昨晚到底做過什麼,只記得自己好像是抱着個東西,那感覺,有點像是大蘿蔔。
我慌忙低下頭,不敢再去看越城,他輕哼一聲,也不在繼續這個話題,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牛奶。
“昨晚上宋祈恩找你麻煩了?”放下杯子,他忽然問。
我猛地擡起頭,驚詫的看着越城,想不通他是怎麼知道宋祈恩給我打過電話的,難道她在房間裡安裝了什麼竊聽裝備?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看我一臉的慌張,越城居然好脾氣的跟我解釋了下:“我收到宋祈恩的信息,他讓我看好你,要不然可能會發生類似人口失蹤的事情。”
說到這裡,越城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輕哼聲說:“老宋家有他這號人接班,估計也快完蛋了。”
我吞了吞口水,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得假裝悶頭吃飯。
越城看着我面前的早餐,眉頭微皺,他看了彤姐一眼,聲音有些冷的說:“上次吩咐的話忘記了?!”
彤姐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片刻恍然大悟的說:“先生稍等,我這就去準備牛角包……”
“現在來不及了,下次記住。”越城叫住彤姐。
我略微有些驚訝的看着越城,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彤姐準備牛角包。思索片刻,我猛然想起,自己上次吃牛角包,捨不得放下筷子的樣子。
“謝謝,城哥。”我真心實意說。
“一會兒讓張亮陪你回去收拾東西,這段時間你搬過來住。”越城說的言簡意駭,卻把我和彤姐都聽傻了。
搬到越城家來住?
見我一臉吃驚的表情,越城挑眉問:“不願意?易之之,別不知道好歹!”
“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我立刻狗腿的笑笑:“那個,城哥,柳梅那邊我要過去麼?”
越城手中拿着玻璃杯,搖晃了下,沉默片刻說:“要去,城東那片地,還有楊夫人的慈善晚會,都是頭等重要的事情,必須辦好。你今天拿好東西后,就去把幽藍的事情處理好!”
一說到正緊事情,越城就變得很是冷峻。
“易之之,你打了宋祈恩,就等於得罪了宋家人,又幫我搞城東那片地,弄不好還會得罪楊家人。如果,有一天,我扛不住可能會把你丟出去作炮灰,你怕麼?!”
越城說這話時,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有點小緊張。深呼吸,良久,我才鼓足勇氣開口:“如果我說不怕,那絕對是騙人的。但我說怕,估計也爲時已晚……”
我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越城的輕笑聲打斷,他薄脣輕啓,緩緩吐出四個字:“執迷不悟。”
我眨眼,不懂他什麼意思。很久之後,回想起當時那一幕,我才發現,越來那時候我已經中了越城的毒。
沒有解藥,註定是要形神俱滅。
吃過早飯,越城讓張亮陪我回家取東西,在門口時候,我遇到了蘇暖暖,我可愛的小鄰居。
她拿着一副油畫,很吃力的樣子,看見我,她立刻很緊張的走上前將我拉住:“之之,你昨晚上沒在家?!”
我點點頭。
她長鬆了口氣:“幸虧你沒在家,昨晚你家裡來了一幫人,一頓打砸。驚動了管理員大叔,那些大叔上來看,最開始說要報警,可後來不知道怎麼,他們又都走了,我出來看,他還說讓我別多管閒事……”
我聽得心驚,但也猜出事情的大概。多半是宋祈恩抓不到,就只好拿我家出氣。
“之之,你沒事兒吧?會不會是得罪了什麼人,要不要躲起來?我老家在南城,你可以過去……”
蘇暖暖烏黑的大眼睛,閃爍着擔憂,我心中不免有些感動,就笑着安慰她說:“別擔心,我沒事的。不過,我可能要搬到別的地方住幾天,就麻煩你幫我看家了……”
“嗯,你放心吧,我一定替你看好。”蘇暖暖說的時候,拽了下她手中的油畫。
這幅油畫的尺寸很大,蘇暖暖個子又較小,她拿起來的確比較困難。
“你一會兒要出去?!”我問。
“可不是,我要把這幅畫給老闆送過去,偏偏車子壞了,打車的話也不知道司機願不願意拉。”
蘇暖暖一邊說,一邊皺眉,樣子很是可愛,以至於我又想起住在南城的表妹。
“如果你不着急,等下我送你過去吧。”
“不會太麻煩麼?”
“當然不會。”說着,我伸手去接那幅畫,目光看到畫的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跳落了一拍,這幅畫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