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
面對魔女的建議，付前再次看了一眼這羣星彼岸之景，語氣既不猶豫也不急切，彷彿對方問的是要不要出去逛個街。
“不辛苦。”
魔女的邀請看上去卻是誠意滿滿，面對關懷，迴應得毫不勉強。
甚至準備出門的她，毫無收拾一下外在形象的意思。
下一刻唯一還保持人形的那隻手，配合背後卷鬚，調整了一下懷抱的動作。
而就在付前的視線被推高少許的同時，黑暗一個恍惚間褪去，那份荒涼的崇高不再。
出現在視野裡的，是被斜陽拉長的樓宇陰影。
還真是不辛苦呢。
雖然視野仍有些被動，但正所謂抱得高看得遠，付前第一時間就看得清楚，自己二人身處一條不算太寬的街上。
理論上來說，不管魔女還是自己，一人一蟲完全不加修飾的狀態，走在這種地方還是有些違和的。
不過此刻並沒有影響，因爲這街道也是同樣荒涼。
雖然從兩側各色建築，看得出來曾經是一個繁華所在，但暖金色的陽光裡，此刻卻是沒有一絲聲響出來。
甚至沒有任何活物。
沒錯，不僅不見一點兒人類的痕跡，連飛過的鳥都沒有。
至於植物，沿街矗立的些許枝幹，一眼望去形如泥炭。
好一副生命流盡的場景，宛若最純粹的寂靜死域。
……
“往哪邊走？”
而就在付前默默點評時，魔女的聲音適時傳來，姿態隨意地徵詢意見。
“前面左轉。”
付前的迴應隨和卻乾脆，對眼前場景毫無異樣反應。
“赫爾伯特。”
教宗瞬間納諫，一邊真的按照付前的指向行走，一邊隨口報出一個名字。
“萊爾汀陰影裡面的暗月使徒果然是你。”
“宣揚暗月福音，我輩義不容辭。”
對此付前的迴應責任感滿滿。
“怎麼說我也是個聖殿騎士。”
魔女能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的功績，原因也很簡單——眼前這地方並不是行醫的萊爾汀，而是尋找噩夢代理人的地方。
雖說主體結構一致，但從一些代表性的建築和佈局，還是很容易認出來兩者區別的。
而自己指的路也簡單，那是上班的方向。
事實上通過建築間隙，已經能看到宏偉藝術館的一角。
當然跟周圍場景一樣，比記憶中已經破敗了太多。
另外從魔女的點評裡能聽出來，甦醒之後的這段時間，她應該是嘗試瞭解了不少情況。
……
眼前兩人漫步的，毫無疑問就是末日後的萊爾汀了。
因爲律法的再次破碎，這曾經被取代的現實，似乎得以重新歸來。
至於爲什麼沒有一般意義中的魔物橫行，天崩地裂？
很明顯羣星崩壞後的末日，不止那麼簡單。眼前看似平和的城市，似乎整個陷入了某種大範圍的，難以抵禦的扭曲力量摧殘下，否定着其中任何性質的生命。
事實上付前現在就清楚地知道，魔女正在幫自己對抗這種侵蝕。
怪不得能被教宗大人定義爲破敗末日。
如果到處充斥着類似的扭曲和詛咒，不難想象在當年的羣星隕落中，世界遭受了怎樣的摧殘。
事實上現在也是。
雖然夕陽奪目，但依舊能看到天穹中偶爾劃過的流星，第二次的律法崩塌還沒有結束。
……
“裡面那個有些噁心的傢伙，被你清理掉了？”
行走間魔女的提問，再次證明了付前關於她調查行動的判斷。
“確切來說是被你清理掉的。”
而知道她指的是代理人兄，付前卻是沒有妄自居功，把一切歸功於教宗之偉力。
“在我的悉心勸說下，他終於加入了尋找羣星彼岸的行動裡，並在用盡了每一分力量，勝利到來的前一刻犧牲了。”
……
面對自家騎士的虔誠之姿，暗月教宗一時間看上去都有些動容。
而沉默數秒後，她終於發出一聲長嘆，對付前挑選工具的眼光不吝讚賞。
“它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雖然力量混雜，但本身所處的可以認爲是一個相對現實的更高維度。”
“對於世界變化的把握，幾乎沒有比他更加清晰全面的了。”
對於“勸說”一詞，她自然不可能按照常規去理解，心知肚明其中必定包含聖殿騎士的特別技巧……以及兇險。
想要讓那樣一個存在被迫犧牲，可是遠比正面殺掉更難的一件事情。
更高維度……
而魔女的說法也讓付前心有所悟。
一時間他似乎理解了，爲什麼作爲一個入侵渠道，現實世界已經被毀的情況，後者卻是能如此穩定延續，甚至誕生覺醒思潮的原因。
“那個萊爾汀陰影，已經不能算通常意義上的噩夢？而是更高層次的存在形式，類似畫中世界？”
反正教宗在側，他隨口確認着自身想法。
“確切的說，律法崩潰之後，是更高維度的存在形式。”
魔女認可他的說法，同時補充了更細緻的限定條件。
“超越維度，俯視現實的存在形式，對於一個試圖隔絕所有來自宇宙影響的所在，無疑是非常危險的，所以被律法嚴格禁止。”
“理論上來說，這份傑作在這一點上已經做得很好，以至於上位者們只能把意志融入噩夢這種形式，迂迴滲透。”
“但一旦律法被打破，束縛解除的情況下，它們就將遠遠超出夢的概念，甚至不需要對應的現實存在。”
“當然了，多年之後律法重臨，它們也就再次受限，成爲看到的大部分噩夢。”
“而作爲其中最強大的一個，甚至還有一個高位階掌管者，萊爾汀陰影表現出了更加頑強的抗性。”
原來如此。
教宗輔導下，付前瞬間表示受益良多。
考慮到萊爾汀城內那大大小小的噩夢，不難想象這個律法屏障下的世界，當時的受歡迎程度。
然後除了這個之外，似乎也能理解，鮮血征伐爲什麼變異爲視線跳躍了。
如果那種情況下的穿行，本質上屬於進入更高的維度狀態，那麼肯定會被律法瞬間明令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