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災厄侵襲（十九）
這麼積極的嗎？
面對過分配合的莉特，付前沒有急着說話，目光落在那隻手上。
潔淨勻稱，皮膚細膩，乍一看跟另外一隻並沒有什麼不同，薇爾應該爲此還是花了大價錢的。
只可惜即便如此，靈便程度依舊是差距太遠，比自己的蟲臂也強不了多少。
甚至曾幾何時，畫風都也一樣狂野來着。
付前很自然地回憶起莉特那隻獸爪。
能狠下心把這樣一隻手剁下換成那種風格，這份執念屬實是任何一位邪神都想看到的。
君不見自己都還沒有開始宣講我主偉力，這位就已經送上來了嗎。
“抱歉，不過你看上去缺少天賦。”
於是沒有耽誤時間，目光收回時，付前爽快地表示了不歡迎。
姿態之超然脫俗，連對方強調的“報酬”都完全不理會。
……
所以說否定自己是最難的事。
即便只是在夢裡被打差評，那一瞬間莉特頭上眼眸張開的程度，甚至比剛纔開門時還要誇張。
唯一可惜的是，依舊不夠誇張。
付前隨意在腦海裡擬合了一下趨勢，就幾乎確認放棄血肉污染的策略。
血肉污染的前提是掌控夢境。
按照前面的經驗，實現方法是需要在保持衝擊力不超過極限，以免人直接醒來的情況下，不斷拓寬入夢者的認知。
然而跟泰勒兄相比，這位天賦遠遜的同時，腦補之力卻是強大，很有點兒煲劇煲多了的嫌疑。
加上這個夢明顯是個感情糾葛主題，付前懷疑就算自己來個毀天滅地，這位也完全不覺得劇情離奇。
但沒關係，肉體污染不成，還有精神污染嘛。
純粹精神性質，甚至無超凡屬性那種，可是咱的強項。
“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一時不等莉特開口，付前繼續語重心長。
“我甚至能理解你之所以對超凡力量如此執着，遠不是看上去的爭強好勝，一定要超過你姐姐——”
雖然接觸並沒有那麼多，但對於付前來說，揣摩這樣一位年輕人的心態，投其所好實在是太簡單。
雖然依舊身體僵硬，但原本死死低頭咬着嘴脣的莉特，已經是不受控制地看過來。
“而是想保護你姐姐。”
溫和地與其對視，簡單停頓後，付前以完美的節奏來了個轉折。
幾乎是瞬間，與薇爾同樣形狀的眼睛裡，躍動的淚光就堅持不住滴落，摔碎在面前那隻手臂上。
“付先生想多了……我從來都是給家裡添麻煩的——”
不過即便如此，莉特看上去並不太想承認這一點，很快穩定住情緒，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
“但你有沒有想過，就算能做到那一點，自己需要付出的是什麼樣的代價？”
可惜始終拿捏節奏的付前，隨口一個打斷就碾碎了這份倔強。
“代價，您是說可以……”
幾乎是一個激靈，莉特不着痕跡地擦眼淚動作都被打斷，眼裡幾乎放出光來。
“我剛纔話的重點是代價。”
對於這份無理的反應，付尊者看上去有些微不悅。
“而我的評價也是真的，你的天賦跟你姐姐差距太遠，要想做到她的程度甚至超過，需要接受的考驗之嚴峻，絕對超出你的想象。”
…… 再一次不留情面地點評，無疑讓本就自尊心頗強的莉特牙關咬緊。
不過年輕人的執着和韌性，還是在她身上得到了體現。
“比這個……還要嚴峻嗎？”
下一刻那隻不甚靈便的手，居然是在絕強的意志控制下，笨拙地再次前伸，一路放到付前眼皮底下。
“說過超出你的想象。”
可惜的是後者眼皮都沒擡一下，直接冷冷說道。
“那是意志層面的磨礪……需要絕對的堅定，純淨，不染塵埃。”
不過眼見衝擊之下，莉特眼中奮起的希冀瞬間破碎，臉色更是蒼白如紙，付前頓了一頓，語氣終於緩和少許。
“就像是遠古時代的信仰一樣，能理解嗎？跟夜聖都那種滿是銅臭味的可是完全不同。”
信仰……
然而明明是強調難度的說法，莉特眼睛卻是猛地瞪大，表情隱有死灰復燃之相。
“別搞錯了，跟你熟知歷史裡的信仰也是不一樣的。”
微微皺眉，付前似乎對這份積極性有些難以理解。
但只是似乎。
都尼斯的時候，跟這對姐妹可是一起聽過戲。
喧囂之神和戰神妻子的愛情故事前，薇爾明顯曾給這位講解過真正的歷史。
而莉特的反應裡，對那個只需要信仰之心就能受賜力量的年代，明顯有些嚮往。
咱們做邪神的，除了投其所好，還要講究引導的合理性才行。
此刻一番拉扯下，少女莉特的世界毫無疑問大起大落，柳暗花明。
而俗話說曾經經歷過黑暗的人，會越發珍惜來之不易的光亮。
“我知道那些不一樣的歷史！”
事實證明俗話說得對，面對付前再次強調的難度，莉特每一根頭髮都透露着堅定。
“你知道？”
即便強如付前，氣勢一時竟都隱隱被壓了下去。
不過他明顯不會輕信年輕人的妄語，當即眼睛微眯，不動聲色地考較。
“是的我知道，我甚至知道它們是被有意識地隱藏的，才消失得這麼徹底。”
莉特卻是回答得毫不猶豫。
“而操作這件事的，很可能就是執夜人，至於目的……或許是爲了保護普通人吧。”
薇爾跟這個妹妹分享的還真不少。
雖然莉特最後的語氣不是那麼肯定，但前面提到的內容，已經是讓付前心中感嘆。
無天賦卻有好奇心，完全能夠想象薇爾應付這個妹妹的場景。
當然對於這樣的角色，也沒有什麼比邪神更投其所好了。
“你居然真的知道……”
似乎第一次認識這位年輕人，被莉特的回答“震懾”到的付前，一時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薇爾告訴你這些的行爲我不做點評，但你明知道執夜人的做法很可能是爲了保護普通人，居然還是想接觸那份危險？”
“是。”
莉特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